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一章:一個時代的喪鐘
皇帝最終還是親手殺死了太子,沈風卻將太子留給老皇帝,他剛轟炸了皇宮,又破了皇城,他不能再做一些觸犯禁忌的事情,否則只會被有些留下話柄。
走入關押趙燕的宮殿中,趙燕正坐在梳妝台前,她似乎預感到了什麼,將自己打扮得極為妖艷,甚至是盛裝打扮,如同是要參加皇帝的壽誕宴,身上還透著一股墮落的氣息,但她神情卻是無悲無喜。
「妾身恭候將軍多時了。」趙燕起身施施然而迎上,神情充滿自嘲和複雜,她曾陷害過沈風,如今沈風已是這個天下的主宰者,她定然後悔莫及。
因為沈風曾經真心想和她交朋友。
沈風平靜地坐下來,「長公主近日清瘦了。」
趙燕冷笑道:「全拜將軍所賜。」
「不然,應是長公主咎由自取才是。」沈風同樣付以冷笑:「老皇帝讓我來處置你,你是想要我放了你,還是我殺了你?」
趙燕冷笑道:「將軍想作何選擇。」
沈風笑吟吟道:「我會選擇放了你。」
趙燕愣了下,隨即發出兩聲自嘲的冷笑道:「將軍果然心狠,若是放了我比殺了我還殘忍。」
沈風付之一笑,不予置否。
是的,她自小生在皇宮中養尊處優,如果被貶為一個普通的平民百姓,那比殺了她還殘忍,而且她向來愛慕虛榮,那種貧苦的日子她根本過不了。
沈風沉默下來,一時間宮殿裡面靜悄悄的。
趙燕忽然嘆息一聲道:「這兩日我經常回想起與將軍初識的時候,那些日子雖是短暫,但我從未覺得如此輕鬆,若是我從未害過你,而將你當作我的朋友,會否我也會因你而改變。」
沈風搖搖頭道:「長公主的經歷決定了你是怎麼樣一個人,在面對關乎前途命運的抉擇時,你只會按照本能去作出選擇。」
趙燕黯然道:「不管如何,本宮都沒有努力去成為你的朋友,如今幡然醒悟,但為時已晚。」
沈風嘆息道:「我說過,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你可以重新開始你的生活,我並不是可憐你,更不是想看你笑話,你雖然害過我,但我與你並沒有解不開的仇恨。」
趙燕目光一亮又隨即暗淡下去,語調悲哀道:「這皇宮的鎖鏈已將我緊緊纏住,我註定在深宮內慢慢枯萎直至死去,我曾讓你吸食回春膏,其實這座皇宮賦予的華貴和權力才是真正腐蝕心志的毒藥,偏偏還有無數人來追逐它,可笑!呵呵,可笑!」
沈風點點頭,莫名其妙道:「太子已經死了。」告訴她太子死了,其實是動了惻隱之心,想給她些許安慰。
趙燕凄然一笑,她之所以墮落很大原因是被太子害的,如果不是太子當年奸`污了她,她不至於變得如此放蕩。
此時,兩個宮女手捧著三尺白綾走入宮殿,沈風望著這條潔白光滑的綢緞,心中嘆息一聲道:「我就送你這裡。」
趙燕忽然喊了一聲,神情複雜道:「你可恨過我?」
沈風停住正在邁出去的腳步,猶豫了片刻,風輕雲淡地一笑道:「不恨。」說著,走出宮殿。
聞言,趙燕苦澀一笑,不恨便是不曾放在心上,心中既感寬慰,又感悲傷,眼前離去的男人,才是真正值得去愛的男人,但她從來沒有珍惜,白白辜負了這段緣分。
最後,趙燕留下一聲嘆息。
是又一縷香魂——
對於趙燕的死,沈風已不會再像從前頗多感慨,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褪去了華麗的軀殼,心高氣傲的她,無法屈身苟活。
從皇宮回到府中,府中已是多了兩位客人,這兩位客人其中一個嫿瑤親生父親李變,另一位則是之前在水榭有過一面之緣的姜變。
姜變原名姜毅,乃是李變的學生,為了傳承老師的畢生理想,便改名叫姜變,這次皇帝還命他為工部侍郎,有了李變師生,再加上柳宗禮瞿楚賢,沈風在朝中的位置便更加穩固,也可以讓沈風再無後顧之憂,全心投入到軍事備戰中。
嫿瑤終於與李變父女相認,她不是感情熱烈的人,且與李變只有過一面之緣,她沒有痛哭流涕,甚至臉上出現了彷徨和無措,橫空突然出現一個父親,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一時間也難以接受。
不過這仍舊是皆大歡喜的日子,是沈府入京以來最熱鬧的日子,登門造訪的人絡繹不絕,可嵐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得虧了有夏嫣然和顧碧落,這才忙得過來。
到了入夜時辰,府內才漸漸靜謐下來,李變柳宗禮因為還有一大堆公務所以暫時回去,而夏嫣然則是以疲勞為借口留在府中, 至於顧碧落則住在琴茵府中,既可以避嫌,也免得令其他人多加猜想。
這麼多稀世美女集於一地,乃是千古難有之事,沈風怎能不有所作為呢,所謂天時地利人和,入春之時,天爽氣佳,天時佔盡,地利,偏靜小樓,不怕噪音,最後是人和,此時府中沒有其他長輩,無論唐家林家瞿家的老人皆已經回去,如此情況等於為所欲為。
