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雙皇會
「你又沒認出來我……」狄克回道，劍聖不喜歡記人臉這件事他是知道。不過隨後，狄克忽然注意到，面前這人的氣場遠比他認識的那個黎明劍聖更加銳利。
「你又沒認出來我……」狄克回道，劍聖不喜歡記人臉這件事他是知道。不過隨後，狄克忽然注意到，面前這人的氣場遠比他認識的那個黎明劍聖更加銳利。
黎明劍聖自從覺醒了第二箴言之後，整個人便平和了許多，雖說戰鬥力比以往更加強大了，但極少鋒芒外露。
而且仔細看的話，這人與他所認知的那個劍聖的區別還有很多。
比如說黎明劍聖本身是吸血鬼，紅眼、獠牙、皮膚慘白，這些特點面前這人就都沒有，而且，他似乎比黎明劍聖要年輕一些。
吸血鬼本質上是一種半亡靈，是靈魂墮化的產物，本身是不可逆的過程。再加上聖者往往有著強烈的自我意識，一旦成聖，別說自身外貌，連穿衣習慣都不會再改變了。
這傢伙要麼不是黎明劍聖，要麼……不是他認識的那個黎明劍聖。
狄克好歹是個穿越者，啥叫平行世界他還是知道的。
只不過，回想夢母和萬神殿祭祀的夢境現實理論，以及絳紫之塔那極為特殊的，對世界邊界的探索方法。
再回想一下他在這個世界的所見所聞。相對而言，這裡發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噩夢，一場屬於全體生靈的噩夢。
「亡靈法師？」黎明劍聖皺眉打量著狄克，目光尤其在狄克的頭部停留了一會兒。
「是巫師，」狄克糾正了一句，順勢開口問道，「你認識斯派爾嗎？」
「從未聽說過。」
怪不得，沒了斯派爾這個開創了多箴言修行方式的吸血鬼天才作為引路人，黎明劍聖也就沒有走上雙箴言聖者的路線。沒有變成吸血鬼，也沒有留下嗜血的心靈破綻。成聖世界也比他認識的那個黎明劍聖要早許多。
只是沒想到在經歷迥異的情況下，黎明劍聖還是成為了帝國守護者，或許這就是緣分吧。
狄克正思索間，後方便又傳來了轟嚷的聲音。
冥河水消退之後，亡靈們又席捲而來。
狄克直接將綠色晶石扣自己身上，回身摸出虛幻小劍，往上面一捅，打開了鬼面沖外的大門。
因為鬼面門和這裡的黑曜石大門造型極其相似，鬼面門恰好將整個迴廊堵得死死的。水聲從後面傳來，一時半會兒是不用擔心亡靈的問題了。
「終末之刃？」黎明劍聖對忽然出現的鬼面門置若罔聞，反而衝到狄克的面前，提著他的領子，驚疑的問道，「這個東西怎麼在在你這兒！」
完了，自己偷拿人家寶物這件事還是被發現了。
狄克腦中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但不管怎麼說，這個黎明劍聖肯定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那麼硬皮筆記肯定也不是同一本……
於是狄克理直氣壯的一挺胸：「我的！」
黎明劍聖看著狄克義正言辭的臉，和因為被他提起，微微前後晃悠的身體，直接回身：「隨我去見陛下。」
說罷，就拉著狄克沖入了身後的黑曜石大門，那速度之快，被提著的狄克身體都快橫過來了。
一路上浮光掠影，沒多會兒，就來到了一個頭戴王冠，正溫和的安撫著城堡內避難婦孺的老人身前。
帝國皇帝。而且是沒有經歷狄克賦予壽命的老皇帝形象，甚至比他印象中的皇帝還要蒼老數分。
尤其是他的眼睛，渾濁、無神、迷茫，這是一雙將行就木的老人的眼睛。
在見到狄克，準確的說是見到狄克胸前插著的虛幻小劍的第一時間，皇帝的神情明顯一滯，臉上的肌肉抽動了數下，但還是保持著微笑與避難婦孺相告別，與劍聖一起來到了城堡一個相對隱秘的地方。
「劍聖，」皇帝的聲音有些顫抖，「這位學士是誰？」
黎明劍聖頓了一會兒，緩緩回道：「一個亡靈法師，就快要死了。」
狄克聽此撓了撓頭，這話說的不太準確。因為萊諾弗大君的死亡凝視，他的腦子和靈魂都受到了重創，只是憑藉著死亡抗拒吊著一口氣，因為靈魂結構的改變是不可逆的，他的傷勢可以說是無葯可醫。
但憑藉硬皮筆記中儲存的壽命之力，活個十來年還不成問題。總結來說，他現在只是沒救了，還不是快死了。
