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深264米 相逢(二更)
執壺的手臂閑散的搭在膝上,垂眸把玩著手中的酒杯,嘴角始終噙著邪邪的笑。
“哦?那你倒是說說,本閣主是個什麽心思?”
“閣主等的人,怕是要到了。”
白君傾一腿曲著,一腿伸著,手肘搭在膝上,饒有興趣的看著浮生公子,清淺如風吹拂柳,桃花眼微彎,玉琢般的纖指拿起白瓷執壺,執壺斟酒,膚如白瓷。
“浮生,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是在等人。”
“那人對閣主,想必很重要。”浮生自嘲的笑了笑,“浮生自認為容貌過人,凡是見到浮生之人,無論眼中心中,都再容不下其他人,可是閣主這些日子,雖然人在浮生這裏,但是心中,眼中,卻從未有過浮生。”
白君傾莞爾,不語,雲淡風輕一般的望了望那敞開的窗子,透出來的一方夜空。含笑的嘴角,清冷的眸光,無謂的神態。似是什麽都無法改變她的表情,似是什麽都不能引起她的注意,她似是什麽都不在意。
隻是她心中,卻已是翻江倒海,將那人的身影,想了一遍又一遍。仰首,清酒入喉,執壺的食指輕點,酒杯在手中輕轉,將所有思念,盡數吞入喉中。
浮雲得不到回應,回眸望著女子,那緋衣長裙鑲著金邊,難以駕馭,她卻穿得如此脫俗。隻是那冷清的眸子,彰顯著她並非是如此張揚之人。
她雖在笑著,可那含笑的唇角,如精確計量一般,那冷清的目光,似是看透世間冷暖,那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姿態,傲然的眉宇,更像是一尊美玉雕像。
“既是思之如狂,何不一見慰心寬?”
白君傾轉頭看向男子,眸光似星,風吹著紅燭微晃,刹那間隻覺星月無光,笑意帶著幾分慵懶,卻不達眼底,“方才……活過來罷了。”
白君傾傷的是真的很重,因為強行逆轉筋脈,導致全身經脈盡碎,便是連眼睛都收到了影響,讓她在很長的一段時間不見天日,玄氣幾乎為零,數月都是在床上度過。雖然服用了雪景清的血,但正是因為她也是天鳳一族的人,所以那血其實對她的作用並沒有很大。
與其讓君慕白看見她半死不活的模樣,莫不如不見的好。何況,她是天鳳一族的鳳皇,她必須肩負起天鳳一族的使命,她不能因為自己的情感,而暴露了雪景清的藏身之處,沒有把握,她便不能冒險。
浮生顯然不明白白君傾所說的意思,忽的外麵飛進來一隻極大的太虛海東青,琴聲戛然而止。
“浮生失禮了。”
白君傾揮了揮手,琴聲再次從那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指下傳出。白君傾淡笑著,操杯執壺,起身,似火的緋衣長裙劃過一道劃出如月傾瀉的弧度,腰間紫玉環佩叮當作響,天人之姿如妖孽而不失英氣,桃花眼如夢如幻透著一絲邪氣,隨手將空空的執壺酒杯丟棄在一旁。
水袖蹁躚,輕紗隨風舞動,似有似無的望了一眼浮生,轉身行至窗邊,輕輕將窗子合上,紅衣似火,那不經意的媚態,總是讓人意亂情迷。
浮生自認為自己已是絕色,無人能及,莫說在這洛陽城,便是從各地慕名而來之人,他都未曾見過容貌可以與他匹敵的。隻在見到這位醉仙閣閣主之時,方知江湖上傳言的醉仙閣之女子,皆是絕色傾城的傳言,絕非虛妄。
“東青,可見到你了?”
