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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神槍血劍照金麵(7000)

  方應看和米蒼穹議事的時候,後堂周邊的人全都被遣散,連八大刀王之輩都被遣到前廳之中。


  所以方應看出門之後,眼前所見的這片院落空無一人,兩邊有花圃,中間一條青石道。


  他一路走入正廳,就看到廳中十幾個等著伺候的侍從,一個個捂著胸腹之間,七倒八歪,或坐或倚。


  剛才那一聲如龍長吟從前廳傳來,正廳這些人也全都抵受不住,此時見到神通侯走來,連忙想要擺出恭順站立的姿態,卻力不從心。


  方應看忽的止步。


  前廳之中原本還有一些長刀揮舞的風聲傳入他耳中,可就在這一刹那,已完全消弭。


  前廳與正廳之間,還間隔著一座院落,但院落空曠,沒有阻隔視線的東西,方應看停下腳步的一刻,剛好看到前廳的門牆撲簌簌化為粉塵,露出一個通向這邊院落中的大洞。


  一個龍行虎步的鬥篷大漢,臉戴金色麵具,從中跨出。


  兩人一照麵,見過圖像的方雲漢已經確認眼前這人的身份。


  “方應看!”


  因為金猿吞氣法持續運轉,這三個字吐出來的時候,即使語調平靜,仍像是在深山老林幽深不見底的洞窟之中,有什麽未知的獸類放聲嘶吼。


  伴隨著這三個字,金麵人的身影一晃,暴射向前。


  方雲漢剛才出手全都是收斂著聲勢,唯恐打草驚蛇,但此時已經見到了正主,再沒有收斂的必要。


  他傾力一衝之下,碩大的身軀竟然在空氣中扯開了一條肉眼可見的白色氣浪,發出暴鳴,整個院子裏的空氣都因之被牽動,宛若大河倒灌,狂暴的湧向正廳之中。


  方應看本欲垂手拔劍,然而對手速度出乎意料,他右手剛按到腰間的劍柄,對方已經帶著一股連狂風也追不上的威勢直逼眼前。


  長劍來不及出鞘,方應看隻好以左手疾揮而去。


  他揮出左手的時候,腦海之中觀想大日如來,運起金剛大力,左半邊軀體都放出燦燦金光,連身上的衣服也被金光渲染,如同半件金衣,神異非常,一隻左手更像是在寺廟中受了數百年香火熏陶的黃金之軀,泛著古老的暗金色。


  這一掌之力非同小可,但是碰上了那個金麵之人揮出的拳頭,隻僵持了微不可查的一刹,方應看左手已被倒壓砸向自己胸口。


  危急關頭,他右手鬆開劍柄,右半邊身子放出熠熠白輝,心靈中又存思太陰明王,右掌孕育著威德大力,出手疊在左手手背,雙臂形成環狀,一金、一白的力量灌注一體。


  這正是當年血河派威震天下的內功絕學,一氣貫日月。


  嘭!!!

