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城

  容瑕登基以後,手腕強硬,但是該講人情的地方,又不會讓人覺得他咄咄逼人,不到半個月,朝廷官員也就漸漸習慣了他的處事手段。


  得知皇上十分看重封後大典,所以前朝後宮無一人敢懈怠,尤其是近身伺候皇後的宮人,所有人的生辰八字全都算了一遍,生辰年月不詳的通通被篩了下去,相貌不夠端正的不要,以前沾過晦氣事件的宮人不要。


  “陛下的登基大典也沒這麽嚴格,”擦著地板的太監對身邊同伴道,“皇後娘娘真得帝心。”


  “嘖,”同伴朝四周看了一眼,確定沒人注意到他們,才得意洋洋地小聲道,“你想得太簡單了,這可不僅僅是陛下看重皇後,你忘了皇後祖上姓什麽了?”


  太監愣愣地搖頭:“陛下都對娘娘這麽好了,還不叫看重?”


  “皇後在軍中十分得人心,陛下剛得天下,可不得表現出對皇後看重的態度嗎?”同伴高深莫測道,“別忘了,皇後娘娘身上還有皇室血脈,陛下現在的帝位,是前朝太子禪讓而來,懂不懂?”


  太監神情更加茫然,若陛下隻是為了這些原因,也不用做到這個地步才對,難道他不怕皇後把持朝政?

  班嫿站在殿外,聽著兩人的交談,回頭看到身後的宮女太監們麵色慘白,瑟瑟發抖,便笑道:“走吧。”


  不過是兩個粗使太監無知之言,她還不必放在心上。


  帶班嫿離開以後,大殿上的管事太監走出來,對著兩個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的太監就踹了過去:“你們兩個不要命,你爺爺我還要呢,真是狗膽包天,連皇上與娘娘的事情也敢編排?!來人,把他們兩個的嘴堵住,拖出去……”


  管事太監正在憤怒中,一個穿著講究,豎著元寶發髻的年輕女子走了過來:“你是這兒的管事公公?”


  管事太監打眼一看,這女子五官姣好,身著不俗,身上還掛著大月宮的腰牌,忙點頭哈腰道:“這位姑娘,請問您有什麽吩咐?”


  “吩咐不敢當,就是我們家娘娘說了,這兩個小東西也是無心之失,娘娘也並不把這些話放在心上,”女官麵色嚴肅道,“隻是宮中內地,不可妄言,切不可有下次,不然按規矩處置。”


  “是是是,”管事踢了兩腳跪在地上的太監,“你們兩個,還不過來謝恩。”


  “行了,”玉竹皺了皺眉,“爾等身為管事,本該管理好自己身邊的人,下麵的人犯了錯,爾當同罪。”


  管事膝蓋打了一個哆嗦,直到玉竹離開,也不敢站直身體。


  “幹爺爺……”有小太監想上前討好,卻被管事推開。


  這位新皇後恩威並施,行事風格與福平太後完全不一樣,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必須要更加謹慎才行。想起這位還是郡主時期的一些作風,他隻覺得後背發涼,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娘娘,”如意跟在班嫿身後,小心翼翼道,“那些都是沒什麽見識的小太監,他們說的話做不得準,您千萬別放在心上。”


  “傻如意,從小到大,我什麽樣的話沒聽過?”班嫿滿不在乎地笑了,“我是郡主的時候,別人也愛說這些,現在我是皇後了,背後說我的人隻會多不會少。”


  “那……”如意擔心皇後娘娘與陛下之間起了嫌隙,到了那時候,吃虧的隻會是她們家娘娘。


  “那就沒什麽可說的,左右我不放在心上,”班嫿早就猜到這些人會說什麽話,比如她德行不堪為後啊,擔心她奢靡享受啊,又擔心外戚專權啊。


  這些人恨不得替皇帝把心給操碎,可若是皇帝拿這份心思來待他們,他們自然又會變幻一種說法。


  “皇帝嘛,自然是人人都想爭他的寵,誰是皇帝的心頭好,誰就是他們的仇人,”班嫿摸了摸嘴,“反正我當慣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這種勞心費力的事情,還是交給我來做吧。我不如地獄,誰入地獄?”


