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城
班家被抄家以後,與班恒關係還不錯的幾個紈絝,還試圖偷偷塞些金銀細軟給班恒,得知容瑕沒有因為班家倒台就翻臉不認人,反而把班家人全都接走後,才歇了那份心思。
後來豐寧帝把班家三口軟禁起來以後,這些紈絝上躥下跳想了一陣子的辦法,不過他們也沒來得及蹦躂多久,自家也跟著被抄了。他們這些世襲的貴族,在朝中並無實職,豐寧帝看他們不順眼,非要把他們的家給抄了,那麽也沒辦法。
容家軍打進京城以後,這些紈絝紛紛樂得看熱鬧,這些勳貴雖然沒能恢複爵位,但是卻被朝廷歸還了抄沒的家產,這對他們而言,已經是意外之喜。
尤其是幾位曾在朝上幫過容瑕的紈絝,現在都被封了幾個不大不小的爵位。
這些紈絝自己也識趣,知道他們現在也不好意思湊到宮裏去謝恩,所以當著宣旨太監的麵,朝著皇宮方向結結實實磕了幾個頭,說了一堆拍馬屁的話,第二日就拎著厚禮去靜亭公府了。
新帝剛立,家中長輩不敢在這個時候拉幫結派,所以攜禮拜訪的都是年輕小輩,找了一個聚會的借口,才踏進班家大門。
幾個年輕輩的紈絝因為這次政變,性子比以往有所收斂,說著說著便聊到了那些自命清高擁立前朝的老酸儒。
“什麽拒絕朝廷招安,”班恒毫不客氣道,“陛下要的是有能力,有才幹,心係百姓之輩,你們說的這些人,陛下怎麽看得上?一口一個瞧不上朝廷,不與富貴同流合汙,說得好像他有機會同流合汙似的,多大臉啊。”
幾人沒有想到還有這麽一出,好奇地追問:“真沒這回事?”
“真沒有,”班恒肯定地搖頭,“陛下很看重德才兼備的高人,聽我姐說,若真有治世之能臣不願意被朝廷招安,陛下會親自去請。你們說的這幾個人,鬧得這麽歡騰,朝廷什麽時候搭理過他?”
“所以他們是心裏犯酸,麵上還要故作清高咯?”某紈絝嗤笑一聲,“我就最看不慣這種人,晚上睡覺的時候,沒準做夢都盼著朝廷召用,早上起床還要裝作不屑,寫詩作詞為自己標榜,做人誠實一點不好?”
“這種人,想要收拾起來很容易,”另一紈絝道,“他們不是要臉嗎,那我們就不給他們臉。”
“我有個好主意,”班恒一拍桌子,“咱們請戲子在鬧市演上一出,弄得好笑一些,羞死他們。”
“就這麽辦,他們臭不要臉,我們也不要給他們留臉。”
就在這些自命清高的文人被吹捧得輕飄飄暈陶陶,連他自己都要以為自己是真的拒絕了帝王召見時,忽然有些閑得沒事的紈絝開始請人免費聽書看戲了。
戲裏書裏說了什麽?
大概就是一些沒什麽才能,偏偏還自以為高人一等,看不起普通百姓的讀書人,羨慕一些同窗入朝為了官,躲在床上偷偷哭泣,第二天繼續一臉清高的出門。
有部分讀書人確實自以為高人一等,看普通百姓的眼神都是斜著的,所以這一出出詼諧的戲,惹得看熱鬧的百姓哄堂大笑,尤其是那幾個演讀書人的醜角,得了不少百姓的賞賜。
一時間竟是在京城裏出名了。
讀書人與紈絝是沒法講理的,你說他們在侮辱人,他們偏說自己隻是閑著無聊,隨便請京城百姓看幾出戲。
你這個讀書人如此激動幹什麽?你為人正直,又不故作清高,何必為這種可惡的讀書人說話,豈不是汙了你的清名?
這幾個讀書人還能說什麽?
說自己被戳中了痛楚,還是故作大方把氣憋回去?
