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貓步跟蹤深宵夜遊

  夜已深，姜伊伊面前一台閃爍著柔光的電腦屏幕，她正在鍵盤上時斷時續地敲著字—— 

  姓名：唐宿夜 

  基本資料：略 

  主訴：無 

  起病時間：約十三歲，二十二年前。 

  病程：未知 

  病前因素：未知 

  一般表現：正常 

  主要臨床相：性格霸道，輕佻，自信，孤芳自賞，行事為人陰晴不定，喜怒無…… 

  手倏然停了，煩燥地打了一下鍵盤，無聲呼了一口氣。姜伊伊感到自己十分失敗，住進這間名副其實的密室已經三天了。本以為能對唐宿夜的治療有突飛猛進式的發展。然而，她的病歷報告上，仍是一片空白。唯一得到的關於他的性格描述也是顯而易見的，再結合查理的描述，基本可以確定，他就算沒有病，性格也是抽離、扭曲、難以琢磨的。 

  也就是說，她的工作毫無進展！ 

  頓時，一陣窒息。狹小的空間令她焦慮，打了個哈欠，拿起洗漱用品，走到門口，側耳傾聽，確定沒有動靜后，才推門出去。 

  外面黑漆漆的，鋼琴無聲的立在那裡，無聲勝有聲，似乎在嘲笑她的一事無成。 

  這拾億號別墅室內設計也十分有特色，門外的大房間超過一百平，又採用拼布式裝璜，格開了幾個空間。唐宿夜應該是喜歡寬敞的地方，生活和工作也就順便結合在一起了，而且基本可以互不干擾。就像他這個人一樣混亂、迷茫，側不透。 

  他不在？ 

  姜伊伊仔細張望幾眼，想確定他在不在角落的卧室里，那是一間鏤空屏風隔開的空間。小心翼翼躲開地上散落的唱片，音響，樂器……現在她已對這種躲避障礙物的遊戲駕輕就熟了，摸著黑都可以拿冠軍。 

  經過三天的觀察，她知道唐宿夜睡覺很穩，從不打呼，而且睡眠質量相當好，無論哪個時間段醒來，目光都有神采，只是她之前被他頹廢邋遢的外表欺騙了。這樣看來，他在躁鬱情緒方面的疾病倒不是很嚴重，甚至可以說沒有。 

  走了幾步，姜伊伊心頭狂跳起來，想到唐宿夜睡在那裡，她竟然有一絲情怯的緊張，毫無理由。為什麼……天哪！她可不想這個時候剖析自己的內心。望了一眼黑暗中，姜伊伊收回了腳步。 

  算了，難得見他天黑的時候休息，姜伊伊決定不打擾他。 

  公用衛生間—— 

  姜伊伊懶洋洋地半閉著眼刷牙，嘴裡涼絲絲的，綠茶泡沫味有點讓人噁心，趕快喝一口水吐掉後繼續刷。 

  一手打開窗，涼風頓時令她清醒，伸出頭去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噗嗤！」姜伊伊笑出了聲，為自己剛剛的緊張害怕感到害羞。 

