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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京城的變化

  “距離約定的那一天,隻剩下三日了。”


  護龍山莊之內傳出一聲長歎。


  段天涯站在往日鐵膽神侯處理事務的大殿之中,心中憂慮重重。


  他返回京城,已經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當日黃風峽一戰留下的傷勢好了不少,心思卻是一日一日的愈顯沉重。


  最近這段時日,接到聖旨的各大門派高手,陸續趕到了京城,段天涯他們就按照皇帝的意思,把這些人全都安排在護龍山莊中。


  護龍山莊占地極廣,亭台樓閣,不知幾許,而平時常在內部活動的人員並不多,有許多空房,安排入住的話,本來也不算什麽大問題。


  而那些存放在山莊庫房內的秘密卷宗,也早就已經轉移到地下秘窟之中,幾乎可稱萬無一失,亦不必擔心某些武林中人,心懷不軌,借機生亂。


  然而,等那些人都來了之後,段天涯才發現,光是想要妥當的安排這些人的食宿,就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武林中人有關係近的,就有關係遠的,齊聚於此的各派高手之間,有的或許還有私仇,這些人是萬萬不能住的太近,要避免他們多次見麵。


  另有,各派都看重自家麵子,所謂高手更不能免俗,招待不同客人,以哪些品次的茶點、碗碟,給他們安排的住宿之所,方位如何,風景如何,是否配得上他們的身份,這些也都要考慮。


  原本主管這方麵事物的上官海棠被帶走,這些事情自然就全都落到了段天涯一個人身上。


  他忙得焦頭爛額之餘,總不免回憶起從前上官海棠待人接物時,遊刃有餘的姿態,心中不由得更多了幾許感佩。


  隻是,除了這些瑣事之外,還有兩件事情,才是最讓段天涯掛心的。


  第一,是閉關不出的鐵膽神侯。


  按照鐵膽神侯閉關之前的姿態,他應該是對自己的傷勢能複原一事,抱有極大的把握,可是段天涯當日從黃風峽歸來之後,屢次去求見,閉關的密室之中都全無回應。


  仆人每天送過去的食物和飲水,也從來沒有被動過。


  高手閉關的狀態下,兩個月不影不實是有可能的,但是隻言片語的回答都沒有,卻不禁讓人憂心,他是不是傷勢惡化。


  到了最近兩天,約定之期將至,段天涯甚至動了強闖密室的念頭,誰料,竟有自稱三十六天罡的一組密探,拿著鐵膽神侯的令牌,堅持不許段天涯進入。


  這一組密探,身份是可以查證到的,但是在此之前,連段天涯都沒有真正跟他們見過麵。他們的出現,讓段天涯對密室內的情況更加擔憂,卻也無可奈何。


  第二件事,則是跟東廠有關。


  東廠督主曹正淳,之前忽然失去行蹤,疑似秘密出京,不久之後,居然在南少林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曹正淳到他們那裏做客時,被一夥凶徒行刺,不但曹正淳當場身亡,連幾個妙字輩的高僧也全數殞命。


  曹正淳主掌東廠多年,麾下的勢力,盤根錯節,他這一死,各地的東廠黨羽收到消息之後,立刻就有異動。


  其中有不少試圖跟鐵膽神侯一係的人聯絡,擇機投靠過來。


  又有原就親近於鐵膽神侯一係的人,要趁機打壓對手。


  這些人哪裏能夠理解得了,當天下武林高手齊聚於此,京城的情況到底會有多麽凶險。


  他們隻知道抓住一切機會攻詰對手,非要彼此爭鬥,那段天涯身為護龍山莊如今的代表,又不能置之不理,心中到底有多麽紛亂,外人實在難以體會。


  “報。”一個探子來到門外,“昆侖派的人到了。”


  “哦?”


  段天涯回過神來,立刻出門相迎。他出了大殿,步下廣場的時候,已經能夠看到遠方正門外的那幾個人。


  昆侖派這次隻來了三個人,都做道士打扮,為首的一人,氣質猶如鬆柏,年約五十左右,鶴發童顏,應該就是昆侖派這一代的掌門人,苦柏道人。


  他身後的兩人,相對來說較年輕一些,大約三十歲上下,但是衣裳有些陳舊,風塵仆仆。


  段天涯一走出了正門,就先行禮說道:“苦柏道長遠道而來,在下段天涯,有失遠迎,還望海涵。”


  苦柏道人語氣微有不善,淡淡的道了兩聲:“不敢。既然是聖上的旨意,貧道一介草民,怎敢有所不滿,又談何海涵?”


