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我喜歡這輛公車!在離我家不遠的站點跳上車後,終點便是我的新學校，很方便!當然,不包括它遲到這一方麵。我是個有點兒小懶的人，多走一步路對於我來說都是件兒痛苦的事。通常我在家裏的時候,除了寫稿,都恨不得把自己整個兒膩在床上。所謂懶人有懶福,醫院的倪伯伯每次見到我總說,怪了,像你這樣整天往醫院跑的病人應該越來越瘦啊,小安冉,今兒個你怎麽又比前幾天胖了?我嗬嗬傻笑。醫院裏的醫生護士都叫我小安冉,說叫著親切,我從小在這充滿來蘇水味兒的地方打混,和每個人都熟悉得不得了，特別是我的主治醫生倪伯伯,我甚至跟他打趣說我知道他頭上有幾根頭發。真的,我真的知道,每個人都知道!他留的是光頭!好吧,先不說這個，說說我的病,倪伯伯說既然小安冉你能胖得起來,在這種情況下你也胖得起來,那就說明你的病已經不大影響得了你了,隻要按時吃藥,減少發病次數,你就會好起來的!你已經好起來了小安冉!我也相信我已經好起來了,我發病的次數好象沒有以前頻繁了。我的皮膚本身就白,現在胖起來,粉粉嫩嫩健康得不得了。我有什麽理由不相信自己快好起來了呢?正常的人總會希望自己健康一點的。
下了車,我拖著笨重的行李站在新學校門口。學校看上去並不是很大,卻很有“派頭”。所謂的”派頭”就是指這個學校裝修得很豪華,很漂亮。教學樓是最經典的墨綠色,深沉卻又不入俗套。學校大門口的一塊乳白色的大理石上用鮮豔的大紅色提了四個字:培爍高中。落款是茹華濤。我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不過想想也應該是個有點兒來頭的人。
此時,距離正常上課時間已經有20多分鍾了,這麽說來,即使公車沒有晚點,我還是會遲到的。這樣想想就有了點自我安慰,也促使我更愛那輛公車了。那好吧,既然已經遲到了,我就索性翹它一節課,好好參觀一下我的新學校。我這樣想。
這不能怪我!沒有一個學生願意拖著一隻醜陋的旅行箱站在陌生的教室裏打斷別人的講課,更何況我還沒想好要用什麽姿態出現在他們視線內,是故作深沉還是假裝輕鬆?我不知道,隻是覺得不管哪種方式都會讓我看起來像個白癡。
進了學校大門,繞到教學樓後麵,視線頓時開闊起來,那是一個小小的池塘,很漂亮那種。池塘旁邊是個籃球場,後邊是操場。我把行李拖到籃球場,一屁股坐在行李箱上,仰頭看天上白色的雲,雲兒靜靜地,一動不動。我不是很喜歡白雲,因為它太美了,美得讓我懷疑它的真實性,這世界上還有這種純潔的,摻不進一絲汙垢的東西嗎?有的!在天上!離我,我們很遠很遠的地方。
放下仰著的腦袋,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我驚奇地發現離我10米遠的左右兩邊各站著十幾個男孩子。他們穿著鮮豔時尚的服裝,留著野草般張狂的頭發。我嚇呆了。
“你!”左邊一群人中看似領頭的家夥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我，“閃一邊去,懂不?”
他留著酒紅色的頭發,像八爪魚一樣蓋在他的腦袋上。黑色無袖T恤,白色棉質長褲,一雙阿迪的球鞋。個子很高,一米八多,看不清是什麽表情,隻看到他耳朵上晃眼的耳釘。我愣了愣,沒有敢動,我沒聽出他那句”懂不”是祈使句還是反問句,如果是反問句,我該是搖頭還是點頭?我的確沒弄明白,我和他們互不相識,幹什麽叫我”閃一邊去”。
“喂!”他似乎有些冒火了。看我右邊的那群人誇張地大笑,就又衝我吼，“臭丫頭,你欠打是不是?聽不聽得懂人話?滾一邊去。”
我有些委屈,想站起身,可不知怎麽地突然動不了了,我的腳總是這樣,關鍵時刻就不聽使喚。
見我沒動,我右邊的那群男孩子笑得更凶了,有個甚至誇張地捂著肚子蹲倒在地上。我扭頭看看“紅毛”,他的臉色可以和他的頭發相媲美。見情形不好,我又努力地扭了扭身子,可還是沒有辦法站起來。
“對女孩子別那麽粗魯。”從我的右邊突然走出另一個男孩子,他穿純白色休閑襯衫,隻在胸口處散散的扭著兩顆紐扣,一條LEE的牛仔褲,同樣的一雙阿迪的球鞋,隻不過看上去比“紅毛”的還要酷一些。他的頭發有些淩亂,被挑染成一束一束的深藍色。他走到我的麵前,對我說:“這裏不安全,你能不能到旁邊去?”
我看著他,他的臉很好看,濃濃的眉毛,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微翹的嘴唇,還有他的唇釘……等等!什麽?唇釘?他居然打了唇釘?我瞪大了眼睛盯著他。
“怎麽了?”他問我,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臉上長東西了?”
