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林中木屋(3)
長相恐怖的男子一聲不吭,冷不防就一棍子甩過來。我和葉飛都毫無防備。情急之下,我連忙把手電對準了他的眼睛。被手電強光晃到眼睛的他,一愣神,手裏的動作稍稍一慢。葉飛好歹算是練過的,反應也夠迅速,腳步一蹬,就往側後方躲閃。
這一係列的事情都是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的。所有反應幾乎都沒有走腦子,完全是非條件反射。不過,男子的這一棍子確實打的沒頭沒腦,葉飛雖然閃的快,可左肩還是被木棍剮蹭到了。葉飛揉揉肩,破口大罵,將男子的十八代祖宗一一問候了一遍。
現在,我開始懷疑男子是不是精神有點問題。不過,我還沒考慮清楚,他的棍子已經橫掃著朝我的腰際掄過來。我可沒有大頭那樣的身手,躲看來是躲不過了,索性咬咬牙,打算挨他這一棍子。就在這時,我感覺耳後生風,一盞營燈飛過來,直直地砸在男子的手臂上。男子“嗷”地一聲怪叫,手裏的棍子隨即落在了地上。
男子還打算彎腰去撿地上的棍子。呀呀的,再讓你拿到棍子,我還有活路嗎。我抬起腳用力一踢,把棍子踢到一邊。男子突然發起狂來,張牙舞爪地向我撲過來。我見他來勢凶狠,急忙往後退,哪知腳步慌亂,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葉飛見我倒在了地上,朝著男子一個“餓虎撲羊”,把他撩翻。葉飛這個蠻子從小就有股蠻勁,後來學了體育,在健身房做教練,體魄更不是一般人能夠比的。按他自己的吹噓,他雖然比不上力拔山河氣蓋世的西楚霸王,卻也要和馬踏黃河兩岸,鐧打九州三十六府一百單八縣的秦瓊秦叔寶較個高低。
“大頭,你下手輕一點哈,這男的我看年紀也不小了,別鬧出人命了。”我好心提醒葉飛,他這人發起狠來下手沒有輕重,這男的一把年紀,估計也挨不了他幾下。
葉飛和男子糾纏在一起,心鈴和陸夕顏急忙跑過來扶我。我看他們打得難舍難分,也插不上手,隻好在一旁呐喊助威:“加油,加油!大頭我看好你哈!我在精神上支持你!”不知道我的呐喊是不是起了反作用,我們家英勇善戰、威武雄壯的大頭居然被男子一個過肩摔。呀呀的,過肩摔啊!葉飛倒在地上,齜牙咧嘴地揉著身上,一時半會兒也爬不起來。男子輕蔑地嘲笑了兩聲,然後朝我快速地衝過來。
“我去,要不要這樣啊,我剛才還好心好意為你著想,你不用這麽恩將仇報吧。”呀呀的,老子從小就是乖學生,還從來沒有打過架呢。以前有誰欺負我,都是大頭替我出頭。我頓時有點手足無措,可形勢逼人,隻有把心一橫:死就死了吧,拚了!咬咬牙,也迎著男子衝過去,打算和他過兩招。不過,天不遂人願,麵對男子的凶狠攻勢我居然毫無招架之力,完全就是挨打。他鐵一樣的拳頭雨點一般地往我身上招呼。
“啊!快住手!快住手!”兩個女生絲毫幫不上忙,在一旁一個勁地大呼小叫。
男子一把揪住我的衣領,用力往前一摜。我實實地摔到地上,強烈的疼痛感襲遍全身,渾身好像都散了架,動彈不得。男子冷笑著走到我麵前,抬起他四十二碼的腳,想要踩在我三十六碼的臉上!