  雙掌對一拳,一聲沉悶巨響傳開,正廳之中諸多桌椅,包括那些疼痛未止的侍從,全被二者對碰的狂猛氣勁掀翻,離地排開,砸到了兩邊牆角裏去,正廳中心的位置為之一空。


  一記對拚之後,方應看身子急退,快的像是用床弩射出來的一隻人形巨箭,直接把正廳後牆撞碎,洞射而去。


  其實金麵人的這一拳之力,被一氣貫日月抵消了**成威力之後,不足以再讓方應看退這麽遠,退這麽快。


  他之所以要退,不是身不由己,而是存心避讓。


  因為他覺得自己沒必要在這裏跟這個不知來曆、但拳力沉雄無比的人死拚,硬扛。


  自己精心苦練,成了神功,也不一定要在人前大展身手,即使迫不得已展露了自己的一些能力,也沒必要露盡。


  該退就退,該躲就躲,該藏就藏。


  要善於用人,讓別人替自己動手,才是一個成功者該有的思考方式。


  這些年,方應看一直遵循這樣的行事風格,一向都做的很好,招攬了很多可用的人才。


  有橋集團中,除了方應看和米蒼穹這兩大首腦、八大刀王這隨身護衛之外,還有“三心一意”四大高手,以及合稱為“五虎賁”的五大勇將。


  可惜,最近這段時間裏麵六分半堂倒台,神通侯也看中了六分半堂的一些產業,已經把這九大幹將派出京去,前往不同地點,各自率領外圍弟子搶占基業。


  但沒關係,這府裏還有另一個高手——米蒼穹。


  米蒼穹一直被稱為宮中最深不可測的高人,方應看跟他合作了這麽多年,早對他許多不凡之處深有體會,但還是摸不清米蒼穹的武功絕學到底是什麽路數,搞不懂米公公的底牌到底是哪一家。


  這令方應看很是不安,他早想找個機會試試這老太監。


  今天這個金麵人送上門來,豈不是天賜良機?

  不得不說,方應看能在電光火石之間,壓製住手下八大刀王可能遭劫的氣怒,壓抑住自己全力出手的衝動,轉而想到如何利用眼前這個人,已是萬中無一的智慧與靜氣。


  可惜,世上有些人是不能被隨意利用的,因為這種人破壞性太大,想要利用他們的人,往往會在一轉眼之間,愕然發現自己以為足夠斡旋的餘地,實際上,隻是一層吹彈可破的薄紗,在達成利用的目的之前,已被刺傷、炸傷。


  方應看這一退,金麵人身上氣勢陡振,原本就如同山中老羆的軀體,好像又拔高了幾分,頂天立地,金鼓齊鳴,右手往旁邊一探,手掌像是穿入爛泥中一樣,輕易刺入了正廳中的一根柱子裏麵。


  金麵人右臂一抬,這根柱子底部當即斷裂,上端則古有天生神力之人,能倒拽九牛尾,托梁換柱,今日,這金麵人竟以一臂拔柱而起,單手擲出。


  倒退出去的方應看,距離正廳還沒有超過十五米,突然聽到了好像上百個瓦罐同時炸裂的聲音,眼中看到正廳屋頂上大片青瓦滑落,頂出來一截圓滾滾不知道什麽東西,接著,剛才他自己撞出來的牆壁洞口裏,有一條粗大的影子一閃而過,洞口直接擴張了兩倍大小。


  一個圓盤似的影子用難以想象的速度貼近了自己的臉,與那個東西的速度比起來,正在飛快後退的方應看,簡直就像是一隻蝸牛。


  他已經不得不拔劍。


  一道血光從劍鞘中飛出,切入了那麵圓盤的時候,方應看心中才醒悟,那圓盤實則是一個柱體的頂端。


  柱體破空的轟然尖嘯,這個時候才傳到方應看耳朵裏。


  圓柱被血色的劍劈開,兩片柱體被劍氣從劈開的地方抵出了一個越來越大的角度,從方應看頭顱的左右兩邊擦過,但是這飛來一柱的速度太快,還是有木刺擦傷了他的臉頰,火辣辣的痛感,如同被烈火灼傷。


  變成兩半的柱體去勢未止,直接擊穿了二十米之外的後堂牆壁,沒入其中,接著,就傳出一聲像是幾十層犀牛皮遭遇重擊的悶響,大捧的木屑,帶著燒焦的味道,從牆壁的兩個洞裏麵反卷出來。


  方應看受此一擊,身體平衡已失,柱體跟他手中長劍撞擊之後的力量,讓本來正在倒退的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徹底平行於地麵,而雙腿還在往上抬,上半身像是要被甩向大地,或是要倒翻幾十個跟鬥。


