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汐選擇相信齊豫,相信她的眼光,相信她的人。
她重重歎息了一聲,對齊豫說道:“就在你回來的時候,慈安宮被屠宮,無一幸免。你的嫌疑最大,走吧!離開這裏,否則,你會死得很難看!”
白雲汐的話就像是晴天霹靂,月開和齊豫兩個人完全不敢相信這一切的真實性。
齊豫連連搖頭,“不,我不能走!我若走了,就證明我是畏罪潛逃!我的罪,這輩子都休想洗清!況且我若是走了,娘娘你怎麽辦?我齊豫又豈是貪生怕死之人,絕不會因為自己這條命,就讓娘娘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啪”的一聲,白雲汐一巴掌打在了齊豫臉上。
她蹙著眉頭,一字一句,振振有詞的說道:“本宮不需要你在這裝什麽君子!本宮隻要你保住你的小命!與其在這等死,為何不去查出真正的凶手?你若真的忠心與我,就立刻離開,傾盡全力找出凶手!”
齊豫一個錚錚漢子,卻因白雲汐的這番話,而無地自容。
然而他依然不願離開,“娘娘可曾想過,我是你的手下,我若走了,這個罪,我就背定了,若是有心之人,說這一切是娘娘指使,娘娘還怎麽在皇宮裏立足?”
齊豫的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月開,月開也意識到了此事的重要性。無論齊豫是走是留,對他們來說都極為不利。
白雲汐卻是無奈的笑了,不用想了,在慈安宮時蕭墨初看她的眼神,她就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可她能怎麽辦?喪母之痛,蕭墨初若是一時失去了理智,殺了齊豫,那齊豫可不就冤死了?那個陷害她的人,將笑得更開心了。
就算背下這個鍋,她也絕不會讓齊豫冤死。
白雲汐深吸了一口氣,驀地轉過身,冷漠的說道:“齊豫,本宮命令你,即刻離開,不得猶豫!倘若你還當本宮是你的主人,就給我走!”
齊豫麵色為難,如今的他,陷入了兩難境地。月開也猶豫了,此事沒有萬全之策,必有一傷。
“娘娘可曾想過,齊豫若是走了,娘娘將如何麵對皇上?”月開問,他必須確保齊豫的離開不會給白雲汐帶來生命危險,否則,他絕不會輕易讓齊豫走。
白雲汐眼睛一閉,一睜,輕輕撫摸著她的小腹位置,“他不會對本宮怎麽樣,本宮還懷著他的孩子。”
此事缺少證據,白雲汐有孕在身,縱使犯了死罪,也能免去一死。況且她相信,蕭墨初隻是一時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林靜的死對他的打擊太大,等他從悲痛中走出的那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至少她是這麽想的。
月開自幼在王府長大,自然也是明白這個理的。他一點頭,讓開了路。
齊豫雙腳跪地,磕了磕頭,信誓旦旦的說道:“齊豫拚死也會找出那個屠宮之人,娘娘,齊豫告退!”
他一咬牙,站起身,抓起床上的衣服和佩刀,一個箭似的衝了出去,隻見他躍上高高的屋簷,再縱身一躍,便沒了影。
目視著齊豫走遠,白雲汐深深歎息了一聲,然後邁著沉重的步伐緩緩走去了慈安宮。
慈安宮,白雲汐再次回來已是半個時辰,高冷見到她行了行禮,白雲汐一抬手,示意他起來。
她道:“高冷月開,本宮命令你們,即刻盤查宮中所有可疑人員,隻要是有嫌疑,統統抓入天牢,聽候審問。”
“是!”兩人異口同聲,同時應道。
白雲汐提起裙擺上了台階,站在門口就能遠遠看到蕭墨初跪在地上的身影。
她眸光一沉,緩緩挪步而去,她蹲下身,緊緊抱住了蕭墨初。
在這種時候,除了這樣抱著他,她不知道她還能幹什麽。
這一次蕭墨初沒有再把她推開,畫麵卻是讓人心疼。
蕭墨初懷裏抱著林靜,而白雲汐懷裏抱的卻是蕭墨初。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的擁抱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淚水一次又一次順著她那凹凸不平,疤痕顯而易見的臉上滑落,滴滴都滴落在蕭墨初的手背之上。
“墨,墨……”她輕輕喚了兩聲,說不出的心疼。“人死不能複生,母後一定也不願意看到你這樣。振作一點,你是皇上,你還有那麽多要保護的人。”
蕭墨初閉上眼,一滴晶瑩從他眼眶裏滾落。
他小心翼翼的將林靜放在地上,唯恐不小心弄疼了她,可他卻忘了,林靜再也不會感受到痛了。
蕭墨初徐徐轉過身,與白雲汐四目相對。他兩隻手分別抓住白雲汐的兩個胳膊,眼神是那麽的認真。
“汐兒,母後,母後死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
“母後這一生,是為我而活,可是誰殺了她,我都不知道,我是個不孝子。”一語落,連連哽咽。
白雲汐輕柔的撫摸著他的臉頰說道:“我們一定會找出殺害母後的凶手,將他千刀萬剮,受盡折磨!”