  如意:……


  總覺得自己剛才全是白擔心了。


  這件事很快傳到了容瑕耳裏,他聽著杜九的匯報,麵色十分難看,沉默良久後問:“娘娘有何反應?”


  “娘娘她……”杜九表情變得有些微妙,“娘娘說,她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容瑕聽到這話,愣了片刻,低聲笑了出來。


  “陛下?”杜九覺得陛下的心情,似乎在頃刻間就變好了。


  容瑕放下手裏的筆,起身道:“等下周大人來了,就說朕有事離開,讓他先行回去。”


  眼看陛下去了後殿,杜九摸了摸鼻子,一臉的無奈。


  他現在領著大內禁衛軍統領一職,私下裏還接手了陛下以前管轄的密探組,所以宮裏的很多事情,他都知道一些。比如皇後娘娘沒事就愛出宮,再比如福平太後曾向娘娘求情,讓娘娘到陛下跟前為戾王說好話。


  福平太後說了什麽,皇後娘娘說了什麽,他都一五一十稟告給了陛下。自從這次事件以後,陛下忽然下令,不讓他們接近皇後,也不能監視皇後。


  這次的事情,若不是密探盯著封後大典,不讓人在裏麵做手腳,他們還不會知道這件事。


  容瑕剛到後殿,就見班嫿身穿騎裝,一副準備出門的樣子。


  “嫿嫿,你要出宮?”


  “嗯,”班嫿點頭,“上次說回京城要去收拾某個殺手組織,我不能言而無信。”


  愣了半晌,容瑕才想起她說的是什麽,忍不住失笑道:“這些人早就逃了,怎麽能找到人。”


  “想逃可沒那麽容易,我早就安排人手把他們看管起來了,”她把容瑕推進殿內,“快換身衣服,我帶你去砸場子。”


  容瑕換好衣服,見班嫿一臉的躍躍欲試:“想要怎麽做?”


  “首先,要人多,”班嫿一副過來人的語氣,“三年前有家賭坊想騙恒弟去沾賭博,我帶著人把這家賭坊砸得幹幹淨淨。”


  當時賭坊的打手不少,可是哪裏比得過她帶過去的那些親衛,那些人一個個被揍得哭爹喊娘,就連賭坊背後的人,也不敢來找她麻煩。


  出了宮,看著熙熙攘攘地人群,容瑕有些恍然,自從搬進皇宮以後,他就沒有機會好好看看京城的樣貌。


  這些百姓的臉上掛滿喜怒哀樂,他們來去匆匆,似乎已經忘記了不久前的那場戰爭。


  “你說過的話,已經做到了。”班嫿騎在馬背上,看著身邊這個容貌英俊的男人,笑著道,“京城裏的這片繁華,你留住了。”


  容瑕聞言怔住,他喉嚨變得難受起來:“嫿嫿……”


  “怎麽啦?”班嫿笑眯眯地回頭看他,“難道你忘記了當初的諾言?”


  容瑕搖頭:“沒有忘,也不會忘。”


  那時候的他,尚對蔣家王朝留有一絲舊情,直到嫿嫿中毒遇刺,差一點就芳魂消逝,結果雲慶帝還一味的包庇,他才再也忍無可忍。


  蔣家已經無人能做一個合格的皇帝,他不必再忍。


  原本他以為自己至少要花三四年的時間才能打進京城,但是德寧大長公主給他的三軍虎符,還有嫿嫿調兵遣將的能力,讓他如虎添翼,原本三四年才能完成或許最後會失敗的事情,在一年之內就完成了。


  兩三年的時間看似不重要,但是對天下百姓而言,戰爭的時間多一刻,他們就多受一刻的罪,也會死更多的人。


  班嫿見他一臉深思的模樣,不知道他又想到了哪去,於是無奈地歎息,聰明的男人什麽就好,就是想得太多,也不知道會不會容易老?

