第二十六章麒麟觸（3）
我被曲蟮緊緊纏住，性命頃刻不保，一股股鑽心疼痛襲遍全身，兩眼都是金星，耳邊很嘈雜，也聽不清楚聲音，我想大概是心鈴他們的呼叫吧。以前常聽人說“垂死掙紮”，現在我發現我就連垂死掙紮也做不到。倒吊和窒息使得我的所有反應都變得遲鈍，我的眼睛開始變得模糊，恍惚間我仿佛看到怪臉的嘴微微張動了一下。難道我已經出現幻覺了？
正當我垂手等死時，我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掉在了我的身體上，然後纏著我的曲蟮慢慢鬆開了。我獲救了嗎？曲蟮慢慢鬆開，我呼吸進大量的空氣，顯得無不幸福、舒爽，這一刻我才真正意識到空氣的可貴。要用文人酸溜溜的話說，這叫“失去了才學會珍惜”。
隨著曲蟮的鬆動，我的身體也慢慢地恢複過來，窒息導致缺氧的大腦也開始清醒起來。腦子清醒了，我才意識到一個問題。我現在是倒吊著的，要是曲蟮一鬆，我勢必大頭衝下一摔，豈不是來個“萬朵桃花開”，性命休矣。想到這裏，我急忙張手抱著曲蟮的身子。呀呀的，剛才恨不得曲蟮離我越遠越好，現在我居然對它“投懷送抱、依依不舍”了。
當曲蟮完全將我鬆開時，我還是往下溜了溜，以至於我的頭和那張怪臉來了個親密接觸。呀呀的，一股惡臭撲鼻而來。我的鼻子放映給了我的大腦，我的大腦又通過神經傳導給了我的胃，我的胃一陣陣緊縮，傳遞出的信息是，胃裏正有部分在往上移動。不過，我還是深吸一口氣，強行忍住了。大學畢業後，我一直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別的都沒學會，隻曉得了遇事要能“忍”，正所謂“成大器者不拘小節，小不忍則亂大謀”也。我自言自語一句：“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我忍。”
我的身子往下溜的同時，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從我身上往上一跳。雖然我大頭衝下，不能抬頭觀看，不過也猜到了一定是小石頭來救我的。曲蟮鬆開我後，大概安靜了幾秒鍾，一動不動，然後又開始猛烈地扭動起來。我怕從曲蟮身上跌下去，於是雙腿一盤，雙手緊緊握住曲蟮的身子。
“小心！”我剛剛穩住身子，耳邊傳來其他三人的喊聲。不知什麽原因，曲蟮把身子平躺到了水裏，緊接著就地一滾。我總算尋著了逃生的機會，朝曲蟮滾動的反方向也就勢一滾。我的身子剛剛滾停，小石頭也躥躥跳跳地跑到我旁邊。一落地，我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下子所有的酸痛都襲上來，居然連支著地爬起來的力氣也沒有。最後還是葉飛和心鈴跑過來，把我攙到一邊的。
葉飛和心鈴把我攙到了棺塘岸沿，陸夕顏正站在那裏，見我們來了，跑過來焦急地問“怎麽樣？”我搖搖頭。因為我沒有力氣往上爬出棺塘，於是靠著“石棺”坐著休息，他們也都站在我身邊，翹首看著曲蟮和小石頭的大戰。陸夕顏則忙著給葉飛檢查和包紮傷口。葉飛的腳掌受了傷，好在並不嚴重，不過傷口浸在水裏怕感染，於是他坐在了“石棺”上。
幾次下來，我現在已經意識到小石頭確實是實力不凡，不可小覷。曲蟮和小石頭交過了一回手，對它也是有所忌憚。不過，曲蟮身體巨大，小石頭也不敢冒冒然進攻，有所顧忌地在曲蟮眼前徘徊，就這樣靜靜對峙著。