林靜又何嚐不是如此,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已多到數不清的地步,究竟是有多大的仇恨,才能對一個女人,下這樣的狠手。
“母後,母後再也回不來了。”蕭墨初低垂著頭,一臉痛苦。
白雲汐再次擁住了他,輕輕撫摸著他的後背,在他耳旁低聲安慰道:“墨,你還有我,無論發生了什麽,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夜已深,蕭墨初卻遲遲不願起身,白雲汐隻好陪他跪著。
蕭墨初驀然抬起頭,仿佛在這短短時間裏蒼老了幾十歲一樣,墨玉般的眸子再也不是以前的澄澈透明,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滄桑,深不見底。
蕭墨初臉上的冷,猶如千雪山終年不化的積雪,遠遠就能讓人毛骨發涼。
白雲汐也被蕭墨初身上散發出的冷漠嚇到了。朱唇幾次微微張開,都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蕭墨初的眼神突然無比犀利了幾分,他質問道:“你告訴朕,齊豫,齊豫真的隻是上山打獵?他的輕功天下第一,就算真的遇到了猛虎野獸,完全可以全身而退。汐兒,你在說謊!”
白雲汐身子一僵,該來的終究是來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無畏的對上蕭墨初那滿是質疑的目光。
“墨,你相信我嗎?”
“我信你!可朕更信親眼所見!齊豫在母後被害這個時間受了傷,拎著血淋淋的大刀從皇宮走過,你知道嗎?他走過的地方,連綿數裏,可以繞皇宮半圈!持刀入宮,還這麽明目張膽的,本就是死罪!”
“墨,你明知齊豫是我的人。”
“嗬嗬,嗬嗬嗬嗬……”蕭墨初突然冷笑起來。
白雲汐心頭一涼,她在此刻重申齊豫是她的人,無疑是她自己給了自己一刀。
蕭墨初本就心生懷疑,此刻他對她的信任,已經薄如紙了。
白雲汐試圖為自己辯解,“墨,你看著我!我要你看著我!”她要解釋這一切,決不讓那個幕後之人得逞。
蕭墨初睥睨的看著她,“好,朕給你解釋的機會,你若是說不出所以然來,朕,朕!”剩下的話,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也無法繼續說下去。
白雲汐點點頭,將此事重新梳理了一遍,“你剛剛在鳳棲宮看到齊豫時,齊豫去找過李翔,你也知道,李翔原本是我的人,可我去了千雪山後,背叛了我,歸順了雲兒。齊豫氣不過,想去把李翔帶來在我麵前懺悔,誰知二人發生了衝突,李翔雖然力大,然齊豫輕功更勝一籌,最後,李翔死在齊豫的刀下,你在鳳棲宮看到的那些血,都是李翔的。”
她振振有詞,鳳眸坦蕩,沒有做過的事情,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然而麵對著她的蕭墨初,臉上卻沒什麽變化。
白雲汐補充道:“母後不僅是你的母後,也是我的母後,我把她當做我的親生母親一樣對待,你怎麽可以懷疑我?”
“你想告訴朕,這一切都隻是湊巧?對嗎?”蕭墨初劍眉一挑,語氣極其冷靜,冷靜到讓人害怕的地步。
他臉上的每一個細微變化,都會讓白雲汐的心緊張更緊張。
“我隻是想告訴你事實。”白雲汐努力讓她自己保持冷靜,“墨,我知道,母後的死對你打擊很大,可你是一國之君,無論發生了什麽,你都要足夠的冷靜,你想想,母後生平可有什麽仇人?又或許,是我的仇人,想栽贓嫁禍與我,又或許,是你的仇人,目的就是為了拆散我們。”
“拆散我們,嗬,朕倒是了一個人,按照你的說話,凶手極有可能是慕容書,慕容書武功高強,避過宮裏這些巡邏的侍衛,不過是輕而易舉之事。這些宮女都是一刀致命,於他而言做到這些,不費吹灰之力。”
白雲汐柳眉擰成了一個結,怎麽都沒想到蕭墨初會把慕容書牽扯進來,那日在千雪山下的客棧裏,慕容書將他的功力都傳給了白雲汐,早已元氣大傷,況且慕容書深知她的脾性,絕對不會這麽做的,絕不是他!
“你不信?”蕭墨初一挑眉,“為什麽不信?齊豫本就是他的人,他是鬼王,江湖上最冷血無情之人,他的人遍布天下,包括朕的皇宮。他殺了我母後!他殺了我母後啊!”
蕭墨初咆哮著,喪母之痛,痛到無法呼吸,無法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