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黑騎
網 ,最快更新卡拉迪亞的世界最新章節!
天亮的時候,我一眼就看到了大胡子歪歪咧咧地站在我麵前,一手緊握鋼鋤,一手摟著一個驚恐失神的少女。少女的衣衫被撕去了大半幅,窈窕的胴體在破碎的布料間若隱若現,她不停為自己遮擋,但怎麽也擋不住春光的外泄。
大胡子的眼裏迸射出陰森的殺機,他冷冷道:“埃蒙斯,忘恩負義的家夥,你忘了是誰把你從山賊箭下救回來的?
我平靜的對視著大胡子的眼睛:“是十五大隊的督軍。
大胡子咆哮起來:“那你怎麽敢這樣?我的手下隻不過是找幾個妞消遣,你就把他們打成重傷!
我冷冷道:“那是他們活該。誰給他們的權利可以淩辱這些妹子?
大胡子幾乎跳起來:“成王敗寇,自古如此!連女人都不讓玩,你以為你是誰?說著,猛的把鋼鋤丟在我的麵前:“埃蒙斯,我要和你決鬥!
黑暗教團的交規,第一條便是禁止自相殘殺。但教團並不禁止決鬥,隻要按照決鬥的流程提出,便可以進行。流程最重要的一條,就是提出決鬥一方將武器丟在對方的跟前,對方如果拾起武器,便代表接受。
我看了一眼地上的鋼鋤,輕蔑一笑,用腳撥到一邊去。
大胡子的瞳孔急劇收縮,他的牙縫裏迸出陰測測的笑,接著,他猛地一撕,將手中摟著的那名少女身上殘餘的布料全部撕了下來。
天光亮了,一絲陽光剛好照射在大胡子和少女身上。
我猛地拾起大胡子丟過來的鋼鋤,準備用十二分的力氣擲還回去,就在這時,一支迅疾的破空聲響起,“吱的一下,鑽進大胡子的後腦,又從前額透了出來。大胡子的動作一僵,直直地倒了下去。
我愣住了,我沒想到有人比我更快,一旁零星站著的灰鬥篷也沒反應過來。我接著就看到大胡子身後的草叢突然一動,一個身影站起來往後跑去,十字弓丟在一旁。
不管怎麽說,我現在都是黑暗教團的小隊長,不可能坐視一個百夫長在我麵前被人幹掉。我朝那邊還在傻愣的灰鬥篷猛地一回首,喊:“要活的!
立刻就有五騎黑騎闖了出去,沒多久,就像老鷹抓小雞一般提著一個瘦弱的少年回來,往我腳邊一丟。
我看看倒在地上明顯已經沒氣了的大胡子,又看看這個瘦弱不堪,卻硬挺著脊背,發著抖看向我的少年,忽然覺得很眼熟。似乎就是昨天,我給懷裏的少女披上灰鬥篷時,那個向我投來感激一瞥的少年。
這時候,懷裏的少女也醒了過來,她感覺自己被什麽人摟著,立刻下意識掙紮著推開我,接著一眼便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少年,驚呼起來:“西西弗,你怎麽了?
少女緊接著又順著少年的目光瞧了過來,目光和我接觸的一刹那,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下,她跪在地上匍匐了幾步,抱著我的鞋子吻了起來,邊吻邊說:“長官,我求求你放了西西弗,不管他做了什麽事情,我求你放了他,我會用我一切來補償,你要我做什麽我都願意,我求你放了他,我就這麽一個弟弟……
我看了看滿臉驚惶的少女,又看了看渾身發抖但怒目直視我的少年,以及地上腦門正汩汩流血的大胡子,說:“他殺了我的百夫長,你拿什麽來補償?
少女的身子一僵,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了一眼西西弗,之後緩緩而艱難地轉過頭來:“放了西西弗,求你了,我用我來補償你……說著,她緩緩解開了灰鬥篷的係帶。
我伸手握住她的手,阻止她解下去。昨晚是我為她披上的灰鬥篷,我知道那下麵隻有支離破碎的布條,和她無法遮掩的美好身軀。
“隊長,殺了他,替百夫長報仇!一個聲音忽然從遠處的灰鬥篷中傳出來,接下來病毒版地席卷整個營地,所有的黑騎士都圍了過來,群情激奮恨不能把名叫西西弗的少年肢解。
我舉起手,狠狠把這衝天的喧囂壓了下去。我冷冷看著麵前近乎逼宮的黑騎士們:“第一伍伍長是誰?
一個長相彪悍的健碩青年撩起麵罩站了出來:“第一伍伍長索恩向您報到!