「沈爺,您吩咐的浴池已備好了,便在靠近琴小姐府邸的小樓上,小樓座於西隅,若是有什麼動靜,小姐她們也不會聽到。」如今沈風身份不同,來福也見風使舵改了口風。
一處隱蔽的牆角,來福鬼鬼祟祟地跑向了牆角,牆角角落裡還有一個陰暗的人影,同樣是鬼鬼祟祟,在自己府中還要鬼鬼祟祟地,天下間除了沈風還能有誰。
沈風望著一眼小樓的地方,語調鄭重道:「此事千萬不可讓小姐知道,最近府中經費緊張,多花一個銅板,小姐都會鬱悶兩三天。」
「來福知道,只是不知道沈爺為何要神神秘秘的?」
「這就你不用多問了,沒你的事了。」
說著,沈風便走向小樓,這座小樓是今年才建造起來,屬於特別活動場所,走進裡面空蕩蕩一邊,其實別有洞天,在小樓上層有一塊木板,只要將木板抽開,便出現一個巨大的浴池。
這個秘密只告訴夏嫣然一人,目前在府中符合一起共浴的只有嫣然一人,嫣然一向喜歡沐浴,之前除了詩詞歌賦,她便是在沐浴,一天幾乎要沐浴三次,沈風投其所好建造了一個浴池,如此一來,她還不自己掉入浴池內。
聽說過用魚餌釣魚,也聽說過用捕獸器捕捉獵物,但用浴池勾引美女還是頭一回聽說,本以為這傢伙忙了那麼多正經事會忘了自己的老本行,沒想到他反倒推陳出新。
這個絕妙的主意還是受了上次浴桶事件的啟發,在古代,浴桶特別受女子鍾愛,幾乎沒有女子不愛浴桶,一個小小的浴桶惹得眾女垂青,更別說一個巨大的浴池。
為了製造意外又不讓嫣然倉皇逃走,故意遲了一些時候再過去,先是再去看看婉詞,然後順路又去看看嫿瑤,嫿瑤早早歇息,最後又去找茵兒,茵兒倒是還沒休息,與她伴著長燈聊了一會,才行去小樓。
方才去了茵兒的宅子,奇怪的是卻沒有看到顧碧落,這個時辰她應該還沒歇息,就是不知道住在哪個房間,不知怎麼回事,莫名想要去找她,要不然就有種冷落她的感覺,腦海中有了這個念頭,急忙甩甩頭向著小樓走去。
走近小樓,便看見聞到從樓內散發出來的香氣,心中一盪,急忙抬腳上樓,輕手輕腳上了樓梯便聽見一陣水珠瀲灧聲。
夏才女果然在沐浴!心中一陣激動,悄悄打開門,裡面騰繞的霧氣撲面而來,怡人的香氣刺激起壓抑許久的情慾,弓著腰走進去,霧氣順著門口流出,眼前的霧氣漸漸消散,向前望去,模模糊糊看見一具身體坐在浴池內。
本來想直接走過去,轉念又生出一個壞心思,故意從旁邊繞過去,然後悄悄沒入水中,從水中游向夏才女,而正在沐浴中的才女依舊渾然不覺,在水裡防防鯊魚怕怕鱷魚任誰能想得到還要防色狼。
雙臂向前劃了兩下,便迅速游到才女身前,可惜的是,才女身下還穿著褻褲,但依稀還是能看到曼妙的身形,沈風突然伸手握住她的雙足,才女身軀顫了一下,猛地劇烈動作起來。
「才女——」沈風一鼓作氣從水中蹦出來,張開哈哈一笑,但目睹到才女真容的時候,聲音卻戛然而止。
「沈將軍!??」
坐在浴池中的女子竟然是草谷大夫,沈風腦筋有點轉不過來,眼睛也沒有轉過來,獃獃道:「師叔,怎麼是你?!」
草谷坐在浴池中雙手掩胸,臉上藏著一絲難掩的羞澀,更多是驚懼和迷惑,她獃獃地望著沈風,眼睛瞪得老大,銀色的長發直落在鎖骨上,增添了一股魔幻的誘惑。
草谷此時倒還不至於被嚇傻,急紅了臉道:「將軍,請先讓我穿上衣服,此事你須給我一個交代!」她言語加了一些嚴厲,這是她首次用長輩的語氣說話。
沈風愣愣地應了一聲,急忙從浴池中爬起來,然後找了個地方思索對策,怎麼會是草谷師叔!!壞了壞了,還以為嫣然在洗澡,現在卻變成了師叔。
不約會兒,草谷已穿上那身獨特的漢服走了過來,她神容凝重,一言不發地望著沈風,在等待沈風的交代。
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能慌,沈風立即來個惡人先告狀,整了一個被玷污的表情,悲憤道:「師叔,你為什麼會來這裡,我不是在外面立一個木牌,木牌上面畫了一個人物圖格,你可有瞧見?」
草谷被他這麼一唬,頓時皺眉深思道:「我是有看到,但木牌上面的圖格人像卻是一位穿著裙子的女子,既是女子便意味著此處是女池。」
沈風長長嘆息一聲道:「圖格人物是女子不假,但師叔可有注意女子圖案為紅色,紅色意為血光之災,便說明此處女子不可踏入。」
白髮蘿莉神色古怪地沉吟一聲道:「這——」
沈風又立即鄭重道:「師叔,我一向誠實正直,秉性純良,這點你是最清楚的,難道我故意闖進女浴池裡面。」
草谷這一生就毀在這句話上,聞言,草谷立即露出歉然之色,徹底相信了他的說辭,神色微微古怪,似是覺得理虧。
沈風反問道:「這座浴池今日才修建好,府中尚只有幾人知曉,師叔是如何來到此處?」
草穀神色更加發窘:「師叔夜裡聞到一股奇特的味道便找到此,故而——」
原來是聞著味來的,差點忘了她鼻子特別靈,而且是個重度味道控,口味重啊,沈風心裡偷偷樂,「哦,這浴池裡面加了一些草藥和花粉。」
她點了點頭匆匆離開,凡是從天府出來的人,性情都十分古怪,雖然經過方才尷尬之事,她仍比常人鎮定許多,臉色如常,只是難免不自在才匆匆離去。