我側身問心鈴：“剛才，我被纏在上麵，是不是小石頭跳上來救我的啊？”心鈴點點頭。葉飛突然活躍起來，“啊呀呀，秀才你剛剛是沒看見，我的個親娘，小石頭太英勇了！”
葉飛拍著大腿，開始滔滔不絕地讚歎。“你被纏住的時候，小石頭‘嗖一聲跳到了你身上，然後用後爪蹬在纏在你身上的綠藤上，前爪拚命撓抓。撓了一陣，綠藤大概也是受不了了，這才鬆了你張口要去咬小石頭。小石頭還沒等它下口，抖身一跳先跳到了它的頸下四爪抱住。此處是個盲區，那綠藤咬不到，隻能一直搖頭，可小石頭就像是叮在它頸上一樣，怎麽也甩不掉。這才有接下來的躺地滾動，如此你借機脫身，小石頭也跳到了地上。”
被葉飛如此一說，那小石頭還是個有勇有謀的靈獸。我向它投去敬慕的眼光。
小石頭和曲蟮兩相對峙著，雖然沒有身體接觸，卻是一種更厲害的心理較量，這種無形的戰鬥殺傷力更大。三國時，張飛喝斷當陽橋嚇死夏侯傑，還有“死諸葛嚇退活仲達”等故事都是有名的心理戰。故孫武子有雲:“心攻為上，兵攻為下。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也。”高手不需要刀來劍去取人性命，光是氣場就可製敵。據說，這世上的武人分為七等，最下等的是壯士，然後是勇士、義士、俠士、劍客、劍魔、劍仙。所謂壯士，身材魁梧，五大三粗，雖無武功，憑借一身蠻力，也可對付數人。再說這義士和勇士，兩類都是精通十八般武藝，唯一區別就是義士能高來高去，穿梁越脊，扭身跺腳就可上房過牆，可勇士卻不能。不過，勇士也不是什麽時候都不能上房，若是搬梯子，倒也能上去。而俠士隻是比義士多一口寶兵刃而已。說白了，義士拿一口寶兵刃就算是俠士了。比俠士還要厲害的叫劍客。劍客雖然沒有寶兵刃，但憑一把普通的破傘、扇子就可打敗俠士。一般人到了劍魔這個境界也就算到頭了。他無需任何東西，一雙肉掌即可打遍天下。最後一類劍仙是武人的頂峰。傳說，劍仙已經人劍合一，吐氣可化劍，百米之外取人性命如同覆掌。由於傳的神乎，世人大多都不信世上還有劍仙這樣的神人。不過，依我之見，劍仙雖然不可能做到像傳說中的那樣，但或許是指高於劍魔的一種特殊境界。他必定具備兩點：一是身手不凡，二是品行高尚，有極高的聲望和江湖地位。這樣的人能使歹人聞風喪膽，使正人君子臣服，以強大的氣場擊潰敵人的心理防線，故而才有百米之外取人性命如同覆掌的說法。所以說，要擊敗敵人，采取心理攻擊比肉體傷害更為有效。
小石頭和曲蟮第一次交鋒時躲在它的頸下狠咬，曲蟮已經輸了一節。所以，曲蟮一直匍匐在地上，不敢妄動，我想它心中大概已經虛了三分。現在，兩廂對峙時間一久，小石頭越來越顯得鬥誌昂揚；反觀曲蟮，更加萎靡，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
對峙良久，小石頭終於率先發起了進攻。它走到曲蟮近前，抬起左前爪，猛地拍打曲蟮的頭。曲蟮迅速地張嘴撲咬，小石頭趕緊往後一躲。曲蟮撲了個空，急忙往回一縮。它們的動作都是風馳電掣一般，我都沒怎麽看清。小石頭再次上前，故技重施，曲蟮也依舊如此應付。就這樣重複了大概有五六次，曲蟮見不能取勝，又毫無便宜，調頭往深坑方向回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