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生活需要繼續
早上蘇子閱似乎睡得很堅決,直到十點才醒來。昨夜的兩顆安眠藥使她沒有失眠。
她起床,洗漱完畢,穿一件黑色的小西裝出門,她要去學校,去完成一件很早就想做的事。
當蘇子閱安然地走出校門的時候,突然地很輕鬆。當初來學校的初衷已然不見,蘇鳳儀也沒有了,她不想再多留片刻,於是安靜地退學,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這件事,還沒有人知道。
小寶在上課,接通電話時聲音壓得很低。蘇子閱告訴她退學的消息,何憶寶笑笑:是不是該慶祝慶祝?
“阿特,你在哪兒?”
“上班呀。”
“呀,你小子什麽時候上班了?”
“實習唄。”
“行啊,狗模人樣的。”
“去,什麽時候哥們這模樣過?”
“什麽時候下班啊。”
“隨時。”
“那待會見。”
蘇子閱一個人坐在咖啡館裏等阿特的到來。她看見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紅燈綠燈,這城市每天到底能上演多少場擦肩而過?服務員送上一杯咖啡,蘇子閱隻加了一點點奶,細細地喝著。很久沒有安靜地喝一口咖啡。她記得蘇鳳儀生前就喝這樣的咖啡,不加糖隻加一點點奶。而她也漸漸喜歡這樣濃重的苦澀,把心情都喝得淋漓盡致。突然她想用什麽來紀念蘇鳳儀,這樣的咖啡?這樣的咖啡館,窗外有來往的人群不停地奔走?
阿特出現。黑色T恤,一身類似嘻哈的行頭。儼然不是工作的模樣。
“你就穿這樣工作,那不是毀公司形象,誰招你不是斷自己財路啊。”
“什麽財路,就一破電腦公司,老板連什麽叫CPU都不知道。我要在那長期奮鬥下去,就是自掘墳墓。就一實習,先將就將就。”
“行啊,你特兄算是創造過剩餘價值的曆史推動者了,我今天剛退學。”
“丫頭,還有一年就畢業了,好歹你混完啊。拿個畢業證也行啊。”
“我要那玩意幹嘛?”
“以後吃喝玩樂都得靠那玩意。”
“我用不著。”
“行,忘記你丫是一富婆,這頓你請。”
“什麽跟什麽呀,想我請客你說唄。”
“嗬,被你發現了。”
“你不說話我就知道你放什麽屁。”
“你說你一女孩子說這話像什麽呀,在這麽情調的咖啡廳你就說這話。再說了,說話和放屁有邏輯關係麽。告訴你,這裏都是青年才俊,小心被人聽見以後嫁不出去。
“我嫁不出去我就賴著你,我就讓你不能成家立業不能娶妻生子不能傳宗接代。”
“人不大你心腸夠黑的。”
“我就黑,我再黑也沒你黑,你都幫小寶騙過多少青年才俊了,你毀了多少好姻緣啊。什麽叫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你就把咱全中國廟拆了你都補不回來。”
“靠,提那事我就來火,我是自願的嗎?那丫打電話要死要活的,什麽叫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什麽叫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我容易嗎我?”
“你就扯,就你那語文水平,回小學補個課先,什麽鬼詩啊,那是火坑你就往裏跳吧。”
“想當年我也是飽讀詩書的呀。”
“夠了,你在別人麵前吹去吧,也不看看眼前是誰?”
“眼前是一個剛退學的落寞的女子。”
“什麽落寞!”
“你退學了你幹嗎呀。”
“我哪知道啊,要不咱兩幹吧。”
“怎麽幹?”
“想想唄。”
“能幹什麽呀。”
“蘇鳳儀留下的那些至少能我們開家這樣的咖啡館。”
“行啊,你想怎麽招我舍命陪女子,反正畢業了,老子最大。”
“嗯,我出七成的錢,你出三成,我估摸著你肯定能有這麽多。”
“你怎麽知道我。”
“去你的,你家庭情況我還不了解,就你一個寶貝兒子爸媽能不給你麽。再說你大學這麽些年幫人做兼職賺的錢也能頂點用吧。”
“算你狠啊。”
“看在朋友一場的份上,利潤平分。”
“喲,哥們,咱幹一杯。”
何憶寶風風火火地跑來蘇子閱的家。蘇子閱正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雜誌。她想找到一個主題風格,來適合她心中的咖啡館。
“子閱,你看什麽呢?”
