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第二個
何為真實？
相對存在、不虛假的就是真實！
這世上並不存在絕對的真實，因為真實也需要參照，沒有參照，真實就是虛假，有了參照，虛假也可以變成真實。
正因為如此，凌歧才能做到以假亂真！他不能憑空讓自己出現在高緯世界，可是只要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他是存在的，那麼他就可以存在！
當然，這也有條件！
比如，只有他的本體，才能由於小女孩這個參照，由於楚銘這個參照，由於小說作為參照，短暫的進入「真實世界」。如果是利用命運的力量，藉助命運之火，這個時間還能大大增加。倘若是直接穿過「天堂之門」、「真實之門」、「命運之門」，那麼有限的時間或許會直接變成永久！但這一切，都必須建立在他是本體的前提下！
化身不行，化身實力太差，根本抗不住維度的變遷，它和真實世界規則的兼容程度也太低，對於真實來說，化身完全就是虛假的，沒有任何可參照對象！
若化身有著聖人一般的實力，即使它是虛假的，沒有參照，只要找對了突破口，也能在真實世界顯聖，只是無法長存。
可惜，這種假設並不成立！
能夠在「真實世界」留下一點光和火焰的余影，已經是凌歧對「真實世界」的規則足夠了解，已經是「命運之門」被推開后創造的奇迹！
「可惜，我的一切，終究不是一個膾炙人口的故事！」
凌歧偶爾也會覺得遺憾，倘若楚銘的書，關於他的故事，在「真實世界」廣為流傳。
那麼或許他進入真實世界的難度，會比如今容易無數倍！
當然，這也說不準！
因為在真實中廣為流傳的幻想人物，也沒見誰變成了真人！可見參照物的選取標準，和知名度未必就有直接性的聯繫！
從幻想到現實，需要的也許根本不是現實中的知名度，而是幻想世界的存在本身的覺悟，是高緯世界規則的認可，最關鍵的是，它還需要一個入口！
最後一點，或許才是重中之重！
所以，這扇殘破的水晶門，就是凌歧如今掌握著最大的籌碼！
凌歧也懷疑過，在幻想世界，接觸到高維世界的也許遠遠不止他一人！
但是，只要他掌握著這命運的隘口，那麼，他就把握住了最大的主動權！
凌歧沒有讓楚銘去刻意宣傳自己的小說，雖然以他對楚銘的「關照」，讓已經有別於常人的楚銘，去做那點事情不要太簡單！
可是，那麼做真的有用？
即使有用，就真的值得？
凌歧心中其實一直有個懷疑，那就是他對「高維世界」的理解，真的是完全正確的？
正確的理解，建立在得到了正確的訊息這一基礎上！
倘若，他其實一直在被某個存在誤導，在替別人做一件非常瘋狂的事情呢？！
凌歧不是一個自大的人，相反，他非常有自知之明！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特殊的，但這必然不會是因為他本身有著某種特質，所以才特殊！
這種特殊，恐怕是被動的特殊！就好像，他是楚銘所寫小說中的主角，所以在小說世界中就能無往不利！然而，他做到的、他得到的，已經遠遠不止那些！那麼——
凌歧會利用現有的一切條件，去創造最美好的未來，比如一點點擴大幻想世界的基業，比如打開通往真實世界的大門。他會抱著野望，去為那荒唐的夢想而奮鬥，可他知道，夢想的起點終究還是腳踏實地！
然而，他永遠不會忘記，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已經是一個牽線木偶，他是楚銘的牽線木偶？
這沒有答案，但他其實一直都很清楚！
當被注視著的時候，他也一直在注視著.……
警察局，失蹤人口調查科。
楚銘跟著一位美女警察，在其他警員曖昧的目光中，單獨留在了這間並不寬敞的辦公室內。
其他警員究竟是怎麼想的，有沒有生出一些根本不該出現在執法者心中的齷齪念頭，楚銘並未在意。
他盯著眼前從電子文檔中提取出的資料，有些意外，又覺得不該意外。
當初答應那個人的要求，去調查某個小女孩。由於腦海中只有關於那個孩子的基本形貌，以及她對住處大概的描述，許多關鍵之處都模稜兩可，所以楚銘對此也並未抱太大的期望。然而，連楚銘都沒想到，過程進展的居然會如此順利！
住址、父母名字、自己的名字，全都只有隻言片語。
偏偏恰好就在本市，還真有能對得上號的地方！
有的放矢之下，楚銘很快找到了「小女孩的家」，那是一棟位於待拆遷區域的舊樓，小女孩的家更只有一室一廳，外部環境比楚銘曾經的出租屋還要糟糕。
