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新的一天。
辦公室裏，陳興聽著秘書黃江華的匯報，臉上的笑容很是玩味，今天是賈正德和曾高強第一天正式履新，昨天沒到他這個市長辦公室坐一下也就算了，今天兩人也都沒來，黃江華此刻跟他匯報的就是賈正德到下麵調研去了，而曾高強，也去出席衛生係統的總結大會了，兩人似乎都很有默契，就是不來向他這個市長報道一下。
“小陳，先去做你的事。”陳興愣了一會後，轉頭對黃江華道。
“市長，等下十點您還要出席全市教育座談會。”黃江華離去前提醒道。
“嗯，我知道了。”陳興點了點頭。
辦公室再次安靜了起來，陳興背負著雙手在辦公室裏來回走動著，如今市政府的格局可以說是徹底發生了變化，現在他在市政府的權威大大增強，少了李浩成這個製肘等於是少了一大塊絆腳石，李浩成倒下，市政府再挑不出一個能對他的權威產生挑戰的，再加上頂替李浩成擔任常務副市長的邵華東和他關係不錯，雖然對方也是本地派幹部，但雙方的想法都是幹實事，很多理念都是一樣的，陳興都是不擔心邵華東會對他產生啥威脅，隻要都是一心做事的，他也不介意派係之分。
“葛建明將賈正德弄到市政府來，這手還真是伸得有點長了。”陳興冷笑了一下，賈正德是從市委調過來的，而從賈正德昨天今天的行為來看，賈正德一來就已經屁股坐歪了，有點不將他這個市長放在眼裏的意思，若真的是仗著市委那邊的支持就敢這樣做，那陳興也有的是辦法收拾對方，接下來就看賈正德識不識趣了，若是安心管好自己的攤子，陳興也不計較，若是蹦躂得太歡，就算是和葛建明撕破臉，陳興也要狠狠收拾對方。
賈正德姑且不論，陳興想到曾高強，心裏頭就有些膩歪了，他想查曾高強來著，沒想到越查還讓曾高強這官當得越大，丟人丟大了。
這次曾高強會提起來，陳興也是一點都沒預料到，他有聽說原市委書記陳同進為曾高強到省裏活動，給對方活動了下來，這也讓陳興對陳同進的影響力重新認識了一下，以前光聽說陳同進這個前市委書記還有不俗的影響力，陳興並沒太放在心上，正所謂人走茶涼，你一個老市委書記退休多年了，就算是有影響力，那也是別人賣你點麵子，真要碰到麻煩事，有幾個人願意給你麵子？
如今一看，陳興倒真的是忽視了，肖遠慶和他說過，陳同進和省裏不少老領導有著很好的私交，那些人別看已經退了，但真的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勢力，這次曾高強被提起來，還真是讓陳興不得不重新糾正以往的看法，顯然，他對南州市的本土勢力還沒真正的摸透。
“市長，我剛得到消息，第一醫院那邊發生重大醫患事故，好像是患者家屬堵住了醫院的大門，醫院的保安和家屬發生了衝突，聽說還挺嚴重。”正當陳興沉思的時候，肖遠慶匆匆忙忙的敲門走了進來。
“醫患事故自有醫院去解決，你跟著急什麽。”陳興見肖遠慶還喘著氣，不知道是從哪跑過來的，哭笑不得，心說也是老幹部了，還這麽不穩重。
肖遠慶知道陳興不明白自己的另一層意思，搖了搖頭，道，“市長，我有個朋友就在第一醫院工作，我聽他說過醫院在建的那棟新的門診大樓，鄧錦春不知道從中貪墨了多少。”
“你想說什麽？”陳興眼中精光一閃，看著肖遠慶。
“剛才我得到的消息，保安之所以會和患者家屬產生衝突，聽說是鄧錦春下的命令，要求對堵住大門的患者家屬用強，不管鄧錦春的出發點是不是好的，但保安和患者家屬發生衝突造成了損傷，鄧錦春這個下命令的就免不了責任，我們可以從這上麵做文章。”
肖遠慶看著陳興，話說到這裏便不再往下說，當下屬的沒必要太聰明，他把話都說透了，固然能表現自己，但卻是把領導當笨蛋了，由他起個頭，他相信接下來陳興也知道怎麽去發揮，不過肖遠慶還是補了一句，“鄧錦春和曾高強的關係挺近的，他能當上院長，走的就是曾高強的關係。”
陳興沉吟了一下，他明白肖遠慶的意思，之前他想查馬江，但馬江個頭太小了，隻是一個區衛生分局的中隊長，由他入手，要查到曾高強身上實在是太牽強了，如果能從鄧錦春著手，那可就不一樣了，鄧錦春還是衛生局副局長，他要有問題，這問題就小不了。
“你聽說的可靠嗎？”陳興不動神色的掃了掃肖遠慶。