草谷走後,沈風鬆了一口氣,幸虧剛才沒有干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否則怎麼向嫿瑤交代,不過師叔都已經年邁三十,身體卻如十幾歲少女一般,真是令人驚嘆,唯一顯得突兀還是那一束銀髮。
坐在浴池邊上,遲遲等不到才女過來只好放棄,難為自己再當一天君子了,但不能白白浪費這座浴池,修建這座浴池時可耗費不少精力,怎能不好好享受一番。
脫下衣服躺在浴池裡,閉目享受這難得時光,最近一段時日他幾乎沒有合眼過,饒是鋼筋鐵骨也覺得十分疲憊,更加疲憊的是精神上的,他承受的精神壓力,卻沒有表現在臉上千分之一。
在浴池中躺了片刻,迷迷糊糊便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半夢半醒間忽然聽到一陣輕盈的笑聲,笑聲入耳,便有種被攝魂的衝動,能勾起男人最火熱的慾望。下意識撐開眼睛望了望周圍,卻發現四周空空如也。
方才聽聲音還以為是舒大妖精來了,結果是自己幻聽了,她去安葬了姑姑后,便沒了蹤影,恐怕是又離開了,還有另外一個師父,從崖底回來后,她便彷彿消失了般,似乎是故意躲著不見。
「我的衣服呢?」
正準備穿上衣服回屋,卻找不到放在邊上衣服,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就放在旁邊,怎麼會無緣無故沒了,靠,到底誰在惡作劇,草谷師叔?她才沒那麼無聊,難道是夏才女?
這倒是極有可能,說不定她想欣賞我的身體,卻不好意思說出口,所以才使出這種辦法,想到此,喊道:「嫣然,我知道是你,快點出來。」
「、、、、、、」
靠,到底是誰對我有這麼大仇恨,這麼玩我,話喊出去一會兒,卻仍舊沒看見才女的人影,心中不禁敲起嘀咕,究竟是不是才女在惡作劇,這麼晚了,會是誰呢,其他人應該都睡了,那我該怎麼出去?!
這才是大問題,這自家裡裸奔應該不算敗壞風紀吧,試著喊了幾聲依舊無人回應后,才浴池裡面出來,悄悄從小樓中走出來,謹慎地把四周查看了幾遍,確定沒有人之後,才用一個瓢將關鍵部位擋住快速離開小樓。
夜裡涼颼颼的,特別是襠部感覺特別不自在,十分尷尬,前幾日還威風凜凜,今夜便卸甲裸奔,若是叫人發現,臭罵他的口水都淹沒整個京城。
謹慎地再看了幾眼,確定沒有人之後,才火燒屁股地衝出去,剛跑出去沒幾步,猛地聽見一道喊聲!
「你是何人!」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沈風頭皮一麻,正巧旁邊有一棵大樹,匍匐著身體便竄過去躲起來,方才聽那喊聲似乎是個女的,眼下這個樣子被誰看見都解釋不清。
千萬別讓人發現——千萬別讓人發現——
「何人在樹後面,快出來!」
心中默默祈禱,可越是怕什麼越來什麼,女子一聲怒喝,斷然發現了那鬼鬼祟祟的人,心中叫苦不迭,偷偷瞄了一下。
女子怒喝道:「我看見你了,快出來!」
我說是哪個掃把星,原來是顧碧落,大半夜不睡覺,跑出來扭來扭去,眼前的人正是顧碧落,見是女子是她,更是不敢吭聲,若是讓她看到,一定被認為是個變態。
顧碧落便是一個多管閑事的主,還有一個不算好不算壞的嗜好,就是凡事喜歡刨根究底,這不,看見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她豈能善罷甘休,「你究竟是何人,若不出來,我便喊人來了!」
深知她的脾氣,如果不應付一下,她肯定會將全府上的人全部喊來,只能露出一個頭,乾笑兩聲道:「顧小姐,別喊別喊,是我。」
見是這人,她眉梢微微蹙了下,走上前幾步道:「是你,為何遲遲不應聲?」
沈風急忙道:「你別過來!」
聞言,顧碧落頓時疑惑,平日里皆是我對他避如蛇蠍,為何今日他如此反常,心中更覺奇怪,不聽勸阻地走了上去。
沈風怪叫一聲道:「顧碧落!我有事跟你說,你站在那邊聽就行!」
顧碧落停住腳步,皺眉道:「何事?」
沈風忍住『羞澀』,倉促道:「是這樣的,讓我想想有什麼事要跟你說。」
顧碧落冷哼道:「你今夜如此奇怪,為何藏在樹身背後,言語亦是雜亂無章。」
「此時夜黑風高,四下無人,我有些緊張。」隨口胡謅一句,急轉道:「哦,我想起來了,嫣然今夜似乎有些不舒服,你快點去看看。」
顧碧落道:「我才從她廂房中出來,她此時已睡下了。」
這麼巧,才女還真的是不舒服,一時愕然,嘴巴打了個結,隨即又道:「你怎麼在園子里,你不是應該在隔壁嗎?」
顧碧落正要走上前,聞言,身體一滯,語調絲微慌亂道:「此處是你的園子么,我還以為還在琴茵姑娘的府中,怕是夜裡目視不明才錯了地方。」
兩人各懷鬼胎,滿口謊話,顧碧落終是心虛,便道:「那我回去了。」說著,便朝前走去。
見她走過來,沈風立即喊道:「你怎麼走過來!?」
「我若不走過來,那如何回去!」顧碧落語氣不滿,又疑惑道:「你今夜為何如此古怪,一直不讓我靠近這棵樹,到底藏著什麼?」說著她幾個箭步踩上去!