被班恒這些紈絝一番折騰,這些老才子們頓時消停下來,不僅不再寫詩作詞,還躲在屋子裏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出門,生怕別人就說他是這樣的人。
但是他們這些行為早就得罪了入朝為官的文人,不做官便是品行高潔,他們這些在朝中的又是什麽?一些人隱忍不發,是不想壞了自己的名聲,現在勢頭正好,他們當然要趁機踩一腳。
一是為自己出氣,二是討好當朝皇帝。
班恒他們這幾個紈絝做的事情傳到容瑕耳中以後,容瑕對班嫿道:“還是恒弟這方法好。”
“他的腦子也隻有在這個時候才能用一用,你可千萬別誇他,”班嫿沒好氣道,“這點手段算什麽,他們那群人損點子可不少,當年謝啟臨在京城也算是風流才子,後來不照樣名聲掃地。”
“他算什麽風流才子,”容瑕毫不猶豫道,“有我好看,比我有才?”
“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比什麽比?”班嫿在他臉上捏了捏,剝了一顆龍眼塞進他嘴裏,“我可沒跟什麽石姑娘,林姑娘、還有是什麽公主郡主比過。”
容瑕把核吐到手裏,失笑道:“你說的這些人,我連她們究竟長什麽樣子也記不住,你若是問我她們誰好看一些,我可回答不出來。”
“你們男人的這張嘴,把天上的麻雀都能哄下來。”
“麻雀有什麽好哄,我把你這隻鳳凰哄下來,心滿意足矣。”
夫妻二人秉燭夜話,又是一晚溫情夜,班嫿從床上醒來的時候,容瑕已經去上朝了。
聽到殿中省的太監來報,說是福平太後今日就要出宮到京郊外的別宮居住,問她有沒有旨意頒發。
福平太後就是太子與蔣洛的生母,雖然前朝已亡,但是容瑕承過她的恩惠,所以仍舊保留了她太後的封號,她娘家人的爵位也都維持不變,給足了太後顏麵。
“今日就走?”班嫿微微一愣,起身道,“我去看看。”
“娘娘。”如意有些擔心地看了班嫿幾眼,上次福平太後求娘娘幫著暴君求情,娘娘拒絕以後,太後與娘娘便再也沒有見過麵,現在過去,她擔心太後會給娘娘臉色看。
班嫿神情平靜道:“走吧。”
福平太後麵無表情地站在一邊,看著太監宮女把整理好的箱子匣子搬了出來,對身邊東張西望的嬤嬤道:“你在看什麽?”
被太後發現自己的小動作,她麵上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以為皇後娘娘會派個人來送行,至少這樣太後去了別宮以後,日子能好過一點。
亡國太後,雖然名為太後,但誰會當回事呢?但若是有皇後給臉麵,別宮的下人定不敢對太後不好,她是做宮人的,哪會不知道下麵那些人的心思,可是這些話她如何能跟太後直說?
實際上福平太後知道她在想什麽,隻是這個時候,她隻能裝作不知罷了。她曾想過一死了之,可若是她死了,她的大兒子、女兒又該怎麽辦?二兒子她沒有教好,難道還要用自殺這種手段,惹得新帝不快,最後連累大兒子嗎?
更何況她對容瑕還有幾分恩情在,若是她還活著,容瑕待她大兒子與女兒也能好上幾分。
所以她隻能活著,安安分分老老實實的活著。
就在她即將踏上馬車的時候,她忽然聽到了嬤嬤有些驚喜的聲音。
“太後,是皇後娘娘!”
福平太後回頭望去,竟然真的是班嫿過來了。她腳下一頓,轉身正麵對著班嫿。
“娘娘,”班嫿把一個木匣子遞給太後身邊的嬤嬤,“去了別宮多多保重,若是有什麽不習慣的,就派人來宮裏說一聲。若是得閑,我也會去探望您的。”
福平太後嘴唇微顫,半晌才道:“你不該來的。”
她是前朝太後,班嫿亦是前朝欽封的公主,還流著部分蔣氏家族的血液,她與他們這些前朝人走得太近,對她不是什麽好事。
“娘娘不必憂心,我心中明白,”班嫿親手扶著福平太後上了馬車,她站在馬車外,小聲道,“到了別宮後,娘娘不要憂慮,陛下是大度之人,定會善待和親王與安樂公主。”
福平太後眼中有淚光閃過,對她鞠了一躬,放下了馬車簾子。
“如意,”班嫿轉頭看向如意,“你送太後出宮。”
“是。”
班嫿回到大月宮,容瑕還沒有下朝,隨她一起進宮的常嬤嬤走到她麵前,把親手熬的養顏滋補湯呈給班嫿,“娘娘這是怎麽了,宮人惹得你不高興了?”