“市長，隻要肯查，就一定有料。”肖遠慶點頭，想了一下，又道，“剛才我那朋友說有患者家屬被保安打得很嚴重，有生命危險，現在正在搶救，能不能搶救過來還兩說。”
“哦？剛才怎麽不說？”陳興看了肖遠慶一眼。
“我是想著還在搶救，結果還不知道，就沒必要急著匯報。”肖遠慶悻悻的笑了一下，他本來還不打算說來著，打出重傷跟打死人是兩回事，要是沒搶救過來，那事情才會真的鬧大，所以他想等結果出來了再跟陳興匯報，剛才見陳興有所遲疑，他才想著再加點料。
陳興不再言語，沉默片刻，果斷的揮手，“走，到醫院走一趟。”
陳興趕到醫院的時候才知道事情比想象的嚴重，患者家屬和醫院保安之間的對峙還在繼續，不過這時候還多了警察，整個醫院門診大樓都被堵住了，裏裏外外全是人，饒是陳興剛過來的時候也被嚇了一跳，以為門診大樓外的人全是患者家屬的人，後來一問才知道大部分是要看病的病人，因為大門被堵，要看病的病人進不去，但又不願意這麽離去，就跟著聚在大門外麵，這才導致了大門口外麵黑壓壓的都是一片人。
肖遠慶一路上一直和醫院的那位朋友保持聯係，對事態的發展有個大致的了解，這會剛到又打了個電話，隻聽肖遠慶道，“市長，剛才那個正在搶救的傷者死了。”
“死了？”陳興有些愣神，在醫院門口被打傷的，按說能得到及時搶救，這人還真的沒救過來。
陳興和肖遠慶兩人話聲剛落，靠近大門口那塊又是一陣喧嘩，激烈的爭吵聲和謾罵聲傳了過來，其中還夾雜著哭聲，陳興眉頭一皺，快步往前走。
“市長，這人太多了，擠都擠不進去。”肖遠慶苦笑道，他和黃江華、李勇三人緊緊的護在陳興身旁，生怕陳興被邊上的人擠到。
“先往前擠再說。”陳興麵無表情。
也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勁，四人才擠到了前頭，不過卻是死活不能再前進了，因為靠近大門口堵的就都是這次衝突的患者家屬了，這些人硬是攔著路，不讓別人進去，他們的理由很簡單，因為他們的小孩被醫院給醫治死了，他們不好過，也不讓醫院好過，堵住醫院的大門，要醫院給個說法，至於耽誤了別人看病，跟他們有半毛錢關係？
要說這人都有自私的天性那是一點不假，堵大門的患者家屬固然是認為自己有天大的委屈，但他們卻是隻想到了自己，卻沒想到他們的行為給其他需要看病的無辜病人帶來了傷害。
“這些警察是幹什麽吃的。”陳興看著大門裏麵和醫院保安站在一起的警察，氣得罵了一句。
醫院院長辦公室，鄧錦春氣衝衝推門而入，嘴裏罵罵咧咧，他剛從大門口上來，門口那些堵大門的患者家屬在他嘴裏成了什麽刁民。
“姑丈，那些家屬還不肯走嗎。”鄧錦春的辦公室裏，竟是還坐了一個三十來歲的年輕人，看見鄧錦春進來，年輕人趕忙站了起來，臉色隱隱有些蒼白。
“還不都是你惹的事。”鄧錦春看到年輕人，氣不打一處來，年輕人是他妻侄，叫沈陽偉，醫院兒童外科的醫生，這次就是沈陽偉收了患者家屬六萬元的紅包，說是保證手術成功，結果手術時出現了失誤，那小孩子本來不至於有生命危險，就因為他的失誤，一條鮮活的小生命沒了。
按說這已經是屬於嚴重醫療事故，不過事情最糟糕的還不止於此，沈陽偉在手術前收了人家家屬巨額紅包，還信誓旦旦保證手術沒問題，這一下子把人家小孩子醫死了，患者家屬那邊就炸開鍋了，那小娃娃六七歲，是獨生子，家屬的悲痛也就可想而知了，人家家境也不錯，要不然包不起那麽多紅包，他們也不要賠償，就要醫院給個說法，將主刀醫生交出來，醫院這邊卻是不答應，所以這矛盾就鬧大了。
“姑丈，您消消氣，別氣壞了自個身子，現在關鍵是想辦法讓家屬們離開。”沈陽偉陪著一張笑臉，他從昨天做完手術就不敢冒頭了，連醫院都不敢出去，生怕被患者家屬堵住，被暴打一頓還算輕的，就怕被群情激憤的患者家屬打死。
“想辦法？能有什麽辦法？患者家屬口口聲聲要你出去，你敢出去嗎。”鄧錦春瞪了沈陽偉一眼，眉頭緊緊擰著，要說之前跟他還沒太大的幹係，現在卻是不同了，剛才他讓醫院保安強行要將堵大門的患者家屬驅逐開，結果導致了大的衝突，患者家屬那邊一個老頭子竟然被打得心髒病突發，救都救不過來，這又多了一條人命，還是因為他而起，鄧錦春心裏頭不是一般的煩躁，剛聽到那老頭搶救不過來，他立馬就閃人了，好在警察過來了，他也不怕患者家屬敢衝進來，不過一想到又死了個人，鄧錦春煩得不行。