啊!
啊!
寂靜無人的夜空突然發出兩聲驚叫,沈風無處遁形,被顧碧落抓了一個正找,全身上下被她看了個精光,除了被瓢擋住的部分。
顧碧落急轉過身去,羞憤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幾乎咆哮道:「你為何不穿衣物!」
沈風衣服沒了,理卻不虧,氣急敗壞道:「我都叫別你過來了!」
「無恥!」
「別走啊!幫我拿件衣服——你千萬別誤會、、、、」
她怒叱一聲,便急匆匆逃走,沈風還想叫她幫忙,沒想到她跑得那麼快,趁著其他人還沒有被喊聲招來,急忙沖回房間裡面。
有驚無險的跑回房間,猛地推開門,卻房間的床上坐卧著一位姿態魅惑的女子,似乎有意為之,她衣襟不整,手捻高峰,極盡誘惑之道,修長豐盈的雙腿交疊在一起稍稍藏住密林,而那雙潔白的腳丫子在空中嬉戲,透著少女獨有的情懷。
在沈風的錯愕間,她笑吟吟道:「乖徒兒,你便是這般來見為師的嗎?」
「師父!你回來了——是你!一定是你!」終於找到罪魁禍首,看她一臉戲虐,就知道衣服一定是被她偷走,除了她,天底下找不到第二個人敢這麼做,沈風皮笑肉不笑道:「師父,我現在乃是堂堂大將軍,你這麼偷我的衣服,叫我以後如何服眾?」
舒如姒咯咯笑道:「師父好怕怕,大將軍別嚇我,一段時日不見,便跟為師擺架子,我若不略施手段,你恐怕眼中沒有我這個師父。」
之前在梨園沒來得及看,如今看她的容貌依舊,只是神態氣質已有翻天覆地的變化,那蝕骨撩人的媚態雖消散不少,但卻多了一股少女的青澀,臉頰的兩團柔雲如朝霞映雪,嫵媚又不失清純。
處子之態,清澈如水。
她曾令人燃起慾望,如今卻叫人動情。
沈風看得一陣失神,對她的情意漸漸難以抑制,想走過去將她抱住,卻是有苦難言,鬱悶道:「我眼裡沒有,心中卻一直記掛師父,你先把衣服還給我,我現在光著身子,沒法跟你行師徒之禮。」之前還以為脫衣服純聊天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沒想到真碰上了,卻十分尷尬。
「為師如今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怎受得了你如此大禮,還是免了為好。」她眼帘微微輕挑,眸中露齣戲謔之意,目光若有若無的下落,嘴角泛起一絲羞澀的笑意。
此時看她戲弄沈風,便是為了使得沈風安分,只不過手段十分獨特,每次她回來,總是能變出花樣,沈風雖然氣得咬牙,骨子裡卻很喜歡她層出不窮的花樣。
看她神態不見了之前落寞,似乎已從之前的低估走出來,之前她離開一段時日,便是去一個人遊歷,獨處于山川景麗之間,使得凌亂的心境得以安撫。
她放下了驕傲和要強,將希望寄托在一個男子身上,換了其他女子可能順理成章,但是她不同,身世和經歷將她塑造成一個獨立剛強的奇女子,一朝捨棄自我接受新的人生是需要一段過渡期。
沈風正是理解她,才放她自由,如今她回來了,但仍是脆弱的,一來便給了一個下馬威,展示了她的心思,想到此,笑呵呵道:「師父怎會是弱女子,師父可面不改色的看著我,試問此天下間有幾人能夠做到,我明日便讓問書師叔將此事大書特書,讓民間流傳下去。」
舒如姒羞啐一聲道:「我豈稀罕看你,穿上衣服隨我出去!」說著,她將衣服丟過去,人先走出去房間。
切,假裝鎮定,明明還是一個未經人事的處子,卻老喜歡脫我衣服,心裡一樂,接著一氣,急匆匆穿上衣服,動作和表情都像是剛戀愛的初哥。
「師父——」
穿上衣服后立即衝出房間,立即去尋那魂牽夢縈的身影,低喊了一聲,才見她站在前面的樹底下,便氣勢洶洶地走過去。
「沈風,我美嗎?」
帶著一團火氣走過去,冷不丁被她這麼一問,細看幾眼,由衷道:「美!」
舒如姒轉身過來,輕聲道:「那你可忍心對為師生氣?」
此時已入春,她身上穿著一身秀麗雅氣的褶裙,像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似喜含愁,沈風不自覺道:「我怎會對師父生氣——」
舒如姒咯咯燦笑道:「這才是我的好徒兒,隨我去一處地方。」
被她這麼一撩,所有怒氣化為烏有,心中只剩下對她的垂涎,她走到哪便跟到哪,兩人從相識開始,沈風便心甘情願被她利用,而在不知不覺間,她淪陷在情愛之中,如今來看,誰都是贏的一方,也都是輸的一方。
