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汐纖長十指輕輕從玲瓏琴上撫過,她尋了一個凳子坐下,將玲瓏琴擱置在身前,然後輕輕挑起琴弦,悠揚婉轉的琴音從她十指中傾瀉而出。
阿彩那充滿戾氣的眸子一緊,“白雲汐,你要幹什麽?”
“白雲汐?”白雲汐不由得笑了,唇角勾起一抹譏諷和嘲笑,“你也知道我是白雲汐,如今你還敢霸著我的位置?”
蕭墨初走到白雲汐跟前,手搭在她的肩上,柔聲說道:“汐兒,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
“不行!”白雲汐一口拒絕了,“這是我與她之間的事,墨,不要插手。”事到如今,有些該了的恩怨總該有個結果。而她白雲汐,這一次回宮便是為了尋仇。
阿彩再次哈哈大笑起來,隻見她一揮手,屏風後走出一個人來,而那個人,正是白雲汐一直在尋找的石青青。
此刻的石青青被阿彩用刀抵著脖子,她水汪汪的眼睛裏溢滿了淚水,看到白雲汐時下意識抿了抿嘴唇,愣是連哭都不知道該怎麽哭了。
阿彩威脅道:“你若是再敢彈琴,我就讓她給我陪葬。”
“娘親,嗚嗚……救我娘親……”
石青青哭得梨花帶雨,淚眼汪汪,我見猶憐,白雲汐有些心疼,然後卻不敢表表現在臉上,一旦表現出她對石青青的在乎,隻會讓阿彩陰謀得逞。
“你以為你拿一個幾歲的小女娃,就能威脅我?”白雲汐語氣很冷,冷到骨子裏的那種,一直以來石青青刁蠻任性,經常找她麻煩,戲弄她,可如今看到這樣的白雲汐時,愣是嚇得說不出話來。
蕭墨初等人卻是一臉懵,蕭墨初愣愣的看著石青青好一會都沒反應過來,妙筆生花在蕭墨初耳邊低聲說道:“她是大老板之女,十分喜歡皇後娘娘,所以一直這麽叫著。”
蕭墨初那緊張的臉上這才好看了些。
當石青青聽到白雲汐說的這句話時,小臉瞬間慘白,她雖然年紀小,但這並不代表她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況且她本就是個鬼靈精,聽到這樣的話,難免有些心碎。
白雲汐也知道她的話說得重了些,然而此刻保住石青青的小命要緊,她顧不了那麽多了。
就在白雲汐猶豫的時候,阿彩突然捂住了肚子,吸了一口冷氣,雙腿一軟,癱坐在地。手中的大刀立刻跌落在地,石青青立馬跑到了白雲汐身後躲著。
而羅剛也迅速拔出腰間的佩刀抵在了阿彩脖子上,凶巴巴的說了一句,“別動!”
阿彩一直捂著肚子,似乎很痛苦,不過短短一會,額頭就有冷汗不停滲出。
從阿彩的反應來看,她似乎中了毒?
白雲汐半眯著鳳眸,目光緊緊鎖定在阿彩身上,內心無比糾結。最後終於忍不住對慕容德說道:“前輩,你可否為她瞧瞧?”她要讓阿彩付出代價,卻不是讓她這麽輕易死掉,舊賬未清算,不能就這麽死了。
慕容德瞥了一眼,搖搖頭,“不救不救,反正是要死的,何必這麽麻煩,就這麽死了倒也幹淨。”
高冷和妙筆生花十分讚成慕容德的話,選擇了沉默。
蘇琴兒走上前,把阿彩細細打量了一番,咯咯一笑,“喲,你就是芸娘的孫女?沒想到那個狐狸精的孫女也不過如此,姿色平平,若不是穿著這一身亮晃晃的衣服,說你是個丫鬟或是什麽要飯的小乞丐也有人信吧。嘖嘖嘖,真是可惜了她那張臉蛋。”
阿彩對於她曾經是要飯的小乞丐一事一直耿耿於懷,如今蘇琴兒再次提起,無疑是揭她的的傷疤,阿彩臉色頓時就變了。
她痛苦的瞪著蘇琴兒,發狠的喝道:“你是什麽人?竟敢這麽說我奶奶,我要殺了你!”
蘇琴兒不屑的冷哼道:“殺我?你有力氣殺我嗎?讓我看看,你中了什麽毒,畢竟皇後還沒跟你算賬呢,你就這麽死了,豈不是可惜?”
蘇琴兒為阿彩把了把脈,迅速封住了阿彩身上的幾處穴道,緩解毒性蔓延傷及心脈。
就在此時,又是一個熟悉的人影從屋外走來,他步履蹣跚,多日不見,倉少了不少。
“雲朵。”親切和藹的聲音,白雲汐頓時就愣住了,恍然回過頭去,隻見天霸正向屋內走來。
當阿彩看到天霸時,臉色很複雜,突然瘋了似的,爬到天霸腳跟前,痛苦哀求道:“爹爹,救我,快救救我。”
天霸那滄桑的臉上留下一抹淚痕,“阿彩,你說,你這到底是為了什麽啊?好端端的日子,你為什麽就是不肯消停?”
