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加三百字)他是一頭那樣自私的大灰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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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秋秋的聲音其實很小,她顧忌著“主臥”裏可能還在休息的大灰狼先生,說話也輕輕的。
但她聲音小,卻架不住大灰狼先生偷偷的豎起兩隻尖耳朵仔細的聽。
“我和夫君的家”、“小孩子”、“躲雪”等詞都被他聽的清清楚楚。
他那個人族小夫人的聲音溫溫柔柔的,沒有絲毫勉強的意思。
好像,她是真的心甘情願的對著外人說——
“這是我和夫君的家。”
家。
這個字眼陌生又熟悉,是他從來沒有擁有過的、珍貴的東西。
大灰狼先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感覺,但心口那些莫名其妙的委屈和痛苦,卻如同陽光下的陰霾,被一點一點的驅散了。
他緩過來了一些,就連因為聞到有男人的味道、而微微炸開一點毛毛的大尾巴也恢複了正常。
大灰狼先生這才有些窘迫的發現,小夫人剛縫好的獸皮,又被他的爪子給弄爛了。
他悄悄的把狼爪變成了人類的手掌,然後用兩隻大手,把十個洞洞給蓋上了。
隻是一對狼耳朵,還是忍著疼豎著,仔細的聽外頭的談話聲。
——山洞外的雪地上。
阮秋秋對著個頭瘦弱的小男孩說完這句話之後,看著莫魚明顯緊張起來的表情,笑著說了句,“我們家很大的,你隻是在山洞入口躲一下雪,是不需要見到我夫君的。”
莫魚聽到不需要見到大灰狼先生,明顯鬆了一口氣。
他對上阮秋秋的眼睛,略顯老成的小臉倒是露出了幾分符合他年紀的稚氣和窘迫來。
莫魚拿著手裏的骨棒在雪地裏剁了一下,然後頗為“勇敢”的抖手走到了山洞入口處,“我、我沒有害怕你、你夫君,前首領大人又不會突然吃小孩。”
聽到說話的聲音真的是個小孩子,大灰狼先生一顆還是隱隱有些煩躁的心才終於平息了下來。
他那隻受了傷的毛絨狼耳軟趴趴的垂了下來,隻豎著另外一隻耳朵。
阮秋秋似笑非笑看了莫魚一眼,逗了他一下,“你真的不怕?”
莫魚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拍了拍身上的雪花說,“我不怕。”
莫魚猶豫了一下,轉過小身體看了眼因為獸皮簾子的遮擋,而顯得黑漆漆的山洞內部,硬是咬著牙說,“以前是挺害怕的……”
“但你不是說,你和你、你夫君都親熱了七八回了嗎。”莫魚這個糟心的娃子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冒出了這麽一句,板著小臉十分認真的分析道,“你們那麽親密都沒事,我應該也不會有事。”
阮秋秋:“………”
正在偷聽的大灰狼先生:“……………?!??”
他過於震驚以至於整頭狼都蒙掉了,臉上猛的竄起一股熱度,迅速蔓延到了耳根,再擴散到脖子,最後燒到了渾身上下的每一根毛毛上。
他、他是不是聽錯了?
為什麽那個人類小男孩會說出這種話,難道是阮秋秋說的嗎?
可是他怎麽不記得,他什麽時候有和小夫人親熱過???
難道……
難道是他之前昏迷的時候,對她做了什麽禽獸不如的事情?
大灰狼先生完全處於了混亂之中,開始拚命回想在他昏迷的那幾天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莫非……他咬她了?
他知道阮秋秋身上的味道很香,又軟軟的,是喪心病狂的妖和魔物最喜歡的那一款食物。
她看起來就很好吃。
但也不僅僅是食欲上的好吃,更多的,好像咬一口,就能得到很大的滿足……
大灰狼先生心跳的越來越快,如果他咬了她,為什麽他會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就算隻是半妖形,牙齒也有些尖尖的,如果咬她,他應該會有感覺的……
除非,他輕薄她了。
但他一直有控製自己的睡姿,除了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小夫人,在此之後都沒有越界過……
回憶起了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不小心碰到的柔軟,大灰狼先生臉紅到快要滴血。
如果他真的輕薄她了,還是七八回,他不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
但阮秋秋為什麽要這麽說?
