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深141米 君生我未生
君慕白腳下一頓,眸中閃過一絲晦暗,隨即繼續前行,聽著白君傾繼續說。
“慕容家的醫術,世代相傳,的確精妙,在當時也是翹楚般的存在。但是翹楚,並不是絕頂。慕容攸寧的理念,要麽不做,要做,就必須做到極致!所謂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醫術講究的便是運用百家之所長,融會貫通。慕容攸寧覺得,單單習得慕容家的醫術,並不能將慕容家的醫術地位推至巔峰,所以慕容攸寧才選擇下山。學天下之所長,將百家融匯,鑽研出更精妙的醫術。”
“慕容攸寧秉著這樣的心態,遊走江湖,在慕容攸寧下山的第二年,聽說墨陽有位醫術高手,最擅長的便是用毒,是位脾氣古怪的老者,人稱毒仙人。據說有一年,墨陽城發生了一場瘟疫,小半個墨陽城的人都死在了那場瘟疫裏。墨陽城被下令封鎖,外麵的人不敢進去,裏麵即便是沒有感染瘟疫的人也禁止出去。偌大的墨陽城,幾乎成了一座死城。”
“所有的名醫對那場瘟疫都束手無策,為了不讓瘟疫擴散出去,感染了更多的百姓,當時的帝王下了一個殘忍而又無奈的命令。”
“屠城。”君慕白冷冷的吐出兩個字,白君傾一點也沒有意外。
“王爺說的沒錯,當時的帝王的確下了這樣的命令,這或許就是,有人是天生的將才,而有人,卻是天生的王者的區別。王爺是天生的王者,所以王者之間有著相同的特點。王者的心,要狠,要冷,能要做出犧牲小眾,成全大眾的決定,即便那都是他的子民,即便他也心存不忍。”
“那麽小白呢?小白會做出怎樣的決定呢?”
“微臣做不了王者,微臣,或許隻能成為王者的一柄利劍。”
“小白不像是心善之人。”
“可微臣也不是冷血之人,能做出那種火燒城池的殘忍之事,將即便是沒有感染上瘟疫的百姓,也一同燒死在墨陽城中。為了避免百姓知道真相而引發暴亂,皇令是悄悄下達的,所有的將士都已經布置好了火油,隻等時辰一到,便點燃墨陽城。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墨陽城來了一個古怪的老頭,穿著邋遢,手中常年提著一個破舊的酒葫蘆,在所有人恨不得長出翅膀飛出墨陽城的時候,隻有這個老頭,踩著破舊的草鞋,從墨陽城外進了去。”
“三天,他隻用了三天,便救了整個墨陽城的百姓與水火之中,不出半個月,墨陽城的瘟疫,徹底清除,所有的百姓,隻要還有一個口氣的,都被他治好了。老頭姓什麽叫什麽沒有人知曉,墨陽城的百姓,隻稱他為毒仙人,因為他像是老天派下來的神仙一樣,救了一座城。”
“慕容攸寧,想與老者學毒?”
“不,慕容攸寧想與老者比試。毒這種東西,不同於金針,與其學習製毒,不如鑽研如何解毒。”
“他提了什麽條件?”君慕白漂亮的眉峰一條,比試這東西,從來不是單向的,如果慕容攸寧隻一味的給老者投毒,便不是比試較量了。
“王爺說的沒錯,老頭子的確不接受慕容攸寧的較量,卻提出了一個條件,他要慕容攸寧,為他殺一個人。”
“哦?毒術這般厲害的老者,竟然需要你去殺人?此人的玄氣,定然極高,倒是不知,是個什麽人?”
“是老頭子的師傅,玄氣的確不低,地階玄尊。而當時的慕容攸寧,不過是個玄階玄王罷了。”
“她去了?”
“慕容攸寧向來是個不要命的,自然是去了,與高手過招,差之毫厘謬以千裏,也就是因為她去了,所以她才與秋芝陸相識。”
“她殺了那人?”
“殺了,不過代價也是慘重的,那是一個下著大雨的夜,在城外三裏處的一個破廟外,慕容攸寧整個人像是從血水裏打撈出來的一般,整個人隻剩下半口氣。趴在泥漿裏,動也不能動,幸得秋芝陸的馬車途徑破廟躲雨,否則慕容攸寧,堂堂一代家主,不是在決戰之中而起,卻是被活活嗆死在泥潭之中了。”
“秋芝陸……”君慕白輕輕地低喃著這個名字,這個名字莫名的讓他覺得心煩,“他救了慕容攸寧。”
“是,他對慕容攸寧的救命之恩,不僅僅是那一次。秋芝陸追隨著慕容攸寧,離開了墨陽,在大理決戰時,見證了慕容攸寧用千幻斬斬斷了斷橋崖前的千字碑。在漠北食人沙海中,用自己的血喂飲慕容攸寧。又與慕容攸寧並肩作戰,生死對決後,看著她在東鹿眉山寺前種下菩提樹,與慕容攸寧共飲一壺淅川四海八荒的清尊釀,嚐一嚐南嶽杏子巷的羊肉鍋燒刀子。”
“小白,你……”君慕白頓了頓,心情明明沉重,卻故作輕鬆的勾了勾唇角,“秋芝陸對慕容攸寧有情,那麽,慕容攸寧,是否也對他有著男女之情呢?”
