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幕後
天堂小世界，至高神殿之中，桑尼不滿的看著北面。
在遊歷虛空的過程里，因為一點小小的意外，他和某位打了個賭。
然後，剛剛晉陞到傳奇法神境界的桑尼，大敗虧輸，這才意識到宇宙之浩瀚，強者之如雲。
為此，得意忘形的桑尼不得不為自己的自大而買單，輸的連自己的名字都要換掉、起碼在人前要換掉，還不得不遵守一些嚴苛的賭約。
其中就有，關於不插手埃爾法一族和魔法世界戰爭的約定。
當時魔法世界還沒有遭到入侵，桑尼後來也為對方的未卜先知而驚嘆，不得不懷疑對方根本就是操控埃爾法一族進攻魔法世界的幕後黑手！
但無論有多少懷疑、腹誹，身為弱者，桑尼若不想無端遭到致命的詛咒，就不得不嚴守約定！
只是，這並不表示，桑尼就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和立場，甚至丟掉了身為傳奇法神的驕傲和節操！
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他還是願意為魔法世界盡一份綿薄之力的！
他會乖乖遵守約定，是懾於威脅，是目光已然跳出了魔法世界這個小池塘，更是因為他篤定，即使沒有他，這場戰爭，最後失敗的也不會是魔法大陸！
他不會幹涉魔法世界和埃爾法一族的戰爭，這一點他已經向整個議會表態，雖然引起了許多非議，但也是必然為之，勿謂言之不預。同時，桑尼卻也不可能故意一味給同胞們帶去憤怒和絕望，他有選擇的透露了一些魔法世界深處隱藏的秘密，算是給一些高層吃了顆定心丸。
曉是如此，桑尼仍然不能容忍第三股並不在約定範圍內的力量，也和埃爾法人一樣，隨意破壞魔法世界的秩序，無視他的存在！
如今，竟然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的將手伸進了魔法世界！這豈非將他這個當代最強之人視作空氣？
桑尼心中的不滿，頓時爆棚！
因為自身立場問題，桑尼最近一直承受著很大的壓力！而他定海神針一般的作用，也根本沒人當回事兒！
桑尼心志堅定，否則也不可能突破成為傳奇法神。但這絕不表示，他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面對許多的詆毀，桑尼心中也有火氣！
法師修行，對於生命層次、心境心性的提升，不會太大，在所有修行之路中，最多處於中游！因此，即使是傳奇法神，擁有媲美亞聖的爆發力，從內在而言，也仍然更近於人，而非神！
某些人，在這種時候出手，簡直是往他槍口上送！
只是，還不等桑尼出手，他忽然又是一滯！
那股莫名的氣息，才剛出現，瞬間便消失的一乾二淨！
這種「乾淨」，簡直就像是世界上根本沒有出現過、沒有存在過一樣，這讓他驚疑不定！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那種隨時可能出現，隨時都能消失的存在？
蒼青世界，至高樹塔之巔，就在富蘭克林和伊文思的注意力，終於轉移到有些異常的馬格斯身上之時，這位曾經的瘋神、魔王，終於從魔怔中驚醒過來！
「馬格斯，你在看什麼？」
富蘭克林蹙眉盯著馬格斯注視的魔晶球，魔晶球內，正「直播」著一場埃爾法人主攻、法神們竭力防禦的據點戰！以一座金色大殿為中心，雙方都投入了大量的有生力量，參戰的法神已經過百。放到地上，這種規模的戰爭，恐怕一天下來，就足夠打的方圓幾百萬里都變成赤地！然而這種程度的戰鬥，在天堂世界卻已經十分平常，每隔幾天都要來上一次，比女人的例假還要準時。
「嗯，沒什麼，只是看到了一個.……熟人。」
說到這裡，馬格斯微微一頓，像是意識到自己失言，立刻改口道：
「是一個很像『熟人』的陌生人！大概，是那個人的後裔吧。」
馬格斯淡淡說著，雖然這話有些扯，說出來連他自己都不信，但世間萬物無奇不有，不排除真有這種巧合。況且馬格斯當年可是縱橫世界的魔王，能被他稱為「熟人」的，基本也是一時豪傑。這類人本身基因就很優秀，即使法師的成長不會帶來血脈的飛躍，但是遺傳下來的東西也總比普通人更多。
「哦，是這樣嗎？」
看著面色平靜的馬格斯，富蘭克林笑了笑，似乎信以為真。
馬格斯低下頭來，對此不置可否。他思量著之前「觀察者」的提議，想到對方提出豐厚的、可以說自己根本無法拒絕的條件，終於有了決定！
「呵呵，是啊，我也覺得很巧。」
勉強的應付了一句，馬格斯顯得有點不耐煩。