  無論是真的後腦著地,還是真的開始倒翻跟鬥,恐怕都會露出足以讓他死上一百次的破綻。


  他隻好以右手一劍點向地麵,試圖穩住身形。


  他手裏的劍,是“血河紅袖,不應挽留”四大神兵之首,但這把劍並不以鋒利著稱,劍身坑坑窪窪,劍尖歪斜,劍刃圓鈍,與其說是劍,更像是不知從哪裏抽出來的一根石條。


  這把劍的形狀奇特,此時卻是恰到好處,方應看用劍尖點地的時候,能夠逼發出一股鈍力,直接抵消了讓身體失衡的力道,而不至於因為劍刃太過鋒銳,出現長劍直沒入地下,令身體觸地的窘況。


  這個時候,他的身體是平躺懸空,右手舉過頭頂,手中握劍點地,既抵消了柱體帶來的衝撞力量,卻也讓他自己後退的動勢消耗殆盡。


  一股熱風從他腳底吹過頭頂。


  方應看突然生出了一種可怕的感覺。


  他感覺自己的雙腿好像要一東一西飛走,軀體從中分裂,頭顱飛起,大腦被烈火焚盡。


  這感覺實在是太過可怕,令小侯爺情不自禁的發出怪叫,腹部收縮,憑空坐起,一劍把自己的雙腿齊著膝蓋斬斷。


  方應看對自己狠下毒手,卻救了自己的命。


  他兩隻腳的腳底已經被金麵人雙拳擊中,就在兩條腿從膝蓋斷開的一刻,兩隻小腿已經炸散成了兩團血霧,連骨頭渣子都未曾留下。


  如果方應看沒有及時斷腿,被這兩股拳力傳遍全身,他腦海裏的預感恐怕就會變成現實。


  金麵人也吃了一驚。


  “夠狠!”


  就算是他,也是頭一次見到對自己這麽狠辣果決的。


  就在這一斷腿,一驚詫之間。


  一條頭尖尾大的毒龍從後堂裏飛了出來。


  這一條毒龍一出,平地生風。


  颯颯西風滿院,殺氣橫卷秋寒。


  這條毒龍的力量不像是攻其一點,而像是空空如也,無處不在,凶殘的力量,仿佛從人體能夠與外界接觸的每一個位置傳來。


  就連金麵罩身的方雲漢,一時也為之所懾,不得不退。


  他這一退,方應看得到喘息之機,卻顧不得逃離此處,仍以劍尖點地,穩住身形之後,另一隻手連忙封了自己雙腿之上十幾處要穴。


  血河神劍留下的傷口,必血流不止,難以愈合,就算方應看是血河神劍的主人也不例外,他若不立刻封閉這些穴位,恐怕轉瞬間就要血盡而亡。


  就在他封穴之時,米蒼穹已經越過他身邊,攻向金麵人。


  這個老太監寧謐的臉上,此時又急又怒。


  其實,在察覺到殺氣的時候,米蒼穹就已經準備出手,可是沒想到,他剛要出門,就有兩片柱子破牆而入。


  這世上有誰見過,有誰想過拿柱子當暗器的?

