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劍修易業誠
虐文女主畫風不對[穿書]最新章節
鹿盧劍重新現世是劍修們最近的熱門話題。
約莫五十年前,燃燈道人與楊朱道人共同鍛造誅仙五劍。誅仙五劍劍成之後,鍛造爐中剩餘的原料自發流向爐底,冷卻之後自成劍形。
楊朱道人認為這劍殺意太強,自成殺戮之形,恐怕不是好兆頭,要將此劍毀去。
燃燈道人卻認為不必如此風聲鶴唳,而且鍛成這樣一柄上好的利劍屬實不易,隻是將此劍拋入波瀾海之中。
據說此劍入海之後,海上現出靈鹿模樣的虹霞,因此這柄劍就叫鹿盧劍。
易家的獨子易業誠,作為一名劍修,自然對這則有載於《兵器名錄》的軼聞耳熟能詳。
此時他站在門前,心潮澎湃,臉上的興奮之色掩都掩不住了。但是與其說他是為了自己的同胞姐姐出嫁而興奮,不如說他是為了一門之隔的那柄鹿盧劍而興奮。
那可是和誅仙五劍齊名的神劍!
姬家最近風頭很盛。姬老夫人將陽城諸事移交給自己的長子姬金吾之後,在他眾多成功決策之下,陽城的商路甚至進入了南嶺,來到了居住在沼澤地的巫族門前。
據說姬金吾從南嶺返回陽城時,站在船前,海上波濤如山,忽然間海浪之中有靈鹿幻象轉瞬即逝,隨後鹿盧劍就在海浪的拍擊中,憑空落到他腳邊。
神劍自擇其主。
然而問題是,姬金吾並不是一名劍修。
在易業誠的問句結束之後,門外很快就傳來了回答。
是一個清冷的男聲:“姬氏金吾,持金萬鎰,白壁十二雙,以輜z三十乘,求娶易家幼女。”
門外之人的聲音並不高,但是在場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隻覺得如戈矛驟然一擊,殺伐之氣帶著徹骨的涼意從他的話語中往外透。
姬金吾不是個劍修。
他修習太平一道,平日所儀仗的是符文u書。太平一道的至寶也不是有形的兵刃,而是六魂幡和先天五方旗這種法具。
換句話說,鹿盧劍雖是神劍,但是對他來說沒有特別大的用處。
姬金吾唯一的同胞弟弟還是個修無情道的,他就更用不上了。
“易家嫁女,備金如意三千對、流雲錦一千匹、端溪硯六十六方、金煙墨三十三塊。”易業誠說的聲音很大,但他正逢變聲期,聲音尖扁,吵得人頭昏腦脹。
他們雙方說的都不是往來聘禮的總數。高門嫁女,有些東西是必備的,而攔門時說出口的,則是額外的添禮、添妝。
像易家女這種遠嫁的情況,男方給的添禮需是女方的十倍以上,甚至還有給百倍的。
遠嫁是離人骨肉,往往新嫁娘與父母此生不複相見,所以要求男方的添禮需要足夠重,重到壓過不可離人骨肉的約定俗成。
一般女方為了不給男方難堪,攔門時備下的添妝會輕到隻有一盞四果茶、一道龍眼幹蒼,最後給多少添禮全憑男方自願。
畢竟是結親,不是成仇。
而要十倍於易家給的添妝,姬金吾之前報的數目是不夠的。
易家之前也並沒有透露半點口風給姬氏,隻說如此大禮,請務必帶著神劍前往。
這一時半刻,姬家遠道而來,就算家財甚巨,也沒辦法變出那麽多可以充當聘禮的整金來。
要趕在吉時之前順利接走新嫁娘,隻有一個辦法:
將那柄鹿盧劍一同算作添禮。
這幾乎已經是圖窮匕見、明著告訴姬家:“我們易家會和你們這種遠在海外的蠻夷之屬結親,就是想要你手上那柄神劍。”
冒著毀了女兒婚禮和清名的風險,為易家獨子謀奪那柄傳說中的神兵利器。
反正你也是白得來的。
反正你也用不太上。
還不如給我們易家唯一的兒子,他是很有天賦的劍修,是我們易家未來的指望。
這是你昌黎之年的最後一個喜日,錯過這門親事,你去哪裏再找這麽一個高門貴女?
門外的男人果然被噎了一下,估計是完全沒想到他們會這麽做,也著實被他們這種暗地裏算計人的行徑惡心到了,好一會兒沒有動靜。
易業誠覺得他妥協是遲早的事情。
他有幾分急切地開口催促暗示道:“我易家的女兒不會賠錢嫁給姬家的,現在就在錢款上欺負她,以後到姬家豈不是被你們欺負死?”
易業誠知道阿姊會向著自己,阿姊說了,她是他唯一的親姐姐,她要是都不照顧他,還能指著誰對他好、誰幫扶他一把?