感到自己的失態,我馬上收回自己的目光,搖了搖頭。
“你去旁邊好不好?”他又問。
“我……我走不了,腳抽筋。”我可憐兮兮地說,指了指自己的腳。
“抽筋?”他皺了皺眉頭,蹲下身來。此時,我的腳上穿了一雙廉價的破球鞋,是兩年前買的,覺得還可以穿,便一直沒舍得丟掉。現在,我恨不得永遠不要再見到它。
“不能動嗎?”他低著頭檢查了一下我的腳,又抬頭問我。
“恩。”我老實地點了點頭。
“那沒辦法了。”他站起身來無奈地說。
沒辦法了是什麽意思?我不知道。在我還沒來得及想清楚之前,我已被他攔腰抱起。
“你……你做什麽?”
我一緊張就開始結巴,可他卻似乎並不打算回答我。四處環顧之後,他徑直走向池塘邊的小石凳。我們的身後,有人陰陽怪氣地叫:“杜北葉,英雄救美啊?你的品位似乎有些奇怪啊!”一陣哄堂大笑。我的臉立馬紅了,心裏咒罵著自己平時為什麽不注意身材,養得像頭脂肪橫溢的小豬。那個被叫“杜北葉”還不知“杜北夜”的男生卻好象並不在乎,把我放在石凳上後轉身返回籃球場。
“開始吧刀疤!”他衝”紅毛”叫道。
原來“紅毛”叫做“刀疤”,也許是個外號,但的確挺適合他的,他太凶,這個猙獰的外號就是最好的詮釋。可是,什麽開始?
刀疤冷冷地笑了笑,舉起左手打了個響指,他身後十幾個男孩子在第一時間衝了出去,而杜北葉身後的男生也不甘示弱,幾秒種時間內,幾十號人物便扭打在了一起。
這,這到底是什麽學校?!
我剛從那所人人自危的重點高中出來,卻步入了一個充滿粗話與暴力的”流氓學校”？我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的一切,顯然還是不能夠接受剛才所發生的事情。我竟然,竟然被一個完全陌生,他甚至連我名字都不知道的男生抱在懷裏,而且,還是在縱目睽睽之下!!
“你挺厲害。”
身後冷不防傳來這樣一句話,我驚訝地回過頭。
是兩個女孩子,很漂亮,打扮也挺時尚。那個留著一頭亞麻色海藻般卷發的女孩子穿著明藍色緊身T恤,低腰牛仔褲,一雙黑色高跟鞋。脖子手腕上都帶著黑色串珠。她有著一張很精致的臉,眼睛很大,塗了妖豔的藍色眼影。小巧的鼻子,粉色的唇瓣。整張臉幹幹淨淨,沒有一顆痘痘。還有一個女孩兒穿白色吊帶T恤,粉色蛋糕裙,休閑的彩色涼拖。她的頭發又黑又直,低低地垂在肩膀上。她也很漂亮,真的,像極了櫥窗裏的洋娃娃。
“你們……是說我？”我用指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問道。
也許是我的問題問得有點白癡,這附近10米地方之內,除了那群打架的男生,似乎隻剩下我了。那個卷發女孩衝我白了白眼:“廢話!不說你說鬼啊?”
“可是……為什麽?”我發現我真的越來越白癡了。
見我的窘樣,洋娃娃女孩說：“因為,至今為止,除了我們倆,你是第一個敢不聽刀疤話的女孩子,平常在學校,沒有人敢用像你這種態度對待他。”
卷發女孩又補充道:“對於我,他是惹不起,對於尹林菁——”她指了指洋娃娃女孩，“刀疤那小子是舍不得惹,不過你……”她上下打量了我幾眼,“啪啦”一掌打在我背上,“你很有種哎!”
我有些哭笑不得地望著她。早知道那個刀疤是那麽那麽厲害的角色,我就算爬,也要爬離那個事非之地啊!現在倒好,進校第一天,就招惹了學校的霸王,我,我可怎麽活呀?
“我是顏姐,你該認識吧?”卷發女孩拍了拍自己,問我。
我木納地看著她,然後搖頭。
那女孩似乎有些著急了，把臉湊到我麵前,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不會吧?看清楚啊！高二(12)班,茹顏,顏姐啊!”
我皺著眉頭仔細地看了看她,發現她的嘴唇上有一塊小小的疤痕,挺明顯的,不過更顯出她的特別。茹顏,茹顏,我在心裏默念了幾遍,確定不認識這號人物,於是又輕輕搖了搖頭。
“不——會——吧?”茹顏失落地垂下了頭,吐了口氣,“在這個學校裏,竟然還有人不知道我茹顏的。”
“你是12班的?”我輕輕地問,“和我一個班?”
“什麽?”茹顏瞪大了眼睛看我,尹林菁也有些驚訝。
“我是新轉來的,剛到。”我解釋說。
我看到茹顏的唇角慢慢向上揚起,在我還沒確定這是好的預兆還是壞的預兆之前,背上又莫名地挨了一巴掌。
“這還差不多!我想呢怎麽這學校還有人不認識我顏姐的。放心,小東西,以後我罩你。”茹顏興高采烈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