“男女之情?王爺怕是想多了,秋芝陸在慕容攸寧誤入鬼族之前,便奉家族之命,成婚了,嬌妻在懷,好不自在。慕容攸寧與他兄弟想成,何來男女之情?”
“嗬,倒是個與小白一樣,遲鈍又愚蠢的人。”
“王爺,你不是問,白君傾是什麽人嗎?若微臣告訴你,白君傾,便是慕容攸寧,王爺可信?”白君傾看著君慕白那碧綠的眸子,輕輕的勾了勾嘴角,“莫說王爺了,怕是誰都不會相信這樣的事情。”
“本王怎會不信?”君慕白低頭,碧綠的鳳眸注視著白君傾的眸子,“隻要小白說,本王便信。”
這對常人來說,是極其詭異而不可置信的事情,但是君慕白最初的時候,便有過這樣的懷疑,白君傾的確還是白君傾,但是白君傾,卻已經不是白君傾了。隻是那時,他覺得這樣的想法的確太過詭異所思,但是現在,他信。
“錦上秋,便是秋芝陸的後代,微臣雖然不知道,秋家都經曆過什麽,在兩百年間,偌大的家族能消失於曆史的長河之中。但是錦上秋的臉,與秋芝陸很像,同樣魔族的身份,同樣紫色的眼睛,還有那有六分相似的輪廓。救命之恩大過天,就算他想殺我,我也要留著他的命。”
“救命之恩大過天……”
君慕白的眸光黯然下去,他心中似是打翻了調料一般,五味雜陳。他不想從白君傾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不喜歡她用著這種懷念故人的語氣,說著別的男人,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可是他不得不聽,他想了解她的過往,想要知道她過去經曆過的事情,想要知道她走過那些的道路,他想,去了解她。
他嫉妒,瘋狂的嫉妒那個叫做秋芝陸的男人,嫉妒到他現在恨不得去水牢之中毀了那個白君傾口中,與秋芝陸有著六分相似容貌的錦上秋!
他嫉妒,嫉妒那個男人,竟然能陪著白君傾走遍她要去的任何地方,嫉妒在白君傾需要照顧需要嗬護的時候,是那個男人陪在白君傾的身邊。
盡管,那個時候他還不存在,盡管,那個時候他的小白,還叫做慕容攸寧。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幸好,幸好,幸好現在來到他身邊的,是小白!他的小白!
“小白,你對本王來說,也是有著救命之恩的人,那麽本王是不是,也應該好生感謝感謝你呢?”
君慕白突然轉變的話題,讓白君傾也鬆了一口氣,那些過往,對她來說,有些沉重,如此,也用著輕鬆的語氣回應著君慕白,“既然王爺想要感謝微臣,那麽就升了微臣的官吧。”
“升官嗎?”君慕白鳳眸流轉,好似有光彩溢出一般,白君傾看著那目光,妖精向來都是驚豔的,“小白的要求,實在太低了。”
“小白,你想要借勢,本王便給你勢。你想要權,本王便給你權。你想要人,本王也會給你人,你想要的一切,本王都會給你。隻要……”隻要你一直,一直一直留在本王的身邊。
“哦?倒是不知,王爺這次要升微臣個什麽官?”
“小白,你不是一直覺得人單勢薄嗎?想要培養自己的得力屬下嗎?那本王就給你個機會,能培養多少屬於你自己的人,就全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王爺要給我兵?”
“本王的小白,就是聰慧,沒錯,本王這次要給你的,是兵權!”
“那一部分的兵權?”
白君傾所知,君慕白向來是個擅長權衡的人,也是個善於放權的人。兵權之重要,不言而喻,但是君慕白並不是將兵權牢牢地住在了手中,而是分散到各個重要的人手中,權衡之道,會讓這些手握兵權的人相互製約,而不能聯合。
“本王那個小侄,既然約了本王的小白,卻又無法護本王小白的周全,讓本王的小白給他斷後,他卻先逃命去了,不放他點血出來,本王這心裏,怎麽能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