  段天涯見對麵三人眉宇之間都有躁鬱之色,心中也是無奈。


  皇帝發給各方的聖旨,是由護龍山莊草擬,綜合所請之人的身份背景,性格習慣,很有針對性,有的許以名祿,有的隱含威脅,有的則允以重利。


  但這些聖旨中,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時限。


  無論是哪家哪派的人,接了旨,都要在規定的時限之前趕到。


  如果是那些住的近一些的人也就罷了,而那些住的遠的,就比如說昆侖派,光是護龍山莊這邊,不計人力、資源損耗,把聖旨送過去,就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


  之後昆侖派的人再動身,就算沿途驛站都已經得到命令,讓他們一日之內,可以換五六匹馬,保持全速奔行,日夜兼程也實在是太過勞累。


  若非是一流高手功底深厚,尋常人根本不可能堅持的下來。


  不過,待段天涯溫言賠禮,笑談幾句之後,苦柏道人也沒有揪著這點不放,這一點不愉快就算是揭過去了。


  其實身為昆侖派掌門,這老道士也是有苦自知。


  如果是那些江湖散人倒還罷了,身負絕藝,一人逍遙,真要是受了太多拘束,大不了一走了之。


  而,如名列八大門派的昆侖派這樣,家大業大,需要顧慮的太多,反而越是不好把自家跟朝廷之間的關係,弄的太過僵硬。


  朝廷給其他各方高手送去的聖旨之中,還要用一些心思,而給八大門派發去的聖旨,其中全是許以虛名,沒有多少實利,也正是拿捏住了這些門派的弱點。


  段天涯將昆侖派的三人引入護龍山莊之後,安排在正西方的一處院子,那種也有普通準備好熱水,讓他們可以先去沐浴,掃除疲憊。


  現在也到了吃午飯的時候,他們在房間裏,自然已有熱騰騰的飯菜準備好。


  把昆侖派的人安頓下來之後,段天涯也就準備去吃午飯,可走到半路的時候,就聽到青城派的院落中,傳出了一聲叱罵。


  一個仆人跌跌撞撞的退出來,被段天涯扶住,問道:“怎麽回事?”


  “那幾位貴客說,菜不夠辣。”那個仆人臉上還有一些不忿,道,“他們昨日說要吃辣,小人特地報給了廚房那邊,今天給他們送的那些菜,我聞著都辣的慌,他們非說不辣,還怪我糊弄他們。”


  段天涯往院子裏看了一眼。


  因為時間限製,各大門派的尋常弟子,也受不住那麽激烈的趕路方式,所以各派除了聖旨中點名的那些高手外,最多隻有一兩名精英隨行。


  青城派一共來了五人,此時都在桌旁,坐在主位上的,是個長須老者,手掌有蒲扇一般大小,正是青城派掌門旭山道長。


  段天涯向旭山道長點頭致意,說道:“侍者無知,不知各位前輩的口味,請再稍等片刻。”


  說完,他轉頭對那名仆人說道,“你去通知廚房,依照剛才的分量,再加三倍的辣椒,盡快做好了送來。”


  “三倍?”那仆從驚的瞪大了眼睛,心想,那還是人能吃得下的東西嗎?這武林高手莫不都是鐵胃銅舌?

  段天涯搖頭:“不必多言,去吧。”


  巴蜀之地濕氣重,辣椒暖身除濕,從海外傳入不久,就成了那片地方的百姓最愛的佐料,青城派的這些人平時飲食中,無辣不歡,京城這些人以為辣的難以下咽的程度,對他們而言也才是恰到好處。


  仆從匆匆去了,段天涯正要走進那片院落,再跟青城派的人閑話幾句,就聽一聲高喝從廣場上傳來。


  他聽出那是有人爭鬥出招的時候吐氣發聲,連忙轉身奔入廣場。


  廣場上有六麵大旗揮舞,段天涯趕過去的時候,恰好看到一個氣宇軒昂的青年人,從幾麵大旗之間飄出,笑道:“蘇鵬海,你們天龍幫黑白通吃,橫行霸道慣了,可善本大師是五台山上出家人,鮮少與人結怨,你怎麽連他也不放過。”


