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如果可以選擇
劉年給蘇子閱打來電話說要給她看裝修的草圖。蘇子閱剛起床便打車前往他的公司。
來到公司,劉年在辦公室等她。蘇子閱推門進去。
“你好。”
“這麽快就來了。”
“自己的事當然惦記著。”
劉年笑笑,從旁邊拿出幾張紙。“這裏是幾個方案,你自己選擇一下。”
蘇子閱接過來,翻閱了一遍:“這些都是你設計的嗎?”
劉年看著她,“當然。”
“我喜歡這兩個。”蘇子閱從幾張紙裏遞了兩張過去給劉年,“但,很難選擇。”
劉年接過那兩張紙,看了看說道:“我也是猜你會喜歡這兩張裏麵的一張,不過沒想到兩張你都喜歡,不是我誇自己,確實是一張優雅,一張精致。”
“我很難選擇。”
“那就選這個方案吧,整體風格很別致,也不失優雅。而看起來較為優雅的這一張其實看上去比較奢華,容易審美疲勞。還有就是這個方案預算會相對較少些。”
“錢不是問題。”
“但很多時候能省一點把事情做好,等於賺錢。”
“那好吧,就按你說的做。謝謝你的設計,我想我還是應該付費的。”
“免費的咖啡,這樣的付費方式行嗎?”劉年溫暖的玩笑,聽起來有點調皮,卻還算真誠。
“終生免費。”
“那我不是占了個大便宜?”
“那就作為朋友吧,而不是報酬。這就不算便宜了。”
“那先謝謝。”
“我該謝謝你,謝謝。那麽就不打擾你工作了,我先走了。”
“好,以後還有什麽幫忙的隨時找我,為了我的終生免費的咖啡。”劉年揚了揚眉毛,笑著說道。
蘇子閱轉身離開。
蘇子閱把裝修圖紙都交給了阿特,阿特負責一切工作。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這是必須的。這幾日蘇子閱倒是想要清閑一下,什麽都不做。上網看一些咖啡杯。或者精致或者可愛。她想起蘇鳳儀身前喝咖啡常用的杯子,黑色,質感極好。蘇鳳儀時常會在拾起杯子喝咖啡的時候看向窗外。這是蘇子閱觀察到的細節。
蘇子閱起身走到蘇鳳儀的臥室門口,推開門。房間裏空氣讓人頭疼。蘇子閱走進去拉開了窗簾打開了窗戶。此時此刻即使沒有人再住在這間臥室裏,蘇子閱也不想讓它也蒙上死亡的氣息。陽光射進來,床頭是蘇鳳儀的照片。蘇子閱看了一眼這照片,是蘇鳳儀帶著決絕的笑容,在這樣的午後懷念這個自己很愛的女人,蘇子閱的內心說不上是悲傷還是寧靜。
在人一下子失去了很多之後,總要會成長很多。把那些失去都看成是回憶,蘇子閱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好好愛自己,似乎從始至終,自己都討厭著自己,可是又這麽,這麽自我地活著。點燃了一根煙,吸進肺裏的時候蘇子閱看了看窗外,看那樣空洞的景色,一如當年蘇鳳儀看向的景色。
在一個人靜靜思考的時候,總是會思念。那些往事好像假的一般。曾經以為很多事情就會這麽順理成章的平安發展,曾經以為很多習慣不用這麽費盡心思去改變,但是一切的一切都在現實麵前低下了頭,誰也不會再心疼誰,誰也不能再依賴誰。親情、愛情,都那麽遙遠。最後的最後,隻留著自己一個人,無論是平靜生活還是風口浪尖,都隻是一個人。
蘇子閱站在蘇鳳儀房間的書桌前,提筆在桌上的信箋上寫下了這樣的話:
如果來生可以選擇,我陪你一同離去。
然後,蘇子閱走出去關上了房門。
咖啡館的工作一直很順利的進行著。半個月的時間就把一切都裝飾得很好了。
蘇子閱過來看最後的結果。
“我說子閱明天我們是不是該求個菩薩,看看黃道吉日開張呀。”阿特和蘇子閱站在這個他們共同的空間裏說著。
蘇子閱一個巴掌拍在阿特的腦袋上,把他的鴨舌帽打得低低的,說道:“你小子幾歲啊,是不是21世紀的美好小青年啊,這麽迷信,你知不知道有句話叫‘擇日不如撞日’。等沙發、桌子和餐具什麽的都到齊了,隨便找個順眼的日子不就得了。”
“這一仗算你贏好不?沒你能說行不?”
