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深249米 魂歸,一場局
那人穿著一件月白色長袍,玉冠束起長發,額間碎發隨風微動,不時有梅花落下,散落在他身上。腰間懸著羊脂玉佩,雖然是負手而立,白君傾卻仍舊能看到他身後,隨著動作隱隱露出的玉笛。
白君傾看著來者,目光一滯,心中已經震驚萬分,臉上卻毫無波瀾,冷漠的看著麵前站在梅花樹下的男子,那樣熟悉,卻亦恍如隔世。
“倒真的是你。”白君傾雖然心中已經有了這般猜測,但是真的親眼所見的時候,心中仍舊有些不敢置信。
是了,便是這不敢置信,讓她忽略了很多線索,其實很早之前,她就應該想到的,這世上除了那個人,還有誰的醫術,能與她分庭抗衡。
“阿寧,許久未見,可是將我忘了?”
桃花眼微微眯起,臉上仍舊是沒有任何表情,平淡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意味深長,“阮、雲、庭。”
眼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阮雲庭。那一舉手一投足,便是連說話的聲音,都是記憶中的模樣。兩百多年了,他,竟還是那般模樣。
“是我,阿寧,兩百年了,我無時無刻不再想念著你,雖然你的模樣變了,但是你說話的神態,你身上的氣息,卻還是兩百年前的樣子。”阮雲庭向前走了幾步,看著白君傾的目光,有些炙熱與激動,“是了,阿寧不過是睡了長長的一覺罷了,真真度過,守候尋找了兩百年的,隻有我一人罷了,阿寧,終於再見到了你。”
白君傾在看到阮雲庭的那一刻,刹那間便將所有的事情都串聯了起來,兩百年前,那時的她還沒有修煉魂歸之法,阮雲庭便與她說過,他會在醫術上超越她,世人都想要長生不老。
原來那時,阮雲庭已經找到了研習之法!
爾後,她修煉魂歸,從此長睡不醒,那時,他就已經開始施展了他所謂的長生之術!兩百多年了,他能夠不老不死,不毀不滅,都是用了風無塵所說的那個法子!
用別人的性命,來延續自己的生命!
“原來,這一切都是你的手段。”
“阿寧,你知道我是為了什麽,阿寧,我一直都在等你,等著你來找我,而今,你終於來了。”
白君傾眯了眯眼,一切,竟都是一場局!一場,由阮雲庭精心策劃,毫無漏洞的局。
“從我在這一世醒來的那一刻,我就入了你的局,可是?”
“阿寧素來懂得我的心意。”
“不,不對,應該說,我尚未醒來,就已經入了你的局!”
兩百多年,這冗長的歲月,足夠阮雲庭變得不再是阮雲庭,也足夠,讓阮雲庭籌備任何事情!
“轉魂石,素來是你們天雲宗的聖物,當年我修煉魂歸之術,卻因為玄氣不足而失敗,不僅沒有回到我應該去的地方,卻從此長睡不醒,魂不知去處。你,便是用這轉魂石,尋到了我靈魂的下落,一路追查。”
“你說的沒錯,阿寧,我用轉魂石守著你的靈魂,守了兩百多年,也護著你的靈魂,護了兩百多年。轉魂石不止能尋魂轉魂,還能鎖魂,阿寧,我不會讓你,去到我去不到的地方。”
鎖魂!
白君傾桃花眼瞬間放大,所以,她其實不是玄氣不夠,而是在修煉移魂的時候,遭到了破壞?
“別這麽看著我阿寧,我並沒有破壞你修煉魂歸,隻是在你的魂無處可歸之時,將你的靈魂收入轉魂石罷了。”
什麽叫無處可歸?她應該回到屬於她的那個年代啊!
“你覺得,你說的我會相信嗎?”
阮雲庭始終站在與白君傾保持一定距離的梅花樹下,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一如兩百年前,他是一個偏執的人,他對醫術極其執著,他也是個優雅公子,英俊無雙的麵龐,儒雅淡然的氣息。
此刻,阮雲庭淺淺一笑,“阿寧,我為何要騙你?你還不明白嗎阿寧,你原本,就是屬於這裏的,魂歸魂歸,不管你是從何而來,既然來了,這便才是你的魂歸之處,過往種種,不過是黃粱一夢,這裏才是你的歸宿。都說當局者迷,阿寧,是你真的不明白,還是不願意去相信呢?”
黃粱一夢?不!白君傾知道,那根本不是夢!那是她切切真真,實實際際發生的事情!她是一個殺手!一個軍界殺手!那個信息縱橫,承載著上下五千年文化,卻又遭遇過戰火洗禮,槍林彈雨的年代,她是真正的感受過的!
那絕對不是一場夢!
