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陳興站在人群邊上，擠不進去，陳興便放棄了往裏擠的打算，讓肖遠慶給鄧錦春打電話之前，陳興更是利用這一段時間更詳細的了解了一下事態的起因，得知了前因後果後，陳興也有些唏噓，要說堵醫院大院大門的患者家屬不講理，也確實是不講理，但他們卻又讓人同情，怪也就隻能怪負責給那小孩動手術的主治醫生太操蛋。
有些東西都不用陳興特意去打聽，大門口上方，圍堵大門的患者家屬就製作了一個大橫幅掛在上麵，寫了醫生收受6.7萬紅包，最後將孩子給醫死之類的內容，陳興甚至打聽到了，在他過來前，醫院的保安為了將這橫幅沒收，和患者家屬發生了劇烈衝突，其中那名受傷的老人就是在這次衝突中突然病發的，是急性心肌梗塞的，盡管就在醫院門口，能夠第一時間送進醫院搶救，但並沒搶救過來，這和肖遠慶通過電話向他那位在醫院的朋友了解的情況差不多，不過這裏麵還有個細節是兩人所不知道的。
老人剛倒地的時候，兩邊的人衝突還在持續，起初大家都以為老人是不小心被推倒了，最後才有人發現了不是那麽一回事，老人緊緊捂住胸口的位置，臉色蒼白，家屬這邊才意識到問題嚴重，衝突也停了下來。
但比較奇葩的是，院方的保安那邊，竟是有人嘲笑老人在裝死，而醫院也沒有半點動作，倒好像是默認了保安的話，直至醫院有醫生湊近一點看，看出老人是真的有問題，這才手忙腳亂的推進了急救室，這中間卻又是耽擱了一點時間，至於老人最後沒有搶救過來，跟時間被耽擱是否有關係就不好說了。
而家屬這邊，他們是知道老人本來就有心髒病的，今天突然發病，又沒搶救過來，家屬這邊一致認為是醫院延誤了搶救時間，再加上之前的小孩子被醫院的庸醫給‘害死’，這可謂是新仇舊恨了，陳興剛剛到達時，看到大門口一陣喧嘩，衝突隱隱有加劇的態勢，那會就是老人死亡的消息傳出來，家屬一陣悲憤，想要衝進醫院去，不過衝突最終還是沒有發生，因為這會已經有警察在場，一開始院方保安和家屬衝突時，警察還沒過來，現在卻是有十幾個民警在場，患者家屬雖然情緒激動，卻也不敢真的同警察發生衝突。
肖遠慶給鄧錦春打電話，他和鄧錦春不算熟，但他相信鄧錦春肯定知道他，因為大頭村的一部分癌症病人是在第一醫院接受治療的，肖遠慶受陳興委托，也不時的會來醫院關心看望下大頭村的癌症病人，鄧錦春這位院長陪同過幾次，而鄧錦春剛才電話裏一時沒反應過來肖遠慶是誰，是因為他自個正在跟方婉華發脾氣來著，後麵反應過來時，鄧錦春也就嚇得不輕。
將方婉華扔在辦公室，鄧錦春跑下樓就張望了起來，他隻是隔著大門四處張望，肖遠慶給他打電話，這讓鄧錦春懷疑是不是陳興來到了醫院，如果真是那樣，那可真是糟糕的消息，更讓鄧錦春鬱悶的還是陳興怎麽會關注到這麽一件小事來了？
鄧錦春眼睛四處搜尋著，都沒有看見陳興和肖遠慶的身影，這讓鄧錦春暗暗鬆了口氣，心說陳興可能沒到現場來，隻不過不知道是從哪知道醫院的事，讓肖遠慶打個電話來過問一下，心裏麵有這種想法，鄧錦春也就輕鬆許多了，又暗道那陳興也真是吃飽了撐著，醫患矛盾長期都存在，不就是一件突發事件嘛，又不是什麽大事，在醫院裏哪天不死人的？多的時候，一天同時死幾個病人都有可能，算啥大事呀，至於讓人特地打電話來過問嘛，簡直是鹹吃蘿卜淡操心。
“張所，麻煩下你們了，將這些人都驅散開吧，別讓他們再堵著了。”鄧錦春嘀咕歸嘀咕，仍然是朝身邊的一名警察吩咐道，那是附近東平街道派出所副所長張超順，肖遠慶既然打了電話過來，鄧錦春顯然也不敢太過怠慢，盡快把人驅逐開才好。
“鄧院長，要把他們驅散開，這怕是會引起衝突。”張超順皺了皺眉頭，他剛才才聽說院方的保安和患者家屬發生衝突，導致一個老人死亡，不過那是在他們過來之前的事，而且醫院這邊的醫生解釋說老人是突發心髒病，經搶救無效死亡，所以也沒什麽相關的責任人，倒也沒他們什麽事，就算是要調查，這會也不是調查的時候，此刻聽到鄧錦春要求將這些圍堵大門的患者家屬驅散開，張超順敏銳的意識到這會成為雙方再次發生衝突的導火索，一個不小心，釀成警民衝突都有可能，張超順可不想那麽幹，他們在場維護好秩序也就是了，讓他們強行把人驅逐開，張超順可不想冒那個險。
