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裏,那個女人一臉驚恐的下意識往蕭墨初身旁挪移,由於馬車行駛速度過快,一個顛簸,那個女人狠狠的甩進了蕭墨初懷中。
蕭墨初一臉尷尬的別過了頭,那個女人連忙坐直了身子。
一路疾行,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馬車在曲折的山路上行走,天色漸暗,遠方隱隱出現燈火。
慕容德大喜,吆喝著馬兒更是卯足了力氣。
這不是小鎮,而是一座城,七星城,城門看起來很氣派。
他們進了城,找了一家客棧,那個女人一直蜷縮在床上瑟瑟發抖。
蕭墨初端來一些甜點,她一點都沒吃,隻是不停搖頭,一臉擔驚受怕的模樣。
慕容德越看越奇怪,猜測道:“她莫非是受了什麽刺激?”
蕭墨初墨玉般的眸子半眯著,“可我們來時她還好好的,究竟是什麽讓她性情大變?”
慕容德歎了歎氣,“可惜了,她現在不能說話,也不能告訴我們緣由。”
蕭墨初卻不這麽認為,他走上前,溫柔的對那個女人說道:“姑娘,你可識字?”
那個女人下意識的點點頭。
蕭墨初連忙讓慕容德找來筆墨。
蕭墨初耐心的對那個女人說道:“姑娘,你莫要害怕,你可有什麽苦衷,統統寫下來,我們才能幫得了你。”
慕容德附和道:“是啊。你放心大膽的寫吧,隻是,我醜話說在前頭,我這人,最恨被人騙我,你隻好句句屬實,若是發現你敢欺騙我們…”他話到一半,做了一個殺人的手勢,嚇得那個女人身子猛地往後一縮。
隻見那女人優雅的拿起筆,在紙上寫下:我叫柳七七!
蕭墨初和慕容德同時看了看,示意她繼續寫下去。
“我,我是七星城城主之女。”
蕭墨初一臉震驚的看著柳七七,而慕容德則是一臉驚悚,完全不敢相信,他震驚道:“你的意思是,你是這七星城的城主之女?可你為何會出現在那,那煙花之地,還搞成如今這番模樣?”
柳七七那煙波般的眸子裏泛起晶瑩,她低下頭,一滴晶瑩滴落在之上,頓時暈染開來,濕了一大塊。
蕭墨初懟了一下慕容德,示意慕容德不要接人傷疤。
隻見柳七七又提起筆,在之上揮筆成書,不過一會,便寫了兩張紙。
蕭墨初和慕容德拿起來細細一看,紙上寫著:我有一個姐姐,叫柳夢兒,是她將我賣到了春風樓,並毀了我的容貌。一直以來,爹爹寵我,姐姐心生嫉妒。近日爹爹身體大不如從前,有意將城主之位傳給我,姐姐許是不甘,竟,向我下此毒手。
蕭墨初和慕容德一片嘩然,震驚的看向柳七七,有驚訝,也有同情。
蕭墨初眸子一沉,淡淡道:“今夜好生休息,明日一早,我們便送你回府。”
柳七七不停搖頭,她慌忙在紙上寫下,“我不回去!”
慕容德一驚,“不會去?你怎麽可以不會去?不行,你一定要回去。我們有事,不能將你一直帶在身邊,況且你一個黃花大閨女,跟著我們兩個大男人,這像什麽話!”
柳七七一臉委屈模樣的看著蕭墨初,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隨時都能泛濫成河。
她哀求的晃了晃蕭墨初的胳膊,然後再紙上寫下:姐姐不會放過我!
蕭墨初道:“你說你爹爹一向寵你,隻要你爹爹還在,你姐姐斷然不敢公開對你怎樣。隻是,經過了此事,你更要提高警惕,莫要隨便相信別人。”
柳七七迅速在紙上寫道:我,我不想回去。
蕭墨初臉色一沉,“你說你爹爹寵你,疼你,你若是不回去,你可知道你失蹤你爹爹有多擔心?你說爹爹身子不好,難道你就不怕再也見不到你爹爹最後一麵?”
柳七七咬著下唇,蹙著眉頭,一臉糾結。
“他說得對,明日你必須得回去。這是你的家,還有你的爹爹,倘若你姐姐柳夢兒真如你所說那般蛇蠍心腸,難道你忍心看著你爹爹終日與那樣的女人生活在一起?難道你就不怕你爹爹也遭到毒手?”
慕容德一臉歉意,補充道:“我,我不是要詛咒你爹爹,隻是,打個比方,不要放在心上。”
蕭墨初又道:“這既是你的家,我們也順利將你送回,自然不能再將你帶走。”
柳七七那纖纖玉手拿著毛筆不停顫抖著,泣淚如雨。
蕭墨初和慕容德兩個大男人,看到一個女人哭得這麽傷心欲絕,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麽,隻好退出房間,還不忘叮囑道:“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吧,我們就在你隔壁,有什麽事,大可吼一聲。不用覺得麻煩。”
蕭墨初關上了門,卻並未立刻離開。
慕容德一臉震驚,“你真的相信她的話?”