  而且這柱子暗器,速度似乎比神臂弩更快,威力更要比江南霹靂堂的雷神霹靂連火珠更猛烈。


  米蒼穹固然還是擋住了、震碎了這兩片暗器,終究被耽擱了一下。


  就這麽一下,等他再出來的時候,方應看已然斷腿。


  米蒼穹這一輩子是不可能有子嗣了,他也沒有徒弟,在跟方應看合作之後,他已經把這個聰明、俊俏,時而還會流露出一點稚氣的小侯爺當做自家晚輩。


  他當然也察覺方應看狼子野心,隻怕終有一天容不下能與之平起平坐的人,但他不太願意去想這件事情,他隻想,這一天至少應該還有很遠,方應看現在對他仍然恭敬,時常求教。


  至少,這個小侯爺現在還是一個絕佳的盟友,是有橋集團中不可或缺的首腦。


  所以,目睹方應看自斷雙腿,終身殘缺,命或不保,米蒼穹為私為利,都已經不得不傾盡全力。


  那一條毒龍被他追上,把龍尾握在手中。


  原來這是一條熟銅棍。


  這根棍子,握柄的地方還算是粗大,但越往前越細,棍子的尖端更已經尖如針錐。


  棍長一丈八。


  一棍在手,米蒼穹白花花的頭發,眉毛,胡須,驟然都變得蒼黃,像是半熟不熟的玉米須子,一雙眼睛也起了奇詭的變化,眼瞳眼白已經全都不見,隻剩下兩片讓人看了發暈的藍光。


  藍汪汪的光。


  “你,死來!”


  米蒼穹發出尖銳的吼叫,藍了一雙眼,蒼黃著須發,一棍朝天,抖了個棍花。


  今夜,明月發光,朗朗昭昭,天似穹廬,周邊的天穹之中也點綴著三三兩兩的星子,稀稀疏疏。


  他這一棍向天,天上的月光好像都有一部分被他這個棍花吸了進去,院子裏、牆頭上的霜,秋夜大自然的力量,也被他這一棍卷走了一部分。


  米蒼穹雙手持棍,一棍子照著那金麵人當頭劈落,他身上的氣場擴張,使人陡然生出四大皆空之感,猶如置身於上下四方不見一物的虛空之中。


  但是這虛空裏又好像有無數殘忍的力量伺伏,蠢蠢欲動,行將撲出,凶惡悚怖,無路可逃。


  四大皆空,四大皆凶。


  金麵人也根本不逃,他在初遇這棍飛來的時候,連退三步,但也隻退了這三步,就已經穩若泰山,抬手打拳。


  第一拳是左手,出拳的時候全身衣袍一漲,像是一頭金剛暴猿,無法無天,打在空中。


  第二拳是右手,如同天上落下的一道氣柱,至剛至強,但是力量全部內斂。


  第三拳又是左手,拳頭一劈,如同從山上滾下來的巨石,越滾越快,越快越猛,卻是順其自然,是借助自然界最平常的道理。


  他雙手三拳連環,一閃即逝,米蒼穹的棍子將要打到頭頂,右手一抬,轟出第四拳。


  這一拳,好像要把前三拳的力量全部重疊,把前三拳留在空中的軌跡全都聚攏。


  又全部粉碎!

  山中烈火如澤,一發天地俱昏。


  一棍一拳,都在最頂峰的時候碰撞。


  方雲漢腳下轟的一聲,橫七豎八,裂開了三十幾條紋理,全都筆直如刀割,至少延伸到十米之外,而雙足陷地半尺,兩隻靴子周圍的石磚土壤全都化作比麵粉還細的粉末。


  米蒼穹碰上這一拳,則像是驟然失去了重力,頭發披散,蒼黃的胡須和頭發全部突然飄揚向上,如同河底的水草,袖子也向上飄飛,整個人隨之不受控製的飄上了半空。


  —————


  “你攔不了我。”


  雄厚如洞窟回音的語調一吐,方雲漢拔足而出,一步就跨到了方應看身邊。


  方應看雙腿已經大出血,臉白如紙,背靠著牆壁,右手持劍點地,兩條斷腿懸空,他正運轉喪屍功,閉合雙腿傷口處的脈絡,又連轉一氣貫日月,以這門絕妙內功吸攝住自己的體力、精氣,使他在這大出血的時候,不至於把力量也一並流出。


  故而見金麵人再度追來,他還有力迎擊,左手一翻,像是有一根金色的大毛筆出現在手中,不過這毛筆一晃就長,成了一杆長槍,槍頭上綻放出萬千毫芒,對著金麵人臉上晃去,而真正的槍尖,卻化成了一條沒有實體,沒有風聲,聽不到看不著的暗影,對著金麵人心口閃了過去。