“我在看這些雜誌,我打算跟阿特合夥開個咖啡館什麽的,反正都沒什麽事做。”
“呀,也不叫上我。”
“哪涼快哪呆著去,一破學生,瞎摻和什麽呀。”
“你丫現在瞧不起破學生呀,我不就比你們過讀一年高中麽,告訴你,我就賴著你們,等我畢業了,我就做一待業小憤青,我就天天蹭吃蹭喝,看你們能把我怎麽了吧。”
蘇子閱抬頭看一眼何憶寶,何憶寶正在吃桌上的零食。
“怎麽?拿你當個吃霸王餐的,綁起來揍,還怎麽,就你也不掂量掂量先,別回頭砸我場子,我可是一鐵青鐵青的包公,容不得你胡作非為。”
“蘇子閱,就算我是一破爛,你再體麵也就一收破爛的,你今生非我不撿,我今生非你不賴,我被我老媽無情地拋棄了,現正式投入你的懷抱。”
“你又跟你媽怎麽了。”
“我那媽,你說一個何憶貝她還嫌折騰不夠,還要天天來張羅我的事,成天她隻擔心我找不到好人家,現在又開始要幫我找工作,偏要去當什麽舞蹈教師,你說就我這樣,像當老師的材料嗎?我也不是嫌棄當老師,我是嫌棄我自己,到時候誤人子弟可是不好的。”
“你媽這招真是絕了,就你當老師,國家棟梁都能被你拖得腰椎間盤勞損。”
“就是啊,你說要是叫何憶貝去還差不多。”
“行了,你這個弟弟,比你好不了多少。”
“那你可是錯了,我這個弟弟那是一表人才,雖然說整天在學校那是四處招搖,惹是生非。但怎麽說也是個高材生,獎學金也不是白拿的。雖然三天兩頭被請進辦公室,可學習好那是沒話說的。”
“就你們家何憶貝,還是擱家裏比較安全,那放出來就是禍害百姓的料,你說有多少人家的單純小妹妹被他騙過呀。”
“怎麽說我們家就是有這麽良好的招人喜歡的先進傳統,羨慕不來的。”
“你不吹就會倒是不?就你那小狗見了都要撒泡尿的熊樣,說這話也不怕閃著腰”
“算了,你這是嫉妒,深刻的嫉妒,沒關係,我接受你的嫉妒,我帶著你嫉妒的目光睡覺去了,我要睡死過去。”
“趕緊的,別在我旁邊絮絮叨叨的。”
蘇子閱也合上書,似乎在這些雜誌裏沒有什麽發現。於是點燃一根煙,靜靜地思考。她仿佛聽見蘇鳳儀匆忙的腳步,從前蘇鳳儀就是從這樣的腳步聲中出現消失。在這個安靜的家裏,在一個人的被窩裏。蘇子閱讀過很多的故事,或悲傷或美好,而自己的故事卻永遠的混沌,在蘇鳳儀死去的不久,她想開一家咖啡館,來紀念她。她並不希望賺多少錢,這不是她的初衷,但她留著和蘇鳳儀相同的血,骨子有和她相同的性格,無論做什麽,都要做好。
“阿特,在幹什麽?”
“上班呀。”
“出來,我們去中介看看店鋪。”
“行啊,等著。”
蘇子閱和阿特跑了很多家中介,總是沒有滿意的店鋪。中午的時候,兩人坐在餐館裏吃飯。
“看來看去也沒個合適的,難不成要我造一間出來啊。”
“我說子閱,要不咱倆就造間出來試試?”
“開什麽玩笑。”
此時蘇子閱的手機響起。夏意。
“子閱,你退學了。”
“是啊,沒來得及說。”
“為什麽退學啊。”
“退就退了唄。”
“那你現在幹嘛?”
“我和阿特在外麵有點事。”
此時阿特搶過電話。
“夏意,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也不問問我怎麽怎麽的。”
“阿特你怎麽了?”
“我現在在醫院呢,子閱在陪我打點滴。高燒不退。昨天喝醉還摔了一跤,現在手上還纏著繃帶呢。”
“真的?”那邊的夏意頗有些著急。“你在哪個醫院,我去看你。”
“就在……”
蘇子閱一掌打在阿特腦袋上,搶回電話。
“他丫就知道胡說,自己咒自己死呢,別理他。”
“騙我啊,真是的。”
“誒,我這邊還有事,有空打給你啊。”
“好,拜拜。”
蘇子閱關上電話。
“你小子不欺騙單純少女就心裏癢癢是不?”
“這不是沒事好玩嘛。”
“夏意你也騙。該就知道她一定會相信的。”
“就是要達到這種效果。”
“你怎麽不說你死了呢。你說你死了沒準她都會相信然後問你怎麽死的。”
“這小丫頭就是天真。”
“你說你怎麽就會認識這種小天真呢?”
“人格魅力。”阿特煞有其事的說道。
“你呀就沒人格,頂多一網格,還談什麽魅力。”
“什麽叫網格!”
“隨口一說的。”
“你就欺負我人實誠吧。”
“不跟你貧,說正經的,我們這開個咖啡館什麽風格好呢。”
“這事你問我?你該問程堯啊。人怎麽說也是室內設計師。”
“我怎麽沒想到呢。”
“智商問題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