  “到了。”


  班嫿的話叫回了容瑕的神智,他見這裏人煙稀少,但是亭台樓閣修得卻很精致,很多門前還掛著漂亮的大紅燈籠。他們正對的木樓前掛著一個牌匾,上書“浣花閣”三個字,名字倒是清雅,隻是字體帶著幾分輕浮。


  他皺了皺眉:“這裏是何處?”


  “這裏就是那個殺手樓的總部,他們大概還不知道自己暴露了,”班嫿跳下馬背,單手叉腰,對親衛道,“給我砸,砸得越狠越好。”


  “是!”


  隻見班嫿的親衛們從布袋裏取出榔頭斧頭狼牙棒等物,朝著浣花閣的大門就一通砸,眨眼間這雕花大門就碎成了渣,一個看起來十分矮小的親衛飛起一腳,剩下的半扇木門應聲飛了出去,砸在影壁上裂成了碎片。


  杜九等帝王親衛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幕,第一次真正見識到紈絝砸場子的風範。


  “這招就叫先發製人。”


  班嫿抬了抬下巴,“當年我們家砸忠平伯府,也是這麽幹的。”


  杜九張開的嘴巴又合了上去,班家這手段還真是簡單粗暴,但是……格外的解氣。


  班嫿鬧出的動靜太大,驚動了浣花閣的人。幾個手持棍棒的壯年男子衝了出來,訓斥的話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班嫿的親衛蒙頭一頓亂打,班嫿帶來的親衛多,這幾個壯漢不管是簡單的龜公,還是裝成龜公的殺手,在這一頓亂襲之下也毫無還手之力。


  “哎喲,哎呦,這位貴人,奴家這廂有禮,”一個穿著紫色裙袍的婦人走了出來,她雖然是徐娘半老,但是從眉眼間可以看出,她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個極美的女人,“不知奴家這小院如何開罪了貴人,讓您如此生氣。”


  “我瞧你們這家樓子不順眼,必須要人砸一砸才能解氣,”班嫿抬手,“繼續,不要停。”


  紫衣婦人麵上的笑差點繃不住:“貴人,您這是何意?”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班嫿推開婦人,“你別擋著我,離我遠些。”


  紫衣婦人被班嫿這傲慢的態度氣得銀牙半咬:“貴人雖然身份貴重,但也不該如此仗勢欺人,若是您再鬧下去,奴家就隻能報官了。”


  “你盡管報,我看誰敢管我,”班嫿一臉猖狂得意,“知道我爹是誰嗎,知道我夫君是誰嗎?便是京兆伊來了,也得乖乖給我下跪。”


  婦人在風月場上什麽人沒見過,像這種滿口我爹我兄弟我舅舅是誰誰的人,大多不受家裏重視。真正有身份的人,大多都低調,哪會像這個女人,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想明白了這一點,紫衣婦人臉色更加難看:“貴人身為女子,在我們這種風月場子上鬧事,您的相公是體麵人,若是知道您來找我們這些風塵可憐人的麻煩,隻怕臉上也不太好看。”


  “那可真對不住,我的夫君對我千依百順,別說我砸了你們的樓,便是一把火燒了,他也會幫我兜著,”班嫿做足了不講理紈絝的癮,跟老鴇興致勃勃地吵了一番後,讓手下砸得更厲害了。


  站在門外的容瑕轉頭看杜九:“這裏是……”


  煙花柳巷?


  杜九尷尬著點頭。


  樓子裏不時有乒乒乓乓的聲音傳出,還有女子的尖叫聲,熱鬧非凡。


  附近的幾家妓院聽到動靜,伸出腦袋看了一眼,見浣花閣外麵圍著不少人,又把腦袋縮了回去。


  這肯定是那個男人沒守住自己下半身,結果被性格彪悍的娘子逮住了,現在帶著護衛來妓院找麻煩了。砸,砸得好,砸得再狠一些,少一家樓子,也少一個競爭對手。


  紫衣婦人見班嫿在他們樓裏如入無人之境,實在忍無可忍,怒道:“貴人,你欺人太甚,別怪奴家不客氣了。”


  她話音一落,就從樓裏衝出十幾個持刀壯漢,這些人身帶殺氣,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一個小小的妓院,竟然敢非法佩刀,”班嫿冷笑,“你們的狐狸尾巴總算露出來了,來人,把這棟樓圍起來,一個人都不許放過。”