  金國皇族的絕學,烏日神槍,在方應看手裏已經有了十成的火候。


  一個人在剛剛斷了雙腿之後,還能做出這樣的反擊,招式的把控,沒有一絲差池,不管其人品如何,都該讚其刻苦、城府。


  可是這一槍的精妙,在金麵人麵前猶如隻是拙劣的把戲,他手一探,就抓住了真正的槍尖。


  方應看與金麵人隔著這杆金槍較力,左手把握不住,手臂彎曲,握著槍尾的手已抵在了自己左肩之上,後背牆壁立刻浮現裂紋,他點在地麵的血河神劍當即揮出。


  劍身上紅光暴漲,這種紅光一開始看起來不太顯眼,但是細看之下,立刻會感覺渾身血脈僨張,鮮血幾欲破體而出。


  血河神劍的劍芒延伸出去數尺長,即使隔著一杆長槍的距離也可以直接斬在金麵人身上。


  不料金麵人左拳一揮,居然直接一拳打向血河神劍的劍尖。


  這一拳實則距離血河神劍的劍尖還有半寸左右,一發即收。


  但方應看右肩後方的牆壁,已出現了一個五寸見方的孔洞,這股拳力更跨越了整個後堂內部的空間,在另一邊的牆壁上也打出同樣大小的拳印。


  方應看右手像是被磨盤碾了一遍,勁力全散,不過,他已經看見了身在半空的米蒼穹靠著一揮棍的動作,轉變了方向,持棍飛來。


  隻要能夠再爭取以彈指的功夫,就能逃過死劫。


  生死一線,方應看功發頂關,目眥欲裂,酸軟的右臂鬆開血河神劍,但是血河劍卻在掌心爆發的真力衝擊之下,射向金麵人,為了逼出這最後一點殘餘的真力,他右手掌心皮開肉綻,幾似噴出一股血泉,是以鮮血推血劍出擊。


  他更以左肩左手強撐金槍前刺,目光湊巧瞥見了緊緊握住長槍尖端的那隻手,腦中突然好似閃過了一道電光。


  那一隻手大如蒲扇,青筋暴突,可是手指的指甲,卻顯得略窄而秀氣、幹淨,跟這樣的一隻手很不相稱,更像是一個纖雅少年的指甲。


  這個人表現出來的體型不是他真正的樣子,而是用了某種可以使筋骨膨脹的武功。


  最近突然進京,不知來曆的少年高手……既然隱藏身份,隻要叫破形跡,必定能換來一瞬的遲緩……


  金麵人右手抓著槍頭,因為不允長槍前刺,腳下須立樁不退,左手兩指一合,捏住了激射向咽喉的血河劍。


  這神通侯捉住他無可出擊的一瞬,臉上突然浮現出一層奇異、自信、有所倚仗、看透敵手的光輝,叫道:“你……”


  “叱!”


  一聲斷喝掩蓋了方應看的話語聲。


  金麵人臉上的麵具,被他口中吐出的氣流衝飛,如同一顆炮彈砸在了方應看臉上。


  方應看的笑臉被一張凹陷的金色麵具取代,頭扁了下去,頭部先壓碎了身後的牆壁,整個人隨之倒下。


  “不!你怎敢呐?!”


