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漁翁
轟!轟!轟!
地面被劈開了一道道裂口,碎石泥渣濺如利矢,連呼嘯的空氣都能劃破人的臉皮。
光罩幾乎在第一時間就被撕碎,甘道夫插在地上的,當年硬抗碎空一擊沒有半點損壞、如今流露出傳奇之上氣息的法杖,直接崩碎開來!
老巫師被困在萬千觸手的虛影中,似乎下一刻就要被撕碎,凌歧一面遺憾著未能收穫的法杖終究不是想象中的頂級貨,一面卻也等待著甘道夫的下一次華麗反擊。
灰袍巫師的面色已經無比蒼白,這說明他的力量並非無窮無盡,看來火之戒的恆定恢復效果沒有傳說中那麼厲害,又或許這個巫師到現在都沒動用魔戒的力量!
總之,無論如何,甘道夫每一次聲勢巨大的反擊,都是在朝著死亡的深淵大步邁進,他的敵人比他想象的更多!
那一條條觸手極為粗壯,舞動起來就像是一條條叢林巨蟒,卻更為猙獰,長度也超過巨蟒十倍,目測最短的都有二三十米長!
一截截觸手上的一個個吸盤紛紛露出獠牙,空氣里瀰漫著一股股腐臭的腥風。
平心而論,這隻怪物的造型非常拉風,令人不寒而慄,此刻它卻偏偏讓人覺得無比噁心,因為實在是太臭了,腥臭*逼人。
面對那一條條張牙舞爪的觸手,就算身在異度空間,凌歧也忍不住後退避開鋒芒,離開了觸手的攻擊範圍,雖然這樣做毫無意義。
甘道夫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觸手的海洋中,他堅信灰袍巫師不會那麼容易被撕碎,因為對方一次次創造過奇迹。而且即便是他,面對這般瘋狂的攻勢,也起碼有兩種以上的辦法可以全身而退,甘道夫會不如他嗎?
灰袍巫師將他視為大敵,豈能沒有幾把刷子。
他正這樣想著,卻見無數觸手已經合到一處,糾纏在一起,捕食的蜘蛛收了!
凌歧瞪大一眼,他想過下一刻會有無窮的光明從觸手合攏的地方炸開,他想過下一刻甘道夫會如同幻影般的出現在水中監視者攻擊之外的地方!然後,他聽到了——
轟!嗤!撕拉!
就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撕碎、扯爛.……
凌歧目光一凝。
一股股血水自糾纏在一起的觸手縫隙中湧出,一個個臉盆大小的口器貪婪的吞噬著根本就不夠分的血肉,那些滲出來的血漿被藍綠色的腐血污染成了紫黑色,但是還能分辨出,那肯定不屬於水中監視者自己!
凌歧愕然,目瞪口呆,哪怕有空間的干擾,他的視界有所扭曲,他也非常自信自己絕對不會看錯。
在那無數被擠出的血肉骨渣中,一片片灰色被侵染成黑紅色的布袍碎片糾在一起,還有那一枚令他覬覦的魔戒,閃爍著微紅的星光!
面對方才那種狂暴的攻擊,甘道夫竟然沒躲、沒閃,也沒發出任何驚人的法術反擊?
他死了?他就那樣死了?
這怎麼可能?活躍在中土大陸幾千年的灰袍巫師就那麼死了?
凌歧根本沒有想過這個結局,因為那不可能!
他還沒來得及做漁翁,老鷸就已經把蚌殼敲碎,開始品嘗美味。
「不好!」
凌歧只是稍微恍惚了一下,就像是發現了什麼,忽然抽身暴退!
與此同時,和他目前所處的同一層空間,在那土著們根本不可能看到、去到的地方,與現實世界相對應的,觸手絞殺甘道夫的位置,一點純粹的光明無中生有的開始閃爍!
「隱遁?捨身取義?浴火重生?不死奧義?」
凌歧根本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他幾步就退入礦坑,如同一隻受驚的鳥兒,炸毛的野獸。
他從那點光明中感覺到了與薩魯曼不遑多讓的、根本不是離開領地后的他能夠對抗的力量,傳奇的力量!
光亮只在異度空間閃爍了一瞬,像是路過,又像是定位,立刻便消失了。
然後,在現世中甘道夫被碎屍萬段的地方,巨量的光芒勃發,如同凌歧之前想象過的,卻絕對是預料之外的,遲來的反擊終於到了!
那簡直是光的泄洪,如同光明的汪洋沖開了大壩,一道比薩魯曼賜予凌歧光明奧義時粗大數倍的白色光柱從天而降,對應著地上灼目的光源,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從遙遠的星空之外歸來!
退到礦坑的凌歧只是稍微回頭一望,就立刻打消了最後一點做漁翁的心思,漁翁真的已經出現,那不是水中監視者,也不是他!
海量的光芒太過灼眼,也太炙熱,一大團層層疊疊纏在一起絞殺獵物的觸手,剎那就被蒸發大半,星火燎原的勢頭,更沿著被揮發的觸鬚,一直蔓延向章魚怪的本體!