我說:“索恩,好的,從現在開始,你暫代百夫長一職。
索恩一愣,頭重重地一頓:“是!
我走到營帳最高的位置,朝北方看了看,忽然向那裏一指:“所有騎兵集合,向北方,準備戰鬥!
我已經聽到了沉重的馬蹄聲,隆隆滾滾,自北方而來,帶著肅殺的氣息。
北方,是帕拉汶。
黑騎穿戴整齊,排出偃月陣時,地平線下剛好冒出一條黑線,我遠眺一眼,那邊當頭的騎士手中打著一麵獅旗,是帕拉汶的巡邏隊。
很快,警戒的號角聲就在雙方的騎兵陣線上此起彼伏地響起來。傷兵和愛米林的村民被保護進了營地中央。
對麵的帕拉汶巡邏隊的騎兵戰線延伸到了極致,開始慢慢向這裏推動,大概有兩百多人的樣子。
索恩放下了鐵麵罩,緊接著,放下麵罩發出的冰冷的鋼鐵聲在黑騎的戰線上響成一片。伴隨著這連片肅殺的鋼鐵聲,索恩大吼起來:“讓斯瓦迪亞的兔崽子們常常我們的厲害,讓軟骨頭的帕拉汶人,重新記住我們的武器!烏拉~~~~
“烏拉~~~~~~!!!!一連片熱血沸騰的咆哮齊聲響了起來。
我沒來得及想烏拉是什麽意思,索恩一磕戰馬,整條戰線保持著偃月形緩步小跑了起來。索恩位於偃月陣的突起處,是雙方的第一接觸點。
我跟在索恩身後,穿著從大胡子身上剝下來的黑甲,腰間挎著鋼鋤,腋下夾著寬刃長槍。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已經可以看到對方的準備了,參差不齊的雜亂騎槍,皮甲和鐵甲混在一起,胯下駿馬的質量也並不統一,但每個人都奮勇爭先,驕傲的彩絛飄在高舉的隊旗後麵。
這是卡拉迪亞第一騎兵大國的驕傲。
距離約五百米的時候,索恩忽然咆哮起來:“放下騎槍,衝刺!
咆哮聲此起彼伏,先前高舉如林的黑色騎槍一瞬間齊刷刷地放了下來,如同一片樹林被無情地伐倒。馬匹都嘶鳴著,四蹄幾乎飛了起來。
與此同時,對麵的騎槍也放下了,馬速一瞬間提到了最快。
兩隻沉甸甸的鐵流,無情地撞擊在一起。
無數騎槍折斷的聲音爆響起來,無數槍刃刺入肉體的聲音令人牙齒發酸,無數垂死者的哀嚎呻吟響徹一片。
然而,更多的是緊接而來的輕武器撞擊在鋼盾上發出的雨點般的砰啪聲。
索恩的騎槍刺穿他對麵對手的身體,又紮進對手身後騎手的馬脖子裏,長長的槍刃幾乎一直捅到馬腹。索恩果斷放手,順手抄起腰邊的鋼鋤,狠狠地鋤斷錯身而過的另一個對手的脖子。
雙方的騎士速度都慢了下來,混雜在一起,黑騎們在索恩的帶領下雖然緩慢,但依舊堅定地向前衝擊,仿佛一艘頑強的戰艦,即開擋在麵前的浮冰。
這個時候,黑騎們手中的鋼鋤發揮出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威力。皮甲,一鋤撕開;鋼甲,一鋤扯裂,再一鋤撕開;木盾,一鋤直接四分五裂。黑騎士們頑強的推進得賴於紛飛的鋼鋤。
等到穿過對方的騎陣,黑騎們自動在索恩身後排出了和出發前一模一樣的偃月陣,有些人的灰鬥篷被砍破了,有些人的黑甲被敲出了缺口,但隻有區區三個人從戰馬上跌了下去,就此犧牲。
而地上,留下了至少五十具以上斯瓦迪亞帝國騎兵的屍體。
索恩的麵罩冰冷,上麵還濺著以蓬血花,他高舉鋼鋤,又發動了一次衝鋒。
兩支隊伍再次狠狠撞擊在一起,隻聽見紛飛的馬蹄聲和哀嚎聲。等到黑騎們從斯瓦迪亞帝國的騎陣中穿過來時,損失了五個人,但對方留下了近七十具屍體。
現在,多寡逆轉了。
索恩高舉右手,在空中畫了一個手勢,騎陣緩緩分散開,由先前密集的偃月陣衍變成了月牙朝前的彎月陣。
對麵的斯瓦迪亞騎兵顫抖了,馬腿都在打顫,他們的馬匹開始躁動不安起來,在原地打著轉,似乎想要回身逃走。
索恩手中的鋼鋤再度一揮,我看懂了那個手勢,意思是全部殺掉,一個不留。
沉重的馬蹄聲如衝毀堤壩的洪水,無情地向對麵傾斜過去。