  “是。”


  紫衣婦人發現,樓裏掃地的大爺,廚房裏做飯的婆子,種花的粗仆,都站了出來。這些人一掃之前的膽小老實,變得氣勢逼人。


  見到這個情況,她心中暗叫不好,對方明顯有備而來,這些婆子大爺都是半年前招進來的,半年前這個女人就在他們樓裏安插人手,她究竟是什麽身份?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紫衣婦人知道她們已經沒有別的退路,唯有放手一搏。


  聽到裏麵傳來兵器碰撞的聲音,容瑕麵色一沉,翻身下馬道:“全都進去保護娘娘。”


  “是。”


  杜九覺得,這個時候,完全不用擔心娘娘的安危,娘娘那些親衛,身手絕對算得上一流,就憑這個樓裏的這幾個殺手,根本連娘娘的身都近不得。


  杜九想得沒錯,等他們衝進樓裏後,看到的就是娘娘親衛壓著殺手打,而且憑借著人多勢眾,這些一流高手兩三個打一個,打得殺手毫無還手之力。


  他回頭看了眼陛下的表情,揚手示意手下們全都撲上去,隻留一半人在陛下身邊保護。


  不到兩刻鍾時間,殺手全都被抓了起來,就連樓裏那些風塵女子也被帶了出來,按高矮胖瘦排好。


  “京城有名的殺手組織,竟然藏身在這煙花柳巷中,”班嫿繞著這些被捆得嚴嚴實實的殺手走了一圈,一邊走一邊拿拍子拍他們的腦袋,“什麽生意都敢接,什麽人都敢殺,你們的後台都倒了,還想留在京城裏蒙混過關,你們以為其他人都是傻子麽?”


  可憐這些殺手們各個自詡冷血無情,這個時候像狗一樣,被班嫿打來拍去,連反抗都不能,內心有多憋屈,幾乎不能用語言來形容。


  班嫿往椅子上一坐:“說吧,當年戾王與長青王勾結,誰安排的人去刺殺成安侯。”


  聽到成安侯三個字,紫衣婦人眼神閃了閃,沒有說話。


  “你來說,”班嫿指著紫衣婦人,“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老鴇,而是殺手樓的樓主,你跟長青王是什麽關係?”


  紫衣婦人咬牙道:“貴人說的是什麽,奴家聽不懂。”


  “聽不懂沒關係,反正長青王就被關在天牢裏,我閑著無聊就去折騰他,你覺得如何?”


  紫衣婦人眼瞼微顫,麵上神情仍舊沒有變化:“這個人奴家不認識,貴人想要做什麽,不必告訴奴家。”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的眉眼與長青王有幾分相似。”


  “奴婢不過是個卑賤之人,如何與長青王殿下相比?”


  “當然能夠比,他現在也隻是個卑賤之人,”班嫿撥弄著自己修剪得十分漂亮的手指甲,“他暗殺當今陛下,死罪也不為過。不過我與這位長青王有幾分交情,說不定我心情好了,就讓陛下饒他一命,隻讓他落入賤籍,留在後宮裏當差。”


  留在後宮當茶的賤籍男子,隻有一種,那就是太監。


  紫衣女子終於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她瞪著班嫿:“你究竟是誰?!”


  “我?”班嫿挑眉,微笑道:“你的兒子叫我……”


  “誰在鬧事?!”趙東安帶著屬下衝進浣花閣,見裏麵的大堂裏一群人或跪或站,四周還圍著一堆看不出身份的人,到了嘴邊的訓斥又吞了下去。


  作為京城裏一個八品縣尉,他懂得一個道理,滿京城都是爺,他輕易得罪不起。


  “你是?”杜九看了眼趙東安身上的官服,“縣尉?”