  甩甩頭，她決定心理上忽略掉剛剛內心的躁動，專心欣賞屋外的風景。 

  如果現在有個人從別墅下面經過時抬頭，一定嚇得轉頭就跑吧？姜伊伊現在披頭散髮，一身白衣睡袍，嘴上叼著根牙刷，口吐白沫。 

  等等！那是……什麼東西？剛剛突然，有個影子在她的視線範圍內一角移動了一下？！ 

  下一秒，姜伊伊吐掉牙刷，迅速跑回房間，趿拉著球鞋，抓了外套，連睡衣都沒換下，就追了出去——下面的那個不是東西，是唐宿夜！ 

  原來他並沒有在那裡睡覺，而是出去了！據她三個星期的觀察，唐宿夜的另一重人格的出現，一定和他的失蹤密切相關，所以這是好機會。 

  「伊，你要去追他？」 

  「嚇！」姜伊伊正跑下樓，背後傳來聲音，深夜裡聽來特別清晰滲人。「朱兒？你、你怎麼在這裡，還、還不睡？」 

  「我……」 

  「好了，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時差還沒倒過來，接著夢遊吧，關好門。」 

  「你要去追他？」 

  姜伊伊仰頭粗聲嘆了口氣，頭也不回，「是的，你要阻止我嗎？」說著不耐煩地提上鞋跟，目送唐宿夜走出鐵柵欄門，又回身關上。 

  她要等一兩分鐘再追出去，不然很容易被發現。 

  「no。」朱兒聲音變輕了，但篤定堅實，「我本來要找你聊聊，但碰巧見到他出去。伊，等你回來，我有話問你，單獨。」 

  「嗯？」姜伊伊這才回神兒，蹙眉看朱兒面色平淡，黑暗中，那張略顯蒼白的臉透著少年常有的意氣和紳士一般的沉穩，令她一時怔忡，「朱兒，你該不會是想向我表白吧？」 

  朱兒沒有回答，還是那副表情。 

  「呃，對不起，我開玩笑的，回來以後我找你。」看他這副鬼樣子，想必是聽到了那天她和唐宿夜的提議條件。 

  「就這麼說定了。」朱兒也不等她回答，徑自轉身上樓，又回頭道，「伊，你小心點。」 

  「……哦。 

  姜伊伊來不及想朱兒究竟為什麼這麼叮囑她，躡手躡腳的開門，跟了出去。 

  其實，拾億號別墅並不是公路的盡頭，一片空闊稀疏的樹林後面，還延伸出很多外形設計很相似的房子。但都無人居住，看上去像是廢棄的商業街。 

  唐宿夜就是沿著那一頭走去，越來越荒涼。 

  姜伊伊和他保持著十幾米遠的距離跟著，這畫面實在詭異，兩人深夜在沒有路燈的公路上，一前一後走著，月光下投射出兩道長長的影子。 

  緩慢的步伐使唐宿夜的缺陷一點也看不出來了，反而給了姜伊伊機會好好欣賞這男人身材——性感的背影挺拔修長，峰腰窄臀，結實的雙臂，寬闊而性感的肩線，頗為善心悅目。一身黑衣，走在同樣黑漆漆的夜裡，像極了一種優雅矯捷的貓科動物，美洲黑豹。 

  一陣冷風，姜伊伊不由得抓緊衣領，亦步亦趨。 

  提心弔膽時，時間或是會過得漫長，或者會轉瞬即逝。很快地，再不見空洞洞的廢棄屋，一排與11號周圍相似的稀疏樹林出現在眼前，唐宿夜正走進去。 

  姜伊伊不假思索跟了進去，只是慢了一步，一進入樹林，就再捕捉不到唐宿夜的身影了。影影綽綽，沙沙的聲響，剎那間襲來的恐懼，使她反射性地背倚著一顆樹，環顧四周。 

  突然，一陣熟悉的氣息傳來，耳邊響起了海浪聲。 

  難道……姜伊伊未多想，就朝直線走了過去。下一秒，一小片海域出現在眼前。 

  而唐宿夜的身影，則在她徘徊猶豫在樹林中時走出了很遠。海域雖小，但卻躺著幾條木製的碼頭，其中一個的盡頭，一艘小遊艇等待在那頭，正隨著海浪搖晃起伏著。 

  他喜歡三更半夜出海么？ 

  姜伊伊也跟了過去，唐宿夜正走在碼頭上，此刻他若是回頭，第一眼看到的只能是她。 

  深呼吸—— 

  姜伊伊知道過去的時機十分重要，若是早一步，他還在碼頭，或者甲板上，一定會發現他。若是晚一步，遊艇已經開了，且速度極快，她不是被丟在碼頭上，就是被甩進海里。 

  心理醫生的專業敏感告訴她，這一回，她若成功跟蹤了他，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手心不禁開始冒汗，姜伊伊感到全身的神經都亢奮了起來，心中激動萬分，心跳都莫名其妙地漸次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