好在我的及時雨、救世主葉飛大大恢複得快,衝過來把男子撞倒。我還沒來得及說聲謝謝,葉飛這廝居然隨著慣性,跌在了我身上,壓得我差點背過氣去。
“我去,葉大頭你靠不靠譜啊?我的腸子都要被你壓出來了。”
“秀才,你是不是也太沒心沒肺了。老子剛剛是在救你噯。你剛才要是被那個混蛋踩一腳,重則腦漿迸裂,輕則毀容。人死是小,毀容是大,你要是真的毀容了,以後還怎麽把妹?”葉飛這時候居然還有心情滔滔不絕地東拉西扯。
“你嗶嗶嗶個沒完,還打不打算起來啊!”我推了一下倒在我身上的葉飛。
陸夕顏和心鈴跑過來扶我們。我腳步都還沒有站穩,男子居然重新撿起了剛才的木棍,揮舞著朝我們衝過來,口裏大叫著:“你們都該去死!”這是我聽到男子說的第一句話,聲音有些沙啞含糊。葉飛撐開雙手,把我們擋在身後,想要護住我們。
呀呀的,老子好歹也是男人,要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啊!我也向前邁了一步,緊緊拳頭。葉飛用異樣的眼光打量了我一眼,“秀才,你不是常說君子動口不動手的麽,這架勢是……?”
“威武不能屈,狗急了還跳牆呢。呸。反正,我也是有氣血的男人就對了!”呀呀的,我的腦子都有點混亂了。
“你們都該去死!都該去死!”男子低吼著,棍子朝我們掄過來。
從天而降一道黑影落在男子的頭頂上。“喵嗷!”原來是小石頭從樹上跳了下來,在男子的臉上一通胡抓亂撓。男子丟掉木棍,雙手抓住小石頭,用力往地上一摔。小石頭就地一滾,跑到了我們身邊。男子捂著自己被抓傷的臉“嗷嗷”怪叫,聽這動靜,不僅有疼痛還充滿了憤怒。葉飛眼疾手快,趁機上前給男子一個過肩摔,扔到了草叢裏,“我們算是兩清了。”
心鈴把小石頭抱起來仔細檢查了一下有沒有受傷,“小石頭應該沒有大礙吧?”
“俗話說的好,貓有九命,放心死不了的。”我寬慰到。所謂的貓有九命,在我們家鄉的解釋是,貓渾身的骨頭都是軟的,要想把它摔死,除非是等它睡著,不備時,捏住尾巴,用力摔到地上。
“啊!”男子在草叢裏痛叫一聲。
“他怎麽啦?”陸夕顏遠遠朝草叢方向望了一眼。
“誰知道。這種蠻不講理的人,還要擔心他?”葉飛不屑地說。
不知道是不是出於醫生的本能,陸夕顏急忙跑過去查看。葉飛擔心她出事,也隻好無奈地跟過去。我現在渾身疼痛,一動也不想動,就地坐了下來。心鈴也陪著我,抱著小石頭,蹲在我身邊,關切地問:“你還好吧?沒有怎麽樣吧?”我搖搖頭,她便伸手輕輕地揉我的後背。
“快把他抱出來,快點。”陸夕顏忽然緊張地指揮起葉飛。我好奇地往他們的方向看去。陸夕顏最先從草叢裏跨出來,隨即蹲在地上解自己的鞋帶。“臭死了。”葉飛抱著男子也走了出來,我看他別著腦袋,雙眉緊皺,一臉的不情願。他懷裏的男子呲著牙,滿臉都是小石頭留下的血抓痕,給原本就恐怖的臉上又增加了幾分可怕。
“怎麽啦?發生什麽了啊?”我扶著地慢慢站起來。
“大概是被蛇咬到了吧。我剛才看到有好大一條蛇從他腳步遊過去。”葉飛轉身回答我。
心鈴扶著我也走過去看看情況。陸夕顏挽起男子的褲腳,露出兩個蛇咬後留下的孔洞。她急忙把剛解下來的鞋帶,係在傷口上方,然後俯身用嘴為男子吸蛇毒。
“喂,喂,你幹什麽啊。這種人就該讓他自生自滅,還救他幹嘛?”葉飛要上前阻止陸夕顏。我扯住他,朝他擺擺手,“性命攸關,生死為大。”不過,我也確實佩服陸夕顏且不說徒口吸毒很危險,這男子身上一股異味,不知道有多少髒,她也下得去嘴。大概,也隻有用“醫者父母心”能來解釋了。
陸夕顏連著吸出來幾口毒血,又趕緊站起身,在草叢裏尋找什麽。“那—”躺在地上的男子含糊不清地發出一聲響動,抬起手一指。陸夕顏馬上朝男子指的地方跑去,低身俯在草叢裏尋找。我想她大概是在找蛇藥,也幫不上忙,就顧自己站在一旁。葉飛瞪了一眼男子,顧自抱著膀子,漫無目的地四處瞎看。