淵訣心底疑惑,腦袋暈暈乎乎的,胡思亂想著。
山洞外的阮秋秋也沒想到莫魚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她下意識的朝山洞裏看了一眼,有些慌亂的解釋,“噓……這種事不能隨便說出來。”
莫魚撓了撓頭,點了點頭,“……哦。”
莫魚看了眼阮秋秋紅紅的臉,疑惑的說,“親熱應該沒什麽吧,我也經常和薄荷親熱,她還喜歡拉我手。”
阮秋秋:“……”拉手手就算親熱了嗎?
她看著莫魚純潔的眼神,感覺有點糟心。
“這個……”阮秋秋不知道要怎麽解釋,“大人和親熱和小孩子之間的親熱是不一樣的。”
莫魚:“?”
阮秋秋:“……”
她歎了口氣,隻好拿出了小時候聽的最多的那句話:“你以後就知道了。”
莫魚:“……”
他噘了噘嘴,但還是懂事的沒繼續問。
阮秋秋抬手無力的按下麵頰上的熱度,“小魚,你在這等我,我很快就出來。”
莫魚乖巧的點了點頭,阮秋秋沒有再耽擱時間,轉身進了山洞。
腳步聲越來越近,大灰狼先生的臉也越來越紅。
他努力控製著自己的呼吸,盡量平緩又冷靜的、做一頭高冷的睡美狼。
然而阮秋秋在撩開獸皮簾子的那一刻,就發現他的異常了。
儲備糧先生的呼吸聲很重,幾乎快要達到喘息的地步。
耳朵和尾巴上的毛毛有點炸,臉也特別的紅,本來滿是傷疤的俊臉上滲著細細密密的汗。
“糟糕。”阮秋秋的心暗暗提了起來,她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石床邊,像之前幾天做過很多次的那樣,把手放在了大灰狼先生的額頭上。
她的手很涼,好像一下就讓他額上的熱度降了下來,但又好像一下就讓他身上的熱度升高了。
阮秋秋離得近了些,大灰狼先生才猛然嗅到她身上一絲淡淡的、幹涸了的鮮血的味道。
她傷的不重,傷口大約是用自己的靈力愈合過了,身上的血跡也被她處理過了,以至於味道淡的幾乎完全被那個叫“小魚”的人類小男孩遮掩住了。
他第一時間居然沒有發現。
大灰狼先生蓋在獸皮下的大掌倏然緊握,愧疚和自責像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他心底的熱度。
隻是出去了一趟,她就受傷了。
怎麽會受傷,
在哪裏受的傷,
是誰傷了她?
是附近森林裏的野獸嗎?
還是炎狼部落那些狼妖嗎?
一想到這種可能,淵訣隻覺得無比的憤怒和憎惡,表情也猙獰了起來。
阮秋秋看見他臉色難看,還以為他是疼的,特別擔心。
她檢查了一下床邊放著的快完全透明的魔核和三個小木杯,在發現裏麵的水滴都幹涸了之後,心被提的更緊了。
確定了大灰狼先生雖然表情很扭曲,但他臉上的那些魔氣沒有再動、也沒再發燒之後,才稍稍放下了一點兒心。
“還好沒再發燒了。”她苦笑了一聲,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出門之前再花點時間凝聚一些治愈水珠放在家裏備用。
隻是這樣就要讓莫魚等她了。
阮秋秋心裏有些過意不去,但還是搬起了“主臥”裏的一個石凳,又拿了一塊大灰狼先生用來蓋腿的獸皮,撩開簾子走到山洞口,十分抱歉的看著莫魚,“小魚,你能不能坐這兒,多等我一會兒?”
