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汐握住蕭墨初手腕的右手突然一個用力,她疲倦的眸光犀利了幾分,“翠姨,是翠姨告訴你的?”
蕭墨初臉色微變,“汐兒,睡吧。”
“翠姨她在哪?”白雲汐一聲嘶吼,已從床上坐起身。
“回答我!”
蕭墨初伸出去的手頓在了半空,“汐兒……”
“我不想聽你任何解釋,我隻想知道翠姨的下落。”白雲汐忍不住苦澀的笑了,蕭墨初能從白原手中救出小鬧,要找到翠姨也不是什麽難事啊。
她派出月開四處打聽,然而月開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月開!
她最信任的侍衛。
她一手培養的人!
“她走了。”當蕭墨初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白雲汐隻覺得被人狠狠打了一拳,“是你放她走的?為什麽?”
“因為她想要自由,她應該自由,像小鳥一樣自由翱翔,不受約束。”蕭墨初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微微揚起了頭。
白雲汐氣得說不出話來。
“翠姨神誌不清,你讓她獨自一人四處流浪,你怎麽忍心讓她一個人四處流浪?”
“我派了兩個人保護她,並非她一人。”
白雲汐隻覺得心中十分難受,她放下戒備試圖相信的人,卻是那個騙她最深的人。
白雲汐再次躺回了床上,“你走吧!”她冷冷說道,別開了視線,盡量不去看蕭墨初。
蕭墨初歎息了一聲,為白雲汐蓋好被子,然後走出房間,關上了房門。
當關門聲音響起的那一刻,白雲汐身子一顫,她猛地從床上彈起來,一手撐著額頭,另一隻手緊握成拳頭。
她陷入了蕭墨初的溫柔漩渦,迷茫在爾虞我詐的紛爭裏。她有親人,有朋友,可她為何總會感到孤獨?
白雲汐躺在床上,瞪大了鳳眸,她的腦海裏不停閃現出前世今生的畫麵。小竹死了,小雪也死了,她嫁給了蕭墨初,夏嫣然也嫁給了蕭墨初,一切都還是按照前世的軌跡運行。
“師父,你在哪?”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夜半時分,再次傳來隱隱約約的歌聲,白雲汐並沒有立即從床上彈起,倘若真的是慕容書回來了,他為何要避而不見?
白雲汐沉住氣,呼吸聲有些粗重,琴音越來越近,最後她幾乎可以確定,彈琴之人就在她頭頂的屋簷之上。
她知道,隻要她微微一動,勢必會驚動屋頂上的人。
白雲汐閉上了眼睛,靜下心來去感受琴音,此時的曲子已經變成了《蒹葭蒼蒼》。
琴音低吟婉轉,哀婉動人,放眼滄水國,沒幾個人能彈奏出這樣的音律。白雲汐更是堅定了彈琴之人乃是慕容書的想法。
那日在鬼村,離魂的人前來稟告說慕容書死了,可他們並沒有見到慕容書的屍體,這一切不過都是離魂和他手下人的一句話。
離魂!你騙我!白雲汐恨得牙癢癢,同時又慶幸慕容書還活著。
約莫半個時辰,琴音止,一切又歸於平靜。
第二日,推開門的時候,大雪已經堆積到了房門口。春兒冬兒和月開正在清除門口的積雪。
白雲汐身著單薄,推開門,一股寒氣襲來,她一個哆嗦,又縮回了房間,披上一件白色的狐裘,這才走到了院子裏。
冬兒突然驚道:“雪人!”她笑嘻嘻的朝著石桌方向走去,順著冬兒移動的視線,白雲汐這才注意到石桌上有一個雪人。
雪人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的披風,遠遠望去,仿佛有一個人正在石桌上打坐。
月開突然閃到白雲汐跟前,“危險!”
他擋在白雲汐身前,阻止了冬兒,小心翼翼的走到雪人身邊,一刀挑開了黑色的披風,帶起雪花紛飛。
春兒和冬兒都看直了眼,紛紛鼓掌說道:“哇,好漂亮的雪人!”
白雲汐走到雪人細細觀察了一番,從春兒冬兒以及月開的反應來看,這雪人絕不是他們堆的,可清秋苑向來人跡罕至,又會是誰呢?
從雪人的外表來看,這個雪人堆了有些時間了。
當白雲汐伸出手去摸雪人的時候,這才看到雪人身上有一朵梅花。
“師父!”她柳眉一緊,將梅花拿在手中。
月開道:“王妃,外麵天寒地凍,回屋吧!”
白雲汐鳳眸一掃,犀利的從月開身上移過,“月開,隨我來!”
白雲汐氣勢洶洶的回到房間,碰的一聲,用力的關上了門。
“你可有翠姨的消息?”白雲汐坐在朱紅色的雕花椅上,目光看似目不轉睛的盯著手中的梅花,餘光卻一直鎖定在月開臉上,觀察著月開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變化。
月開沉默了,他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思考了許久之後方才抬起頭對上白雲汐的視線。
“你都知道了?”他淡淡說道,他的眼神十分坦蕩,並不像一個做錯事的人。
“為什麽?”白雲汐苦笑,“是王爺命令你的?”