  米蒼穹在空中發出了恍若一頭撲人而噬,無物不吞的怪獸的吼聲,他的棍子在手中狂然的抖動起來,虎躍龍騰,驚雷電閃,百林齊吼的一棍落下。


  已經沒有了金色麵具的金麵人,頭也不回,右手抽走了方應看手裏的那杆槍,側身一掃。


  他手中持槍,用的卻同樣是棍法,以槍尾為棍頭,棍掃之處,七尺之內,風波平定,天下大安,大靜大定的一棍正中米蒼穹的棍頭。


  跟關七交手之後,方雲漢最大的啟悟有二,一是已經能把本來一出手必定是全力的爆破拳,收放自如,二就是對他曾有所接觸、參悟的一些招法,可以做到信手拈來的程度。


  這一棍已有周屍棍法的九分形似,四分神似,而其力更勝之。


  通的一聲,金槍斷裂,米蒼穹卻猛然一個停頓,他腦子裏的凶狂殺氣,居然好像被一根靜慮深密的棍子打散。


  他全然想不出江湖中什麽時候有這樣的棍法,有著一棒定天下的皇者之氣,又有當頭棒喝的大清淨。


  但是那一根頭尖尾粗的熟銅棍還在他手中急震,震動不休,似要震破心神,一下子又喚醒了老太監的凶勁。


  這中間的間隔,極其微妙短暫,隻是一個念頭的生滅,血河劍也已被拋射而來,驚得米蒼穹張口一咬。


  哢!

  他真力貫注於口,以鋼牙鐵齒咬住了血河劍,頭顱向後猛的一晃。


  金麵人已抓住時機,一腳跺地。


  他這一腳,好像是在地下突然塞入了上百斤正在爆發的火藥,身子像是一道沒有質量的幻影暴飛出去。


  米蒼穹也被震退了一步,甩頭吐了血河劍,怒嘯持棍窮追不舍。


  他們在一座座屋舍頂端飛馳,從一座座院落空中掠過。


  但在追出約有三條街之後,那個金麵人又要從一座院子上空飛過去的時候,院子裏忽然亮起一道刀光。


  這一刀,絢爛多彩,幾乎可以與夜空明月爭輝,金麵人被那絢爛姿彩吞沒。


  米蒼穹也被那充塞了整個院落的迷麗色彩所阻,心頭一跳,倏地止步。


  隻有不應寶刀可以爆發出這樣迷麗絢爛危險的色彩,雷損已死,不應刀是在方雲漢手中。


  他這一路追擊下,金麵人居然誤闖了這個隱隱約約已經跟神侯府連成一氣的神秘高手家中。


  在這老太監不知是想坐山觀虎鬥,還是湧出了什麽其他的念頭,又或者是什麽想法都沒能確定下來時。


  金麵人已怒吼著打破幻彩,從院落另一側斜飛出去,米蒼穹回神,卻已追之不及,他低頭看去,院中,一個灰袍的年輕刀客站在酒桌旁,也自仰頭看來。


  酒桌周邊還坐著幾個人,其中有一個胖子,圓的像個球,臉上笑容像個彌勒佛,即使剛才院中發生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戰,他還能微笑得自然,淡笑得和祥,還恰到好處地表現出慶幸和感激。


  另有一個高大俊秀的年輕人肅立窗邊,手中提著一把劍柄彎曲如月的兵刃。


  酒桌上的胖子也看見了米蒼穹,忙道:“米公公……”


  神通侯府那邊傳來雜亂的聲音,米蒼穹黃眉一動,連忙趕回。


  禁軍的人居然已經趕到神通侯府,數十個火把加上府中原有的燈光,照的內外通明。


  一個腰間別著酒葫蘆的布衣漢子,正在神通侯府門口檢查著那裏的屍體。


  米蒼穹手裏的棍子慢慢變短,從一丈八縮到了三尺八,看起來像是個尋常老人家扶著走路的手杖,才緩步從外麵街道上又靠近了神通侯府。


  他走到了近處的時候,剛好聽到那個布衣漢子跟旁邊的禁軍將領說道:“與這兒六大刀王同歸於盡的,乃是金國至尊府九兵衛之四,看正聽另外兩位刀王的死狀,及各處激鬥痕跡,闖入者的功法之剛猛霸道、狂烈凶蠻之處,是我平生僅見,恐怕就隻有這九兵衛的主子才能辦到。”


  一旁禁軍將領驚呼:“三爺是說,那凶手是金國五路兵馬大元帥,完顏決?”


  米蒼穹漸漸皺起了眉頭,聽到這裏,似欲冷笑。


  沒能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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