半夜溜出府對於沈風來說是家常便飯,哪怕林可嵐下達了十二道禁足令也管束不了他,這個家裡缺個長輩,如果有林夫人或者唐家長輩在,沈風或許會收斂一些。
「師父,你有沒有去看過茵兒,她已經有了身孕。」兩人一起并行,沈風寸步不離地跟著她,生怕她從眼前消失。
舒如姒露出溫和的笑意:「嗯,如今茵兒懷了你的孩子,你可要好好照顧她才是。」
沈風笑道:「我一定好好照顧她們娘倆,你知道嗎,茵兒現在一天除了吃就是睡,過段日子我準備搬去杭州,杭州風景秀麗,繁榮安定,茵兒住在那裡才能更安心養胎。」
「如此甚好,京城已不如往昔,且是多事之地,茵兒懷有身孕該去閑靜之地專心養身。」兩人難得嘮會家常,顯得十分溫馨,舒如姒淡笑一下,轉蹙眉梢道:「聽聞你準備遷都,京城方經歷動亂,此時遷都恐怕民心難從。」
沈風篤定道:「遷都勢在必行,正是多事之秋,才更適宜遷都,何況老百姓此事無心關心這些事,倒是一些書生肯定會藉此大書筆伐。」
舒如姒神色微悵道:「遷都之時,是否便要與柔然決戰了。」
「這是無可避免的!」沈風風輕雲淡地一笑:「也是冥冥之中自有註定之事。」
女人都是水做的,容易感性,心思細膩,舒如姒性格豪放,但終究是女人,覺察出沈風言語中的無奈,「你向來不信命,為何今日卻出此言?」
沈風略帶自嘲道:「大概是我以前太天真,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情,使我不得不相信冥冥之中註定的一些事。」
舒如姒蹙眉道:「是否與那個柔然女子有關?」關於小草兒她並不是太清楚,甚至還不知道白石的身份。
沈風沉默下來,只是搖搖頭不想多言,轉而問道:「師父,你要帶我去哪裡?」
舒如姒淡淡道:「去了你便知道。」
這一路上她可疑表現出冷淡,甚至言語上都變得寡疏,沈風是不想束縛她,但絕不會任其陌生,突然停住腳步道:「我不去了。」
舒如姒不回頭繼續前走,道:「此事對你十分重要,你不去不可。」
沈風冷冷道:「什麼事重要只有我分得清楚,你又怎知我心中所想,大半夜我先是被你整得沒穿衣服在府中竄東竄西,之後又是大半夜不睡覺陪你走里走外,我已經忍無可忍了。」
舒如姒停下腳步噗嗤嬌笑一聲,回頭再次一笑道:「你想對為師做什麼?」
她這一笑便是回眸一笑百媚生,沈風正在氣頭上,才不管她是絕世美人還是妲己轉世,不給她好臉色,神色複雜地沉默下來,末了,「我累了,要去哪裡,早去早回,走吧。」
看他臉上有藏不住的疲倦之色,舒如姒神情露出愧疚,不禁柔聲道:「生氣了嗎?」
此時月明星稀,天氣正是涼爽,熄滅的萬家戶沉浸在寂夜裡,沈風語調微悵道:「過些日子我便要去與柔然決戰,這次出征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而你喜歡雲遊四海,我與你相聚的時光不知還剩下多少。」
舒如姒神色有些傷愁,比起眼前較之成熟的他,更願意看到之前那個頗有些張揚囂張的他,心裡不免愧疚,若不是我的始作,他也不會負上這個重擔,而他之前經常說甘願被利用,或是在安慰著我。
想到此處,難免動情,目光泛出幾分柔色,語調卻是決然道:「那你便要凱旋歸來,否則為師也不會再來回來!」
聞言,沈風苦笑一聲,之餘,舒如姒臉上泛起紅雲,走到沈風身邊,主動摟住他,吐著火熱的氣息:「若是你回不來,我何嘗有命在回來。」
她像個姐姐般摟住了沈風,給與他溫柔的慰藉,在沈風的錯愕間,她細聲道:「你這個害人精,令我動了情,若是沒有你,我亦無命活著。」
能從這個高傲的女人口中聽到如此痴情的話,沈風大受鼓舞,激動道:「師父,你是不是瓊瑤劇看多了,咱們還沒到生離死別的地步,不用說這些肉麻的話來撩我。」
舒如姒神情冷冷道:「仔細聽好,若你不回來,我便無命!」
聽出她話間另一種意味,沈風駭然道:「為何我不回來你便——難道是??」
她的臉比七歲的小孩變得還快,方才還是傷愁,此時卻咯咯嬌笑道:「騙你的,師父嚇唬嚇唬你,你還信了。」
沈風愁著眉頭,沉默不語,她的身體如今恢復如初是動了情,但是我死了,那她又會如何,畢竟她身體本來就十分古怪,還有另外那個木頭,她又會不會死?
