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畫出一個圈
「原來是你。」身著斗篷的黎明劍聖認出了狄克，「你不是穿那身咒言褐袍嗎？怎麼又換衣服了？」
黎明劍聖說著，手中的劍刃放下，但一隻手仍舊按在狄克的肩膀上。抬頭看向門后的另一個身著盔甲的黎明劍聖。
「陛下現在怎麼了？」
斗篷黎明劍聖問道，這時兩個皇帝和當初的狍子與骷髏狍子一樣，呆立原地，一動不動，同時胸前閃耀著頻率相同的綠光。
不過兩人此時精神清醒、眼神專註，不像是意識被攝住的樣子，倒像是碰上了什麼有趣的難題，陷入沉思。也是因為如此，斗篷劍聖才沒有暴走。
「呃，我也不是很清楚。」想起那隻被自然之力衝散魂火的骷髏狍子，狄克莫名有些心虛。
黎明劍聖又把劍提在了手裡：「能打斷這個狀態嗎？」
「這個沒問題。」狄克立刻道，「只要將他胸口的劍拔出來就可以了。」
鬼面門打開后，綠色晶石和虛幻小劍都轉移到了門另一邊，現在就固定在老皇帝的胸前。
「拔下來。」黎明劍聖立刻道。
「不行。」另一邊身著盔甲的黎明劍聖聞言立刻阻止。他的皇帝生死未卜，大門一關，狄克承諾的公主也成了空談。
斗篷黎明劍聖按著狄克的手都沒動，另一手揮劍一攔一挑，便將盔甲黎明劍聖給甩了回去。
後者在撞穿了兩面牆后，身上陡然爆發出燦爛的銀芒，好似一道流星向斗篷劍聖衝來。
斗篷劍聖鬆開了狄克，動身攔在了鬼面門前，揮劍格開盔甲劍聖的長劍，揮劍一斬。
盔甲劍聖被一擊擊退，卻沒留下什麼傷口。
扭頭看了眼身後，這時的狄克興緻勃勃的看著兩人互搏，絲毫沒有動手關閉鬼面門的意思。
斗篷劍聖瞪了狄克一眼，紅眼一眯，手中的長劍上附上了一層清輝——他打算動真格的了。
「別動手，普林斯。」兩個皇帝忽然出聲阻止。
斗篷劍聖一愣，驚訝的看向門后的老皇帝。
兩個皇帝又同時開口：「稍安勿躁，劍聖閣下。」
盔甲劍聖也止住了身形。
兩位劍聖默默收劍入鞘，轉身回到各自的皇帝身邊，守候在側。斗篷劍聖也不再提關門的事了，兩個皇帝明顯處於精神鏈接中，還是不要貿然打斷的好。
斗篷劍聖再度一巴掌按在了狄克肩膀上：「他是誰。」
「呃……你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我是獨生子。」兩個劍聖幾乎同時開口道。
狄克扭頭看了眼門那邊的盔甲劍聖，聖者的耳朵就是尖。
「我也是猜測，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平行世界……」
出乎意料的是，狄克並沒有費太多的口舌，兩個劍聖便理解了。
「維度傳奇？」盔甲劍聖率先開口。
「什麼玩意？」
還是斗篷劍聖給狄克解釋了一下。
大概來講，就是將不同故事版本中的同一角一起冒險的傳記故事。是在吟遊詩人之中流傳的一種特別的故事類型。
大概兩千年前流行過一段時間，不過因為大多人並不知道各個版本中故事的細微差別，所以受眾不廣。
「……」
泰洛瑞斯再怎麼說也是一個有著十數萬年文明史的世界，雖說因為種種原因，文明一直在原地踏步。但在文學、思想等領域，積累之下，其燦爛程度真不一定比地球要差多少。
「泰洛瑞斯文化真是博大精深。」狄克敷衍的感嘆了一聲，移開話題，「既然暫且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不行，」兩個劍聖同時拒絕道，「陛下的情況還沒穩定。」
狄克撓了撓頭，想著要不要乾脆弄死皇帝，讓他的情況徹底穩定。不過最終還是召喚過來了一個臉色極臭的鎖靈狄克：「有事你問他吧，我是真有事。」
黎明劍聖沒有回話，有魂狄克便直接將他的手撥開，踏步邁過了鬼面大門，嘎的一聲，死了。