章魚怪小型浮島似的身體上,幾百隻眼睛齊齊張開,露出了人性化的驚恐和慌張。
它試圖沉下水去,卻發現身體像是被什麼定住,根本動不了。
它能感覺到,自觸手蔓延向本體的純粹毀滅能量,怕是十幾個呼吸就能將它徹底毀滅,而他甚至完全無力抵抗。
它在光柱中看到了一個純粹由光明組成的人形,這在它過去的近萬年生命中還是以第一次遇到,很可能也會是最後一次!
光柱緩緩散開,距它落下才過了七八個呼吸。
水中看守者裸露在外的觸鬚已經被燒光,體表也被烤焦大片,幾百隻眼睛瞎了多半。
現在的它要多凄慘有多凄慘,要多醜陋有多醜陋,但它完全沒工夫在意那些細節,它只覺自己在生死邊緣徘徊了無數次。
一名身材高挑的白袍老者從光柱尚未散盡的餘暉中走出,冷冷看了看湖怪,嚇得它猛地往回一縮,驚慌失措,這才發現自己又能動了。
湖怪驚恐的沉下水去,白袍甘道夫猶豫了片刻,面對湖怪驚懼懊惱的目光,終是放棄了追擊的打算,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付出那麼多,犧牲了那麼多,提前透支了力量,可不是為了對付這個小小怪物的!
進化為白袍巫師的甘道夫,心中充滿了自信,雖然這具身體比他過去在維林諾用的,仍然差了許多,並且由於積累未夠,強行蛻變付出的代價導致他根本不能一步登天,獲得自己所期望的力量,但是用來對付一個來自異界的魔鬼,足夠了!
「異界的惡魔!」
甘道夫冷冷盯著礦坑入口,目光中閃爍著仇恨和憤怒!
當年從維林諾到達中土世界的天賦巫師一共有六位,其中除了薩魯曼是自願的,包括他在內都是迫於無奈,相當於背負著不得不完成的使命。
他歐絡因的后*台當年絕對比薩魯曼還要厚實幾分,原本可以拒絕這個任務,但他還是接受了,為什麼?因為他要尋找光的真諦,走出最後一步,這雖然不是最好的機會,但也還算不錯!
他知道薩魯曼不喜他,認為他光有知識,卻過於迂腐。
薩魯曼這種貨色怎麼可能明白他的理想,另闢蹊徑?這不會是他歐絡因的選擇。
這次若非為了清除來自異界的隱患,提前犧牲自我,他日後的成就絕對要比那個自視甚高的白袍巫師強出無數倍,他的選擇才是正確的!
果然,在他死後,他沒有回到維林諾,而是被伊露維塔召見。
雖然他的「功德」和「覺悟」遠遠不夠一次重生,但是他賭對了,林奇就是整個世界變數的源頭,是禍亂的根源。
秉承著除魔信念的他,得天獨厚的被一亞外的伊露維塔賜予了重生,甚至得到晉陞。
當然,作為提前晉陞的代價,他在回歸維林諾后,必須自禁萬年,抵償過失。這個懲罰是伊露維塔給予的,甘道夫認為獨一之神很公平,他不會為此介意。他知道自己失去的究竟是什麼,根本不是那萬年自由,而是一個一步登天的機會,這才是損失和懲罰!
尋常天賦巫師怎麼會知道,這次使命不單單是義務和責任,更是權利,從未有過的殊榮!
甘道夫已經在通往成功的道路上行走了幾千年,不畏艱難,不畏困苦,甚至不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也不在乎最後的結果。
那結果只和大陸的局勢有關,但和他自己無關,他的成功已經是能夠預見的,他歐絡因必定會成功!
他幾乎就要成功了,就差最後一步,就差最關鍵的令他能夠頓悟的一次機緣!
新晉的白袍巫師目光中蘊藏著深刻的憤怒,他感謝伊露維塔的懲罰,那更是一種厚愛,因為他的心已經不再純粹,必須要用萬年的時間去洗禮,才有機會重新走上這條幾乎到了盡頭的道路。
他恨,恨那禍亂之源。
若非那個、那群異界外來者的亂入,他原本可以勇往直前的走向涅槃重生的彼岸。
只有那樣,只有那時,他才能自然而然晉陞為白袍巫師,他的靈魂也能得到一次洗禮,回到維林諾后能讓原本的地位更進一步,未必不能和光同塵!
可惜,現在一切都完了,只有終結一切變數的源頭,才能讓他回到原本的道路上!在那遙遠的一萬年之後!
甘道夫大步踏入礦坑,這一回再沒有什麼能阻止他了!不論是意外的阻攔,是精靈王的態度,還是早就開始藏污納垢的聖白議會!
借著熹微的光亮,新晉的白袍巫師看到了傳說中堅不可摧的莫瑞亞之門,門邊多了一個深深的窟窿,就像是狗洞。
他冷冷一笑,似是諷刺,又似不屑,然後對著巨大的莫瑞亞之門用精靈語念了一句「朋友」。
想象中大門自動開啟的情形並未出現,甘道夫臉上的笑容僵住,然後又一次打量起那個「狗洞」,麵皮微微抽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