他並非一個善於偽裝的人，雖然他是一個惡人，卻是一個很純粹的惡人，更喜歡用武力解決一切。
任何法神，乃至高級以上的法師，只要肯動動腦子，都能成為一個很好的演員，乃至陰謀家、政治家！
但還是有很多法師、法神，不屑那麼去做，因為他們更相信自己的力量。
富蘭克林意味深長的看了看馬格斯，他了解這個男人，知道他有事瞞著自己，只是還沒有徹底下定決心。他還在猶豫，否則，像他這樣的魔王，又跟了自己這麼久，絕對連那一點點破綻都不會有。
不擅長做的事，不表示絕對不會去做。
伊文思看著身邊的兩個「老友」，忽然覺得，他單純的就像個白痴！
他想著，也許，最應該離開蒼青世界的，並非馬飛，而是他自己。
人生能有幾個一萬年，來尋找志同道合的人？
山海界，曾經的莽荒世界，如今以修真為主流的繁華位面。
在世界的北方，比極北之地更遙遠的地方，有一片巨大的終年不散的雲彩，彷彿那就是天邊！
在雲端，有一個龐大的、好比天上之國的宗派，乃是整個山海界為數不多的修士聖地之一！
那承載成片宮闕的浮雲，本和其他地方的白雲沒有任何區別，只是硬生生被大量禁制，改造成了一片雲中大陸！
能夠有這等大手筆的門派，化虛為實，覆手翻雲，遍數山海界，原也不多！
若讓世人知道這門派的名字，只怕外人立刻能理解，它為何能成為修者心目中的聖地！
這聚雲成陸的手段，在它用來，非但不會顯得霸道、霸氣，反而近乎低調、含蓄！
因為，這片雲陸，承載著的門派，乃是溟滄派！
蒼茫第一，山海至尊，溟滄派！
已經奠定霸主地位的溟滄派中，有兩座大殿，是除了掌門大殿之外最突出的，也是「聖地中人」心目中的聖地！
其中渡真殿，因為曾經為太上長老張衍入主，經過他老人家的反覆祭煉，又在舊有的基礎上增添了重重禁制，還被煉入了一座魔宮，如今早已破繭成蝶，乃是溟滄實際上的第一重器、重地！
渡真殿外，又有雲閣，屹立在門派最高處，一枝獨秀！
這雲閣佔地面積極少，論象徵意義和恢弘大氣遠不如上三殿！
然而其內蘊藏的靈機、重重的殺機，卻即使是真陽強者，也不敢能輕言潛入，又祈望能入內潛修。
傳說中，若能入得雲閣修行，不說大羅金仙、至人煉神，起碼修行到凡蛻之上的真陽境界，那是十拿九穩！
傳說中，雲閣深處還有一座洗神池，乃是溟滄派當代戒律殿主方源從某處天地秘境中尋來，能讓真陽強者，多出三成進入煉神之境的機會！
遺憾的是，即使沒有閣內諸多驚天動地的禁制，僅僅「溟滄方源」這四個字，就足夠讓人望之卻步，收起所有妄想。
普天之下，誰人不知，溟滄派有兩人最是惹不得！
至人張衍，已經是傳說中的存在，據說曾和大羅金仙交手不死，本身也是有望至境的傳說中人！
溟滄第二人方源，雖遠不如張衍那般聲名遠播、萬千世界都有流傳，但好歹也是氣運之子一般的人物。方源實力強大，更身懷諸多重寶，還有煉神絕頂的修為，半步至人！這個人，同樣招惹不得！
而且這方源比起張衍，還有一樁讓人忌憚的地方，那就是他絕對夠心狠手辣！
冒犯了張衍，還有那麼一線機會能活。冒犯了方源，被滅滿門都是輕的！
如此雲閣，有方源坐鎮，穩如泰山，當得起溟滄聖地之名！
這日，雲閣之外，正有一道劍光飛起，倏忽之間，徑自遠去，在空中留下一道充滿道意的痕迹！
須臾之後，又有一股清氣落下，無聲無息，悄然化為一名玄袍道者！
這玄袍道者眉目俊朗，風姿超卓，儀態美好，看起來十分年輕，卻其實已經是整個溟滄派資歷最老、實力最強之人！
這看起來英俊瀟洒卓爾不群的年輕人，正是溟滄第一人——張衍！
張衍不記得自己是第幾次來著雲閣外守候，也許已經有十萬次、百萬次，他並未刻意去計算。這不是說他力有不逮，已經輪迴糊塗，完全算不清了，而是他根本沒想著去算，也不在意這種重複！
只要沒等到自己想見到的畫面，就算再久，他也有興趣繼續重複下去！
終於，劍光留下的道韻散去后，那雲閣之中，緩緩升起一道七彩色、彷彿迷夢般的雲靄！
張衍見此，古井無波的臉上，罕見的露出了一絲笑容！
「到了最後，終於還是下定決心了嗎！」
張衍自語著，面色恢復了平靜，平靜的彷彿一片深不可測的大海！
同樣陷入了一日輪迴的「詛咒」，同樣即使付出再多，也無法將所得帶到明天，同樣隨著輪迴次數的增加，自身實力越來越弱。
張衍並未因為億萬次重複的場景，就生出任何負面情緒！
他本就更強，擁有更強的力量，更穩固的心境！何況，他還是這一幕場景的主導者！
當然，凡事都沒有百分百肯定的道理，成功和失敗，皆是如此。
比如這次的局，倘若方源一味死撐，過不了多久，只要方源的實力「跌落」到金丹期以下，張衍也就獨木難支，困局自然破解！
張衍畢竟還是至人，並未修成那傳說中的大羅金仙！