“說廢話了不是,我還跟你客氣?”
“我也從來不跟你小氣。”
“那是,咱倆什麽關係。”
蘇子閱仔細端詳著這個全新的地方。燈光很柔和,不那麽強烈也不會昏暗,恰到好處。牆壁是黃色的,溫暖的那種黃。吧台是木質的,和那個被留下門相得益彰。不夠奢華卻足夠清淡寧靜的風格,蘇子閱很喜歡。於是,這時候,她想起了一個人。
劉年,蘇子閱想著是不是該請他來看看這個“作品”,設計自他手的作品。
“喂,你好。”傳來的是劉年的聲音。
“喂,你好,劉先生。我是蘇子閱。”
“噢,子閱呀,怎麽叫劉先生呢,叫我劉年吧。”
“呃……”蘇子閱不知說什麽好了,“是這樣的,我們的咖啡館已經裝修好了,我想你如果有空的話可以過來看看,當然,如果沒時間的話,就——”
“好哇,現在行嗎?”蘇子閱還沒說完,劉年就打斷了她的話。
“恩,你有時間的話,就——”
“我現在有。”又一次被打斷了。
“那好吧,我在這裏等你。”
等劉年來的一小會兒,蘇子閱很認真地和阿特談了下接下來買沙發桌子以及一些零碎的東西的事情。多年以來的朋友,很容易就把很多事情談得妥妥當當的,因為一起的朋友在很多方麵的認同是一樣的,比如眼光比如價值觀。所以在這些問題上,他們基本不存在分歧。至於用什麽樣的裝飾畫,用什麽樣的咖啡杯,大概兩人不說都心知肚明什麽是最合適的。
劉年從公司開車過來,停好車後。徑直向店裏走來。
“子閱。”劉年推開門,朝店內的蘇子閱揮揮手,蘇子閱停止了與阿特的交談,起身走過來。
“這麽快就來了。”
“正好沒事,也不堵車。”
“看看,你的作品。”
劉年向四周看看,麵帶微笑,目光祥和。
“很不錯麽,和想象中的差不多,要恭喜你嗬。”
“談不上,要謝謝你才對,給我們這麽一個別致的咖啡館。”
“看到自己設計出來的東西被人喜歡也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不用多謝了。”
“噢。一會兒有約會麽?一起吃飯。”
“呃,好的。沒什麽事。”
“那好,還有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合夥人,要不把程堯姐也叫上吧。”
“ok呀。”
蘇子閱轉頭想阿特說道:“阿特,打個電話給程堯姐,約她一起吃飯啊。”
於是阿特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劉年和蘇子閱站在這間咖啡館裏,有那麽一小會的沉默,各自端詳著這裏的一切,劉年設計的,屬於蘇子閱的,各自心裏有著不同的感懷。
劉年把車開過來,蘇子閱和阿特坐上了車。
“告訴程堯姐是在哪麽?”蘇子閱問阿特。
“還能有哪,就不說她也知道往哪奔去。”
“你們常常一起吃飯嗎?”這時劉年問道。
“可不是嗎,三天兩頭一小聚。程堯姐其實算和我們聚得少些的。畢竟我們幾個那不還是學生嘛,程堯是白領,我們把她當姐。”蘇子閱沒有說話,這是阿特的回答。
“你們怎麽認識的。”
“因為程禹那家夥才認識的。”還是阿特在和劉年對話。
“她弟弟?”
