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褪皮

  十日未進肉食,吳止窩在洞巢,猶如貓爪撓心,原始本能又驅使他離開洞巢,外出尋覓捕獵。


  悄悄從洞巢探出腦袋,吳止雙目開啟廣角模式,逐一偵查附近情形,確認沒有什麽大型魚類和青蛙,他才爬出洞府,然後擺動六腳,在水中緩緩遊向淺潭邊緣。


  淺潭邊緣的水草綠植,又長高不少,密布淺潭之中,與溪岸上的青草接壤,形成一大片水中密林。穿梭於水中密草之間,吳止趁著烈陽暴曬,靠近青蛙產卵的地點。


  陽光猛烈而毒辣,動物們亦需躲在陰涼處休息,吳止此番出行,安全係數很高。他浮出發燙的水麵,緩緩靠近大片青蛙卵膜,其中的青蛙幼卵,已是成長不少,變成胚胎,約有六毫米長短。青蛙胚胎還未脫膜成長為蝌蚪,隻用細小的嘴巴,吞吃卵膜黃液,補充營養。


  看向青蛙胚胎,吳止食指大動,再也忍受不住,揚起兩道前肢,抓起卵膜中的青蛙胚胎,便送到嘴邊,也不用利齒嘶咬,直接吞進肚中。


  吃下第一顆青蛙胚胎,久違的暢爽之意遍布全身,他感覺自己充滿力量,心情大好。於是乎,第二顆,第三顆……一連五十顆青蛙胚胎,被吳止吃下肚子,滿足口腹之欲。


  吃飽之後,吳止並未離去。此刻正是日頭最盛之際,青蛙要納涼,不會現身,而附近青蛙胚胎之多,幾乎掛滿了淺潭邊緣的水草和石苔,如果不趁此機會,飽餐一頓,便又要等到明天正午時分,再出來尋覓食物。


  他趴在水麵,抬起下尾部,排出綠色稀濃糞便,再度蠶食青蛙胚胎。可能是餓久了,他如饕餮一般,不停地進食,不停地排便,消化與進餐同時進行,沒有絲毫違和感。


  吳止排便時,一些早早脫膜而出的蝌蚪,居然遊到他下方水中,吞吃他排出來的糞便。對此,吳止不以為然,這些小蝌蚪根本奈何不了自己,就算它們數量眾多,也對自己造成不了危險。


  “好飽,好飽……”


  吃掉三百多顆青蛙胚胎,吳止終於有了腹漲感,這一次,他沒再排便,而是看了眼淺潭水草間密密麻麻的青蛙胚胎,心滿意足地沉到水底,返回自己的洞府。


  如此多的青蛙胚胎,夠他食用一陣。隻要趁著青蛙胚胎沒有成長為蝌蚪,無法在水中快速活動,那麽它們便是吳止的食物來源。


  接下來,吳止每天以正午為用餐時間,頂著烈陽進食青蛙胚胎。至於上下午,及晚上,則作為休眠期,根本不會外出洞巢活動。


  如此持續了近十多天,淺潭附近水草與石苔間的青蛙胚胎,被他吃了個七七八八,其餘的青蛙胚胎,完全進化為蝌蚪,不再那麽好獵食。


  “嘶!好癢,好癢,難受啊!”


  這天,吳止正準備外出,將剩餘的最後一點青蛙胚胎吃掉,忽地感到一股子奇癢難耐,傳遍周身。身為螻蟻蟲,他雖長著六隻手腳,卻也沒辦法抓撓癢處,急得狂叫不已,嘴裏不停吐著泡泡。


  實在忍受不住渾身瘙癢,他也沒管那麽多,徑直鑽出洞巢,爬上蓋住洞巢的石頭,二話不說就拿身子磨蹭石頭,一遍又一遍,直到頭背胸腹磨破了皮,他這才驚醒。


  “難道是要褪皮了?”


  “貌似我重生為螻蟻,剛好過了一年吧。”


  “怪不得奇癢無比,原來是成長了一歲,正在經曆褪皮期。”


  想通此點,吳止倒放下心來。剛才,他還以為自己生病,差點沒嚇死自己。


  “不對呀!螻蟻族應該屬於節肢動物吧!為啥不是褪殼,而是脫皮呢?我又不蛇,真是奇怪!”


  腦中冒出這麽個念頭,吳止邊靠著石頭蹭動,邊拿左前肢撓頭。這一爪子下去,吳止從頭頂雙角,扯下一塊黑色皮膜,他拿著皮膜到眼前細看一眼,自己褪下的皮膜居然泛著一層詭異白色晶光。


  “這!”


  又是一陣驚疑,吳止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沒等他過多去想些什麽,不知怎地,腦海中冒出一股念頭,讓他吃掉褪下的皮膜。不但如此,他口中的針狀軟舌,更不由自主地伸出,仿佛本能,靠近皮膜,吞掉皮膜上的白色晶光。


  軟舌吞下白色晶光,吳止突然生出一種說不出的奇妙感覺。他仿佛置身一處溫暖海洋世界,無數暖流遊遍周身,身子裏裏外外,更似有著一雙雙小手按摩著他,說不出的舒服。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吳止突然清醒。想到自己居然失去警惕心,沉浸於難言玄妙的世界,而將自己暴露於危險之中,他不由沉下心來,暗罵自己一句不夠小心。


  “嗯!”


  驚醒之後的吳止,驀然見到一條雪白小魚,浮在自己身前,嘶咬自己拿在爪子上的皮膜,不由大惱,一爪子揮向雪白小魚。


  令他沒想到事情發生,自己拿著皮膜的那爪子,隻受到極小的水壓幹擾,一揮而過,輕易地劃破小魚皮肉,一半利爪,更如刀片般嵌入小魚身軀之中,抽不出來。


  雪白小魚被他一爪擊傷,鮮血染紅溪水,身體更搖擺不停,欲從吳止爪中抽身。可反應過來的吳止,怎會給它機會。另一隻前肢,毫不猶豫地揮向小魚,前肢頂端的鐮刀狀利爪,刺入魚腹,將小魚抓的更緊。


  兩肢抓住小魚,吳止想也沒想,抱著小魚遊回洞巢,躲藏其中。不一會兒,洞巢之內,揮散大量血跡,渲染洞巢附近水域,以及傳開一串串微小氣泡。


  等到氣泡徹底消失,又有一條透明軟舌,鑽出洞巢,將附近血水全部吞食吸收。


  幾日後,吳止在洞巢內徹底褪掉身上皮膜。其實也不能說是褪下來的,而是他體形增長過後,撐破了皮膜。潛伏於洞巢的數天中,他利用口中軟舌,吞掉皮膜上的白色晶光,同時,又吃掉黑色皮膜。


  吃完自身所褪皮膜,吳止沒由來地感到一陣困意,就這樣,他趴在洞巢之中,隻將軟舌伸出嘴邊呼吸氧氣,沉沉地睡死過去。期間,有幾隻小蝦小蟹爬入他洞巢,卻因為某種原因,還沒靠近於他,就趕緊離開,再不敢靠近洞巢。沉睡的吳止,自然對此沒有任何反應。


  時間一天天過去,日月交替,鬥轉星移,世間一切仿佛與吳止再無關係,他睡得很死很死,沒有丁點蘇醒的跡象。唯有那一點點長大的身軀,證明他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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