如今他的命,已不僅僅是他只的,還關係著千千萬萬的百姓,甚至林家、瞿家和柳唐倆家都依靠著他,如果他有個閃失,這些與他牽連甚深的人必然會面臨巨大的災難。
看到他為自己深深擔憂,舒如姒忍不住情動,伸手輕撫他刀削的廓角,柔聲道:「不要為我擔心,到了戰場更不要分神,留著性命回來,師父——什麼都依你!」
原來舒如姒之所以疏遠他,是怕令他分神,但她卻不知,如果對沈風忽冷忽熱,亦會令他分神,這便是情之所使,但同時也或讓沈風堅定打敗柔然的信念。
「師父——」
沈風正想伸手摟住她,她卻已抽離身體,臉上縈繞著醉人的笑意,看似高冷,卻有一絲嬌羞,正是對沈風有情,才對沈風多番戲謔,女人經常以這種方式來與動心的男人調情,舒如姒亦如是。
沈風無奈一笑,跟著她一道去那處地方,兩人來到一間普通的屋子,屋子前面擺放著一些獵人的工具,可見這間屋子的主人是獵戶。
「顧碧落,你怎麼在這裡!」
屋子前面卻站著一個人,走近一看,竟然是顧碧落,不用想,這肯定是舒如姒讓她過來,剛才兩人之間才發生過極其尷尬的事情,此時再見面,急忙閃到一邊,離她一段距離,顧碧落亦是別過頭去。
舒如姒看出兩人有些古怪,並未去深思,轉而道:「今日讓你們前來,是讓你們見一個人。」
顧碧落道:「為何是來見一位獵戶?」
「你們進去便知。」說著,舒如姒推開屋門進去,屋門沒有拴住,顯然這戶人家之前已被她進過,果不其然,進入其中,便看見裡邊的獵物被捆綁在椅子上。獵戶看見三個人闖入屋中,頓時發出驚懼的悶嗚聲。
「勿要聲喊,否則我便將你舌頭割了!」
她警告一聲,便拿出塞在獵戶嘴裡的布,獵戶靜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驚恐地望著眼前三個人。
「師父,你別再打啞謎了,你帶我們來見這位獵戶究竟是有什麼事?」見獵戶嚇得臉色蒼白,轉而道:「顧碧落,你知道嗎?」
顧碧落搖搖頭。
舒如姒肅然道:「若是其他小事,我亦不會深夜讓你們過來,此事關乎柔然,難道你們從未想過柔然為何發動戰爭?」
顧碧落與沈風對望一眼,即可道:「鄰國之間自古多戰,仗著地利對中原不斷騷擾掠奪,而柔然在百年間強盛起來,隨之野心亦附,進而覬覦我國之疆土。」
舒如姒轉問道:「你以為因何?」
「這方面顧小姐是專家,她的看法比我可靠多了——」在她的凝視下,沈風只好模稜兩可道:「如果不是顧小姐說的原因,那會不會是一些歷史仇怨?」
顧碧落點燃一根燭火在桌上,道:「據我所知,柔然與我華並無恩怨,且開國之初與我們有往來過一段很長的歷史。」
你怎麼知道沒有恩怨,你又活在那個時代,肯定是對我有意見,我還沒叫虧,你倒有脾氣了,沈風尷尬地動了動嘴角,隨意道:「不是掠奪,不是仇怨,難道是受了鬼神驅使?」
本來是一句無心之言,舒如姒神色卻異常凝重:「未必無此可能?」
沈風訝然道:「我只是開玩笑的,這麼大的戰爭,怎麼會因為那種虛幻的事情!」
舒如姒轉道:「顧小姐,你亦派人深入柔然部落調查此事,你可有探查到古怪之事?」
顧碧落舉眉細凝,似乎感覺她言語中不尋常之處,若有所思地看了獵物幾眼,低聲道:「我派出去的人皆是刺探柔然部落的內部關係,若說有何古怪之處,那位柔然女子可謂深不可測。」
「在柔然部落中絲毫探查不到此人,她從西征出現,又突然來到你的身邊,但部族中的族民卻從不知有此人,甚至那柔然軍士亦不知有此人,軍士們只是聽到羌笛才聽她號令。」
舒如姒道:「顧小姐是認為此人發動了戰爭?」
顧碧落神色一片迷霧:「我不以為然,柔然早在百年前崛起,而在那時候,柔然便對我境騷擾不斷,從歷史推算,很難將此人視為結因。」
舒如姒道:「但這次柔然入侵卻與以往大不相同,其中與她脫離不了干係,你們難道不曾深究過她為何要如此?」
小草兒的野心是要侵佔整個大華,那麼她這麼瘋狂擴張究其原因是什麼,這點什麼沈風與顧碧落從來沒有想過,自從遇到小草兒后,彷彿便陷入她布下的迷霧裡,全被她的神秘所困惑住。
沈風與顧碧落齊齊將目光投向她,舒如姒淡淡道:「我亦不知其背後的原因,但遠遊柔然之時卻聽聞了一件奇聞駭事。」
她道:「有一日,草原上的一個牧民丟失了一隻羊,羊失蹤了很久之後,卻又再次回到了部族,牧民起初並不在意,直到發生了一件古怪之事!」
聞言,顧碧落與沈風豎起耳朵聽,三人圍坐在桌子前,喝著茶水,故事相伴,在這大半夜倒甚是愜意,三人是高興了,但可苦了旁邊的獵物,一大晚上被人綁起來,屋子裡還闖進來三個人,三個人言行古怪,令他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她續道:「自從羊回來后,便不再去草原上吃草,終日待在羊圈內,卻性情變得十分暴躁,牧民以為這隻羊患疾,又過了幾日,這隻羊卻未見消瘦,且羊須上沾了血跡,牧民覺得匪夷所思,這隻羊白日里一直待在羊圈內,它若是有吃飼料,但只有在夜裡,於是牧民悄悄在夜裡起來去羊圈,果然,那隻羊已不在羊圈裡面,牧民四處去尋找,終於在一處泥沼發現了羊,找到那隻羊時,它的口中竟是鮮血淋漓地撕咬一塊模糊的生肉。」