問過寥寥幾家還沒搬走的鄰居后，楚銘才知道，原來這戶人家之前還真住著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只是其父母非常神秘，家裡也經常沒人，所以鄰居對他們的了解真心不多。
自然，只看那些鄰居看向楚銘厭棄、躲避的眼神，就知道即便他們知道些什麼，也不太可能老實交代。
許多人都以為，越窮的地方，鄰里之間的關係越和睦，越懂得互相幫助，事實當然並非如此。
無論貧窮還是富裕，這世上總存在著好人和壞人之分！
小女孩的鄰居們，未必都是壞人，但顯然都是一些各掃門前雪的冷漠之徒。
楚銘打聽了半天，甚至動用了一些手段，才打聽出來唯一有用的線索，那就是前不久，有一群警察，去過小女孩的家中！
似乎，是女孩家裡出了什麼事情，好像是有人失蹤了！
於是，楚銘立刻明智的轉移目標，將線索打到了片區公安分局的頭上！
要是以前那個小作家，借給他三個膽子，都不敢把主意打到警察頭上！
現在的楚銘，雖然在凌歧面前和孫子一樣，有求必應，但在外面絕對的真正的大爺。
有錢，就是任性！何況楚銘不光有錢，還有異能！
對於凌歧的事情，楚銘不敢不放在心上，即使不考慮對方的強勢，這樣一個能「深入了解」對方的機會，怎麼能不盡心儘力？
楚銘堅信，這個小女孩和凌歧之間，肯定有什麼重要的聯繫！
為此，心靈之力才剛剛上一台階的楚銘，不得不放棄原本的計劃，將控制第二個心靈之仆的機會，用在某個小警察身上！
一個小警察，能有多少利益可圖，控制這種人，簡直是吃力不討好！
比起普通人，像公職人員、尤其是執法者，本身意志就更為堅定。背後站著整個公門，精氣神當然也就更足，走起路來都更自信。
這意味著，要控制這樣的人，本身就要承擔更多被反噬的風險。想要降低風險，要麼就要挑一些剛剛加入警察隊伍、信念還不夠堅定的，或者撞大運的遇上那種意志徹底腐化的、尸位素餐的，但這機會都不大。
警員、除非是協警，否則很少會從民眾中招人，一般都是警校專門培養，還有從部隊轉業。
這樣的警員，或許仍舊有著素質良莠不齊的問題，但是通常來說，質量還是比較有保障的。
當然，比起心理素質一般的小警員，徹底被腐化的高級警官，那就更少了。
腐化不是墮落，貪污受賄徇私枉法，不表示一定就無能，精神意志脆弱。
大腹便便戰五渣、隨便一嚇屎尿流，這是藝術加工，是誤區！
事實上，官員中不守規矩墮落的有很多，然而徹底被腐化成廢物的，還真不常見。
做官可以沒有品德，但不能沒有才能，更不能沒有良好的心態。
楚銘整整打聽了兩天，甚至都懷疑自己已經被列入了等待調查的對象，才終於鎖定了一個目標！
那是一位剛剛走出警校的新人，但是和一般的新人不同，這個新人才加入執法隊伍，起點就比別人高，因為她有一個好老子！
本市公安局長的千金，恰好就在楚銘所關注的分區派出所工作？
這樣好的機會，就算要冒點風險，也算值得了！
甚至，楚銘都不得不感慨，自己的運氣，也未免太好了一點！
終究是目前控制數量十分有限的心靈之仆，就算主要是為了方便這次的調查，但是能控制美女，楚銘肯定不會控制醜男，能控制高富帥，楚銘肯定不會控制屌絲，這是必然的。
然而這一次，楚銘控制心靈之仆的過程，卻沒有之前那麼輕鬆！
雖然是官二代，但這小女警意志當真不錯，至少不比普通警察差！
靠著一點運氣，靠著一個還算不錯的機會，楚銘也只是勉強成功。
他艱難的在這個小女警心中留下了印記，印記本身很不牢靠，那更像是一個思維誤區，而非心靈種子。它自己不會生根發芽，且一旦被矯正，也就戳破的，要去加強它，非常不容易！
「我說楚銘！你要調查這個小女孩做什麼？她的失蹤，該不會和你有關吧！」
小女警彭思娜和楚銘開了個玩笑，楚銘也想笑，但笑不出來！
那個人要他調查的女孩，竟然已經失蹤了，這在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對方的失蹤，還不是一天兩天，那麼凌歧知道嗎？
小女孩的過往，檔案上記錄的很清楚，也挺簡單，楚銘很快就看完了，沒什麼特別的。
那個人，究竟想讓他調查什麼？調查一起失蹤案件？
「楚銘？楚銘！」
彭思娜的聲音提高了八度，柳眉倒豎。
楚銘不解的回過頭去。
「好啊！你小子現在傍上了富家千金，立刻就有了新人忘舊人，枉我在學校的時候那麼幫你！」
彭思娜故作委屈的撇了撇嘴，可惜她那副英姿颯爽的樣子，要扮楊門女將容易，要扮陳圓圓那就不止是不夠漂亮的問題！
「啊？哈哈！不好意思。這個小女孩，是我一位朋友的朋友家的孩子，我那位朋友聽說小孩子出了事，就專門拜託我查一下的！」
