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043章 民族英雄

  回去之後，趙傳奇被隔離在一個類似於倉儲室的房間里，享受專人24小時輪流看管。 

  次日上午，官副局長給安和平打來電話，要親自『提審』趙傳奇。安和平懷著忐忑的心情，像押犯人一樣把趙傳奇押至官副局長辦公室。 

  趙傳奇如同一隻待宰的羊羔一樣，獃獃地站在官副局長面前。 

  官副局長一揮手，示意安和平退下。 

  趙傳奇不敢直視官副局長的眼神，但他能想象出那會是多麼的犀利與嚴峻。一時間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久違的人-——官欣。官副局長是官欣的親生父親，如果自己找官欣出來求情，能否讓官副局長對自己開一面？ 

  當然，這只是一個匆匆的閃念，在他腦海中匆匆乍現，隨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自己是和官欣萍水相逢，而且自己還曾在麥田裡企圖對她圖謀不軌過。莫說是官欣不可能輕易幫忙，就算是幫自己求情，官副局長會買賬嗎？ 

  更何況，趙傳奇還真拉不下那臉來，自己惹的禍，還需要自己承擔。靠人際關係得到的片刻安寧，是很難恆久的。 

  想到了這些，趙傳奇反而想開了。 

  當現實到了無法逆轉的地步，與其痛苦掙扎，不如乖乖任命。就像是魚兒被釣者釣上岸，你越是掙扎的厲害，就越會體無完膚。倒不如乖乖地讓釣者把魚鉤從自己嘴巴里摘下來，煮著吃燉著吃您隨意，就當是在鍋里洗了個熱水澡，舒舒服服地奔赴西方極樂世界。 

  正在遐想之間，官副局長已經點上了一支煙，吞著雲吐著霧，趙傳奇的臉面迎著這一片雲山霧繞，有點兒看不清官副局長的臉色。但是他肩膀上那莊嚴刺目的麥穗和五角星，卻讓趙傳奇情不自禁地戰慄了一下。 

  官副局長似乎醞釀了很久，才開始說了第一句話：「你是我帶著宮教官，還有另外兩名幹部一塊接過來的，但是你讓我很失望。」 

  他的聲色有些變異，平淡的語調中，蘊藏著無限的殺氣。 

  趙傳奇咬著嘴唇說道：「官局我知道我讓您失望了，但這並不是我的本意。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政治錯誤我也犯下了，酗酒、亂拉男女關係我也犯了，哪一條都是『死罪』。我無話可說，聽候處置。」 

  官副局長一揚頭，皺眉道：「怎麼，死豬不怕開水燙了，是吧？」 

  趙傳奇道：「我沒那個意思。既然命運已經無法改變，也沒必要再去做那些無畏的反抗，求情，搖尾乞憐，什麼的。怎麼處理我，我都接受。」 

  官副局長突然一拍桌子罵道：「那好，我成全你！」他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用手中燃燒著的香煙點畫著趙傳奇，恨鐵不成鋼地道：「我還要告訴你，你以為自己能被特招進特衛隊，真的是你很優秀嗎？狗屁！你就是一團扶不上牆的爛泥，我看是沒希望了！我***錯看了你！」 

  趙傳奇猛地怔了一下。 

  他在官副局長的話中，察覺到了什麼。 

  但他實在捉摸不透，官副局長的話中，究竟隱藏著一個怎樣的真相。 

  此時此刻，趙傳奇能感覺到，官副局長對自己那種深深的失望。 

  這證明，在此之前，他曾對自己寄予了深切的希望。 

  官副局長皺眉嘆了一口氣，將手中還剩下半截的香煙，狠狠地摁滅在煙灰缸里。他把對趙傳奇的憤怒之情，移嫁到這支無辜的香煙上，在香煙『奄奄一息』的瞬間，煙氣在煙灰缸中奮力掙扎，但終究還是沒有逃脫被熄滅的厄運。煙絲掙開束縛鑽了出來，這一抹抹土黃色，與趙傳奇臘黃窘迫的臉色，遙相互映。 

  火山爆發，岩漿四射。在趙傳奇看來，這官副局長發起怒來，那簡直與火山爆發不相上下。凝重的表情，鏗鏘的詞句，配上他短促有力的聲調，一字一句地戳擊著趙傳奇原本堅強的心房。 

  官副局長重新坐了下來，平定了一下情緒，語氣突然間變得異常緩和了下來：「跟你講個故事聽聽。」 

  趙傳奇一愣，故事？ 

  這官副局長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任誰也能揣測出，官副局長口中的故事，必定是個教育趙傳奇的絕佳素材。或正面或反面。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無論你故事講的再動聽再扣人心弦，能有何用，我趙傳奇既然已經註定要脫下軍裝，註定要被遣送回家，何必還要再往我傷口上撒鹽？ 