蕭墨初劍眉一緊,“可她沒有欺騙我們的理由。”
慕容德歎息了一聲,“罷了罷了,趕了一日的路,我也累了,不管了,我要好生休息休息。”說罷,便進了隔壁房間,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床上。
蕭墨初進屋喝了一杯茶,深情凝重。
倘若柳七七所言句句屬實的話,他真的要去趟這趟渾水?他現在一心隻想回宮,隻想見到他日思夜想的那個女人,真的要在這裏耽擱?
蕭墨初猶豫了,他連是誰給他下了毒都不知道,還怎麽取參與柳七七的家事?
他端著杯子的手一轉,看向慕容德,“前輩,柳七七的姐姐柳夢兒絕不是什麽善良之輩。”
慕容德勾勾眉,“你有什麽打算?”
“我想,先帶柳七七一起回去,然後再派人核實情況,倘若屬實,自然是要還她一個公道的,倘若她說謊,就讓她自生自滅吧。”
慕容德一臉凝重,忽地斬釘截鐵的說道:“我相信她,隻是你說的有些不妥。倘若柳七七的姐姐柳夢兒真的是一個壞女人,難免會做出什麽大逆不道之事,她說她爹爹身體大不如從前,等我們來回走一遭,沒準這城主早就沒了。”
“前輩的意思是?”蕭墨初並非沒有想過,隻是他自個也有一身麻煩事尚未處理。
“既來之,則安之。擇日不如撞日,我們就幫她一把。這七星城的人也是你的子民,你可不能太偏心,起他們於不顧啊。”
蕭墨初,“……”
翌日一大早,蕭墨初便去敲柳七七的房門,然而她敲了好一會都沒有反應,不由得一個警惕,一腳踹開了房門。
屋子裏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床上的被條淩亂,顯然昨夜柳七七的確在此睡過,隻是,她去了哪裏?
蕭墨初衝進了房間,對慕容德說道:“前輩,大事不妙,柳七七不見了。”
慕容德原本正以一個舒服的姿勢躺在床上,聽聞蕭墨初這一番話,立刻翻身而起,“什麽?不見了?”
他們在此回到隔壁房間,依然沒人。
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衝到了一樓,這才看到穿著一身鵝黃色裙褥的柳七七手上端著一個托盤朝他們走來。
托盤裏有粥,有肉,也有酒。
當蕭墨初和慕容德看到這樣的柳七七時,一個個都傻了眼。
“柳姑娘,你……”
蕭墨初驚愕,心頭也算鬆了一口氣。
柳七七柳眉一低,“你們都醒了?我原本想將早餐送去你們的房間。”她的聲音很輕柔,很舒服,很嬌氣,卻不會讓人反感。若是撒個嬌,賣個萌,估計沒人能狠心拒絕。
慕容德故意誇張的拍了拍胸脯,“還好你沒事,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啊,嚇死我了。你說你,起床這麽早,也不打聲招呼,害得我們以為……”
“以為什麽?”
蕭墨初一臉驚訝,“柳姑娘,你,你,你能說話了?”
慕容德繞著柳七七走了一圈,忽地一高興,兩隻手往她肩上一拍,“哎呀,你真的能說話了?我還真以為,你是啞巴呢。”
柳七七嬌羞的垂下頭,“都虧了前輩和公子,你們的救命之恩七七無以回報,願意給你們做牛做馬,報答你們的恩情!”
慕容德連連罷手,“罷了罷了,我這個人自由慣了,你若是來伺候我,我會全身都不舒坦。”他又是搖頭又是歎氣的走過去,接過柳七七手中的托盤,然後隨意找了一張桌子坐下。
蕭墨初優雅的吃著早餐,時而瞥向柳七七。柳七七臉上帶著黑色的麵紗,看不見她眼睛以下,但她的眉,她的眼,卻是清楚可見。
柳七七羞澀的低垂著頭,嬌柔的說道:“公子可是有什麽話要說?”
她的聲音如她弱不禁風的身段,能激發一個男人極強的保護欲。
蕭墨初遲疑了,連忙回過神來,尷尬的喝了一粥,順勢咕嚕咕嚕的喝了一碗粥,這才問道:“你可有什麽打算?”
他和慕容德的想法,並不能代替柳七七,此事事關重大,自然得尊重柳七七的決定。
柳七七蹙著眉頭,沉吟了片刻,驀地抬起頭,雙眸如剪剪秋水,我見猶憐。
“公子可是覺得我是累贅?”
蕭墨初和慕容德對望了一眼,解釋道:“你誤會了,隻是,你我萍水相逢,如你所說,七星城就是你的家,我們也算是將你安然無恙送回,我們要趕回滄水城,不宜耽擱太久。所以……”
“所以迫不及待的想扔掉我這個麻煩是嗎?”她一臉委屈,無助又可憐兮兮的聾拉著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