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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大隱隱於市6

  第二天,她寫了兩封信。


  除了飛鴿傳書之外,這是最古老也是最安全,也是唯一一種沒有納入現代追蹤體係的通迅方式。


  一封寄給勇哥,請他幫忙弄兩張身份證寄過來。


  一封寄給檸檬,問她孕吐怎麽樣,睡眠怎麽樣,胃口怎麽樣,心情怎麽樣,寶寶怎麽樣。獨獨沒有告訴她自己麵對的困境。


  兩封信都沒有寫寄件地址,投遞點是五個街口外的一個小小的郵筒。


  唯獨勇哥的那一封,她在信裏麵留了一個地址給勇哥寄身份證。地址是深市東郊一所小學的保安室-——-她知道學校這兩天就會放寒假,到時候派件員就會將這封裝有身份證的平信放在保安室,到時候她想辦法過去取了就是了。


  她不想帶麻煩給身邊的人。


  路的事情是她的事情,她不得不管。但別人沒有這個義務去冒險。而且勇哥剛受傷,她更不想他冒大險。


  曾經她有想過通過檸檬找唐大少幫忙。


  可這個想法被她扼殺在一開始——檸檬懷孕了,胎象不太穩。


  至於唐大少.……唐家產業的歸屬問題正糟遇風雲突變,而且說真的,作為新興豪門的代表者唐家,在顧家同類這種巨無霸麵前還不夠看。


  所以,不讓他們知道自己的情況,就是最好的安排。


  接下來的兩天,遊向晚時不時出門晃蕩。把小區居民大約的常駐人口,大媽跳廣場舞的早晚時間,附近超市幾點開幾點關,小區門口那棵大榕樹底下的象棋檔口什麽時候開始什麽時候結束.……等等等都走了一遍。


  熟知身處的位置並精準記錄下來,防患於未然,這是她的習慣。


  除此之外,當遊向晚在公寓時,她就會打開電腦,查詢棚戶區的進展,了解棚改的進一步動作,以及各方麵的風吹草動。


  棚戶區被推平了,周邊的樓價狂漲,幾家大的地產商正在爭奪棚戶區的開發權,除此之外所有的消息都被封鎖了。


  整個深城欣欣向榮,沒有殺人未遂,沒有車輛入江,沒有人口失蹤,沒有棚戶區的動蕩,沒有流浪漢的湧上街頭抗議。


  一切,恢複了平靜和繁榮。


  一個星期後,遊向晚在學校保安室那拿到了勇哥寄過來的身份證。


  證不是假的,人是冒認的。


  女的叫車婉然,長相甜美。男的叫車冬陽,長相就一言難盡了。


  一兄一妹。


  照片哪哪都不像,但這不影響使用,隻要不在公家麵前耀舞揚威一切都不是問題。


  有了身份證後,遊向晚先去辦理了兩張電話卡,她一張他一張,然後出門去找工作。


  傍晚,她拖著筋疲力盡的身子回來,牛仔褲腳沾了油汙。


  路心疼地牽著她到洗手池裏,把她滿是汙漬的手細細洗了,擦幹,再牽著她的手回到飯桌邊。


  把飯盛好,菜擺上。


  他把她愛吃的番茄雞蛋和蒜心小炒肉放在她的麵前。


  她點頭,埋頭就吃。太累了一句話都不想說。


  習慣使然,他安靜地吃飯,難得聽不到她的聲音,竟覺得連飯菜都失去了原有的味道。


  “遊遊.……”他停下了,張口欲言。


  “嗯?怎麽了?”


  “我們是不是很缺錢?”


  “交了這個月的房租,還壓了半年的租金,又沒有勇哥那邊的收入,暫時不缺但日後會很緊張。”


  “我去工作好不好?做一些不需要多見人的,躲在後麵的,就不怕被追蹤到了,洗碗什麽的我也不介意。”


  他不介意,她介意,搖頭:“不行,沒得商量。”


  若對方真的是顧家,或同等份量的勢力,那無論是多麽小心都不為過。


  她繼續吃飯。


  他看著她吃,看著她衣服上的油汙,看著她手上裂開的細碎口子,眉頭深鎖。


  她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自己的手,失笑:“天冷,手爆裂了是很正常的事情。路,我們要過的日子很長,麵對的困難很多,若這麽一點小小的磨難都受不了,還怎麽繼續下去?”


  他明白。


  但他不想,他不肯,他不舍得!

  最後他不想糾結這個問題,心下有了定論,開口:“你先吃飯,都涼了。”


  遊向晚:“嗯。日後我保護你,你要習慣我的保護。”


  一個小女子,說保護他。


  他卻不覺得好笑,隻用力點頭說:“嗯,你要保護好我,別讓壞人搶了我去。”


  他以身相托,她失笑。這個傻子。


  吃飽,他去洗碗,她查看深城最新的狀況,太累了不小心倒在沙發上睡著了,連著滿身的汙漬。


  他把她抱進房間,小心翼翼地蓋好被子,替她用護手霜細細地塗滿手掌。


  他的手掌大,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她的手掌修長,白,一層薄繭,還有許多縱橫交錯的細微傷疤。


  除此之外平白添了幾處新傷。


  他看著她毫無防備的睡容,淩厲的眼線下平和安靜的眉眼,柔軟的紅唇微微翹起.……不自覺地,他把她的手握在掌心裏,按捺不住心底的悸動,輕輕地把臉貼近.……

  心裏滿滿的又酸又甜又澀,滿得快要溢出來。


  他出了房間,把門輕輕地關在身後,手掌撫上心髒的位置,那瘋了一樣的地方。


  一團亂麻攪動著他的心髒。


  這個遊遊!!