既然阿姊要遠嫁,以後都沒辦法再回護照顧他了,不如一次把她許下的好都拿過來。
更何況這整件事是母親授意的——這麽多年,母親要做的事情沒有不成的。
此時在喜房中端坐著的易楨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在原書中,易如和姬家的這門喜事是沒成的。
具體原因沒寫清楚,大約是易如這小傻逼實在是無法勉強自己看上姬家,在出嫁時故意刁難對方,沒想到姬家也是暴脾氣,不嫁就不嫁,當場折返,毀去婚約。
也是因為這門遠嫁的婚事沒成,易如才能在後續的劇情裏繼續擔任愛慕男主的惡毒女配,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惡心人中去。
這姑娘一出手就是找人強/暴自己姐姐,可想而知她下限多低。
易楨覺得這種人僅存的價值就是被抓去填海造陸。
聽身邊的小丫鬟說姬家還有小半柱香就到了的時候,易楨還在心底勉勵自己做一個平平無奇的新娘子,趕快嫁人趕快上船趕快跑路。
易楨隻想活著,不想被軒轅昂這種眼瞎心盲的虐文男主抓去挖眼睛和懷孕生崽。
然後她就發現事情不太對了。
攔門最多反複三次,時間都是提前算過的,不會誤了吉時。可是看房內的刻漏,離吉時已經不到半柱香了,屋外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前院在幹什麽?姬家的人怎麽還不來?”易楨半探出身去,表情不太好,遙遙望向前院的方向。
“誠公子在攔門呢。”婢女見她臉色不好,連忙陪著笑答道:“是給小姐您在夫家麵前長臉呢。”
易楨心裏咯噔一下。
雖然原書中這位易家獨子毫無存在感,但是成長在這種家庭裏的獨生子,還是生了三個女兒才有的獨生子,易楨真的不敢信任他啊!
易楨正驚疑不定,不知該怎麽做,忽然前院來了易業誠的貼身小廝,一臉誌得意滿,行了個禮,說:“誠公子請小姐您上前院去。”
“姬家來迎了?”
“還在攔門呢。”小廝高高興興地回答:“姬家一直不肯鬆口加添禮,誠公子說您過去的話,他們看見那麽漂亮的新娘子,肯定心甘情願地給了。”
“什麽添禮?”易楨敏銳地抓住了關鍵詞。
“鹿盧劍啊,誠公子就要晉位異名三境了,有這麽一柄神兵利器,對誠公子修行肯定大有裨益。”小廝眉飛色舞。
“之前沒有說清楚添禮的事情嗎?怎麽這個時候才談?”
小廝似乎被她問倒了,很無辜很為難的樣子:“這個……小的也不知道,誠公子和夫人既然這麽決定,肯定是有道理的吧。”
易楨深吸了一口氣,示意身旁的婢女扶著她點,然後頂著滿頭的金玉綺羅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往前院走去。
屋子裏其他婢女連忙跟上,按照早就說好的順序綴在她身後。
去前院要經過主屋,易老爺和續弦李氏就端坐在主屋的主位上,易業誠的貼身小廝提醒她最好先去叩別父母,待會兒可能沒有時間了要直接上轎。
按正常的禮數,應該先是同胞兄弟攔門,新郎奉上添禮,見到新娘,兩人一起去叩別父母,再上轎離家。
現在拖到時間不夠了,禮數就完全亂套了。續弦李氏向來是個不重禮法隨心所欲的人,在她眼裏沒什麽不能做的事情。
不管是犧牲掉原配的女兒為兒子鋪路,還是犧牲掉自己的女兒為兒子鋪路。
易楨其實不認識路,但婢女以為她是被繁重的紅妝所累才走得那麽慢,很是積極地扶著她進主屋。
她戴著麵甲,屋子的主位又太高太遠了,行完大禮,主位上端坐的、在華麗衣裝下麵目模糊的貴婦人完全沒發現自己女兒已經換了個人,開口說:“你去吧,我和你父親都會念著你的。”
“你總是我易家的女兒,嬌養了那麽多年,也不要你什麽回報,以後到姬家去,多想想你弟弟,想辦法多幫襯他。”
主位上的貴婦人語罷,很有些不滿身邊人不說話,開口催促道:“老爺,阿如就要嫁人了,你怎麽不說點什麽?不會還在想楨姑娘吧?”
主位上的中年男人眼角有淚意,如夢初醒一般看向堂上一身紅妝的女兒,這個女兒張揚跋扈,他一向不太喜歡,如今她身著紅妝,竟然教他看出幾分可愛可親來,不自覺便放軟了話語:“在外麵不要任性,到底不是小孩子了。”
“我對不起你楨姐姐,小時候吃了那麽多苦,好好的姑娘給人做了續室……”
“老爺!”主位上的貴婦人很不高興地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中年男人才恍然意識到自己如今的妻子也是續室,忙住了口。
完全沒提鹿盧劍的事情,仿佛這件事不存在。
雖然十分不合適,但是易楨還是在心裏笑出了聲。
她按禮數叩別了父母,往前院走去。蓬鬆的白雪附在紅色的院牆上,當眾人走過,瓊芳一樣的雪白便碎碎墜下。
前院裏,她名義上的弟弟和名義上的夫君,正隔著一道門,已經對峙了許久。
說是對峙,也不太確切。因為在易業誠第一次提出暗示的時候,門外的男子就已經了悟他的意思了。
“範汝,別笑了。”門外的穿著紅色袍服的清俊男子臉若寒霜:“快想辦法。”
戴著鬼麵具的挺拔男子——名叫範汝,是陽城的大祭司、姬金吾的好友,靠在馬前,還是一如既往的看戲態度:“你家攤上的這個親家可真夠絕的——”
範汝笑得停不下來:“我有什麽辦法,現在鹿盧劍遠在千裏之外,要麽,你去問問新娘子你的鳴鴻刀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