  那六麵大旗一定,顯出五道身影。其中四個黑衣人各持一麵旗幟,而居中之人,雙手各自挑著一杆大旗,鷹目高鼻,黑帽罩頂,氣質險惡。


  他冷笑著,手中大旗指向青年人右側的老和尚,道:“正是這個老賊禿太與人為善了,前年有十三個不長眼的小子刺殺我,被我殺了七個,另外六個就被這路過的老和尚救走。今年,那六個人又重出江湖,學的乖了,不來找我,卻毀了我三處分舵。你說,我是不是該跟他算個賬。”


  廣場上這三方人,各有來曆。


  那個老和尚是五台山的善本大師,雖然練了一身高明的武功,卻更愛鑽研佛法、醫術,很少與江湖人往來,他的名聲,未在武林中傳揚多廣,這一回卻也被召來。


  而那舞動旗幟的一方,是近幾年興起的邪道門派天龍幫,幫主蘇鵬海武功不凡,野心不小,為人心狠手辣,已經吞並了南方不少小的幫派,有稱雄於南方綠林的勢頭。


  至於護住善本大師的,則是京城長風鏢局的少局主郭旭。


  當日方雲漢在紫禁城中,說的是要天下高手共聚,可不止局限於正道八派。


  皇帝也擔憂光憑八大門派鬥不過他,所以,接到聖旨的,除了正道門派之外,還有許多邪道中的高手,甚至是一些原本被通緝的大盜、凶徒,隻要行蹤不脫護龍山莊掌控的,全在邀請之列。


  段天涯原本是擔心這些邪道高手,會跟正道中一些脾氣火爆的名宿有衝突,考慮到鏢局行當常與綠林打交道,善本大師佛法深厚,慈悲為懷,應該會相安無事,就把這三方安排在相近的院落,哪知道才過了半天,他們就打起來了。


  其實護龍山莊裏,或許早有善本大師和蘇鵬海結怨的情報,可是除了上官海棠,其他密探哪有那個腦力,去一一記牢,平常隻有真正遇到,才會想到去翻找。


  段天涯之前安排的時候,卻是疏忽了。


  場中,蘇鵬海咄咄逼人,郭旭卻是笑容不改,道:“你要尋仇,不該在護龍山莊內動手,更不該在現在這個時候,不如耐耐性子,等朝廷召集各方共參的這件大事過去之後,如果你還有這樣的興致,那也不必善本大師出手,我就可以奉陪到底。”


  “郭少俠說的好。”


  這裏的打鬥聲驚動了不少人,廣場四周,已經有數十名江湖上難得一見的高手在觀望。


  其中,點蒼派掌門梁君武和蘇鵬海有舊怨,當即開口讚同郭旭的話,又諷笑道,“隻可惜,郭少俠識得大局,蘇幫主卻未必會感念你這片苦心,依我看來,真要顧全大局,隻怕要先將蘇幫主逐出,甚至擒下,才能避免他再鬧出事端,誤了大事。”


  “哦?”蘇鵬海轉向了點蒼派那邊,“皇帝下旨請我們來,人家還沒說什麽呢,你就先開口,你點蒼派是想幫皇帝做主了?”


  梁君武寸步不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事實在此,你還想血口噴人,混淆視聽?”


  “阿彌陀佛。”


  嵩山少林的了空方丈開口了。


  這個老和尚貌不驚人,但是嵩山少林,已是上千年的武林泰鬥,他既然代表少林來到這裏,任何一句話,旁人都不能輕忽,無論周圍是正道還是邪道,場麵都為之一靜。


  “諸位,朝廷究竟為何要召集我們來到京城,聖旨之中雖然沒有明說,想必各家也有消息渠道,心中早就有所猜測。”


  了空方丈聲音平緩,直接點破眾人心照不宣的事情,“如果真如我們所預想的,不久之後,這京城中就要迎來一番大戰,此時還不安心靜修,養精蓄銳的話,到時候豈不是自討苦吃?”


  蘇鵬海雖然行事囂張,但是聽了這話,又看見廣場邊上那越聚越多的一眾高手中,不乏有人點頭讚同,心中不由一凜。


  他手上一抖,大旗旗麵卷起,如同兩根長棍,交叉負在身後,哈哈大笑道:“我今天就給嵩山少林這個麵子,讓你們多活一段時間。”


  “都散了吧。”


  蘇鵬海說完,就要轉身回到自己院子裏。


  就在這時,廣場南麵,一身鵝黃色道袍的武當掌門青鬆道長,忽然開口,說道:“今日既然話已經說到這裏,何不幹脆說得更明了一些?”


