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一個不可能的人
天氣很好,蘇子閱坐在店裏上網,她正在看一部電影,有點暗調的文藝片,結局應該是個悲劇。還沒看到一半的時候,電話便響起來了。
“喂,程堯姐。”
“子閱,你在店裏嗎?”
“是啊。”
“你現在有空麽?”
“有的,怎麽啦?”
“你可以陪我去一趟醫院嗎?”
“醫院?怎麽啦?”
“我等下再告訴你,現在就出發,我在醫院門口等你。”
“那好的。”
放下電話,蘇子閱把筆記本電腦收了起來,出門攔了一輛車便趕去了醫院。
醫院門口的程堯,有一些憔悴,麵容暗淡,兩眼黑黑,顯然是沒有休息好的結果。看見蘇子閱下車,程堯便迎了上去。挽起蘇子閱的手,就往裏麵走。
蘇子閱不明白什麽回事,就問起來。
“我懷孕了,今天來做人流。”程堯說這話的時候很平靜,這是她的性格,卻不像她能遇到的情況,因為在蘇子閱了解的程堯現階段是還沒有交男朋友的。
“誰的?”蘇子閱有些驚恐的停下了腳步。
“一個男人的。”
“你這是廢話。”
“那你跟我廢話什麽呀,叫你來陪我,我是怕我一個人呆會走不出去。”
蘇子閱沒有說話,低下頭又抬起頭,看著程堯看了一會兒。
程堯看著她,拍了下她的肩:“一會在告訴你吧,我也就隻能告訴你了。”
“18號,程堯。”
程堯脫了外套交給蘇子閱就進了手術室。蘇子閱一個人坐在手術室外麵。拿出一根煙,抽了起來。
她突然想起之前和程堯吃飯時她的行色匆匆,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別的什麽。這個雷厲風行的姐姐,在她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不可能是談了戀愛,因為她不是個隱諱的人,如果談戀愛了一定會告訴她的。那麽,她肚子的孩子又會是誰的。
蘇子閱一個人的猜想是想不出答案的。畢竟她沒有天天和程堯生活在一起,對她的私人情感更是一無所知。
後來程堯出來了,臉色蒼白。麵容卻是不改,甚至沒有一絲皺眉。蘇子閱跑過去挽著她。兩人便走出了醫院。把程堯送回了家,程堯有些虛弱地睡著了。好在程堯是一個人住,否則被程家父母看到女兒這幅樣子,便是要嚇一跳的。
蘇子閱拿了程堯的鑰匙下樓,小區外有個飯館。蘇子閱進去,等了半個小時後,打包了一份雞湯。她也知道程堯這個時候是需要滋補的,但她不會做,又不能把這件事告訴別人。隻能去打包了。
回來時程堯還沒有醒,蘇子閱將打包的雞湯裝進了一個碗裏,準備等程堯醒了就放進微波爐熱一熱就好。然後她就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起了電視。
不知道什麽時候程堯走了出來。蘇子閱真的有點像照顧病人一樣馬上起身。程堯坐在沙發上,蘇子閱則去廚房端了雞湯來給她喝。
程堯邊喝邊說道:“謝謝,子閱。”
“謝什麽呀。”
“我也就隻能告訴你了。”
“嗯。”蘇子閱也沒有開口問。
“他是我在一個朋友的聚會上認識的。成熟穩重,溫文爾雅。但他離過婚,又結了婚,是個有婦之夫。而且他大我很多。”
蘇子閱沒有說話,用手拖著頭,她無話可說,隻覺得靜靜聽著就好。
“本來我們不會有什麽開始的,後來很偶然的機會在另一個朋友的聚會上又碰上了,自然是覺得有緣,後來就有了開始,自然又有了今天的狀況。”
“天呐”
“可是能怎麽樣,他說他不可能離婚,他已經離過婚了。”
“那你要怎麽辦?”