對於狄克莫名其妙的舉動，斗篷劍聖只是眉頭皺了皺，倒也沒說什麼，倒是盔甲劍聖喊來了信使，對狄克的靈魂進行縛魂封印。
帝國沒有牧師，凈化亡魂的任務由信使來完成。只不過門後世界的信使再不能從容的往返於世俗冥界之間了，現如今任何溝通冥界的行為都可能導致亡靈大君順著網線找過來。
王庭和世俗帝國的聯繫很早之前就斷了，不然王城也不至於如此輕易就陷落。
…………
新生的狄克忽然張開了眼睛。水流激波以他為中心向四周迅速擴散開來，順著冥河一路向下，水花翻轉，最終竟形成了高達數百米的巨浪。
按照冥河的特殊性質，在沒有外力的介入下，浪頭能保持高度從源頭一直衝到末尾。
不過倒是不用擔心高塔被衝垮的問題了。
因為在狄克的感知中，這條冥河上沒有任何阻礙、束縛的建築和物品。就這麼任由冥河肆意流淌。
從冥河的河道上也能看的出來，歪歪扭扭的突出一個奔放自由，沒有絲毫規劃的痕迹。這是因為數量龐大的靈魂能一定程度上影響冥河的流淌導致的。每一次的轉向都代表著至少有上萬的亡靈消逝於冥河水中。
看來是門後世界沒錯了。
沒想到這裡連七塔都不存在。
要知道雖說到現在也沒找到對應規律，但血月和冥河是有一定的聯繫的。有一個不加限制和監管的冥河，怪不得這個世界淪陷到人類主城都失守了的地步。
不過，話說回來。其實狄克所在的世界也不正常。
太團結了。
整個世界幾乎所有的超凡勢力，擱置爭議、團結一致，不計代價的在冥河上修建奇觀設立據點，像帝國王庭還好，體量大，只是在這裡建立了一座要塞，留守了一位皇帝。
但像是蒼白之塔，那根本就是將總部搬到了冥河。猩紅之塔更誇張，泰洛瑞斯所有的藍血貴族偕老帶幼的匯聚一堂，這要是被亡靈攻破，不知道有多少藍血會直接滅族。
雖說每一座高塔都相對獨立，但合作到這個份上也不能說太正常。
說起來，按照狄克在上輩子看到的超級英雄電影，一般來說這種複數的性格迥異的人或者團體齊心協作，都會有一個上躥下跳的傢伙勾連眾人、居中協調。
大先知。狄克第一時間想起了這個名字……既然門後世界也存在王庭、存在蒼白塔主的話，是不是就意味著統籌者出現了問題……
算了，知道的信息太少，想破頭也推理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狄克將注意力又放回了冥河上，沒有七塔的封印，冥河也就沒有分段，接觸河水后，狄克直接獲得了整條冥河的控制權。不過說來也怪，這次解鎖僅僅是擴大了狄克操控冥河的範圍，其對冥河的控制強度並沒有多少提升。
但是因為冥河失去了七個錨點，現在的他不僅可以改變水流的流速並掀起浪花，還可以讓冥河變道轉向。
只要他想，完全可以以冥河源點為圓心，冥河極限長度為半徑，劃過一個大圓。考慮到現在的冥河長度和冥界的大小，他能將整個冥界都「舔」一遍。
不過河水的流動速度是有極限的，哪怕有狄克的操縱，拉到千、萬多公里的級別的長度，也會顯得特別的慢，只要稍微機靈一點，逐河而行就能逃過一劫。
不過狄克有辦法，就像是上輩子玩的貪吃蛇一樣，他可以讓冥河先成為一個閉環，如此，被環在其中的亡靈就成了瓮中之鱉，任他拿捏。
他打算先試著在冥界這麼畫一個圈，說不定陰錯陽差的就能漫過萊諾弗的命匣。
這是個大工程，一時半會肯定是完不成的，不過現在他可以先讓冥河在一個合適的地方右轉，只要以後再找時機，右轉、再右轉就可以了。
其中的難度並不小，冥河在沒有束縛的情況下已經到了其長度的極限，想要令其轉向。一勞永逸的辦法就是直接將冥河截斷，令冥河後半段變成清水，重新流淌。
這哪怕對他而言難度都不小。
最好的方法就是先催生出一個高度極為誇張的浪頭，等其流淌到指定位置的時候，扭轉浪頭的方向，讓其直接沖向河邊，藉由冥河自身的流淌來截斷冥河。
而且正巧狄克也想看看自己到底能催生出多高的浪花出來。
如此想著，狄克便開始催動冥河河水，造成流速差形成起伏。同時還試著從冥河源頭向外抽水，加大流量。