  “下官京城縣尉趙東安,請問諸位是何人,為何在此處鬧事?”趙東安對杜九抱了一拳,“有什麽問題可以報官,我等一定為會盡力為大家調解,請不要私自動刀劍。按照京城條例,百姓不可私自佩刀,情節輕罰銀一兩,重則關押進牢中,還請諸位把刀收起來。”


  杜九見這個縣尉說話時肩膀都還在發抖,但仍舊把這些話說了出來,便道:“趙大人放心,我們是奉命辦事,絕對不違反京城管理條例。”


  不違反京城條例,說明他們身份不普通,而且是允許帶刀的。趙東升偷偷看了眼坐著的男女,男人相貌俊美,女子身穿華麗騎裝,容貌更是美得讓人不敢看第二眼,他心中暗自驚疑,這個女子瞧著似乎有幾分眼熟?


  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


  趙東升見過班恒,甚至在兩年前,班恒因為有人暈倒在他馬前,最後暈倒的人被身份不明的人帶走,還特意找到趙東升這個縣尉報案。


  “你就是京城的縣尉?”班嫿轉頭看向趙東升,對他點了點頭,“兩年前,舍弟到你這報案,回來後說你十分盡職盡責,看來他所言非虛。”


  趙東升不敢看班嫿:“不知令弟是?”


  “靜亭公府的世子。”


  哦,原來是靜亭公府那位紈絝世子啊。


  不對,靜亭公隻有一子一女,這位女子說她的弟弟是班世子,那她豈不是……


  噗通一聲,趙東升給班嫿跪下了。


  “看到沒有,”班嫿笑眯眯地看著紫衣婦人,嬌憨可愛至極,“我就說過,我的父親與丈夫很厲害,這下你信了?”


  容瑕:……


  杜九:……


  趙東升:……


  “是你,竟然是你。”紫衣婦人忽然想起了什麽,忽然臉上的表情變得驚恐,她害怕班嫿說出那些秘密,也不敢讓長青王知道哪些陳年舊事。


  班嫿見她這樣,覺得這個女人又可憐又可恨,她搖了搖頭:“你放心,隻要你把前因後果說清楚,不敢說的話,我不會說出來。”


  紫衣婦人沉默了片刻,把她如何建的殺手樓,如何培養殺手,幫著哪些人殺過人,解決過恩怨都說了出來。


  為了能讓班嫿保守秘密,她甚至把名冊都拿了出來。


  班嫿讓親衛把這些殺手全都押入大牢,至於那些不知情的風塵女子,願意從良的就讓他們從良,願意重操舊業也沒有管他。


  不少風塵女子覺得,不管她們以後怎麽過活,但是自己以前待的樓子竟然是殺手樓,並且還見過皇後娘娘這件事,已經足夠她們跟其他人吹噓一輩子了。


  出了浣花閣,容瑕與班嫿上了馬背,班嫿看了眼亦步亦趨跟在後麵的趙東升,便道:“你自去吧。”


  趙東升見班嫿與身邊那個俊美男人舉止親密,已經猜到了男人的身份,可是這裏人來人往,他不敢泄露陛下的身份,隻能把這份激動壓在心底。


  “嫿嫿,”回到宮裏後,容瑕對班嫿道,“那個殺手頭子,是不是長青王的生母?”


  班嫿沉默著點頭,半晌道:“長青王府一堆爛攤子,隻是他們捂得好,外麵人都不知道罷了。”


  本來連她也應該不知道的。


  直到那日,祖母過世,她最後一次去大長公主府,在她與祖父平時喜歡藏“寶藏”的樹洞裏,發現了一個盒子,裏麵全是皇族秘聞。


  這些東西,都是祖母特意留給她的。在她很小的時候,祖母就給她說過,每個人都有弱點,若是遇到沒有弱點的人,一定要離這種人遠遠的,因為這種人太危險。


  祖母想要她自在的過日子,卻不想她無知,這份寫滿皇室貴族們秘密的冊子,到了最緊要關頭,或許會成為她的救命寶典。


  她不知道祖母以何種心情備下這個冊子,也不想去考慮祖母是真的是救駕而亡,還是有意救駕而亡。


  她隻清楚,祖母臨死都還在關心她。


  祖母知道,她一定會回去看看大長公主,看一看那座給她帶來歡樂的府邸。


  也隻有她,才能發現這本小冊子。


  這也是祖母,留給她的最後一份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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