“姑丈，您就別開玩笑了，我這會出去，怕是連小命都危險，那些人都跟野蠻人一樣。”沈陽偉幹笑道。
“現在知道怕了，當初收紅包怎麽就不知道怕。”鄧錦春氣得大拍桌子，看到沈陽偉就知道站著傻笑，鄧錦春怒道，“滾，趕緊給我滾，老子看到你就煩。”
“姑丈……”沈陽偉還待說什麽，見鄧錦春怒目而視的樣子，後麵的話也不敢說了，悻悻往外走，心說好像你當醫生就沒收紅包似的，我收的紅包連你零頭都沒有。
沈陽偉走出來，也不敢下樓去，他在醫院還相對安全，出去了就危險了，在門外看到方婉華，沈陽偉皮笑肉不笑的點了下頭，以往看到這個美少婦，他少不得要口花花幾句，現在是一點心情都沒有。
“沈醫生，你臉色怎麽有點蒼白，是不是生病了？”方婉華關心的看了沈陽偉一眼，眼神裏卻滿是幸災樂禍。
“沒，沒事。”沈陽偉一愣，尷尬的笑笑，心裏暗罵了聲臭女人，敢看他笑話，不就是個靠岔開雙腿起來的三八嗎。
方婉華掃了掃沈陽偉，抬著頭便走進鄧錦春的辦公室，“院長，這是您要今年醫療器械招標材料。”
“放桌上吧。”鄧錦春有氣無力的應了一句，這會哪有心情看這個，眼神在方婉華身上掃了一下，鄧錦春心思活絡了起來，“小方，去把門關上。”
方婉華愣了一下，隨即不動聲色道，“院長，怎麽了？”
“讓你把門關上就關上，這麽多廢話。”鄧錦春不滿道。
方婉華不太情願的走去把門關上，心裏哪裏會不知道鄧錦春想幹麽，她這個院辦主任是鄧錦春提起來的，當初也當了鄧錦春一段時間的露水情人，後來搭上了曾高強，跟鄧錦春的那種關係也就斷了，鄧錦春知道她成了曾高強的女人，倒也變得規矩了，對她依然照顧，就是不敢再要對她有非分之想，方婉華自是知道那是鄧錦春畏懼曾高強。
“院長，什麽事，非要關門。”方婉華把門關上後，也裝著不知道鄧錦春的心思。
“當然是見不得人的事。”鄧錦春壞笑著從辦公桌後麵走了出來。
饒是方婉華早有準備，此時也被鄧錦春拉了一個踉蹌，一下就倒在鄧錦春懷裏，方婉華掙紮了起來，她攀上了新高枝，並不想再跟鄧錦春這老男人有什麽關係，掙紮得厲害，“院長，你這是幹什麽。”
“幹什麽？你明白的。”鄧錦春笑得有些猙獰，“小方，咱們可是挺久沒好過了吧，鄧哥我還真挺想念你的味道。”
“鄧院長，你就不怕曾局長知道嗎，我現在是他的女人。”方婉華雙手推著鄧錦春。
“嘿，攀上了曾局長就瞧不起我是不是，也不看看當初是誰帶你認識曾局長的，沒有我，你還是一個小護士。”鄧錦春哼了一聲，對方婉華掙紮即為不滿，手上的動作變得粗暴起來，“別在我麵前裝高尚，老子今天就要你。”
“鄧院長，你別這樣，我……”方婉華還要說什麽，隻聽‘啪’的一聲，清脆的耳光響了起來，方婉華呆楞愣的捂住臉，不敢置信的望著鄧錦春，“你打我？”
“老子打你怎麽著了，你現在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老子告訴你，你就是個臭三八，別跟我擺譜。”鄧錦春獰笑著，巴掌一扇過去，他其實就有點後悔了，方婉華現在終究是曾高強的女人來著，對方在曾高強身邊吹吹枕頭風，還真是會對他不利，但他這會卻是騎虎難下，隻能硬到底，憤怒能讓人失去理智，這話一點不假，此時鄧錦春就是如此。
後悔歸後悔，鄧錦春此刻更多的是被憤怒衝昏了頭。
方婉華一聲不吭的看著鄧錦春，眼裏閃過一絲怨毒。
“怎麽，對我懷恨在心了？”鄧錦春哪裏會看不出方婉華的眼神是什麽意思，話剛說完，電話突兀的響了起來，鄧錦春一看是陌生號碼，隨手便按掉，他今天還真得好好‘收拾’下眼前這個女人。
鄧錦春按掉電話便不想理會，哪知道兩三秒鍾的功夫，同樣的號碼又打了進來，鄧錦春不耐煩的接了起來，“你誰啊你。”
“我肖遠慶。”
鄧錦春咋一聽對方的名字，正嘀咕著肖遠慶又是哪根蔥來著，冷不丁的又聽到下麵的話，“陳市長讓你十分鍾內恢複醫院的正常秩序，鄧院長，你自己看著辦。”
鄧錦春都來不及說什麽，電話那頭已經傳來“嘟嘟”聲，鄧錦春呆了那麽幾秒鍾，猛的就是一哆嗦，也顧不得方婉華了，二話不說就往樓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