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十三節
期末考試結束以後便是寒假,整整20天時間,我幾乎都把自己悶在小屋裏,長時間地聽唱片或是睡覺。偶爾的時候,我會站在窗口看對麵樓裏茹顏開著窗戶的屋子。她的屋子一直很幹淨,被布置成溫馨的粉紅色。這是唯一沒有變過的東西,無論時間再在怎麽流失,茹顏再怎麽變化,這間粉紅色的小屋卻一直沒有變過。哪裏有我們曾經的影子,我們曾盤著腿坐在那間小屋子裏,我伸手抱住她小小的身子,把頭靠在她的肩頭,她輕輕地堅定地告訴我,她說:“菁菁,你也是這輩子我真正值得愛的人。”
這些曾經清晰的東西已經逐漸模糊了,模糊得讓我分不清它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又或者,它隻是一場夢,醒了就醒了,什麽都沒有留下。
我想也許我還是那個孩子,那個6歲時用冷漠的雙眼仰望天空的孩子,我並沒有真正得長大。我隻是想要用我的冷漠與固執多多地所要一些關心,卻不想我的無知與倔強最終會傷害那麽多人,甚至包括我自己。
這20天時間,我無數次地想起身邊的人。茹顏,林琢韭還有杜北冶。
我們四個人也許都不是真正地想要去傷害別人,可是不知不覺中,卻又彼此傷害。我的心裏一直藏著一個秘密,那是我在第一次見杜北冶的時候知道的。那個時候他用冷冷的語氣告訴林琢韭,他說:“是你讓茹顏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都是你做的,我要讓你後悔,後悔你對她做的一切!”一陣沉默之後林琢韭終於開口,他說:“那你到底想怎麽樣?”杜北冶就是在那個時候喊出我的名字。當他喊出我名字的那個瞬間,我就在想,是不是,是不是該到了我償還茹顏的時候?
茹顏還是喜歡林琢韭的吧?否則,她看林琢韭的眼神為什麽至今還帶著一些小哀傷?第一次喜歡上的人是深刻的,難以忘記的。林琢韭是茹顏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喜歡上的男孩子,那她,又怎麽能忘記這段刻骨銘心?
於是,我很自然地跟杜北冶走在了一塊兒,我甚至天真地以為,隻要我與杜北冶在一起,林琢韭就很有可能與茹顏從頭開始。那樣,我們就可以回到從前,回到相親相愛的那段日子。
可是,我錯了。
和杜北冶在一起的兩年時間裏,他沒有碰過我,一切都隻是逢場作戲而已。我對杜北冶說過,我說:“你是因為報複而跟我在一起,我是因為愧疚而跟你在一起,我們互相利用各取所需,這很公平。”我說這話的時候杜北冶垂著頭吸煙,他沉默著沒說一句話。
其實我們都知道,我們的做法實在太幼稚了。我們都隻是自以為是的孩子罷了,為了珍藏心中的那份愛而不斷犯錯的孩子。可是,我們卻停止不了繼續地犯錯,害怕一停下來,那份所謂的愛就會離我們而去,不再回來。
所以,當茹顏站在我的麵前,用冰冷的語氣讓我把杜北冶找出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也許,我們之間僅剩的那些溫存也講消失不見了。倘若茹顏知道了這一切,她將如何看待我跟杜北冶呢?是感動抑或是厭惡?真相戳穿的那一瞬間,等待我們的會是什麽?
最後我還是把杜北冶找了來,因為我無法拒絕茹顏的要求,縱使她是為了申屠安冉我也沒有辦法拒絕。
在學校清冷的籃球場上,他們兩個人麵對麵站著,我躲在杜北冶身後,一言不發。
“杜北冶。”茹顏說,“我求你別再傷害安冉。”
那天刮著很大的風,吹散了茹顏亞麻色的卷發,也吹亂了我的心。
“她和普通的女孩子不一樣。”她接著說,“她受不了這樣的刺激。杜北冶,喜歡一個人沒有錯,她喜歡上你不是她的錯。請你不要再用那樣的語言去傷害她。即使你不喜歡她,我也求你仁慈一點好不好?”
杜北冶很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那麽——”他說,“誰來對我仁慈呢?”
茹顏看了看我,反問杜北冶:“你還需要別人對你仁慈嗎?”她說,“你不是,已經有了一個很出色的女朋友?”
我聽出茹顏說這句話的時候帶了很重的諷刺味兒,那個“出色”一詞似乎指定了某一件過往,一件讓我不願再提起的過往。我還是保持這沉默。
杜北冶順著茹顏的目光看向身後的我。
“我們已經分手了。”他說,“上學期期末考試的時候。”
茹顏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地說:“什??????什麽?”
“我說——”杜北冶緩緩地說,“我和娃娃,我們已經分手了。”
茹顏的目光轉回我的身上。“真的嗎?”她問我。
我輕輕點了點頭。
“為什麽?為什麽要分手?”茹顏大聲質問杜北冶。
這一個瞬間讓我恍惚。看著這樣的茹顏,我甚至以為她的心中還是有我的存在的。她會為我打抱不平,會保護我不受到傷害。她還是我的姐姐,那個我愛著的愛著我的姐姐。
杜北冶沉默了一陣,緩緩地吐出四個字,他說:“因為不愛。”
茹顏愣在原地。
“因為不愛。”杜北冶繼續說,“所以不能在一起,不能再彼此傷害。”
茹顏沒有再說話,隻是踉蹌地轉過身,蹣跚而去。
“茹顏!”杜北冶叫住她。
她停下腳步。
“不是所有付出都能得到回報的。”他說,“就像你不曾知道我有多喜歡你一樣。”
茹顏微微顫抖了一下。
“我喜歡你,真的喜歡你。”杜北冶低下頭,“茹顏,你知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你。我不能接受申屠安冉,不能再和娃娃在一起,那是因為,我不想再背叛自己的心了。背叛任何人,都不能再背叛自己了。茹顏,你不會懂我的,我喜歡了你四年,整整四年。”
茹顏緩緩地轉身,看著杜北冶,遲疑地問:“怎??????怎麽會?我們曾經,見過嗎?”
杜北冶笑了,他伸手撫摸著自己的唇釘。
“這裏——”他說,“這個地方,曾經有一個小小的疤痕,醜陋無比。我記得四年前有個女孩子對我說,她說,如果釘上一種叫唇釘的東西,就再也沒有人會注意到這裏的傷痕。很平淡的一句話,茹顏,你知道麽?隻是那麽不經意的一句話,卻使得自卑的我重新燃起希望。茹顏,那個女孩子就是你,像天使一樣的你!”
茹顏幽幽地笑。“我算哪門子天使。”她說,“我永遠也成不了天使。如果我是天使,那他又怎麽會舍得離開我呢?杜北冶,安冉才是天使,純潔的天使,她對你的愛是最最單純最最無私的,不要再錯過了,像我一樣把真愛錯過。”
“茹顏??????”
“杜北冶!”茹顏打斷他的話,轉頭看我,“也不要再傷害——”她說,“你身邊的人。”
接著,她轉身離去,一陣風過,她的發在風中狂舞。
“放棄吧。”我說,“我們誰都得不到她的愛了,所以,請你放棄吧。”
杜北冶轉頭看我,“對不起。”他說,“娃娃,讓我們真正在一起吧,至少在我離開前,讓我,真正體驗一下愛與被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