還別說，還真能抽出不少水來。
不過抽著抽著，狄克的表情忽然一滯。
按照他泡在冥河中的巫袍上纏繞著的怨魂所給出的反饋，蒼白之塔附近的冥河，水位明顯下降了。
兩個世界的冥河，是連接在一起的……
只是可惜，冥河源頭的寬廣程度等同於冥河的深度，可以說是無邊無際的，狄克難以從冥河源頭穿梭兩個世界……
…………
有魂狄克從無塔世界回來后，先去了山谷中，補齊死去的合體狄克勞動力。
在有魂狄克失聯之後，要有八成的狄克蕪湖一聲，當場自殺。剩下兩成沒那麼極端，他們選擇在世上留下些許痕迹之後再離開，比如說自爆的、撒尿寫到此一游的、念詩的……
等有魂狄克回來之後，基本上就剩下選擇寫遺書的狄克還活著了。
這部分狄克在感知到有魂狄克回來后，大多也自殺了——我都寫那麼多字了，結果沒死成這不浪費感情嗎？
只有一個，因為存在形式特殊，沒能及時死了，便被有魂狄克召喚到了宮殿候著去了。
等山谷再度恢復原先的喧鬧之後，狄克這才穿上人皮巫袍，重新來到了王城宮殿之中。
這時的兩個皇帝已經從僵直狀態中脫離了出來，此時正親切的交談著，時不時還派人交換一波資料與物質。
「你回來了。」年輕皇帝率先說道。
「感謝你對帝國作出的貢獻。」老皇帝也開口道。
「希望你能繼續幫助絕境中的帝國。」
「我願意付出絕對令你滿意的報酬。」
看著兩個皇帝一唱一和，狄克一臉懵逼：「你倆也安裝『心有靈犀』了？」
回想其鬼面門打開時兩人被綠光聯通的模樣。或許是在那個時候進行了深度溝通。畢竟是兩個世界的同位體，理論上來講有著相同的靈魂，合體了都不算奇怪。
「好吧，什麼報酬。」狄克開口道。
「你還記得審判之書嗎？」
「你要把審判之書給我？」狄克驚訝道。
審判之書可是帝國核心寶具之一，帝國三萬年來迭代更新的根本依靠。
而且不談其功用，其本身也極具研究價值。
斷罪、罪惡審判作為預言的下位延伸本身並不算是太過特別的超凡力量。聖光、自然之力乃至薩滿之力都有著一定的辨別「罪惡」的能力。但那些都是唯心力量，其斷罪效果完全依賴於巫術力量擁有者的認知。
而審判之書卻能以書中記載的法律為審判依據，給人定罪，這種依靠條文運作的模式其實已經傾向於奧術的理念，但預言本身又是典型的巫術側能力。
換言之，審判之書可能是一個有著巫術、奧術兩種迥異的理念相互結合所誕生的造物。僅這一點，其就價值不菲。
「這點恐怕不行。」老皇帝搖了搖頭，「審判之書的最高許可權不在世俗皇帝手中，甚至不在王庭聖君的身上，我能做的只是向你開放審判之書的地下核心供你研究。」
「地下核心？」狄克一愣，「審判之書不就是本書嗎？」
「那只是外置交互端，審判之書的主體是建立在皇宮地下的計算機群。」
「……」啊，為什麼我現在內心毫無波動呢？算了，看在還有機會玩電腦的份上。
「需要我做什麼？」狄克開口問道。
「找到洛娜，協助她完成使命，並將她安全帶回來。」老皇帝認真道。
「這不是早就約定好的事嗎？」狄克裝模作樣的說道。
「是的，」老皇帝接道，「但我們並沒有商定你的報酬。」
在和年輕皇帝交流的后，他對狄克的情況也有所了解。一個對帝國對人類乃至對這個世界都沒有一丁點歸屬感的不死怪物。一個被大半個超凡領域的人忌憚的天外來客。一個和冥河有著千絲萬縷聯繫的傳奇生命。
這就不是一個世俗皇帝該染指的東西。
不要試圖用情感、武力、權謀去束縛他，也別相信他的忠誠和任何承諾。可以利用他，但別讓他產生惡感。和他所能維持的最好關係就是利益關係……總結來說也就是，這是個大爺，也是個炸彈，得供著，但也別靠的太近。
至少到目前來看，帝國和狄克的關係還算融洽。
「好吧，我答應了，什麼時候去找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