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長角
溪底河床,兵鋒正起,動武者,乃一頭草莓大小的青蟹,以及一隻頭生雙角,背長雙翅,三截身軀,腹有六腳的怪蟲。怪蟲成人大拇指長短粗細,個頭與小青蟹相當。
小青蟹背靠拳頭狀石塊,兩道蟹鉗高揚,隨著身體行止,而揮動出擊。它身前的怪蟲,完全不懼利鉗之威,六肢在水中助力輕擺,身姿靈活,遊刃有餘地躲過雙鉗夾擊。
大戰持續之間,清澈溪水之中,不時可見幾尾雪白魚苗攛出,圍著小青蟹與怪蟲打轉,似也想摻合一腳,與二者爭個高下。不過,小青蟹的利鉗,輕易便將雪白魚苗揮退。那怪蟲更是狠辣,對上雪白魚苗,迎頭撞擊,憑借頭頂雙角之剛猛,撞飛魚苗。
淘氣的雪白魚苗,凡與怪蟲硬撞者,皆頭部凹陷,更有甚者,魚皮被戳破,血水直流,傷勢慘重。怪蟲痛擊魚苗,待魚驚走,又伸出一條透明軟舌,吞掉暈散於水中的魚血。怪蟲飲血作罷,目中顯現人性化欣喜。
再無魚苗前來搗亂,怪蟲與青蟹便同時沉寂,敵我不動,戰鬥似陷入僵局。拳狀石頭四周巴掌地帶,靜得可怕,唯有水藻順水遊動,表明時間還在行走。
過了許久,久靜的小青蟹欲棄石遁走,它揚起的雙鉗,慢慢放下,身軀往左邊爬動著轉移,與身前怪蟲拉開距離。怪蟲見此,眼中流露幾分驚喜,長時間集中精力與小青蟹對峙,怪蟲也有些心神疲憊。
等那小青蟹堪堪移出石頭地界,怪蟲六腳猛地在水中一蹬,身子逆流前衝,宛若水母那般蓄力衝向小青蟹。小青蟹肢節踩著河床稀泥爬行不慢,可怪蟲速度更快,一頭便頂到小青蟹腹部,並用力一揚,將小青蟹掀翻在地。
失去石頭作為依靠,小青蟹難以抵擋怪蟲全力撞擊,躺在河床泥石間,腹部朝上,大鉗無意識地夾動揮舞。沒等小青蟹翻過身體,怪蟲遊到它頭部,兩道長著利爪的前肢,一下子刺向它左眼,將之眼球摳出,並死死地拿前肢利爪勾住蟹眼的眼眶。
小青蟹眼珠被挖,疼痛與傷殘使它驚慌至極,發狂一般在河底亂攛,想要甩掉勾住它眼眶的那怪蟲,卷起溪底泥沙,水域一片渾濁。
已是窮途末路的小青蟹,並不明白,隻有背靠石頭,它才有生還可能。靠近石頭,怪蟲便撞不翻它,更不敢冒險進攻它,一旦被它用利鉗夾住,怪蟲那小身板,估計會斷成兩截。隻可惜,小青蟹不懂這個道理,它與怪蟲相比,缺少了智慧。
現在的小青蟹,無法甩掉爬在它背上的怪蟲,更在怪蟲將口中針狀軟舌,伸進它眼眶之內,徹底宣布死亡。咕咕氣泡聲響,自怪蟲口中傳出,仿佛死亡喪鍾,一直響個不停。等小青蟹體內血液被吸幹,氣泡停頓,怪蟲的軟舌,也從小青蟹眼眶中抽回。
死去的小青蟹,不再動彈,化為一具冰涼屍體。它是第二頭死在怪蟲手中的青蟹,對於如何將它運送回洞巢,怪蟲早已輕車熟路。怪蟲利用頭上雙角,將小青蟹屍體頂到離河床兩根手指高後,借助溪水流動性,拿前肢抱住小青蟹,後四肢一撐一縮地蹬著水流,托著小青蟹屍體,緩緩遊動,就此離開戰場。
“呼,總算安全回家!”將小青蟹搬回自己的新家放下,吳止忍不住長籲短歎,隻不過他的話,變從一長串氣泡,從嘴裏冒出。
吳止的新家,離之前洞巢不遠,一米左右距離。這個新家,位於一塊椰子大小的石頭之下,由於這塊石頭下方類似拱橋狀,空出一塊地方,吳止正好在空出的地界,沿著河床往下挖出一道嬰兒拳頭大小的地洞。地洞有石塊遮掩,亦能儲存小青蟹這等身形的食物,相當安全,幾乎沒有任何水中生物,可以騷擾到他生存。
他原來的老家附近,如今已是布滿了田螺殼,大大小小約有五十多顆。半個月下來,他將移居於此地的田螺,統統絞殺,一個不剩,也正是因為食用如此多田螺,他的頭頂才能長出一雙堅固硬角,體形暴漲。
半月前,他殺了那隻侵占自己洞巢的田螺,將之螺肉身軀挖出,狠狠地飽餐一頓。但是那點螺肉,還沒撐過第二天,便被吃幹抹盡。所以,他把目光,放到其它田螺身上。有了第一次與田螺大戰的經驗,餘下動作緩慢,空有一身蠻力的田螺,無不被他屠殺,成為他盤中之餐。
頭頂長角的異樣,是第五天吃掉第八顆田螺時發生的。當時,吳止突然感覺頭頂發癢,拿前肢撓了撓,撕下一層透明薄膜,才發現頭部露出兩個小包。也正是這兩個小包長出,吳止發覺自己食欲大漲,強烈的空腹感,令他幾乎每時每刻都處在饑餓狀態之中。如此異常狀態,讓他十分凶殘,拚命屠殺田螺食用。
第十天過後,饑餓感仍沒消除,而他卻能一頓吃下一整隻田螺的螺肉。不但如此,休息半天過後,等排出糞便,那饑餓與殘暴狀態,又會降臨,仿佛一種本能,逼迫他不休止地屠殺和進食。
前天,他已是一口氣能吃下兩顆田螺,一天最少要吃五頓,唯有如此,方能不感到饑餓,同時內心那股子殘暴念頭跟著消失。
昨天,附近田螺,完全被吳止消滅一空。也正是如此,他才將主意打到蝦蟹身上。之前所殺這頭小青蟹,嚴格來講,算是他真正意義上捕殺的第一頭青蟹。早上,忍著餓意的吳止,正巧碰到這頭小青蟹與另一頭青蟹打架,這頭小青蟹強壯一些,絞了另一頭小青蟹的鉗子,並夾斷其幾條肢腳,才讓吳止撿到便宜,第一次吃上蟹肉。
美味的蟹肉,不但滿足吳止口腹之欲,更讓他把目光,放到戰勝的那頭小青蟹身上。起初,他還有些害怕小青蟹鉗子,幾次進攻,以自身速度優勢,用頭頂雙角撞翻它幾次後,吳止徹底安心。再之後,就是吳止將小青蟹逼到石頭前,慢慢磨死它的事跡。
能順利殺死小青蟹,頭上雙角,為他帶來一半勝率,若無堅硬雙角,他可不敢硬撞小青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