“不知道,努力想忘記,想逃離,逃不開,忘不了。”
“還是離開吧,彼此都好。”
程堯沒有說話,她想沒有會理解愛上一個有婦之夫的痛苦。那種愛夾著太多難以言說的痛,痛的透徹心扉,卻又無從怨恨,很痛很難。
彼此沉默了片刻,程堯又平靜地開始了敘述:“追我的人不是沒有,本來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父母也催著,我多少想要自己不要深陷下去,我有什麽辦法。就算他離婚了,我嫁給他?我問過他,他說不會離婚,他說痛苦,一邊愛我,一邊愛家,太痛苦。我也痛苦,可他總是會來找我,一看到他,我就會把我很多個夜裏做出的決定都忘記。就是這樣,太難了。”
“他這是幹嗎?這不是在欺騙你的感情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程堯用手捂住了頭。
“這樣的男人他媽的就是壞蛋,他是在玩你。你傻了是吧。”
蘇子閱作為一個旁觀者,似乎更加透徹這樣的關係,那樣的男人,無非是想在外麵找個女人玩玩,兩頭欺騙。
“但是,我好像很難離開他。”
“那你想怎麽樣啊。”蘇子閱嗓門有些大,似乎並不是在和平時被稱作“姐”的程堯說話。
“過一陣子再說吧,繼續是不能繼續下去了。”
“他知道你懷孕了麽?”
“不知道,也不打算讓他知道。他要是知道,隻怕有愧疚,會對我更好,我不想他再對我有什麽好了,隻希望念著他的不好,就此作罷了。”
“嗯。”蘇子閱再想不出要說什麽了,她深知以程堯的性格,也不會如此錯下去,便不在這個問題上深究下去了,“這幾天你就不去上班了吧,看你這個狀態就好好休息吧。”
“已經請過假了。”
蘇子閱這幾日沒事的時候就會去看看程堯,在店裏打包一些吃的東西給她。幾天的恢複讓程堯看起來還不錯。
“我明天回去上班啦。”
“可以再休息些日子。”
“我老板非炒了我不可。”
“你確定你沒事了吧。”
“他打電話給我,我都沒有接。”程堯突如其來的話題讓蘇子閱甚至有些不知如何往下接。
“嗯,對的。”
“希望可以這樣不了了之就算了,我也算是想過了。想得很清楚,隻要不見到他,我就可以淡忘掉的。”
“說是這麽簡單的。”蘇子閱輕輕拍了一下程堯,“堅持一點。”
“可能我真的需要談個正常的戀愛了,我可算是老了。”
“老什麽呀,大好時光的哩。”
“給我根煙抽。”
“你不抽的。”
“想試根不行啊。”
“還是算了吧,我可不想把你帶壞了。”
程堯隻是看向自家的窗外,沒有再接下話去。其實她自己知道這幾天都是怎麽過來的。無論是悲傷和難過也好,還是無奈和矛盾也罷,都隨著手術台上冰冷的儀器通通拋得有些遙遠了。每天看著日出睡覺,偶爾會聽到樓上有東西掉在地板上的聲音,心裏還是會驚起一般,這也使她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髒在跳動,而不是真的就這麽安靜的過去就好。人在學會承擔之後,更要學會放棄。
“我想去逛街。”程堯對蘇子閱說。
“那去吧。”蘇子閱聳聳肩。
程堯穿戴好,畫上很得體的妝,和蘇子閱挽著出門了。
女人可以是物質的,但獨立的女人對於物質的理解,大多數是為了對應精神世界。可以這麽說,這兩個絕對獨立的女人,對於物質的理解,絕對應該是為了表達她們的精神世界。就像如果她們穿名牌,那是為了使自己看起來更得體或者更舒適;如果她們去昂貴的餐廳,那是為了找個服務好的地方安靜一下。事實上,獨立女人的物質感絕對可以是自由和隨時隨地的。
畢竟再獨立甚至決絕的女人也是凡人。心情不好的排解方式,大多數人會選擇購物或者暴食。既然暴食不太健康,那麽就選擇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