聞言,顧碧落震驚道:「羊竟會食肉,簡直聞所未聞,縱是草原上的羊性情亦是極其溫和,怎會殺生食肉!」
舒如姒道:「譎怪之處便在此,此後牧民將羊關在籠里並只給它餵食草料,但幾日之後,那隻羊便病死。」
顧碧落蹙眉凝思道:「前輩為何會說起此事?」
「此事與此人亦有些許關聯。」舒如姒指著獵戶道:「不知顧小姐可有聽說一件事?」
顧碧落道:「何事?」
舒如姒道:「在幾年前,柔然部族發生了一件事,柔然軍有次在攻打西垂之時,明明已經勝利在望卻無故撤軍,與此同時,草原內發生了一件事,整個草原皆在搜捕一個平民。」
顧碧落斜睨在獵戶身上,道:「前輩的意思,柔然人搜捕的便是此人?」
舒如姒道:「正是他。」
顧碧落不解道:「他犯下了何事,為何令牽動柔然大軍,並且令柔然上上下都在抓捕他?」
舒如姒回身直視獵戶,略帶脅迫道:「你自己來說!」
「是是,姑娘,求你別殺我。」獵戶哆哆嗦嗦了點點頭,而道:「小民是個獵戶,曾一直在兩國邊陲,便學會了漢話和柔然話,常去柔然獵戶轉賣給漢人,最近幾年,因邊陲一代常年戰爭,小民日子便愈發難過,於是小民便深入草原打獵,因為小民是柔然人,又會柔然語,輕而易舉便可跟著柔然部族的馬隊深入草原,幾日後小民到了一處山林,而林中沒有任何獵物,連一隻蟲子鳥兒也沒有,我好不容易來到此處卻找不到獵物,心裡實在不甘,便深入林中,在林中繞了幾日,不僅沒有半點收穫,還在林中迷失了方向,原本我以為會困死在林中,有一日,突然天降雷雨,我忽然聽到了古怪的聲音,於是我便沿著聲音尋去,說來奇怪,原本找不到方向,在雷雨天氣中,竟可找到了一座石洞,石洞周圍巨石林立,形狀十分奇特,巨石彷彿巨人的頭像,十分的邪門,特別是在雷雨交加的夜裡,真是陰森可怕,彷彿那些巨人頭像在盯著著你,穿過那些巨石進入石洞中避雨——」
沈風突然喝道:「快點說!」原本一直沉思的他,竟然也急躁起來,彷彿預感到石洞中藏著世人無法理解的秘密。
顧碧落詫異地望了他一眼。
「是是!」獵戶緊忙道:「我原本不想進入石洞中,但彷彿被人攝去了魂魄般,腳步不聽使喚地走了進去!」
感受到沈風神情一變,獵戶膽怯道:「山洞很深,當時我的腦袋昏昏沉沉地,也不知走了多久,終於來到一個洞穴,裡面、、裡面、、、」
沈風雙目圓睜,急問道:「你在裡面看見了什麼?!」
獵戶道:「我記不清了,進入了洞穴,我的腦袋便昏昏沉沉,只記得在石壁上刻著一些奇怪的圖案——」
「什麼圖案!」
獵戶神情努力回憶著,斷斷續續道:「好像是沙漠、、、還有草原、、、」獵戶神情忽然變得驚懼起來,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裂,眨眼間,頭髮枯白!
目睹這一毛骨悚然的景象,三人皆是驚懼不已!
「草原!草原!草原、、、正在被沙漠吞噬、、、我還看到一具石棺,屍體睜開了眼睛,她說——她說——」
不是你!
在說出最後三個字時,獵戶已變成一具乾屍,他的生命彷彿是為了傳遞這些話,當說出這些話時,他的生命也迅速消逝,而眼前的景象,堪稱誅心!
不僅僅是因為這一扭曲常理的景象,而是其背後的謎團!
舒如姒怎會料到是如此結果,心中內疚又驚懼,愣地站在原地,三人皆是緘默不語,過了一會兒,還是她道:「先將它好好埋葬了再說。」
選了一塊地方將獵戶埋了之後,三人有感而發的紛紛嘆息一聲,又沉默了會兒,顧碧落才道:「沈風,方才獵戶所述之事,你是否覺得與之前探索天府時經過的迷林有些相似。」
沈風神色疲憊道:「你也發現了,獵戶所經過的山林亦有干擾人腦的物質,但因為一場雷雨,使得那些物質暫時削弱。
「沈風——」見他神色疲憊,顧碧落硬下心腸道:「獵戶最後聽到一個聲音,那個聲音說『不是你』,而獵戶是見到我們三人才變成乾屍,可見,石棺中屍體口中說的人在我們三人中。」
沈風冷笑道:「除了我,還能是誰!」
顧碧落一下子沉默下來,彷彿的景象如此深思下去,對於沈風來說,簡直是誅心,她適時沉默,不想令他被這些陰影壓迫。
舒如姒卻道:「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石棺中的女屍我會想辦法去查探,獵戶最後在石壁看到一幅圖案,那圖案絕不會無緣無故出現。」
沈風神色沉重地搖搖頭道:「僅憑一幅圖案根本想不通,難道沙漠吞噬草原,所以柔然族要侵佔大華?」