況且，他的命運之火，也非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為了這個局，三千多年來，他那已經培養的無比熾烈、甚至可以焚天煮海的命運之火，也重新變成一捧小火苗！
好在，方源終究還是選擇了那條路。
這表示，他將真正得到一次超脫的機會！
這絕對比他能晉陞到大羅金仙還要重要！
當然了，在此之前，還有很多事等著張衍去做。
比如，整合方源留下的，穿越者聯盟！
張衍並不忌憚這個組織，因為他本身就是這個組織的絕對高層。正因為如此，他才更不能放任它，放任它愈漸膨脹！
這是一條插上翅膀的毒龍！
在方源看來，只有更強大的穿越者聯盟，才能幫助他完成超脫苦海的願望，為此，哪怕導致整個聯盟變得良莠不齊，也顧不得。
然而在張衍眼中，穿越者聯盟對於自己的超脫之路，不能說完全沒有幫助，可真正能幫到他的地方，也肯定不多，而且並不在其勢力、力量上！
超脫之路，是尋找真實之路，是跳出命運之河的路，不是簡簡單單的成為逆命者，或者聚攏一群逆命者就能成事！
這又不是梁山好漢聚義的故事，也沒有要推翻的朝廷！
這是要超脫命運，不是要去械鬥！
方源完全弄錯了方向，所以就算他很有修行天賦，也很有頭腦，背後隱約還站著一位命運監督者。張衍也不得不在最關鍵的時刻，選擇將他放棄，甚至把他當做棋子，反過來去利用他！
也是命運之火的指引，過於清晰，指明了這一步很關鍵，方源此子更無可替代。
這一局就算是張衍，也仍然一知半解。他還是在遵循著命運的力量，企圖去打開命運的枷鎖。因此在儘可能的情況下，他都不會自作主張的去改變什麼！
不過，若方源對溟滄派哪怕有一點歸屬感，張衍也未必就會做得這麼絕！
整整三千年來，具體應該是三千五百一十二年！
張衍對方源，實在太過熟悉、太過了解！
這是一個永遠都不會對任何組織、任何勢力、乃至任何個人，生出歸屬感的貪狼！
眾神殿中，光明與火焰主宰的王座上，那王座靠背頂端璀璨生輝的神國中，一道純粹由光和火組成的投影，落到了殿堂內，凝聚成人形！
人形原本渾身都是蒙蒙光亮，搖擺不定，頭髮也如同躍動的火焰，彷彿沒有固定形態、更沒有五官！但是隨著時間流逝，隨著光芒散去，火焰停止跳動，一名穿著金紅長袍的俊偉男子，出現在了大殿之中，卻不正是凌歧的模樣！
凌歧感受了一下新身體的能力，談不上失望或者滿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他又蹙眉掃了掃蜷縮在殿堂一角的紅衣蘿莉，想不起她是何時再次出現！
最近一段時間，凌歧的全副心神都集中到魔法世界，沒有留意萬神殿，因此對於神殿中發生的事情，的確疏於掌握！
當然，這也是因為他本身對於神殿的安全足夠放心，這萬神殿畢竟不同尋常，只要有能威脅到神殿的存在出現，凌歧立刻就會得到警告！神殿，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凌歧的化身之一，只是沒有自主意識，也難以入主意識！
好在，現在他「回來」了，這具「光明之火琉璃身」，雖是光明神國演變后最新的產物，連化身都算不上，但足夠坐鎮神殿！
這個小女孩，按照「記錄」，最少已經在眾神殿中待了十天！
十天，一般人早就渴死、餓死，小女孩只是個普通人，或許比普通人都頗有不如，她畢竟還是個孩子。
但她現在卻完全沒有半點垂死的樣子，只是精神狀態很有問題，有點像是受到什麼刺激、崩潰了！
見到這一幕，凌歧立刻開始回顧最近在神殿中發生的事情，那些都被記錄在案！
回顧沒有持續太久，他畢竟是在提取「自己」的記憶。
接著，凌歧終於發現了「天堂之門」的變化。融合了少女艾麗莎之後，融合了她的命運之火后，「天堂之門」已經修復了大半！
不，或許現在再稱它為「天堂之門」已經不合適，因為它隔絕的不是人間和天堂，而是真實和幻想！
或許正因為如此，受到了「真實之力」大量的侵染，這門即使就在那裡，除非特別去關注，不然誰也不會發現門上顯而易見的變化！
原本眾神殿內發生了那些事情，事無大小，凌歧都該第一時間就知道，最多沒有警告那麼嚴重。
或許正因為事情涉及到了天堂之門，所以遠在別處的凌歧莫說得到警告，就連知情權，都被剝奪了！
凌歧淡淡走到夢幻般的水晶之門旁，伸手將它推開！
門外是一間小屋，看得出有被翻找過的痕迹，很是凌亂。
他伸出手去，離開大門后，他的手竟然飛速被分解成光和火焰，然後在瞬息之間，那光和火焰也全都消失！
凌歧看著光禿禿的手腕，默然無語，他知道，這便是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