“他們一直堵著大門，造成大量病人無法進來看病，這才會釀成更大的衝突，張所，這些患者家屬沒法講理，但我們還得為更多的需要看病的病人著想。”鄧錦春麵露不快，張超順級別比他低了好幾級，他吩咐對方做點事，對方卻是不太願意配合，鄧錦春心裏頭不爽，卻又沒辦法發作，人家是公安係統的，還輪不到他管，說句難聽的話，張超順不鳥他，他也沒啥辦法，所以此刻也隻能講道理。
“這些患者家屬的人可不少呢。”張超順聽著鄧錦春的話，頗有些為難，他沒事數了一下，患者家屬的人起碼有幾十個，估計連七大姑八大姨都一塊叫過來討公道了，至少人多能撐起場麵，而他這邊隻有十幾個警力。
當然，醫院的保安也有二十來個，那也能利用，隻不過張超順卻是不想真的按鄧錦春的話去做，醫院不給個明確說法，患者家屬是不會這麽輕易離開的，真要強行驅逐，保不住會發生肢體衝突，到時候若是再出現個什麽老人發病死亡的，他這個副所長說不得要擔點責任了，他可不願意幹這事。
見鄧錦春不快，張超順遲疑了一下，道，“鄧院長，患者家屬不是想讓那主治醫生出來給個說法嘛，就讓那主治醫生出來，有什麽隱情，說開了不就得了，真要是什麽意外的醫療事故，那就給患者家屬誠懇道個歉，大家坐下來好好談談，事情總會解決的。”
“嘖，張所，不是那麽回事，你別聽人亂講，這些患者家屬壓根不了解一些疾病，自己胡亂說而已。”鄧錦春不悅的搖著頭，他潛意識裏還是要維護沈陽偉的。
“既然不是那麽回事，那就更好辦了，讓主治醫生出來解釋一下，啥事也沒有嘛，患者家屬不了解病情，你們醫生更有必要跟人家好好解釋了，畢竟人家死了小孩，這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張超順不動聲色道，他也是當父母的人了，家裏的小孩正好也才六七歲的年紀，張超順其實挺同情那些患者家屬。
“這些家屬都是些粗俗野蠻的人，跟他們解釋沒用，他們要是能聽得進去，現在就不會還堵著大門。”鄧錦春哼了一聲，張超順的話讓他聽了很不舒服，“張所，剛才市政府辦打來電話，說是陳市長的指示，要求盡快恢複醫院的正常醫療秩序，所以現在必須將這些人盡快驅散開，別影響了其他人看病。”
“陳市長的指示？”張超順一愣，將信將疑的看了鄧錦春一眼，陳興會關注這種小事？
“怎麽，張所不信？”鄧錦春寒著一張臉，張超順那質疑的眼神委實讓他惱火。
“鄧院長誤會了，我不是不信，是真的為難，不過既然是陳市長的指示，那我肯定盡力。”張超順幹笑了一聲，仔細琢磨了一下，鄧院長應該也沒膽子瞎編什麽陳市長的指示，如此一來，他倒真的要認真應付了，要把那些患者家屬驅逐開，少不得要來點硬的了。
張超順這麽想著，也開始行動了起來，招手叫過來一名手下，吩咐了幾句，不過卻又強調了要避免衝突，緊接著現場便騷動起來，在場的民警已經要強行將堵住大門的人驅逐開了，有患者家屬不聽話，警察這邊就放話了，再不配合，就要開始拘留人了，當然，這隻是嚇唬。
不得不說，警方的話還是很有威懾力的，這些患者家屬敢和醫院的保安動手，卻是不敢和警察動手，堵住大門的十來個人被警察推到了一邊，期間雖然有點肢體摩擦，但最後卻還是沒發生真正的衝突。
“你們這些警察都跟醫院一樣黑。”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
“鄧院長，你瞧瞧，我們可是跟你們一樣背上罵名了。”張超順搖頭苦笑。
“都是些刁民，理他們做啥。”鄧錦春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嘴長他們身上，隨他們說去，反正咱們又不會少塊肉。”
“我看你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張超順嘴角扯了一下，心裏暗道了一句，鄧錦春這個院長的名聲可不怎麽好，起碼他就聽到不少傳言。
就在民警的行動進行得挺順利時，現場突然有人朝鄧錦春砸了東西過去，‘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的是一瓶礦泉水，但偏偏砸的人扔得還很準，直接砸到了鄧錦春那眼鏡上，隻見鄧錦春眼角一下就流血了，鏡片上滿是裂痕。