阿彩眼眸裏含著淚光,不停哀求道:“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爹爹,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天霸沒有動,他甚至沒有彎腰,任由阿彩吊著他的手,抱著他的腿放聲痛哭。
阿彩是他唯一的女兒,是他的心頭肉,若說是不心疼,那便是謊話。
隻是阿彩走到今日這地步,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阿彩,爹爹在你心中,比不上女帝的位置?嗬。”他苦澀的笑了,“為了這個位置,你要殺了爹爹?”
阿彩不停搖頭,“不是的,不是的,爹爹不是那樣的,我沒有殺你,你看看你好端端的,什麽事都沒有,爹爹救我,隻有你才能救我了。”
天霸老淚縱橫,緩緩彎下腰,蹲著身子,將阿彩擁入懷中。
他回過頭,看向了白雲汐,和藹可親的說道:“這都是你做錯了事,終究是要還的。如今我們便當是償還你犯下的罪孽吧。”
隻見天霸突然吐了一口血,滴在了阿彩臉上,阿彩頓時就被嚇傻了眼。白雲汐連忙跑了過去,“天叔。”
無論她和阿彩之間有什麽過節,天叔是一個好人。她白雲汐向來恩怨分明,有仇報仇,有恩報恩。
天霸抬起手,示意白雲汐不要過來,白雲汐愣在那裏,進退不得。
“天叔,你這又是何必?”
天霸滄桑的笑了,“阿彩要給我下毒,卻沒想到,我給她下了毒,都說虎毒不食子,我連自己的女兒都能殺,像我這種人,根本就不配活在世上,所以阿彩,無論是黃泉還是地獄,爹爹都會陪著你,保護你。”
天霸說得感人肺腑,聽者落淚,就連羅剛這個錚錚漢子,也在此刻被淚水迷糊了雙眼。
然而阿彩根本就沒覺悟,反倒隻責,“爹爹,你,你竟然為了一個陌生人要殺了你的女兒,我才是你的女兒,我,我才是!”
蘇琴兒雖然封住了阿彩身上的幾處大的穴位,但是因她情緒過激,一時之間加速了毒素的蔓延。
阿彩猛地吐出一口血來,噴在了天霸身上,然後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天霸痛心大吼道:“阿彩,阿彩!”
他老淚縱橫的將阿彩從地上抱起,擁入懷中,用下頜低著阿彩的額頭,不願接受這一殘酷的現實。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若是知道今日之悲,我寧願回到清河鎮永遠當乞丐,過著卑微卻無憂無慮的日子。”
一時間,淚水模糊了白雲汐的視線。
命名近在咫尺,卻仿佛隔著天與地的距離,都是因為她,才會把天叔和阿彩卷入這一場浩劫。
白雲汐十分痛心,哀求道:“前輩,求求你為天叔解毒吧。”
她緊緊抓著蘇琴兒的手腕,目光愛囚,真摯誠懇。
蘇琴兒歎息了一聲,“來不及了。”隻見天霸連連吐血,抱著阿彩重重倒在了地上。
白雲汐撲了過去,大呼道:“天叔,天叔!”
承德殿,瞬間司機一般的沉默。
蕭墨初一揮手,屏退了所有人,許久許久,他才蹲下身,輕輕拍了拍白雲汐的肩膀,柔聲說道:“汐兒,身子重要。”
對於阿彩的死,蕭墨初並不覺得可惜,因為他本就沒有打算放過阿彩,這樣的結局,倒也不失為一個好的結局。
白雲汐撲進蕭墨初懷中,淚水止不住的流。
她說,“倘若,我沒有去過清河鎮,就不會有現在的這一切。所有靠近我的人都會死,我天生就是不祥之人。”
蕭墨初寵溺的將她擁入懷中,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與你我無關,我們不過都是上天撥弄的一顆棋子,怪不得你,也怪不得我。”
白雲汐哽咽道:“可他們都死了,他們再也活不過來了。”不是每個人都像她,死過一次,死而複生,上天給了她重活一世的機會,可這一世,活得好辛苦,她以為,前世的悲劇,是她最大的悲劇。然而她錯了,悲劇就是悲劇,不分大小。
石青青突然從屋外走了進來,拉著白雲汐的手晃了晃,嬌聲嬌氣的叫了一聲,“娘親。”
白雲汐連忙擦掉了眼角的淚,握著石青青的小手,一臉歉意,“對不起,我讓你傷心了。當時事發突然,我若認了你,隻會害了你。”
石青青搖搖頭,“青青都知道,青青不怪娘親。”
石青青突然撲進白雲汐懷中,哇哇大哭起來,“娘親,我想爹爹了,我想回青青草原,外麵的世界一點都不好玩,你送我回去好嗎?就這一次,以後我再也不纏著你,再也不會給你惹麻煩,讓你生氣。”
白雲汐輕輕拍打著石青青的後背,柔聲道:“乖,不哭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