“沒有,”班嫿沉默地喝完湯,漱口擦嘴以後道,“我剛才去送了送太後。”
常嬤嬤笑著十分慈和:“娘娘去送她是對的。”
“一是全了你們的私交,二是彰顯了你國母的氣度。”常嬤嬤跟在德寧大長公主身邊多年,又是大長公主的心腹,所以聽過不少見不得人的陰私。
太後此人除了剛嫁給雲慶帝時吃了些苦,之後的日子一直風光無憂,男人最敬重她,庶子庶女根本進不了她的眼,這比大業曆代皇後可省心多了。越是省心的日子,就越讓人性格天真爛漫,看到的黑暗麵有限,太後便如是。
“什麽氣度不氣度,”班嫿垂下眼瞼,笑著道,“嬤嬤你不用把我說得這麽好。”
常嬤嬤笑著搖頭:“娘娘很好,就像公主殿下一樣好。”
“我不如祖母。”
常嬤嬤慈祥地拍了拍她的手:“娘娘不必再想這些,不如看看封後大典上的衣服首飾,若是有不滿意的地方,還能讓繡娘改一改。”
班嫿點頭:“好,讓他們呈上來看看。”
“陛下,這樣不妥!”禮部官員跪在容瑕麵前,“純明皇後的登基大典規製,是八百年前的舊規矩,此後曆代封後大典便再沒這般隆重過,怎麽能在我朝開這個先例。”
“古已有之的規矩,又怎麽算是先例?”容瑕不看跪在地上的吏部官員,“皇後替朕打天下付出良多,按照這個規製來舉辦封後大典才不算辱沒她。”
禮部官員沒有想到容瑕竟然會說出這席話,皇後的軍功確實功不可沒,可她終究是個女人,把一個女人抬得這麽高不是好事,萬一牝雞司晨……
“爾等顧慮朕心中有數,但皇後不是這樣的人,朕,”容瑕放下手裏的筆,定定地看著屋內的幾位大臣,“信她。”
見容瑕把話都已經說到了地步,幾位朝臣知道再說下去,就要引得陛下不快了,隻要應了下來。
“既然諸位大人都沒有意見,就照章辦事,”容瑕緩緩地點頭,麵上終於露出了幾分滿意之情。
“周大人,姚大人,”禮部官員叫住剛才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反對話的兩人,“兩位大人不覺得這個封後大典有什麽不妥嗎?”
“哪裏不妥?”周秉安一臉單純的茫然,“陛下不是挺滿意?”
“陛下雖滿意了,但是這大典也太隆重了……”
“王大人,”姚培吉拍了拍禮部官員的肩膀,“規矩這種東西,隻要有據可考就不是越矩。依我看,皇後娘娘驍勇善戰,與陛下同甘共苦,付出良多,按照這個規矩並不過分。”
禮部官員見姚培吉也這麽說,恍恍惚惚地任由他拍著自己肩膀,忽然覺得,大概真的是他大驚小怪了。
朝中重臣對這個封後大典規製沒有半點意見,其他人也不敢有意見。當今陛下不僅有治國手段,朝中的兵權也都掌握在他的手裏,所以朝中的官員都格外聽話。
反正陛下要厚待的是原配發妻,又不是什麽小妾妃嬪,加上史上又有先例,封後大典願意隆重就隆重吧。
禮部官員緊鑼密鼓地位封後大典操心,各地經過戰亂的州縣也漸漸恢複正常秩序。關於容瑕登基的邸報這個時候才發到各州縣以及周邊各國。
各州縣百姓聽說新帝是那個很好的皇帝,都高興地鼓起掌來。
至於周邊小國,在大業內戰的時候尚不敢亂動,更別提現在新帝已經登基,他們唯一想到的隻有馬不停蹄地派使臣給新帝上貢慶賀,借此打探新帝對周邊各國究竟有什麽想法。
萬一上台的這位,閑著沒事就愛到周邊各國打一打,他們日子就沒法過了。
“陛下,您小心腳下。”
別關在天牢裏的蔣洛聽到外麵傳來說話聲,激動地撲到牢門邊。這些日子以來,沒有人與他說話,他差點被逼瘋,現在終於聽到人聲,他才覺得自己還活著。
就算進來的是容瑕,都沒有影響他的興奮。
“容瑕,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戾王接旨。”
這道旨意細數蔣洛數條罪狀,最後賜他戾王的封號,囚禁他終身。
“你不能這麽對我,我是皇帝,”蔣洛瘋狂地拉拽牢門,“你不能這麽對我!”