顧碧落本有些睏乏的雙眸驀然一亮,喜道:「或許有此可能!」
沈風一時怔住,隨即迷惑道:「我還是想不通,因為一幅圖案便要大肆侵佔,未免也太兒戲——」
說到一半,忽然止住,與顧碧落對視一眼,齊聲驚呼道:「小草兒!」
沈風身體彷彿被抽去了力氣,那種強烈的不適感侵襲整具身軀,重重地呼吸一口,沉聲道:「是她!是她!是她!」
想要壓抑情緒,卻還無可避免的暴躁,急促道:「我想不通,既然她想要攻佔大華,為何要等我來,為什麼是我!」
顧碧落急急道:「沈風,你冷靜一下,石棺中女屍並不是小草兒,亦不知與小草兒有何關係!」
沈風大吼一聲,猛戳著自己的胸口,道:「你叫我怎麼冷靜!我的一切!我的一切!都在她眼中,在她眼裡,我未來的一切已經發生,這算什麼,我的人生被她畫在紙上,為何她繞這麼一大圈子!」
也許——
在沈風的怒吼聲中,舒如姒忽然道:「她信命!」
「她信命——」沈風愣住,慢慢地冷靜下來,迷迷糊糊地囈語道:「她信命,信她的命,也信我的命——」
舒如姒眼中掠過一道柔情和憐愛,淡淡道:「她信命,但你不可信,你與她的生命相生相剋,你若信了,你便死了!」
顧碧落亦附道:「是啊,萬物相生相剋,人亦在萬物之中,仍循萬物規
理。」
聞言,沈風已冷靜下來,緩緩坐在地上,閉目深思著,今夜所發生的景象,又是對他心裡一次的摧殘,正如之前小草兒留下的幾幅畫,夜風徐徐輕送,兩女亦靠坐在邊上,但皆無心睡眠,各自若有所思。
舒如姒心思倒是簡單,眉目望向沈風,靜靜地凝視著,似乎是從未如此仔細地凝視這個男子,曾是冷辣無情的女子,只要動了真情,便如深閨中的小姐,時而羞澀,時而痴獃,這一幕讓顧碧落瞧見了去,她不再是那個對男女之事冷淡的女人,一瞧舒如姒這副神態,心中乍驚,若有所思的低下頭。
獨自靜靜沉思了一個時辰,天色將欲初曉,沈風才睜開眼睛,長呼一口氣道:「暫且先回去吧,無論柔然族是什麼原因要發動戰爭,這場戰爭避無可避,先打了再說。」
顧碧落愁眉不展地微微頷首,心中卻無法安逸,這份不安逸是矛盾產生的,她心裡無法舍不下家國安危,但卻又深怕沈風赴這場被詛咒的死局,在見到小草兒留下的最後一幅畫后,她每日每夜難以入眠,甚至獨自垂淚,從未如此煎熬。
舒如姒神情凝重地遙望遠方,輕聲道:「我便不與你們同行了,為師另有要事要辦。」
這時候聽見道別,總難以是難以離舍,沈風心中一嘆,留戀地望著這個令她愛恨交加的女人,不管顧碧落還在身旁,忽然伸進緊緊擁住她,低聲道:「在外好好保重自己。」
舒如姒並不抗拒他的懷抱,反而在觸摸他的溫暖時,整個人彷彿喝了一壇烈酒,神態微醺迷離,眼眶被情緒染濕,柔聲道:「嗯。」
難得見她如此乖順,釋然地笑下,鬆開她,語調略帶強迫道:「給你三年時間,三年後,你一定要回來——不惦記著大的,也要惦記著小的。」
聞言,顧碧落驀然睜大雙眼:「嗯?!!!」
沈風轉頭瞪了她一眼,沒好氣道:「想什麼呢!我是讓師父惦記著茵兒的孩子,我師父可是貨真價實的處子。」
顧碧落羞啐一口道:「你怎能如此說前輩。」
舒如姒臉色一下子凌厲下來,咯咯冷笑道:「放心,為師自當好生惦記你,顧小姐,我想起一樁舊事,你附耳來聽。」
顧碧落疑惑之下,聽罷之後,立即轉頭怒目相向,神情便如臘月寒天:「卑鄙!」
沈風尷尬笑道:「顧小姐,她跟你說什麼都不要信,別聽她挑撥離間,影響我們之間深厚的友誼。」
顧碧落冷哼一聲道:「初見時便覺得你鬼鬼祟祟,果然別有用心。」
舒如姒臉上煞氣轉眼即逝,換而是長情的目光,嘴唇輕啟細語一聲保重,便轉身離去。
咚——咚——
沈風望著舒如姒走下山坡,心中悵然失落,以前她不好惹的時候,尚可占她些許便宜,現在她成為一個普通女子,反而拿她沒有辦法。
「人已經走遠了,還看什麼!」顧碧落冷不丁走到他身後,擺著一張臭臉道:「之前的帳先記著,等時候到了,我一併與你算清楚。」
虱子多了不怕癢,跟她之間的帳就是一輩子也算不清,沈風只當她的話毫無壓力,「想算你就算,又沒人攔著你。」
顧碧落一時氣結道:「你!」
沈風招招手道:「還不快點走,當心被別人發現。」這附近還有山民居住,獵戶離奇死亡,如果被人發現很難脫離干係。
咚——咚——咚——
兩人正要回城,忽聞四面傳來冗長的鐘聲,千重萬重,古代鐘聲象徵禮儀,亦有喻萬物初始,比如晨鐘暮鼓,但也亦喻死亡。
鐘聲從四面八方連綿而來,遙看皇城陷入哀傷和恐懼中,沈風心中頓感沉鬱,轉頭道:「出什麼事!」
而顧碧落此時已陷入悲傷中,悲傷中還有無盡難言的感慨,沉聲道:「皇上——駕崩了!」
鐘聲連綿不絕,在古代,一旦皇帝駕崩,京城附近的寺廟要鳴鐘三萬下,時逢政變,柔然南侵,彷彿是在敲響一個朝代的喪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