  那老道人一雙眼睛明如寶珠,炯炯有神,隔著大半個廣場,看向段天涯,道,“剛好,護龍山莊的主事人也在,還請閣下不吝賜教,言明聖旨之中所說的大事,到底是什麽。”


  蘇鵬海停步,有些意料不到的轉頭看去。他本來以為,各大門派間關於那件大事都隻是點到即止,這種默契,應該會保持到朝廷方麵主動派人來提。


  少林方丈低頌一聲佛號,不曾多言,可這態度,就已是讚同。


  隨著武當掌門的這句話,段天涯頓時感覺到,所有人的視線都向他投注過來。


  他眼神微異,環顧四周。


  這個時候,廣場上的人已經有三百多個,剛趕到的昆侖派門人也都出來了。


  他一眼掃去,發現聖旨中所邀請的人,幾乎已經到齊。


  少林,武當,昆侖,峨眉,青城,華山,崆峒,點蒼,八大門派俱在。


  鏢局行當裏的高手,三十六省綠林豪雄中的梟傑,武林世家的家主,亦正亦邪的獨行客,居於山野間的高僧隱士,但凡武學臻至一流,在江湖上有過些痕跡,還在大明疆土之內的,也差不多都已請到。


  難怪少林武當會選在這個時候開口了。


  段天涯沉吟片刻,走到這廣場正中,先抱拳向四周行禮,才道:“這件事情,本來預定是後天,由東廠之人,錦衣衛指揮使,直承皇上旨意,與在下共同向各位說明。但是既然各位都隱有猜測,時機已至,我也就不賣關子了。”


  “朝廷召集天下高手齊聚京城,是要請你們諸位一起出手,擒拿一個無法無天,舉世難尋的狂悖之徒。”


  青鬆道長問道:“可是那曾在東南一帶現身,斬殺了東南聯盟前任盟主,又在月前,於黃風峽與東瀛高手一戰的……方雲漢?”


  段天涯點頭道:“就是他。”


  峨眉派的絕塵師太問道:“就他一人?”


  段天涯肯定道:“不錯。”


  點蒼派掌門梁君武目露奇色:“不是要我們協助朝廷通緝搜捕此人,而是要我們在場三百多人,一擁而上,鬥他一個?”


  段天涯道:“對。”


  全場鴉雀無聲。


  如蘇鵬海等邪道之人,都流露出冷笑的神情。華山掌門等江湖耆老,都麵沉如鐵。就算是一些號稱已經隱退江湖的獨行高手,這是麵上的神色,也好看不到哪裏去。


  少頃,旭山道長輕喝一聲:“居然真是為了區區一個人,就要如此勞師動眾,召集天下高手,朝廷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


  旭山道長是川西武林中的領袖人物,青城派的鶴唳九霄神功和摧心掌,在他手上的威力,遠超青城曆代先人,這樣的人物,自然傲氣非常。


  而他這幾句話,也說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


  這裏的人,哪一個不是縱橫江湖多年的英傑,無論他們是什麽身份,能把武功練到一流高手的地步,又有誰不是身負豪壯之心,擁有鬥不倒的自信。


  由朝廷牽頭,讓他們所有人去圍攻一個初出茅廬的小輩,這種事情實在是太讓他們難以接受了。


  之前各大門派中消息靈通的人,雖猜到這場聚會跟方雲漢有關,但也沒有直接往這個方向上想。


  他們心中,優先浮現的第一種想法,是方雲漢冒犯天威,甚至可能辱及後宮,所以朝廷要他們發動門下勢力,動用三教九流的人脈關係,形成真正的天羅地網,盡快搜捕此人。


  第二種想法,則是方雲漢此人代表了一個野心滔天的強絕組織,已在京城中造成危害。這才要各方共參,將之拔除。


  第三種想法,是覺得方雲漢掌握某種奇異手法或毒物,對皇帝造成了什麽危害,才要眾人過來,尋求解救之法。


  現在段天涯點明了目的,所有人心中盤旋衡量的想法都被打碎,隻剩下一種荒誕的感覺。


  就在場麵冷下去的時候,郭旭忽的說道:“也未必就是小題大做了,各位,莫非忘了當年的大魔頭古三通嗎?”