容瑕神情平靜地欣賞著蔣洛瘋狂地模樣,在椅子上坐下,直到蔣洛聲嘶力竭後,他才開口道:“戾王,你喪盡天良,朕能留你的性命,已經是看在福平太後的份上,不然朕早就摘了你的項上人頭,以慰生靈。”
蔣洛靠在牢門上,絕望的看著容瑕:“容瑕,你這個偽君子。”
王德拉開牢門,上前幾巴掌打在蔣洛臉上,隨後用手帕擦著手,笑眯眯道:“戾王殿下可不能對陛下不敬,奴婢這雙手雖然缺了三根指頭,但是打人的力氣還是有的。”
“你又是個什麽狗東西,也配在我麵前叫喚,呸!”蔣洛吐出一口血沫,“世人都說我毒殺了父皇,可是當日你根本沒有接下那瓶□□。可笑天下人都讚容瑕仁德,卻不知道我父皇的命,喪在了你的手裏。”
容瑕聽著他的叫罵,沒有出聲。
王德又是兩巴掌扇了上去,打完以後他恭敬地給趴在地上的蔣洛作揖道:“戾王殿下,奴婢早就說過了,不可對陛下不敬。那瓶□□奴婢雖然沒接,但是其他太監可是接了,您犯下的罪孽,可不能讓陛下來背。”
“嗬嗬,”蔣洛狼狽地趴在地上,幹脆不起來了,“你跟容瑕狼狽為奸,蒙蔽世人,在我麵前,何必在裝作做樣?”
“戾王殿下,您又錯了,”王德皮笑肉不笑道,“是陛下懷念先帝爺,又感念奴婢對先帝爺忠心,所以才特留奴婢在身邊伺候。”
“哈哈哈哈,”蔣洛捶地大笑起來,“可笑可笑,你們謀殺皇帝,謀利造反,竟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天下人眼睛都瞎了,耳朵都聾了,才會誇讚你這個狼子野心之輩仁厚。”
王德又不解恨的踹了蔣洛幾腳。
“好了,”容瑕打斷王德,淡淡地對蔣洛道,“若你沒有做下一些讓朕不快的事,今日你還能得個痛快。”
“呸!”蔣洛對著容瑕方向啐了一口。
“杜九,打斷他一條手臂。”容瑕輕飄飄的開口,仿佛說的是倒杯茶。
一直站在容瑕身後的杜九站出來抱拳道:“陛下,哪隻手臂?”
容瑕沉默片刻,肯定道:“左邊。”
杜九走進牢房,一腳踩在蔣洛左臂上,隻聽喀嚓一聲,蔣洛手臂應聲而斷。
“啊!”
蔣洛痛得一臉煞白,就像是鼓著肚子的青蛙,模樣可笑又可怖。
容瑕欣賞了一會兒他痛苦的神情,起身道:“別讓他死了,走吧。”
“瘋子,瘋子,”不知何時被人帶進來的長青王白著臉,“容瑕,你說蔣洛暴虐,你又比他好到哪兒去?”
