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再遇胡屠夫

  羅二倒在床榻上一直昏沉沉地睡到了第二天的午時時分。


  他醒來後，艱難地站起身來，晃了晃腦袋，前幾天發生的事情迅速地在他的腦海中掠過。


  “羅壽！”羅二的意識稍微清醒了些後，發現不見了壽兒，大聲地喊叫了起來，“羅壽！壽兒！”他在屋裏向四下裏張望，全然不見了壽兒的影子。


  羅二慌了手腳，跑到窗邊，一把推開窗子，向外邊望去——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來來往往，壽兒的身影並沒有進入他的眼簾。羅二趿拉著鞋，連衣服都沒顧得上整理，便衝出了房門。


  對於羅二來說，他費盡周折地找到壽兒，絕不能讓壽兒再離開自己的身邊，也誓要將他撫養成人。他想用這種方式來報答大當家羅虎罡當年對他的恩遇之情，以及羅虎罡落難之際對他的救命之恩。此刻不見了壽兒，怎地由得他心中不急？

  羅二一直跑著出來，站在大街上東張西望，期盼著能夠看到壽兒的影子，朝著一個方向追了過來。


  追了沒有多遠，羅二隻見得在一個臨街的包子鋪門前圍了好大一群人，還時不時地發出些笑聲，似乎是在看熱鬧。


  羅二不知道被圍住的地方在發生著什麽事情，他抬頭看了看包子鋪門額上的招牌——胡氏包子鋪。


  隱隱約約之間，他的感覺告訴他：壽兒就在那裏！於是，他立刻趕上去，用力地擠開密集的人群，來到人群圍住的地方。


  壽兒果真在此！


  此刻，壽兒正嘻嘻哈哈地笑著，衝著一個胡子拉碴，不修邊幅的胖漢子嚷嚷道：“哈哈，你的包子裏麵有大糞，騙人的！哈哈……”


  胖漢子的臉被氣得通紅通紅的，額頭上的青筋都凸了起來。看上去，他是“胡氏包子鋪”的掌櫃。胖漢子見周圍人多，也不好當著眾人的麵發作這個年幼的孩童，隻將一個破舊的掃把高高舉起。


  “你這個倒黴的家夥！竟然敢往我的包子餡中偷放那些髒東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等著我把你剁了，包包子！”胖漢子瞪著通紅的眼珠子吼道。


  “你敢，你敢……”壽兒看準了胖漢子不敢在眾人麵前將他怎樣，便更加放肆起來，“有本事現在就把我剁成餡兒，哼！”說著，一雙小手叉在腰間，擺出一幅這就等著胖漢子把他剁了的架勢。


  眾人不禁哄笑起來。


  羅二在壽兒與胖漢子的兩句對話中，聽出了些事情的眉目。他看了看已經被氣得顫抖的胖漢子，再看看雙手叉腰的壽兒，生怕胖漢子手中的掃把真的落下來，便上前攔住胖漢子的臂膊，滿臉堆笑地賠不是道：“掌櫃的莫要惱怒，本家孩子年幼無知，頑劣不堪，他損了你多少包子，我多賠你銀子便是。”


  “哼！這家夥竟然往我的肉餡裏偷放馬糞，你看看……”胖漢子說著，指向裏麵大大的一盆肉餡，“這讓我以後怎麽做生意？你看我非得教訓這個沒爹的孩子！”說著，臂膊似乎就要將羅二擺脫開，死死地打向壽兒。


  胖漢子並不知曉壽兒他爹已經不在，隻是此時氣惱了，隨便找來惡語辱罵，而並非有意，盡管羅二知道，但是一聽到“沒爹的孩子”，也不由得他不怒火衝天！


  若此時羅二依舊是駝崖山寨的二當家，除了羅虎罡，說一不二的他早已經一刀將胖漢子劈了，可現在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加之是壽兒有錯在先，他還是強忍著胸中的怒火，在腰間摸出兩塊足量的紋銀，揣給了胖漢子：“我本家孩子我回去之後自會嚴厲教訓。兩塊紋銀就算是我買了你的那盆肉餡了。掌櫃的消消氣……”


  胖漢子將銀子拿在手中，掂了掂，覺得還算是夠得上份量，便“哼”了一下，扭過頭，不再言語。


  羅二對著眾人嘻哈地說道：“諸位不好意思啊，本家孩子缺乏管教，讓諸位見笑了啊，見笑，見笑……”說著，不斷地拱著手賠不是。


  眾人見事情已經結束，此地不再有熱鬧可看，也不再擁有能夠吸引他們注意力的東西，便各自搖著頭，嚷嚷著走開了。


  羅二這才過來領起起壽兒的手，往回走。


  “羅壽，你怎麽回事，適才掌櫃的說你往他的肉餡裏偷放馬糞，可當真？”


  壽兒慢條斯理地回答著羅二的問題：“當真。我趁著胖子不注意，跑到他後院裏把挖來的馬糞丟到他的餡兒裏了。”


  “為何要這樣做？”羅二追問。


  “誰讓他當初欺負我了！”壽兒強了強鼻子。


  “他欺負過你？”


  “欺負過。”


  “他為什麽欺負你？”


  “因為我拿了他的一個包子，他就追著我，要打我。”


  “你幹嘛要拿他的包子？”


  “我餓。”


  “那後來呢？”


  “後來我被一個老頭，還有另外兩個人給救了。”壽兒臉上露出得意的樣子。


  ——原來那段被胖漢子追打，以及被章龍天等人救下的記憶已經深刻地烙在了壽兒心中。


  羅二心疼，不忍心再多地聽到壽兒之前的困苦，便不再追問，他明白，這些日子小小年紀的壽兒吃了不少苦頭，便捏緊了壽兒的手，走著。


  街上依舊人來人往。


  羅二手中牽著壽兒走在這樣的街上，沒有人不認為這是爺倆兒。


  但是，偏偏有一個人在與羅二擦肩而過之後，突然站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