“是翠姨!翠姨不讓我告訴你!”
白雲汐真的生氣了,“月開,就連你也要拿翠姨當擋箭牌?翠姨神誌不清,難道你忘了嗎?”
“倘若我說翠姨她一直都清醒著,那些所謂的神誌不清,不過是有意裝瘋賣傻,你信嗎?”
白雲汐愣愣的看著他,似乎不敢相信那個吐詞不清,神誌不清的女人一直都清醒著。
“我不信!”許久白雲汐才艱難的吐出這三個字來。她不信,她不信那個女人會騙她。
“她在哪?我要見她!我要見她!”除非見到鳴翠當麵對質,否則她絕不相信。
“她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你什麽意思?她去哪了?你告訴我?本宮命令你告訴我?”
月開就那樣站著,紋絲不動。
“啪”的一聲,白雲汐一巴掌打在了月開的臉上,她氣得臉色鐵青,用盡力氣說出一個‘滾’字,無力的坐在椅子上,雙眼無神,跟丟了魂似的。
月開屹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白雲汐突然咆哮道:“本宮讓你滾!別再讓我見到你!”
月開依舊不動,白雲汐一拳打在了月開身上,“為什麽不滾?為什麽要背叛我?”
“月開從未背叛過王妃!以前不會,現在不會,將來更不會!”月開麵無表情的說道,白雲汐的那一拳雖然打疼了他,但無關緊要。
白雲汐背過身,深吸了一口氣,再一次問道:“她在哪?”
“她讓屬下轉告王妃,如果有一天王妃想見她的時候,就去第一次見到她的地方。”
白雲汐猛地睜大了鳳眸,第一次見麵的地方?第一次……柴房?
“是你把她送回了白府?”白雲汐咬牙切齒的瞪著月開,憤怒交加。
“是她自己回到了白府,她說白府是她的家,她想回家。”
白雲汐無力的垂下頭,為什麽?
“吩咐下去,立刻備馬車,本宮要回白府。”
月開眸子一沉,“隻怕王妃此刻還不能離開。”
“為什麽?”
“王爺有令,這幾日王妃不得離開王府。”
“他想軟禁我?”白雲汐的語氣全都變了,她高傲,大氣,端莊,她桀驁不馴,一心想要衝破重重束縛。
月開低下頭,“屬下不敢!下雪天路滑,王爺隻是擔心王妃。”
白雲汐氣急,怒摔衣袖,急匆匆的趕到了東屋。
高冷將白雲汐攔下,一臉為難,“王妃,王爺說過,任何人不得入內。”
白雲汐眸子一凜,“任何人?嗬,本宮是九王妃!難道你想造反嗎?”
她一聲厲喝,嚇得高冷立即垂下了頭,“屬下不敢!”
高冷原本還想阻攔,白雲汐眸子一斜,愣是將到嘴的話給憋了回去。
當白雲汐推門而一瞬間,屋子裏胭脂味濃。抬頭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蕭墨初和夏嫣然對立而坐,正在下棋。
白雲汐的突然闖入,嚇得夏嫣然手一抖,她起身時寬大的袖袍從棋盤上拂過,棋子落地。
“汐兒,你怎麽來了?”蕭墨初興致頗高的拉著白雲汐的手走到棋局邊上,他笑嘻嘻的說道:“若不是你突然出現,這一局嫣然又輸了。”
夏嫣然歪著腦袋,不服氣的說道:“剛剛那盤棋還沒下完,輸贏誰也不知道,王爺切莫亂下定論。”
蕭墨初眸光一低,這才發現桌上的棋局早就亂做了一團。
“你耍賴!”他指著夏嫣然,“這可是你第三次輸給本王。”
夏嫣然嘟著嘴,“哼,王爺學下棋的時候,嫣然尚未出生,你這這些棋子熟悉,它們自然要幫你一把。”
聽著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一直沉默的白雲汐總算開了口,“我想回白府。可月開不讓我回去,說是你下的命令?”
白雲汐犀利的眸光直勾勾的盯著蕭墨初,看著蕭墨初竟有些心虛。他突然拍了拍手,“沒錯,是我說的,汐兒,昨日大雪,現在外麵到處都是冰塊,不安全。”
“我想回白府!”白雲汐再次念叨著,“你有兩個選擇,要麽讓我一個人回去!要麽就親自送我回去!”
蕭墨初換了一個姿勢坐著,“你想家嗎?為什麽要回去?”
“我想家。我想我爹爹,還有我的妹妹,這個理由,足夠嗎?”白雲汐揚起那張倔強的小臉,她一定要回去,這事沒得商量。
蕭墨初牽強的笑了,“沒想到,終究是讓你找到了。我曾答應過她,這一次,我要食言了。”
蕭墨初的聲音有些低,和平日裏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