“阮雲庭,你將我收入轉魂石,在安排好一切之後,又放我出來?”
阮雲庭仍舊是笑著搖了搖頭,“不,不是我放你出來,是你的魂,真正到了該魂歸的時候,所以你自己,衝破一切出來了。”
白君傾皺了皺眉,她認定自己是一個不折不扣新世紀的軍界殺手,阮雲庭說的,屬實超越了她的認知範圍。
“阿寧,你可知,你身為人的時候,很強大,但是身為魂的時候,卻是殘缺的,所以我才會將你收入轉魂石,別人或許不明白,但是我身為轉魂石主人,我可以告訴你,你並不是取代了別人的人生,而是真正開啟了你的人生,你是慕容攸寧,你也是白君傾。”
魂歸……
白君傾在心中默默地念著這兩個字,魂歸,竟是這般意思嗎?
她是殺手,卻莫名其妙的成了慕容家的家主,原以為修煉魂歸,可以回到屬於自己的時代與人生,卻不曾想卻是來到了這兩百年後,成為白君傾。
原來,這一切的一切,才不過是個魂歸嗎?
“所以,在我魂魄還在轉魂石裏的時候,你便已經安排下了一切嗎?太後聽命於你,你早就知道我會魂歸何處,所以你找到了與白家有關聯的蘇家,讓蘇家以為自己真的是運氣不錯,得到了太後的賞識,從而受到太後的指使,讓蘇家對蕭氏,對白君傾兄妹二人下毒手。”
“都說最知曉你的,不是你的好友,而是你的敵人。你我爭鬥了那麽多年,你是素來知曉我的脾氣的,你知道隻要我一蘇醒過來,定然會對蘇家下手,白家也會因此變天!我做事向來都要做到極致,我做鎮撫使之時,接二連三的案件,不過是像我彰顯一件事,將一切的矛頭都指向天雲宗,為的,就是引我入天雲宗。”
阮雲庭在白君傾說話的時候一直在淺淺的笑著,看著白君傾的眸子,很是瘋狂,“沒錯,阿寧,你說的都對,兩百多年來,轉魂石一直平靜的想一塊普通的石頭,可是幾年前,轉魂石突然有異動,我便知道,你怕是要醒過來了。”
“隨著轉魂石的異動,我尋到了與轉魂石相互吸引的魂魄,沒想到竟是白家方才出生的嫡出大小姐。阿寧,你知道那時我都多麽激動嗎?我的阿寧,終於要回來了。我終於有機會,可以打敗你了阿寧,也有機會,向你展示我的醫術成果。我想了好久,我們的久別的重逢,該是以一種什麽的方式呢?”
“你就像一陣風,誰也抓不住你,既然如此,那麽,就讓你來尋我吧,如果你知道,我也還活著的話,我想你一定也會很驚喜的。”阮雲庭突然臉色一邊,那俊俏儒雅的麵龐,竟然顯得有一些陰暗的扭曲,“可是我安排好了一切,卻萬萬沒有想到,阿寧,你還是那般讓人捉摸不透,你竟然是在那種情形下醒來的,竟然還遇到了君慕白那個妖人!為了權勢,你竟然還嫁給了他!阿寧!你怎麽能嫁給別人!我們,我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們是醫術上的兩大泰山北鬥,醫學上的兩大瘋子,我們是對手,卻也是最熟悉彼此的人,阿寧,我們才是最相配的!”
白君傾看著這般熟悉又陌生的阮雲庭,物是人非,物是人非說的就是眼前這般情景吧。
“那我是不是要恭喜你,終於如願所償,在醫術上超越了我,練就出了長生不老之術。”
“阿寧,世人都想長生不老,你說,我這是不是,醫術上的先河?”
“用人的性命,來延續自己的命?”
“不過是些廢物的性命,我不過是,讓那些被人遺棄的廢物,發揮出他們剩餘的價值罷了。”
“價值?他們的價值,就是如此被阮宗主評估的嗎?”
“不然呢?阿寧,他們本就是廢物,活著也是生不如死。阿寧,你這個身體,也是做過廢柴的,你應該知道,廢柴在這個世上,是多麽低下的存在。可是阿寧,我一直都記得你說過的話,你曾經說過,人生而平等,廢柴,也應該有廢柴的價值,隻看玄氣的高低,是野蠻的象征。”
“阿寧,你看,兩百多年了,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還記得。你說的沒錯,人既然來的這個世界,在世上走這麽一遭,定然要有些用處的,你做不到的,我一定要做到!我要在醫術上,打敗你!”
“所以,為了打敗我,你就枉顧人命?兩百多年,死在你手上,死在天雲宗的,怕是那些流出的鮮血,都能淹了你十個八個天雲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