  趙傳奇很想把脖子伸給官副局長，跟他說，官局，要殺要剮您痛快點兒，我趙傳奇臨上刑場的人了，哪有什麼閑心聽您老人家講故事？ 

  但他還是決定，聽聽。 

  也許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聽官副局長講故事了。 

  而且還是單獨講給自己聽。 

  官副局長雙手搭在辦公桌上，順手扯過一張解放軍報，漫無目的地翻看著。一邊翻一邊道：「二十幾年前，我也是特衛隊的一名普通隊員。當時我很普通，普通的就像是大海中的一滴水，大地上的一粒塵土。但是在我們那批隊員當中，有一名隊員卻相當出色。出色的就像是金字塔最頂端的塔尖，天空中那最光彩奪目的太陽。他就是18號隊員，一個看似很普通的少尉軍官。」 

  趙傳奇覺得官副局長的話很滑稽，很拖沓，很不合時宜。 

  他突然提到自己三十年前的特衛生涯，是何用意？難道要用他的光輝事迹當教材，來感化一下自己這個屢錯屢犯的無良後輩？ 

  有那個必要麼？ 

  疑惑中，官副局長接著道：「18號隊員優秀到什麼程度，你根本無法想象，我也無法形容。他是一個忠於國家忠於使命，仗義豪爽，意氣風發的好同志。無論是政治學習還是軍事素質，在特衛隊都是拿母波玩（no.1）。但命運對他，卻是很不公平。」官副局長惋惜地嘆了一口氣，似乎已經沉浸在某種特殊的想象之中。 

  趙傳奇心想，他優秀他第一名跟我趙傳奇有一毛錢關係嗎？提他做甚？ 

  莫不是，官副局長是在為自己的命運惋惜慨嘆，抑或是因為自己重蹈了那位18號隊員的覆轍？ 

  但事實的真相，卻令趙傳奇大吃一驚。 

  官副局長停頓了片刻，又點了一支煙，讓尼古丁在自己胸腔中逍遙地溜達了一圈兒，吐出一團細細的煙霧。 

  「你能想象嗎？一個還沒有完成特訓任務的學員，其軍事理論和特衛理論的水平，能夠蓋得過任何一位王牌教官。咱們現在經常練的新式防暴隊形，其實就是18號學員創造出來的。他的散打搏擊水平，在全特衛局排一排二。而且，他的思想品德很好，樂於助人，樂善好施。我就曾多次受到過他的恩惠。」 

  官副局長眉宇當中掠過一陣對往事的感慨，瞧了一眼呆站在面前的趙傳奇，接著道：「美國總統身邊的警衛，在世界上是掛上號的。他們跟中國特衛一樣，都是經過了層層的選拔，並且在美國政要保護學院經歷了嚴酷的綜合訓練。美國特工和俄羅斯特工，在世界的名聲叫的響吧？但是在總統警衛面前，根本不算什麼。一名總統身邊的貼身警衛，可以徒手對付三個以上的高級特工。美國人喜歡刺激喜歡挑戰，當然也喜歡尋釁。每次美國總統來華訪問，他身邊的警衛人員總會向特衛局提出切磋的請求。也許你還無法想象，當中國特衛和美國警衛站在一起的時候，是一種怎麼樣的對比。中國警衛在美國警衛面前，就像是一隻小松鼠站在一頭大黑熊面前。身高體重各方面都處於劣勢。所以說特衛局對於類似的切磋要求，一直持謹慎態度，能推則推，不能推就只能硬接。但是很多時候，為了國家的榮譽和尊嚴，我們不得不接。」 

  趙傳奇很詫異，官副局長跟自己講這些不著邊際的東西，是何用意？ 

  官副局長似乎是深深地投入了進去，光顧著講，手中的香煙，燒出了大半截煙灰，手指無意間輕輕一動，煙灰散落在桌子上。「關起門來說話，其實中國特衛跟美國特衛比起來，還是有一定差距的。尤其是搏擊。美國特衛個個都是拳擊高手，我們有很多特衛在跟他們切磋時吃過苦頭。當然，取勝的時候還是有的。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那年在中南海籃球場上的那次較量。」 

  趙傳奇更是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官副局長今天是怎麼了，一會兒跟自己提到18號隊員，一會兒又跟自己提到美國特衛，不靠譜，不沾邊，不合邏輯。他實在搞不明白，官副局長跟自己一個馬上就要打背包滾出特衛局的**兵講這些，其目的何在？ 

  官副局長回味悠長地用手撫了撫頭髮，像是在積極找回更多的記憶片斷。「當時那次切磋，我和18號隊員，還是以特衛隊隊員的身份，被帶過去觀摩的。我們眼睜睜地看著三四名號稱散打王的中國警衛，接連被美國警衛的勾拳打倒，打敗，戰鬥很殘酷，兇悍的美國警衛憑藉快猛的拳頭，讓中國警衛吃盡了苦頭。當時我們三十幾名隊員，都直接被嚇慘了，到現在想一想，那不可一世的美國警衛，仍然還會感到陣陣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