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別扭的心疼
“這些破房子就是以前的福利院。我和邱紅十八歲離開福利院之前，就一直住在這兒。那時候，冬天會有冷風從破舊的窗戶灌進去，我和邱紅就抱在一起，縮在棉被裏取暖。夏天，外麵下大雨，屋裏下小雨，我們蹲在房間唯一一塊不漏雨的地方，憧憬著外麵的世界是什麽樣的。”
小五說著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臉上竟然帶著笑：“當時我們蹲在那一角落，懷裏還要抱著被子，因為害怕被子淋濕了，晚上會更冷。”
君夜寒看著小五臉上的笑，心莫名的很疼。好像有一隻手，在胸口裏狠狠的抓著。
“就那兒，那個少了一麵牆的房子就是我和邱紅的房間。她走了之後，就剩下我自己住在哪兒。因為旁邊就是荒草，晚上總是有動靜出現。我想著，可能是老鼠。不過我不怕老鼠，我覺得它們挺可愛的。小眼睛瞪的很大在我的房間找吃的，可是我自己都沒有吃的，又怎麽會有吃的留給他們？每次看它們失望的離開，我還挺同情它們的。”
小五苦中作樂，說著竟然懷念的走向那荒草叢生的破房子。可能是南南要走了，可能是觸景生情。
她以為這麽髒的地方，君夜寒不會跟過來。
但是沒想到，小五推開吱呀作響的破門的時候，上麵掉下一塊泥土，差一點砸到頭上，是君夜寒伸手接住的。
小五回頭看看君夜寒，滿眼驚愕。
君夜寒卻很是嫌棄的模樣，一邊進去破屋子，一邊東看細看。到處都是老鼠洞，一個缺了腿的木櫃子被老鼠啃得不像樣子。一張木板床，木板都已經腐朽了。
小五走到床頭，看著那一處斑駁的牆壁。祁鈞庭三個字如今已經看不出輪廓了。當年，祁鈞庭走的時候，自己是用一段撿來的鐵絲，哭著一點一點刻上去他的名字的。
君夜寒見小五愣愣的目光看著某一處，就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盡管那牆壁斑駁，字跡模糊，但是智商高到離譜的君夜寒還是一下子就猜出那三個模糊的字是什麽。
君夜寒心底壓著一團火，真想將那破牆夷為平地，什麽痕跡都消失不見。但是看著死女人那樣，心裏有火又發不出來。還沉聲問了一句：“你都離開福利院了，為什麽又要回來？你和那個叫南南的孩子又有什麽淵源？”
這幾乎是君夜寒第一次用很正常的口氣和小五說話，沒有冷嘲熱諷，沒有橫眉冷目。
小五除了邱紅，沒有朋友。而邱紅又同是福利院一起出來的，對這兒很了解，也沒有什麽好傾訴的。
這麽久一來，小五想不到，君夜寒竟然會是自己傾訴心事的對象。
“因為我是從這兒離開的，所以才知道這兒孩子的疾苦。我寫文有一點能力的時候，就想盡我的微薄之力來看看這兒的孩子。第一次回來，是離開這兒四個月之後，我帶著童話書和吃的來這兒，別的孩子一窩蜂的跑過來，隻有南南一個人躲在角落哭泣。
我一看到南南，就好像看到小時候的自己。真的，南南和小時候的我太像了。被欺負也不敢反抗，就會躲在牆角偷偷的哭泣。
事後問了院長才知道，南南是幾天前被送到福利院的孩子，父母車禍雙亡，沒有任何親屬。院長還說南南有精神病，說話胡言亂語的。我有些不相信院長的話，畢竟院長人品不好，南南又不像有精神病的樣子。最可氣的是，院長都不讓我接觸南南。院長越是不讓我見南南，我越是覺得事有蹊蹺。
後來我慢慢查到，南南的父母出車禍賠了很多保險金，受益人都是南南。院長接收了南南後，就用監護人的名義私自將屬於南南的錢都中飽私囊了。還虐待南南，想給她弄死，這保險金就永遠都是院長自己的了，且神不知鬼不覺。
我忍無可忍，就匿名給新上任的市長寫了一封信，並附上證據。也不知道市長是真的明正廉潔，還是新上任為表政績，反正後來，院長被判了終生監禁，這兒的福利院就改擴建成現在的樣子。新來的孫院長是一個很好的人，對每一個孩子都很好，對南南也很好。福利院這才真正成為可憐孩子的福利之所，而不是一個看不見光明的黑暗之洞。”
君夜寒聽小五說完這些，頗為震驚：“死女人，看不出你還挺厲害呢。這福利院有今天，全是你的功勞。”
小五苦笑一聲：“偷偷寫匿名性，可能是我葉小五這輩子做的最衝動的一件事。不管結果怎麽樣，當時我也真的是豁出命的。老院長不是善類，能挪走南南的保險金，就說明背後有很多人的。也很容易想到是我背後捅她刀子。因為那時候，隻有我最關心南南，嫌疑最大。不過幸好，惡人有惡報，老院長很快就被關進去，我也是有驚無險。”
君夜寒不難想象，一個無權無勢無背景的小丫頭，得罪了那麽大權勢的人，每天是在怎麽擔驚受怕中度過。
葉小五，看著柔柔弱弱的，心底比誰都善良，骨子裏更有著非同一般的堅韌。不然，也不會有現在花園一樣的嶄新的福利院。
“我以為你忤逆我，就是這輩子做的最不要命的事。想不到兩年前，腦袋就別在褲腰帶上過。”君夜寒冷嘲一句。
小五對此沒有什麽可說的。當初也想到可能會死，但是為了福利院的孩子，她覺得就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君夜寒轉身就走。這麽破這麽髒的地方簡直是一分鍾都呆不下去。其實也是怕再待下去，會更心疼死女人。
小五環視一眼破爛的屋子，歎口氣也往外走。因為想著心事，腳下一不小心，被荒草絆了一下。踉蹌就要摔倒的時候，腋下猛地伸進一隻手給拽起來。
“你小孩子麽？走個路也能摔倒！”頭頂響起森冷的斥責聲：“若不是我拽起你，你準會摔個狗吃屎！”
死惡魔救了人還凶的很，小五也忿忿咕噥：“誰用你多事，我樂意摔個狗吃屎你管著麽。”
君夜寒怒急，就沒見過這麽不識好歹的臭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