同樣被人押著的謝啟臨麵色也有些白,但是他看著在勞中哭嚎的蔣洛沒有說話。
容瑕淡淡地瞥他一眼,眼底滿是淡漠。
長青王注意到這個眼神,看得他心底有些發涼,強撐著膽量道:“你這麽折磨人,何不給一個痛快。”
“朕讓人把你帶來,不是為了讓你看戲的,”容瑕忽然笑了一聲,“若你不出聲,朕倒是把你給忘了。”
他笑容一斂,“把他綁起來。”
很快長青王被呈大字型綁在了牆上,容瑕走到牆邊,取下一支掛在上麵的弓。彈了彈弓弦,他忽然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就朝長青王飛了過去。
箭頭擦著長青王的手臂飛過,剛好傷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口子。
又是一箭飛出,這支箭擦著另外一隻手臂,長青王身上又多了一道傷口。
剛才還有膽量與容瑕嘴硬的長青王,此刻臉青麵黑抖如篩糠。
“把高旺盛帶過來。”容瑕把手裏的弓箭扔到地上。
高旺盛很快被親衛帶了過來,容瑕指著被綁在牆上的長青王:“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在天牢裏待一輩子,二是在他身上射十箭不死。”
見長青王被人堵住嘴捆在牆上,高旺盛嚇得跪在了容瑕麵前。
他隻是一個擅長箭術的射手,僥幸被人誇為有班元帥遺風,但他自己很清楚,他連給班元帥提鞋都不配,更別提什麽遺風。
大業朝雖然已經不存在,但是他卻沒有膽量去傷害皇室子弟。他在地上跪了很久,容瑕沒有任何動容,他明白了過來。
他實際上根本沒有選擇。
顫抖著手射出了第一箭,箭頭有些歪,射在了對方的大腿上。當第一支箭射出去以後,他心裏反而沒有那麽緊張了,很快剩下的九支射完。
他看了眼已經變成血人的長青王,才發現自己滿身都是冷汗。
容瑕轉頭看了謝啟臨很久,忽然對親衛道:“讓這兩人走。”
謝啟臨不敢置信地看著容瑕,容瑕竟然會放他離開?
待容瑕離開以後,親衛拿來鑰匙打開他的手銬腳銬,“謝公子,請吧。”
謝啟臨回頭看了眼奄奄一息地長青王,還有低聲哀嚎的蔣洛,轉身匆匆離開這個昏暗又充滿血腥氣的地方。
懸掛在牆上的長青王看著謝啟臨匆忙的背影,吃吃的笑出聲來,“瘋了,瘋了,容瑕是個瘋子。”
謝啟臨聽到這句話以後,腳下的步子更快,直到跑出大門,跑入了人群中。溫暖的陽光灑在他身上,他才敢大口喘起氣來。
“母親,那個人是做什麽的,身上好髒啊。”
“快走,別指手畫腳的。”
聽到四周的竊竊私語,他才想起自己現在一身狼狽,身上這件外袍還是容瑕進城那日穿的,上麵還沾染上了血跡。
他往忠平伯府走去,來到大門口以後,才看到上麵貼了封條,這已經不是他住的地方了。
“啟臨,”一個手拿拐棍的老人在不遠處叫住他,“是啟臨嗎?”
他回頭看著這個蒼老的老人,“父親?!”
為什麽父親會滄桑至此?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謝金科顫顫巍巍地走到謝啟臨麵前,抹著眼淚道,“走,跟父親回去。”
謝啟臨扶著謝金科,沉默地點頭。
“王妃?”
石氏放下簾子,麵無表情道:“謝家如今住在哪兒?”
“好像住在八角巷的一個宅子裏。”
石氏忽然冷笑:“謝啟臨當年若是娶了班嫿,便沒有今日這麽多事了。”
沒有班嫿,容瑕手裏就不會有三軍虎符,更不會得到武將們的支持,這一切的錯誤,都從謝啟臨與班嫿解除婚約開始。
可是當年,破壞班嫿與謝啟臨婚約的,正是他們石家。
早知道會有今日之果,她當年就該攔著妹妹的主意。
早知今日……早知今日……
她看著熱鬧的京城,這才過去幾日,這些百姓就忘了大業朝,繼續過著他們熱鬧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