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真相是什麽
一陣風波過去,喬暖無力地坐在沙發上,看著劉媽蹲在地上清理地毯上的碎紙片。純羊毛的毯子是淺淺的亞麻色,碎紙屑掉進縫隙裏很難清理,薑沂南看了看,吩咐劉媽明天拿去清理。
薑沂南卷了卷袖子,幫劉媽把壓在地毯上的茶幾端起來。喬暖第一次看到這樣這樣的薑沂南,明明是高高在上的角色,卻輕輕鬆鬆卸載身上的傲氣,卷起袖子的薑沂南,有那麽一點點和從前的少年重合。
喬暖靜靜地抬頭看著薑沂南,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喂,你好,什麽事?”喬暖看了一眼,是醫院的電話,心裏發慌,卻隻能咬著牙接了。
“喬小姐,您父親情況不太好,剛才進行手術的時候發生了大出血,喬老先生體質不好,血管壁較薄,這種情況也是有可能發生的。現在情況危急,請您迅速來醫院,您父親快不行了。”
“請你們務必救救他!”喬暖忍著淚水,懇求道。
“我們會盡力的,也請您做好心理準備。”那頭語氣沉重。
掛斷了電話,喬暖竭力忍住淚水,薑沂南卻像是洞悉了一切。
“我送你。”簡潔地扔下三個字。
喬暖拎著包跟在他後麵,步履緩慢。她不敢去麵對這一切。
薑沂南刻意停下來等她,伸出手把她冰涼的手包裹在溫暖的手心裏,低聲安慰:“沒事的,有我在。”
喬暖隻覺得絕望,來不及去追問薑沂南怎麽知道她父親的事,他對她的秘密知道了多少,他為什麽突然變得這麽溫柔……
直到被牽住,被帶著往車庫走,喬暖才覺得渾身有了那麽一點力氣。
雖然父親逼婚讓喬暖和父親之間有了隔閡,可父親畢竟是父親,血緣關係牢不可破,她放不下的。更何況,當初的情況是,沈度用手段逼迫喬國棟把女兒嫁給他,並在婚後把公司轉讓給他。
坐在車裏,薑沂南開著車,不時抬頭看後視鏡裏的她。喬暖淚水止不住地流,第一次,她在他麵前表現出她的脆弱。
“你說……我努力了那麽多,為什麽還是……留不住?”喬暖淚眼迷蒙地發問。
“我以為可以的……原來還是我太弱小,根本沒用。”喬暖心灰意冷。
“會沒事的,喬暖,你相信我,好不好?”薑沂南一手打著方向盤,一邊說道。
喬暖卻把頭埋在膝蓋上,哭的更加洶湧。
到醫院的時候,搶救還在繼續,薑沂南找了個熟識的醫生問了問情況,皺著眉頭,陰冷著臉。喬暖一看就知道父親凶多吉少,眼裏又蓄起了淚水。
“冷不冷?”薑沂南走過來,握住她滿是冷汗的手。
“還好。”出門太急,她隻是隨意披了件外衣,他一說,還真覺得有些冷。
薑沂南鬆開手,把黑色的大衣脫下來,細心地給她披上,然後輕輕地把擁入懷中,他的氣息包圍她的四周。
“你不肯說也沒關係,我會等。”薑沂南歎了口氣,手放在她的後背拍了拍,立馬離開了。
“哪位是喬國棟的家屬?”有醫生推門出來問道。
走廊裏一時變得寂靜,盡頭有幾個患者慢悠悠地走著,周圍的說話聲仿佛一瞬間被關了靜音。隻剩下她一個人的心跳,孤寂地在跳動。
“我是。”仿佛用盡了全部的力氣,當著薑沂南的麵,承認她的過去。
“患者大出血,需要輸血,血庫沒有匹配的血型,你趕緊過來驗血。”
“是。”
喬暖渾身僵硬地,走過薑沂南麵前,想開口說點什麽,卻終究什麽也沒能說出口。
你終於承認了,暖暖。
薑沂南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容,看著喬暖的離去的背影,胸膛有些溫暖的感覺。
輸完血,喬暖和薑沂南就坐在急救室外麵等。喬暖靠在薑沂南的身上,閉著眼睛,仿佛睡著了一般。
隻有薑沂南知道,她無論如何也不會睡去。她緊緊地抓著他的手指,他拍了拍她的頭,想讓她放鬆一點,卻發現隻是惘然。
直到她睡著,薑沂南才敢輕輕地把她攬在懷中,輕輕的吻落在她的發梢,她沒有察覺。
“好好睡一覺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薑沂南衝著她喃喃,卻不知道這話是說給誰聽的。
十一月的夜晚格外地冷,外麵飄飄然下起了雪,醫院走廊裏的燈光溫柔地打在他們的身上,流轉在她如畫的容顏上不肯離去。薑沂南周身都覺得冷,可唯獨懷裏的人,熱乎乎的,是他的寶,是他最珍視的人。
早上,她一個激靈醒來,發現已經睡在了醫院的陪護椅上,薑沂南不在,父親轉入了重症監護室,聽小護士說,薑沂南已經安排了最好的醫生來進行下一步的治療,護工也換了更好的。
喬暖站在病房門口,不敢進去看父親。她害怕,看到那個麵容枯槁的老人,一天天枯萎,麵色慘白,毫無生機,無論她說什麽,怎麽哭喊,他都不會回答她。
薑沂南一手拎著保溫桶,一手環在她的腰際。漸冷的天氣令她格外想睡覺,她慢半拍轉回來,抬起頭來衝他眉眼彎彎地笑:“你去哪了?”
“買早餐,過來吃。”薑沂南把手裏的保溫桶拿起來,在她麵前晃了晃。
“我不是刻意隱瞞,隻是……那樣的情況,我說不出口。”喬暖支支吾吾地說。
“你遇到那些事的時候,就該告訴我。”他並沒有什麽情緒起伏,低著頭細心地給她盛一碗粥。
“喝吧,隻能買到這個。”薑沂南把碗遞到她的手裏,溫暖的觸覺讓她有了一點點勇氣。
“我回國,是父親逼的,他被沈度要挾。”喬暖抬頭看著他的眼睛,繼續說:“三年前,沈度出軌偷情被我撞破,他把我推下了樓梯,我毀容了。他和我離婚,接管了喬氏國際,父親因為氣急而中風,做完整容手術之後,我進了夜宴。”
薑沂南沉吟片刻,道:“你……受苦了。”
喬暖放下手裏的碗,認真地看著他:“我知道我不該什麽都不和你說就回國來,可是後來發生的一切,實在是……情非得已。”
她上揚的眉梢慢慢耷拉下來,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現在的我,的確不配。”
“配不配,由我說了算。”薑沂南揉了揉她柔軟的頭發,把那隻碗放回她手中。
“快吃,一會兒該冷了。”
“嗯。”喬暖無力地笑了笑。想說的話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說出來。
薑沂南還是那個薑沂南,而她喬暖,早已千穿百孔,隻剩下一個軀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