莫魚愣了一下,然後就用了點了點頭,“好的。”
在哥哥喝下了“寶貝”之後,就已經好多了,甚至還短暫的清醒了兩秒,所以莫魚現在是真的沒有之前那麽著急了。
“小魚,謝謝你。”阮秋秋把獸皮遞給他,“別著涼。”
莫魚朝她笑了下,沒有拒絕阮秋秋的好意。
阮秋秋還是有些過意不去,看見石鍋裏的熱水還有一些,便拿了一個木碗,倒了一碗也遞給了莫魚。
看見小男孩聽話的等在門口,她趕緊回了“主臥”,抓緊時間凝聚水滴。
她腳步淩亂,動作很急。
大灰狼先生知道嗅到了空氣中漸漸濃鬱起來的靈氣的味道,他知道她是又在幫他。
她這次出去,也是為了他。
甚至,她還受傷了。
而他,卻隻能像一個廢物一樣躺在石床上,光是克製體內的魔氣和疼痛就已經耗費了他全部的力氣。
對於現在的困境,他什麽都做不了。
他是那樣一頭自私的大灰狼。
他明知道他這樣一頭殘疾的狼妖,在這個寒冷的冬季裏,對她來講,已經成為了一個拖累,一個負擔。
但他還是,那樣狡猾的、陰暗的、可惡的,裝作沒有醒過來。
淵訣很想知道,她今天去了哪裏,做了些什麽,帶回來的那個小孩是誰,他有沒有真的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輕薄她了。
為什麽會受傷,是哪些妖欺負她了,是不是炎狼部落的那些狼妖。
想到炎狼部落的那些狼妖們,大灰狼先生陡然不安起來。
他煩躁的抖了抖耳朵,一個讓他心底越來越不安的念頭卻越來越清晰的浮現在他腦海裏。
炎狼部落裏的那些狼妖,應該沒有在他的小夫人麵前說一些關於他身上詛咒的事情吧?
想到這個可能,大灰狼先生越來越驚懼。
結合阮秋秋剛剛收的傷,那幹涸的血液的味道,想到她可能被那些狼妖欺負了,大灰狼先生就快要克製不住渾身澎湃的、對炎狼部落那些狼妖們近乎瘋狂的殺意了。
萬一……
萬一那些狼妖真的說了。
萬一……
萬一阮秋秋相信了,知道了,她會怎麽做?
想到這種可能性,淵訣的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利爪的手掌驀地用力,狠狠嵌入了石床裏。
“哢噠”清脆的聲音響起,如同一道驚響,喚回了殺意越來越濃鬱的大灰狼先生的理智。
石凳摩擦地麵的聲音刺耳,是阮秋秋猛然站起來的聲音。
淵訣有些慌亂,他以為阮秋秋聽到了他弄碎石床的聲音,發現他醒著了。
他有些不知道要怎麽和她解釋,有些心虛的把狼爪從石床裏拔了出來。
可緊接著,山洞口就傳來了“砰”的重物落地的聲音,伴隨著幼童劇烈的咳嗽聲,清晰的傳遞到了“主臥”裏。
阮秋秋根本沒注意到大灰狼先生已經“醒”了,她手忙腳亂的撩開獸皮簾子往外跑,聲音焦急,“小魚,你怎麽了?摔倒了嗎?”
聽著阮秋秋的話,又聽到了外麵傳來的劇烈的咳嗽聲,大灰狼先生猛然回過神來,意識到了一件致命的、他剛剛忽略了的事情——
阮秋秋拿給小男孩的那塊獸皮,是他身上剛剛蓋過的。
“主臥”外的咳嗽聲越來越虛弱和痛苦,淵訣幾乎立刻就意識到了一件事:
也許,那個叫“小魚”的小男孩,因為接觸了他使用過的東西,被他體內那些微弱的魔氣弄傷了?