大地在顫抖,同樣顫抖的,還有我的心。之前我不止一次懷疑過黑暗教團的戰力,一這幫灰鬥篷潰敗的速度來看,怎麽也無法和二十年前禍害卡拉迪亞的那個神秘教團聯係到一起去,知道現在,見識了所謂“老子弟兵的演出式戰鬥,我才明白黑暗教團真正力量的可怕。以騎兵實力第一而聞名卡拉迪亞大陸的斯瓦迪亞帝國騎兵,居然在隻有他們數量一般的黑騎衝擊下土崩瓦解,騎士的驕傲蕩然無存。
太陽還沒有完全升上半空,戰鬥就結束了,十幾匹受傷的無主戰馬在主人的屍體邊徘徊遊蕩。
索恩受了些小傷,他的護臂被人砍破了,手背流了些血,此外在沒有傷口,絕大部分的傷害都被他身上那套不知什麽材質的黑甲給吸收了。他放開韁繩,任由胯下黑馬慢慢吞吞在草原上小跑,停了下來,他摘下覆麵盔:“為死去的弟兄們默哀。
所有的黑騎士都默然肅立,晨風從太陽升起的方向吹起來,吹動他們的灰鬥篷。良久,索恩忽然抬起頭,舉拳向天:“總有一天,我們要幹掉他娘的哈勞斯!
“幹掉哈勞斯!咆哮聲席卷草原。
托斯德爾已經是一片黑色的海洋。黑色的牆壁,黑色的房頂,黑色的樹,穿黑衣的人川流不息。
當然,村裏最大的那根火刑柱,和火刑柱下綁著的燒過的殘骸也是黑色的。
我們在與帕拉汶巡邏隊交戰的三天後的黃昏,到達了托斯德爾。那位神秘的督軍大人已經先一步占據了這座村莊,用鐵腕手段掃平了一切不安因素。
我們策馬緩緩進入村莊時,托斯德爾的老黑暗教團子弟兵們都停下了手裏的活,靜靜向我們行注目禮。我們衣甲上的傷痕昭示著曾經曆的一場惡戰,在老子弟兵的心目中,百戰之後戰士都是最值得尊敬的。
督軍站在廣場上,籠著雙手,似乎在特意等我:“你來了。
我點點頭。
督軍說:“和斯瓦迪亞人打了一場?
我有點點頭。
督軍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放眼眺望了一下,說:“尤恩呢?
我一愣,尤恩是那個大胡子百夫長。我沒有說話。
督軍看了我兩眼,說:“索恩過來!
索恩立刻恭恭敬敬走到督軍麵前,行了個禮。
“尤恩哪去了?督軍冷冷問。
索恩看了我一眼,踟躕著不知道怎麽說。
“死了?督軍平靜問道。
索恩一個哆嗦,點了點頭。
“戰死的?督軍問。
索恩回頭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問我怎麽說。督軍立刻厲聲道:“別看他!尤恩怎麽死的?
索恩頓了頓,終於很無奈地說:“是……被一個孩子殺的。
督軍深深看了我一眼,寒聲道:“帶上來!
馬上就有兩個黑甲騎士提著西西弗上來。督軍上下打量著西西弗瘦弱的身體:“就是你殺了我的百夫長?
西西弗仰起頭,咬著嘴唇,倔強的眼神死死盯著督軍:“誰讓他那麽壞,要欺負我姐!
“哦……督軍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把他姐姐也帶上來。
我一驚,上前了一步,督軍淩厲的眼神立刻掃了過來。
馬上又有兩個黑甲武士把少女挾了上來,往地上一摜,看見那件熟悉的灰鬥篷時,我的眼皮狂跳了起來。
少女被摔得七葷八素,但她清醒過來一眼就看見了西西弗,馬上撲了上去,把西西弗護在身後:“你們要幹什麽?不要傷害我弟弟!
督軍笑了起來,透過冰冷的鐵麵罩,笑聲似乎都帶上了寒意,他說:“真是姐弟情深啊,太讓人感動了……埃蒙斯!
我握緊了拳頭,抬頭迎向督軍從鐵麵罩下麵露出來的眼睛:“我在。
督軍從腰邊抽出一把裝飾華麗的佩劍,丟在我的麵前:“殺弟弟還是殺姐姐,你自己決定吧。
我緩緩從地上拾起劍,手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