“對啊。”
蘇子閱的手機響起。一看:何憶寶。
“小寶啊。”
“你在哪?”
“去吃飯的路上。這不店裏剛裝修好,請設計師吃飯呢。”
“晚上我去你家陪你。”
“來我家就來,別他媽的陪陪陪的,我要你陪啊。”
“行,我不跟你說。我去你那就是了。”
“好,晚上見。”
掛上電話,阿特問:“她又怎麽了?”
“誰知道,智障兒童,肯定又是和老娘鬧別扭了。——
可以抽煙嗎?”
“呃,又不是第一次坐我的車,不介意。”劉年態度和藹,於是蘇子閱抽出一根煙點上了火。——“女孩子抽煙還是不好麽,我是說對身體。”劉年看著前方邊開車說道。
“也不知道身體值幾個錢。”
“可不能這麽說,也許對你自己來說不重要,對於你的親人、愛人來說,你的健康是很珍貴的。身體這個東西,不好的人才會懂得珍惜。”
“那我就是身體好的咯。”
“你可以戒煙的。”
“我一沒親人,二沒愛人,怕什麽。”
“話可不是這麽說”,阿特把臉湊過來,“我可不是你的親人加愛人麽?”說完阿特壞壞地笑了笑,這個很難定義是男孩還是男人的男子,滿不在乎地透露著真誠,一點不假。
“你小子,怎麽不說你是我寵物啊。”
“哈哈”,劉年爽朗地笑了“你要養這麽大一寵物。”說著又笑出了聲來。
蘇子閱看著邊開車的劉年,隻覺得這個冷笑話一點都不好笑,但看他笑得這麽歡,免不得覺得他很好笑,被這樣的話就滿足地笑成這樣,莫不是平時笑太少。
笑著,車子就停在了這個他們來過很多次的地方。有穿製服的人引著劉年把車停好。
程堯是最後一個到的。三個人自行點好了菜等著她來。
今日,程堯穿一件米黃色的素色風衣,神態看上去似乎有些淺淺的愁悶。不那麽大聲說話,進門隻是笑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來時堵車的情況,在座的似乎都看出了她的不快。但誰也沒有提起。
對於蘇子閱來說這不過是一頓謝謝的飯局,況且她和劉年並不熟悉,於是說了幾句感謝的話就再也沒有先開口說什麽。
這時,程堯的電話響了。她拿出手機看了看,便掛斷了。
手機再次響起,程堯拿著手機說了聲不好意思徑直朝洗手間走去。劉年、蘇子閱、阿特紛紛看著她走去的背影麵麵相覷,阿特先說了話:
“程堯姐今天是怎麽了?”
“誰知道啊,有心事唄。”蘇子閱答道。
“你不是廢話麽。”
“和她同事這麽久從來都覺得她是個直腸子,不知道藏著掖著的。”劉年無奈的聳聳肩說道。
蘇子閱仍舊覺得和劉年之間不熟悉,並不想再把話題接下去討論。
此刻,程堯已經朝這邊走來。臉上仍是不快。
“姐,有什麽事嗎?”蘇子閱望著坐下來的程堯問道。
“子閱,我一會還有點事,恐怕要先走了。”
“嗯,好的,那你去吧。”按照蘇子閱的個性隻能這樣回答提出離開的程堯。
再次望見程堯走開的背影,三個人也匆匆結束了飯局。
劉年提出送他們回去,被蘇子閱婉拒。於是和阿特兩個人散步走在晚上的大街上,很久沒有這樣舒服的感覺。旁邊是很好的朋友,頭頂是漆黑的天,周圍滿是霓虹的燈光。
“我說姐姐呀,這是要走去哪啊?”
“邊走再說吧。”
“走回你家吧,小寶不是還要去你家嗎。”
“你管她。”
“我管你,不管怎麽樣這樣走也是去你家的路。”
蘇子閱這才發現這條路果然是自己的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