這個念頭隻是剛剛升起,大灰狼先生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有些克製不住的發抖,渾身的血液都快要逆流了。
——這幾天,他斷斷續續的醒來,也越來越覺得體內的魔氣多的不太正常。
但自從他在獸潮中被魔物攻擊至重傷,妖核碎裂之後,他的身體就一直有些不太對勁。
失去了妖力和妖核,他體內的血脈裏就好像有另一股力量活了過來。
不是什麽強大的妖力,也不是什麽天賦覺醒,而是黑暗的、隨時可能把他拖下深淵的力量。
那股力量裹挾著鮮血,一點點吞噬著他碎裂的妖核,連同體內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多的魔氣一起在他體內肆虐,想要把他推往另一個極端。
再加上阮秋秋那明明能克製他體內魔氣的靈力,始終沒辦法驅除他體內的魔氣,而隻能壓製。
大灰狼先生就能明白很多事情了。
他知道,隻要他再深入的思考一番,說不定就能從血脈的角度,弄明白他體內為什麽會有那麽多魔氣。
他隱約能猜到一些什麽,但他卻不願意再深入的想。
他很害怕發現真相,也更害怕因為這個真相,而失去阮秋秋。
大灰狼先生不知道自己對阮秋秋的感情到底是什麽的,但他知道他很在意她。
很在意,那個雖然是因為意外,才來到他身邊的人族小夫人。
經過那麽多次的試探,淵訣當然知道,阮秋秋不是以前那些靠近他隻是為了地位和權勢的人類。
她很特別。
她的靈力很特殊,能清除他無意識的散發出來的魔氣,不會被他連累,也不會因為靠近他就受傷。
她不知道他身上“詛咒”的事,不會躲的遠遠的,還和他睡一張石床。
她把他從雪夜裏撿了回來,她救了他很多次。
因為她對他的態度太正常了,正常到他都快要忘了,他身上還背負著“詛咒”。
淵訣都快要以為,他隻是一頭普通的大灰狼了。
不是被所有人或妖懼怕的首領,不是怪物,就隻是一頭普通的、傷勢會慢慢好起來的殘疾的大灰狼,是田螺灰狼的替身,是她的“夫君”。
他忘記了“家”裏的東西,都多多少少沾染上了一些他體內散發出來的魔氣。
可現在,因為他的疏忽,因為他的無視,因為他自私和沒有提醒,他很可能即將害死她帶回來的這個孩子。
他一直刻意忽略的、隱隱有些擔心的事情,到底還是發生了。
如果知道,他體內散發出來的、不易察覺的魔氣,差點害死了門口的那個小男孩,她真的不會在意嗎?
不可能不在意吧。
忍著腦海一般撕裂的疼痛,淵訣喉間苦澀,擠出了一絲妖識,幾乎克製不住的全身顫抖,他懷著一絲不是他想的那樣的期待,朝山洞外看去。
他看見阮秋秋正神色慌亂的抱著一個瘦弱的人族小男孩。
而那個男孩麵色蒼白,唇邊不停的咳出鮮血。
在地上,散落著一塊沾滿了血跡、剛剛還蓋在他身上的那塊獸皮。
很明顯,那個小男孩是因為蓋了沾染著魔氣的獸皮,才會咳血,看起來像是被他“詛咒”了的。
而他的小夫人,很快就要知道了。
眼底泛起猩紅水意,大灰狼先生渾身顫抖,第一次張開唇卻一個字都說不出。
等她知道了,她還會像之前那樣毫無芥蒂的和他一起生活嗎?
她大概,就再也不會把他當成田螺灰狼的替身了吧。
也更不可能,會叫他“夫君”了。
他剛剛還在暗自高興,她說出了“是我和夫君的家”這句話。
但現在,他就要失去這個“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修改了一下這一章,應該更容易理解了!愛你們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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