“操，敢砸我們院長。”保安中有人怒罵了一聲，就朝患者家屬聚集的人群中衝了過去。
“院長，是這王八蛋扔的。”衝過去的保安揪住了一個年輕小夥子的衣領，讓人大跌眼鏡的是這名保安年紀都快上五十了，此刻還表現得這麽生猛，著實讓人驚奇，不知道的人納悶，他身旁知情的同事卻是嘀咕了一聲，老李也太會表現了，看來是為了他兒子能進第一醫院工作豁出去了。
敢情是這保安有個兒子今年剛從醫科大學畢業，但工作不好找，想進第一醫院更是難上加難，這名保安此刻有這麽個表現的機會，卻是急於要在鄧錦春麵前好好表現一下。
不過這名保安光顧著在鄧錦春麵前表現，卻是導致事態失去控製了，他揪著那名扔礦泉水瓶的年輕人要往鄧錦春的方向走，患者家屬登時就阻攔了，老保安拿起手中的警棍揮舞了一下，他這動作不僅沒嚇到人，反倒激起了矛盾，有患者家屬要奪他的警棍，而一旁的其他保安見到同事的處境不妙，一窩蜂就衝了上去，現場亂作一團。
這現場的變化看似緩慢，其實都是那麽幾十秒鍾內發生的事，本來警察的工作做得好好的，這轉眼間就是形勢突變。
“媽的，這都啥跟啥啊。”張超順看得有些無語。
張超順心裏頭正發牢騷，邊上的鄧錦春已經咬牙切齒道，“張所，你也看到了，這是暴力襲擊，應該拘留，還有這些尋滋鬧事的，你們派出所的人對他們太客氣了，對這種暴民，還講什麽道理，不聽話的直接就銬走，跟他們囉嗦什麽。”
“鄧院長，幾十號人呢，我倒是想抓，關鍵是抓回去關哪，總不能關在你們醫院吧。”張超順嗆了鄧錦春一句，對方抬手一指就將幾十號人都包括了起來，嘴上說得輕巧，卻不想想他們派出所能這麽做嘛。
“抓起來就放拘留所去。”鄧錦春氣得臉色鐵青，他也是真的上火了，眼角酸澀酸澀的，血還在往下流呢，鄧錦春都不記得自己多久沒受過傷了，今天被人砸瓶子，鄧錦春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竅。
“鄧院長，把那扔瓶子的人拘留幾天也就算了，其他人，想拘留也不夠理由。”張超順應付了一句。
“這些暴民，拘留他們還要理由嗎，就衝他們破壞醫院正常的醫療秩序，就該抓他們。”鄧錦春怒道，心裏那個窩火就別提了，看著張超順的眼神也有些惱火，要不是管不到對方頭上，鄧錦春此刻絕對要先將張超順罵個狗血淋頭。
“鄧院長，患者家屬的心情應該理解，你口口聲聲說他們是暴民，這用詞可不太妥當。”
“媽的，誰…”鄧錦春心裏正火著，聽到有人說自己，開口就罵了起來，循聲望去，鄧錦春臉色一下漲得通紅，“肖…肖主任，你怎麽會在這。”
鄧錦春那張臉如同川劇變臉王一樣，瞬間就換成了一副笑臉，眼珠子滴溜溜的在肖遠慶四周轉了起來，沒看到陳興的身影時，鄧錦春提起的一顆心稍稍放了下來，心裏端的是鬱悶不已，肖遠慶啥時候走到他跟前來了，他竟是連發覺都沒發覺。
“肖主任？”一旁的張超順並不認識肖遠慶，見鄧錦春吃癟還不敢發作，注意力登時就集中在肖遠慶身上了，“鄧院長，怎麽不介紹一下。”
“這是市政府辦肖副主任。”鄧錦春沒好氣道。
“哦，原來是肖主任。”張超順一下就熱情起來，“肖主任，您有什麽指示？”
“一副奴才相。”鄧錦春看到張超順的樣子，想到剛才張超順不怎麽聽他的話，暗罵了一句。
“曾市長來了。”這時候，不知道誰說了一句。
正著惱的鄧錦春聽到這話，抬頭看了一眼，遠處被人簇擁而來的可不正是曾高強嘛，鄧錦春一下就來了精神，也顧不得肖遠慶，快步朝曾高強走過去，他心裏認為曾高強過鐵定會給他撐腰的，臉上笑開了花，“曾市長，您來了。”
“發生什麽事了，我聽說有患者家屬聚眾鬧事？”曾高強走過來，掃了肖遠慶一眼，繃著臉道，此刻的他肚子微挺，鼻孔朝天，雙手背負在後，自有一番廳級領導的氣勢。
“嗯，是有患者家屬蠻不講理的鬧事。”鄧錦春點頭附和，心裏暗喜，曾高強一開口就是向著醫院的。
肖遠慶眉頭微皺，陳興接了個電話剛離開，曾高強就來了，這還真是……來得真巧，而曾高強開口的話也已然表明了態度，肖遠慶臉上不動聲色，曾高強現在是副市長了，穩穩能壓住他，現在陳興又不在，他沒必要急著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