  八大門派的人臉上神色又是一變。


  蘇鵬海則冷笑道:“什麽古三通,號稱是連敗了一百零七高手,誰知道是不是用了什麽陰損手段,最後不還是被鐵膽神侯一個人打敗了嗎?”


  梁君武涼涼說道:“當年那一百零七人的屍身,事後都曾查驗,全是死於內力耗盡,或死穴受到重擊,其中並無毒物或機關陷阱的痕跡。”


  蘇鵬海謔笑兩聲,又要出口無狀,卻被一聲佛號打斷。


  “阿彌陀佛。”


  嵩山少林一共來了三個老和尚,其中了凡的佛法修為最低,定力最差,此時不禁開口說道,“那古三通,著實是魔王降世般的人物,蘇施主年輕,不曾見過他當年的威風。”


  “不過,當年八大門派去的雖是門中高手,也並非都是絕頂高手,如果當初敝寺派去太湖的,是我師兄弟三人,或許結局就有不同。”


  了凡此話一出,眾人紛紛開口。


  有的說:“古三通一人挑戰八派,去的多是與他歲數相仿的,這二十年來,口口相傳,將他吹捧的太過了。”


  有的稱:“如果當時鐵膽神侯的約戰晚些,我們掌門、長老出手,也未必就拿不下那古三通。”


  郭旭聽著這些人的話,暗自搖頭。


  這些人所說的話,固然有些許是實情,但更多的,隻是因為橫在八大門派心頭數十年的那道恥辱被提及,激起了逆反的心理,恨不得將那些能夠一人敵一派的事跡全都抹去,好讓人知道八大門派地位永固。


  他在這一片紛雜之中,轉向段天涯,道:“對了,京城有鐵膽神侯在,莫非也製不住那方雲漢嗎?”


  “義父之前對付天幽幫,受傷不輕,閉關至今,而那方雲漢當初留言,說兩個月後就會再來,距今隻剩下三天。”


  段天涯抬高聲音,喊了幾句,等眾人暫且安靜下來,方誠懇抱拳,道,“諸位,請聽我一言,絕非是護龍山莊輕看了各位的實力,實在是那方雲漢高深莫測。”


  “說來慚愧,他兩次將我擊敗,每次都隻用一招,就連東廠督主曹正淳當初與他交手,都沒能逼得他雙手齊出,就被打得吐血。”


  “而且近來,還有一則消息傳至。”


  段天涯說到這裏,咽喉之間默默運起內力,力求接下來的每一個字,都深深震入眾人心中,打消他們心裏的輕視。同時,他招了招手,便有仆從去取了一副畫卷。


  “自黃風峽一戰之後,方雲漢還曾在鏡映湖畔與人激戰,當時在場似有數人,因為時間短暫,戰況激烈,身份沒有能夠全部查證,但最後,跟著方雲漢離開的那個人,身份已經可以肯定……”


  唰!

  段天涯身邊的仆從將畫卷張開,那是護龍山莊的探子畫下來的,那一戰過後的場景——


  竹林間,墨發寒眸的少年人立在一劍一碑之間,他身前,手提寶刀的黃衣老人撫胸而立,麵色蒼白,搖搖欲墜,衣襟上滿是鮮血。


  段天涯一指那黃衣老人。


  “那是帝王穀主,蕭王孫。”


  護龍山莊的廣場上,三百餘人再次寂然無聲。


  割鹿刀的百年傳說,從無敗績。


  齊聚於此的江湖高手們,或許有很多人錯過了當年驚豔一時的不敗頑童古三通,有很多人不曾想過去挑釁身為當朝皇叔的鐵膽神侯。


  但他們之中,至少有一半的人,在數十年間嚐試過去挑戰割鹿刀的神話。


  而在這一半之中,又有一半,是未見刀,未見人,已落敗。


  其餘的,也絕口不提帝王穀中到底如何。


  於是,當這幅畫卷展開,他們看著這幅畫,看著那兩個人,看著那把刀,就什麽話也說不出口了。


  三百餘人中,縱有些想說話的,也被這氛圍壓得出不了聲。


  全場隻有兩處微動。


  青鬆掌門身後,那像是久病不愈的蒼髯老者,忽而昂首,有一個刹那間,病氣全消。


  少林方丈左側,一直不曾開口的了結大師雙掌合十,低眉善目。


  一場談話之中的兩次沉默,意味已經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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