“蠢物太蠢,蠢物太蠢……”太虛海東青站在燭火旁,似乎是好久沒有出來活動了,顯然有些小興奮。
蠢物這般言語,顯然是模擬了君慕白那妖精的語氣,想來沉央還在外麵守著,卻是不得靠近。
以醉仙閣的勢力,能從長生境手下偷偷將人帶走,可見實力不凡。她已下令看守,沉央便輕易見不到她。
“東廠的消息傳的想來快速,想必該來的,已經快要來了。”都說近鄉情怯,白君傾許久沒有見到君慕白,竟然在期待之中,隱隱有些緊張,
“浮生,換首曲子吧。”悲傷的時候聽慢歌,心情隻會更加沉重,當思念沉積到頂峰,在聽那相思之曲,隻會讓思念,更加入骨。
浮生是個十分懂得察言觀色之人,輕輕撥動琴弦,再不是相思曲調,高山流水般的琴音如瀑傾瀉,那一曲婉轉流長,那一曲清韻悠揚。
“浮生,當真是善解人意。”白君傾款步而行,走到浮生身前,白皙如玉的的指勾起他的下頜,微醺的眼迷蒙的盯著他的眸。浮生仰望著白君傾,手上琴曲卻依舊不停,臉上是習以為常。
“啊……流氓,流氓,調戲俊俏公子,無恥,下流……”
太虛海東青素來是個破壞氣氛的高手,不知從哪裏聽來的話,此時一股腦的全部用在了白君傾的身上,竟還佯裝用翅膀遮住自己的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睛卻是睜的大大的,生怕錯過什麽細節。
嗯,好一隻熱衷於八卦的鳥。
白君傾微微側頭,冷眸直射,“不想像小朝一樣,就閉上嘴。”
當初白小朝為了她亦是受了重傷,差一點白君傾就沒有機會再次看到白小朝長大,成為成年白澤的龐大氣派的模樣。因著強行生長,而毀損了自身,全身的皮毛都鮮血淋漓。為了救他,白君傾幹脆剃光了白小朝身上所有的毛,讓其再次生長。
沒有毛的白小朝,有點像醜萌的加拿大無毛貓,被太虛海東青看到,嘲笑了很久,卻也擔心受怕了很久。隻覺得原來白君傾說要拔光它的毛並不是嚇唬它的,生怕白君傾哪天一個高興,真的把它也變成禿毛。
“小朝,小朝……啊,禿毛……”太虛海東青突然轉過身去,用兩個翅膀捂住自己的嘴,甚至連看都不再看白君傾一眼,什麽八卦都不如自己身上精貴的毛重要。
沒有了太虛海東青的破壞氣氛,白君傾重新回眸看向浮生,挑了挑眉。
“你這模樣,真讓人把持不住。”
浮生並未收到太虛海東青的影響,秉著一流魁首的操守,目光之中,隻有白君傾一人。“閣主宿在媚香樓幾日,都隻聽曲,從未碰過浮生分毫,如今,可要浮生伺候閣主就寢?”
“本閣主記得,浮生是清倌。”
“能伺候閣主的,自然都是幹淨之人。”
白君傾挑了挑眉,“就不怕本閣主汙了你的身子?”
“千金難買我願意。”
琴聲再次停止,修長的手指輕輕按在琴弦上,抬頭看向白君傾的眼中,帶著狂傲與堅定,雖然身處紅塵,卻仿佛從骨子裏散發而出的傲然,不屑於金堂玉馬,不屑於規矩教條。
“哦?難道浮生不但善解人意,還善解人衣嗎?”
“閣主不試一下,又如何知曉呢?”浮生跪坐在白君傾麵前,修長的手指,覆上她勾著自己下頜的手,另一隻手,卻已經伸向白君傾的腰間,意圖解開她的束腰,白君傾隻垂眸看著浮生,一動未動,嘴角卻是噙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
眼見浮生修長的指,要扣住她的束腰,便看見寒光一閃,白君傾刹那間帶著浮生身形一動,避開了那直射向浮生命脈的銀針。窗子驟然開啟,再抬頭時,房內已是多了一道墨色人影。
白君傾看著麵前披星戴月之人,一襲玄衣,素來整潔衣擺甚至染了灰塵,便是連發絲都有些淩亂,氣息未定,玄氣波動不穩。下頜上,有著肉眼可見的青色胡茬和黑眼圈,鳳眸依舊深邃,隻是那雙眼中,卻是流露出讓白君傾心痛的神情。
麵前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前一日才剛剛接到消息,次日夜裏便披星戴月趕來的君慕白!
白君傾看著眼前思念入骨,帶著滄桑的九妖精,呼吸一滯,抓著浮生的手都不自覺的用力許多。浮生吃痛,卻也不過皺了皺眉,隻因對麵猶如從天而降的男子,那雙危險的眸子,仿佛要將他淩遲。
外麵有似乎糾纏交戰的聲音,白君傾料想,應該是沉央那邊與醉仙閣發生了爭執。果然,不多時,便有醉仙閣的人來敲門。
“閣主,有人硬闖。”
白君傾看著先後出現在屋子裏的玉陽和尹長弦,挑眉勾了勾唇,“知道了,吩咐下去,夜深了,都歇著去吧。”
“是,閣主。”門外的人遠去,白君傾的眸子,卻是始終看著君慕白。
“這位公子是來與本閣主搶人的?”白君傾心疼這般的君慕白,在她心中,君慕白從來都是不染凡塵的天神,他本該永久的高潔。
君慕白盯著浮生的眸子閃了閃,身形一動,白君傾已是被他擁在懷中,背對著浮生,君慕白隻淡淡的說了一句,“丟出去。”
玉陽與尹長弦眼中不約而同出現疑惑,這真的是他們的王妃,而不是假的?他們好不容易找到王妃,結果他們的王妃竟然在紅塵之中要與男倌善解人衣,這簡直出乎他們的意料,此時,竟還喚他們主子爺為這位公子?兩人對視一眼,雖然並未在彼此眼中看到答案,卻是聽從君慕白的指令,扛起無辜的浮生,身形一動便紛紛消失在房中。
“你這慣會裝傻充愣,坑蒙拐騙的小白,怕是忘了,本王,才最善解人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