很快,陸夕顏回來了,手裏拿著幾枝開著深藍色花的植物。她從上麵摘了一些葉子,放在嘴裏嚼爛,然後敷在男子的傷口上。男子從自己破爛的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條包裹。陸夕顏把手裏的藥草遞給男子,男子胡亂塞進嘴裏,嚼了嚼,咽下了。
“多謝,多謝!”男子朝著陸夕顏納頭便拜。陸夕顏一時間手足無措,受了他兩拜,才急急忙忙攙他起來,“沒關係,沒關係的。”
想不到,男子的先後變化如此之快,我都有點趕不上節奏了。剛才還凶神惡煞地要致我們於死地,現在居然又如此殷勤。
“恩公,如不嫌棄,到我家坐坐吧。”男子笑著邀請到。
按理說這烏龜山久無人跡,現在遇到這位男子,我想他應該或多或少了解棺塘的水鬼,所以有意向他打聽。於是,我和其他人商量,可以去看看。
男子一瘸一拐在前麵帶路,我們四人跟在後麵。我依著葉飛輕聲說:“大頭,你多注意啊,小心他有什麽圖謀不軌。這前後差異也忒大了點。”葉飛點點頭,目不轉睛地盯著前麵的男子。我有一茬沒一茬地和他搭話,“伯伯,就你一個人在上山住啊?”
“是呀。我打小就是山上長起來的。”男子沒有回頭,一邊走路,一邊回答我。
我心裏咯噔一下:打小是山上長起來?我們村有這麽個人?不會是……阿華?可是,阿華在三十多年前就不就已經死了嗎?“那個,伯伯,不好意思,請問你尊姓啊?”
“我姓華。”
我和葉飛互望一眼,拉住陸夕顏和心鈴,放慢腳步。我試探性地喊了一聲:“阿華?”
男子驚疑地回過頭看著我們,“咦,你們怎麽知道我的‘名字’。都幾十年沒有人叫我了。”
我的小腿不爭氣地微微發顫。呀呀的,我們居然和一個三十多年前就死了的人鬧了大半夜。現在還興致勃勃地要跟他回家。
阿華大概是看出來我們的異樣,解釋到:“別怕,別怕。我是人,不是鬼。”
呀呀的,阿華的聲音沙啞含糊,我現在聽著,一陣陣毛骨悚然。看著他半邊恐怖的臉,我心說:你不是鬼,誰信?
阿華看我還是一臉的懷疑,歎了口氣說,“哎,這真是孩子沒娘,說來話長啊。要不,進屋,我慢慢給你們說。”不知不覺,我們已經走到了阿華那間木屋的門口。
進屋?到時候,你把門一鎖,我們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想跑都沒地方跑,到時你還不來個甕中捉鱉。我果斷拒絕:“不進屋了。你那屋子裏什麽味都有,我可受不了。要說,咱就在外麵說吧,敞亮。”
“好吧,那你們等一等,我去屋裏拿點吃的給你們。”說著,阿華就轉身進屋了。我們四人站在屋子外麵議論。
“秀才,你怎麽看?”葉飛從小有什麽事都願意問我拿主意。
我回答:“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再說,裏麵那位還不一定是人呢。看他前後反差這麽大,我們不得不防啊。”
陸夕顏不屑道:“他怎麽可能是鬼?鬼還能讓蛇咬了,再說,現在天都亮了,你們少胡扯。”
我看心鈴抱著小石頭在一旁一言不發,問:“心鈴,你怎麽看啊?”
“我的意思是,阿華應該不至於是鬼,說不定,其中確實有什麽隱情。可是他前後的反差確實有點大……總之,小心駛得萬年船。”
雖然心鈴也認為阿華不是什麽鬼怪,但她也沒有完全否定我,說的很中肯,所以大家都點點頭。這時候,阿華也從屋裏出來了,左手提著一大塊肉幹,右手抱著一捆幹柴。他蹲在地上,籠起火烤肉。我們站在一邊靜靜看著他。
我直言問道:“你是不是可以說說你的事了?”
蹲在地上的阿華聽我這麽說,手裏拿著的一根木柴用力往地上一敲,憤怒地說:“要說起這件事,我真恨不得打死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