「亡靈法師？世上竟還有或者的亡靈法師？」老皇帝的眼睛透出了幾分神采，隨之又再度灰暗了下去，「若是能早些找到你……」
「亡靈法師沒了嗎？」狄克驚訝道，「蒼白之塔呢？」
對狄克的口中的辭彙，老皇帝並沒什麼反應，反而是黎明劍聖開口道：「你知道蒼白女士？她和她的白骨魔像在兩百年前與刀鐮大君一同落入了蒼白領域，至今仍未脫出。」
「而且，蒼白女士並不是亡靈巫師。」
「這我知道，蒼白之塔的亡靈法師技校呢？」
「我從未聽說過蒼白之塔的稱謂，世間也從未有過大規模培養亡靈法師的地方。」
又是兩個世界的差別嗎？
相對於七塔中的其它六塔，高塔中的亡靈法師顯得格外脆弱。當然，蒼白之塔的真正核心還是那幾位巫師，亡靈法師充其量就是一群跟班。
但看看其它六塔的「跟班」都是什麼？
奧術工業武裝起來的英靈戰士、由史詩種及其亞種組建的戰團、一整個城市的藍血貴族、把靈魂當成插件的人造人……
這些隨便分出去一個小隊，來到世俗都是絕對的超凡。
而一群亡靈法師……說實話，他們和世俗法師相比唯一的優勢就在於經歷過成體系的教育，知識面可能廣點。打起來誰輸誰贏還是五五開。稍微有點實力的國度都能把他們當盜墓的逮起來。
但萊諾弗語系畢竟是一門通過研究魂火、血月而衍生出來的巫術語系。其中所蘊含的思想、理念最為接近泰洛瑞斯被扭曲的生死規則。
自然，這些研習萊諾弗語系的法師也是對現有星空壞境最為敏感的一群人。一旦亡靈天災到臨，月光照耀下，生死規則被進一步扭曲，這些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亡靈法師無論是實力還是重要性都會大幅度提升。
至少從整個泰洛瑞斯的角度而言，存在一支亡靈法師隊伍還是很有必要的。
現在得知在這裡，既沒出現過亡靈法師學院，蒼白之塔還徹底沒了的時候，狄克……差點笑出聲。
「真是可喜可賀，不是，我是說太可惜了。」
這時，皇帝也終於從失神中恢復了過來，深吸了口氣，又恢復了之前波瀾不驚的神色，很是冷靜的開口問道：「洛娜她，最後說了什麼？」
這什麼展開？為什麼我成給洛娜傳話的了？等等？皇帝這意思是洛娜死了？怎麼就死了？什麼時候死的？
想了半天沒捋明白，最後狄克直接說道：「幫我找兩個活人，一會兒我帶你見她。」
狄克倒也沒說謊。
既然鬼面門的作用是以同位體為坐標聯通兩個世界，那就意味著只要在他的世界找到洛娜，打開鬼面門，就能找到這個世界中的洛娜。
「你是說她還沒死！」皇帝驚喜道。
「也可能變成亡靈了。」狄克隨口說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
「行不行，乾脆點，我解釋不清楚。」
「好！」皇帝立刻答應了，不過隨後，他瞥了眼黎明劍聖又開口補充道，「必須要獻祭活人嗎？」
「應該不用，生靈就行。」打開鬼面門是有風險的，再怎麼說也要拿虛幻小劍戳胸口，泰洛瑞斯土著除了人造人之外，出現一點意外就是靈魂崩碎。
「我命人牽兩頭牛過來。」皇帝乾脆道。
皇帝的命令得到了很好的貫徹，沒多會兒，便有人牽了牛過來。不過，在見到牛之後，狄克便沉默了。
因為這牛……肩高近三米，渾身肌肉盤虯，戰鬥力非凡的樣子，眼神卻又呆呆傻傻的，脾氣很好的樣子。
「這是啥玩意？我記得泰洛瑞斯的牛不長這樣吧？」
「置換過血脈，不能用嗎？」
狄克心理默默的將置換血脈等同於轉基因，開口回道：「可以試試，不行的可能比較大。」
這個世界因為亡靈天災的緣故，王庭不僅沒阻止世俗帝國攀登科技樹，甚至還進行了一定程度上的援助。因此皇帝不僅搞出了高產小麥，還弄出了增肌牛。
換句話說，這些牛的存在本身就是兩個世界的差異之一，是不可能找到對應的同位體的。
不過鬼面門的效果本來就是他的推斷，正好這裡驗證一下。
狄克想著便伸手摸向自己胸前，在握住虛幻小劍之後，狄克的動作卻陡然一停：「對了，大門同時只能存在一個，我這兒一拔，入口那裡的門可就關上了，你最好重新安排人守門。」
皇帝沉默了片刻，開口道：「劍聖，請您將秘境入口關閉吧。」
事實上，在王城陷落之後，作為最後的避難所的秘境便應該封鎖入口，避免亡靈的進一步入侵。畢竟存在召喚術，只要有一個怨魂進入了秘境，這座最後的避難所就相當於是敞開的。