楚銘打了個馬虎眼，心中卻有著鬱結。
這次為了幫凌歧，自己的付出不可謂不大，心靈修行越往上越困難，這第二心靈之仆如今算是捅了婁子，廢了一半，以後還不知會演變成什麼樣！
倘若這次能有所得，一切都好說，若是毫無所得，那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其他警察見這小女警和他如此親密，還以為他得了艷福，哪裡明白他的苦衷。
由於彭思娜意志堅定，楚銘原本想要奴役其心靈的做法，最多完成了一半。
他雖然成功讓女警認為自己是她的好朋友，乃至還是大學的同班同學、親密藍顏，但這本身不是什麼心靈枷鎖、心靈種子，而是一些虛假的記憶，根本就破綻百出，經不起考驗。
楚銘哪裡讀過什麼警官學院，只要彭思娜哪天和某個真正的同學一提，楚銘的身份恐怕立刻會被戳穿，到時候女警心中怎麼想，會不會給他帶來大麻煩，天才知道！
楚銘的憂慮沒有持續太久，因為他很快就被彭思娜接下來的話弄得呆若木雞！
「哦？看不出來，你還挺風流嘛！」
「你那個朋友，該不會是叫『蕭中慧』吧。」
女警懷疑的看著楚銘，目光中藏些古怪。
楚銘微微一顫，故作愕然道：
「蕭中慧？她又是誰？」
女警仍然用帶三分懷疑的眼神看著楚銘，但也沒有糾結於此。終究，這只是一個大學里很好很好的朋友，並不是男友。
「蕭中慧就是這個小女孩的母親。」
「這個小女孩叫做蕭筱，生父不詳。」
彭思娜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在盯著楚銘。楚銘的神色卻讓她十分奇怪，那種震驚、詫異，甚至帶一點點憤怒，和她想象中的情況，全都不同！
從楚銘的表現來看，他對此顯然真不知情，更不可能是小女孩那個不負責任的人渣父親。然而若只是陌生人，他又怎麼會出現如此複雜的神色。
楚銘此刻，哪裡還關心彭思娜的想法！
他滿腦子都好像被無數草泥馬踩過一樣。
他的女友，他那認識了超過五年的女友，竟然、竟然已是人母？
那照片上的蘿莉，雖然也大不到哪去，六七歲還是有的，也許還要再大一點。
那麼，倘若這個女警口中的蕭中慧，就是他那位有些拜金的女友蕭中慧，他這些年，又算什麼？
說起來，這些年裡，他和女友生活在一起，確實隔三差五，女友就會住在外面。當然，因為女友畢竟也是本地人，父母又不太同意他們交往，所以女友要回家住，也說得過去。另外，女友的工作，也確實經常需要出差。
可是，一個枕邊人，突然之間就變成了另一個孩子的母親。更讓人無語的是，這些年女友還並未疏於對小女孩的監護和撫養！他這個男友，也未免太失職、太失敗！
雖然心中還有著此蕭中慧、非彼蕭中慧的想法，可多少和女警有些心靈聯繫的楚銘，還是能清晰的感覺到，女警在提到蕭中慧時，意念中同時傳遞的、想要表達的關於此人的其餘印象，就和楚銘認識中的蕭中慧不謀而合！
即使如此，楚銘還是在沉默過後，有些無語的問道：
「你這裡，除了小女孩的照片、檔案，肯定還有她家人的……」
楚銘淡淡問著，彭思娜像是察覺到了什麼，朝著楚銘點了點頭，也不說話，打開了電腦中同一個文件夾內的另一份編號相近的檔案！
然後，楚銘前女友那張被拍攝的過於板正的臉，出現在了銀幕上！
「呵呵。」
楚銘笑出聲來，女警詫異的問道：
「你笑什麼？」
楚銘搖了搖頭，感覺心靈之中就像是脫去了一層枷鎖，這讓人哭笑不得的堪稱悲喜劇的真相，竟然還對心靈修為有好處？
楚銘有些明白那個人讓他調查這個小女孩的意思了，同時又感覺很奇怪，因為對方根本不需要這樣拐彎抹角「幫」他。
或者說，他感覺自己在對方心目中，根本沒有這種「被幫助」價值。
必須承認，楚銘骨子裡的確不是一個太過多愁善感的人，那終究只是浮於表面的種種情緒！
發現了這樣大的秘密，他心中竟然只是震驚了一下，然後就沒有然後。
他沒有痛苦，沒有悔恨，甚至沒有太多感慨，似乎蕭中慧真的已經成為一個路人。
「對了，這個小女孩，只有一個監護人？」
楚銘沒有回答女警的話，反而又多問了一句。
女警疑惑的看了看他，出於信任，還是回答道：
「是的，不過按照她自己和鄰居的描述，因為她比較忙，所以有時也會請人照顧那個失蹤的孩子。」
「警方已經將第一懷疑對象定在了蕭中慧找過的上一個保姆身上，但是目前還沒查到什麼。」
說到這裡，女警還是忍不住問道：
「楚銘，你不會真的認識這個叫蕭中慧的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