  太陽初升,遊向晚醒來,看著滿床的狼藉直犯惡心,趕緊把被子一卷扔洗衣機裏,再洗漱了一番。


  她擦著頭發出來的時候,路正圍著圍巾,已經做好了早餐,煲了粥和蒸了包子,還煮了兩隻雞蛋。


  她抱怨:“昨晚你為什麽沒叫醒我洗澡?這得多髒啊,被子都不能看了。”


  “有我在。”他淡定地剝了個雞蛋遞給她,這才看到她剛洗了頭發洗了澡,還沒有畫眼線。


  披散的長發,黑發如瀑,白瓷般細膩的肌膚,抹去眼線後那迷蒙無辜的眼睛,水潤得似乎要滴出水來.……

  太.……誘人了!

  他別過眼不敢再看,不自覺地再次撫上經受不住的小心髒,那裏再一次瘋狂地跳動,大有越演越烈的趨勢。


  她放下毛巾,甩了甩半幹頭發,喝了一杯熱水,再接過雞蛋咬了一口:“好吃,幫我裝兩個包子打包帶走,洗車店裏生意還不錯,但店麵實在是糟糕,我要早點過去想辦法改造一下才行。”


  她動作很快,他卻拉住她:“披頭散發的像什麽樣子,別到處跑嚇到別人,吹幹了再走。”


  她坐著吃早餐,他幫她吹頭發,心裏的話轉了一遍又一遍,久到她的頭發都快全幹了,他終於把話放到嘴邊,斷斷續續心虛不已:“遊遊,你.……你還是化了妝再出去?”


  遊向晚摸了摸臉,疑問:“不化眼線很難看嗎?還是顯得很蠢?以前是為了幫勇哥做事才畫的眼線。但檸檬說不化也挺好看的呀,現在是正當工作不化也是可以的.……真的難看嗎?”


  路點頭搖頭複點頭,最後非常肯定:“是很難看,也很蠢!”


  她信了他的邪。


  她化了妝出門。


  工作的地方並不遠,騎共享自行車也就二十分鍾左右,名字叫波士洗車店,取Boss的中文音。


  她選擇這家店的原因有二,一是錢還不錯,比超市收銀員多一半,二是這家店很接近華廈集團總部,應該說這家店坐落在“華廈之家”門口。


  而“華夏之家”容納了IT相關技術人員近三萬!是公家劃撥土地給華夏集團自己興建的房子,讓華夏安置員工之用。


  她想盡可能地靠近這一科技高地,接近這三萬技術人員。拜師學藝是不可能的了,工作中的人哪有時間教她?隻能說伺機而動。


  而且華廈之家內還有一個超大型的圖書館,傳聞裏麵囊括了全世界最新的IT信息技術書籍。


  她想進去!


  洗車店一百多平,裏麵放滿了許多洗車工具和一桶一桶的洗液,擺放得很整齊。


  店的前麵是兩百多平的露天前庭,分隔得很好,用作停車和洗車用。


  店裏隻有遊向晚和王朝陽兩人。


  老板王朝陽,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他老早就過來開門打掃衛生了,遠遠看到遊向晚騎著車子的身影,輕籲一口氣。


  王朝陽扶著座椅坐了下來,喘了口氣。細看才發現他的右腿不靈活。


  “車姑娘,我還怕你不來了。”


  遊向晚比上班時間早了半小時,在外麵把自行車鎖了才走進來,聽到王朝陽的話,露出笑容:“早上好王叔。我沒有請假所以肯定是要過來的,為什麽覺得我不來呢?”


  王朝陽咧嘴苦笑。


  因為種種原因,這店裏留不住人,這個月前後招了三個人,全走了。她是第四個。


  若他有別的選擇,他怕是不會招她的,這麽一個如花骨朵般的漂亮的小姑娘,怎麽肯做洗車這種沒有前途的髒活。


  萬不得以他才請了她,抱著拖得一日是一日的心態將這個店繼續開下去。


  昨天是星期日,她上班的第一天,也是店裏最忙的一天,氣都沒地兒喘。忙死忙活一整天隻啃了些麵包牛奶,他以為她鐵定是幹不下去了的。沒成想她卻留了下來。


  遊向晚把棉外套脫了,套上半舊的深藍色帆布的洗車店店服,將長發緊緊地綁在腦後,開始收拾店麵。


  今天是星期一,果真如王朝陽所說的,周一是上班日,華廈的員工都上班去了,很少用車,生意自然就淡了下來。


  趁著沒生意,她遞了一張簡易圖片給王朝陽。


  “王叔,店裏的東西看著整齊幹淨,可是全都堆在大廳的左邊,很雜,利用率不高。要不你看這樣把店裏的東西挪一挪行不行?”


  這張圖是她昨晚畫的,簡單勾勒了店的方位,長寬,筆畫雖少但很精準,甚至連入門的大盆栽都畫上了。


  簡單而言,店裏一共一百多平,一個南北通的大廳,最裏麵有一個小屋子是給員工休息和放個人物品的,邊上還有洗手間。


  除此什麽都沒有了。


  她想將店裏正對著大門的前台,一個長型櫃子由東西向改成了南北向,如此一來前台就正對大門改成在大門的左邊。


  她還把北邊的一個不規則的角落用五顏六色的串珠作簾子隔開來,把現在廳裏的全部用具和清潔液全挪到裏麵去,半隱藏起來。


  除此之外,她還準備在大門左邊設置一個簡單的休閑區,有茶幾有椅子,還有一個放包裝食品的櫃子,與前台相對望。


  王朝陽拿著圖紙,一時被驚嚇了,喃喃不成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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