「遵命。」黎明劍聖應了一聲，跨步走出門外，對著黑曜石大門的方向遙遙一斬，一道劍氣辟出去。
狄克只感覺四周陡然開始劇烈的震動，但左右掃視，四周的物體卻又安穩的呆在原地，沒有挪動分毫。
這是因為秘境和世俗的永久通道被擊毀，星光的直接照射途徑被截斷，基礎物理規則從星辰錨定轉為生靈潛意識觀測來維持，從而引發的星顫現象。其實質是靈魂和肉身的短暫不合拍導致的。
這種大範圍的異象很容易引起恐慌，一時間就聽外面亂聲四起。不過似乎是早早做過心理預設，亂象很快就又平息了下去，隨之而來的，是壓抑的哭聲。
或許是為他們的親人，或許是為未知的未來。畢竟血月還高懸天際，世間並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而且一個完全封閉的秘境，其實和瓮中之鱉也沒有什麼區別，亡靈大君中精通魔法的並不在少數，早晚會找到他們的。
「你不去激勵你的子民嗎？」狄克看向皇帝。
「現在你的事更重要一些。」皇帝直接道。
狄克一愣，隨後意識到，在皇帝的眼中他其實正處於瀕死狀態中。時間無比緊迫，這個關鍵時刻自然是不會離身去做別的事情的。
如此，狄克也不再猶豫，將胸口上的虛幻小劍一拔，隔著袖子捏著綠色晶石，往牛脖子上一杵，在一聲綿長的「哞~」叫之後。
這牛肉眼可見的又變大了幾分。接著，狄克便將手中的虛幻小劍向前一捅。
鬼面門再度出現。
小劍一轉，就聽大門發出咔的一聲巨響，接著轟然打開，海量的冥河水劈頭蓋臉的扑打而來。
狄克眼疾手快將手一收。
大門迅速合併消失。
不過短時間噴湧出的水還是將幾人澆了個通透。
「哞~」肌肉牛輕吟了一聲，清爽的甩了甩頭，一身帶著水珠的腱子肉更顯緊緻光潔，看的狄克都饞了。
「這是……失敗了嗎？」皇帝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問道。
「嗯。」狄克興緻勃勃的點了點頭，完全看不出失敗的樣子。
至少又確定了一點，沒有對應同位體的生靈打開鬼面門都是直接聯通冥河，而不是僅僅是他一個人的特性。
「別著急，牛的成功率本來就不高。」狄克安慰道。
皇帝沉默一回兒：「法術只能使用在人身上嗎？」
「肯定不是，只是對部分人施展成功率更高。」哪些人？當然是他有印象的人，托走馬燈的福，凡是他見過的人都能認出來，當初每次去找依露薇婭都得跨過半個城區，王城的不少人他都記得。
「我行嗎？」皇帝開口問道。
「肯定行。」狄克痛快的點點頭。
「陛下。」黎明劍聖立刻阻攔道，「還不能保證安全。」
「那正好。」皇帝開口道，「這裡還有誰比我更適合冒險嗎？」
「您是統領我們的陛下……」
「不過三萬七千多人，哪還需要一個皇帝來統領。」皇帝笑道，「你比我更適合擔當這個領袖，從各方面上。」
不僅僅是因為黎明劍聖在武力上有著絕對優勢。因為沒有斯派爾的原因，這裡的黎明劍聖沒有走上雙箴言的道路，現在依舊是純粹的「秩序」向箴言。
一旦他成為了秘境中居民的精神核心，他的箴言自然而然便會影響到秘境的規則運轉。
絕對的秩序代表著的僵硬和冷酷，治理一個國家肯定是要出問題，但率領一個數萬人的求生團體，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這不合法。」
「皇帝老不曉事，帝國存亡之際，護國劍聖監國，有什麼不對。」皇帝笑了笑，「更何況，在親手簽署了年過五十的老者不得加入避難行動后，我還站在這裡，才是真正的不合法。」
「……」
好吧，狄克算是看出來了，哪怕這個世界皇帝和黎明劍聖的關係並不算太親密，皇帝不會直呼黎明劍聖的名字，也依舊將其吃的死死的。
「東西在這兒，裝上了別不要和其他人產生接觸。」狄克用袖子捏著，將綠色晶石遞了過去。
皇帝肉眼可見的年輕了幾分，但還沒來及回歸年輕狀態，就被狄克一劍釘在了胸口。
鬼面大門轟然開啟。
正手持刀叉吃著肉排的皇帝警覺的抬起頭，看向前方，一老一少兩位皇帝跨過世界相互對視。
「呦，陛下，我找到了你失散多年的親兄弟。」
狄克笑著跨過鬼面門，沒走兩步便被一道黑影掠至一側，一柄長劍正橫在他的喉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