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南雎走的很快,渾身上下皆被雨水浸濕,她現在隻有一個念頭,就是趕快回到司正司。
兩側的花兒開的正好,不遠處的亭子內站著一個身穿淡粉娟裙的人,身旁跟著幾名宮女替她撐著傘,姒月看了半晌,才看清那人是南雎,她微微一笑,輕聲道,“跟本郡主走。”
正向前走著,南雎突然被身前的宮女攔住,抬頭一看,隻見那宮女高傲的仰起頭,大聲嗬斥道,“大膽奴婢,見了我們郡主,還不行禮。”
南雎抬眸,這才看到那宮女身前的姒月,她立在自己身前,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
南雎不想與她爭鬥,便斂身行禮道,“奴婢參見郡主。”
姒月本想著,以南雎那麽硬的性子,是絕不會如此聽話的,可如今卻好像讓姒月吃了個癟,姒月的麵容暗沉下來,攔住欲繞過她離開的南雎,“見到我本應行大禮,你方才行的是什麽?”
南雎眸光傲然,冷冷的說道,“奴婢記得,宮規中說,若不是在節慶或禮拜之時,尤其是今日此種情況,行宮中常禮即可。”
姒月頓時不知該如何回話,隻得氣急敗壞的嚷道,“誰讓你如此尊卑不分,本郡主今日就是要讓你行大禮,你又能如何?皇上厚愛將你留在宮中,你竟如此不知廉恥,你不是在邊疆立了大功嗎?信不信本郡主讓你去陪陪邊疆那群孤魂野鬼?”
聽她辱沒軍中將士,南雎眸中的寒光愈發凜冽,天空的雨淅淅瀝瀝的拍打在她的身上,她望向滴在地上旋出波紋的雨滴,漫不經心的輕笑一聲,清楚的說道,“私自處罰宮中女官,郡主,你不敢。”
話音剛落,姒月身後的一群宮女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頓時皆無話可說。
姒月被氣得渾身發顫,咬牙切齒的說道:“我不敢打你?你不過是一個奴才,我堂堂郡主,還不能懲罰你一個奴才不成?”
“來人,給我掌嘴,現在就打!”姒月吩咐之後,隻見身邊的貼身侍婢輕輕拽了拽她的衣角,麵色為難,“郡主,這宮中確實有不許私罰女官的命令……”
不等那侍女說完,姒月轉身一個巴掌甩了過去,怒喝道:“吃裏扒外的賤婢!來人,把她跟那個女人一起打!往死裏打!”
身後的宮女得了命令,雖有些猶豫,但好歹也是郡主的吩咐,又不敢拒絕。其中一個顫巍巍的向前邁了兩步,緩緩抬起自己的手,想了一想,隻聽清脆的聲音“啪”的響起,那巴掌便落在了那侍婢的臉上,接連又響起了幾聲巴掌聲,那侍婢的臉便一下腫了起來。
那宮女又看了看姒月的臉色,又微微轉了個身,身前竄上來兩名宮女一下擒住了南雎的手,她微微皺眉,眸中透著些厭惡,因此她一下將臉側到了一邊。
那巴掌聲還未落,便聽得後麵一個清冽的聲音:“住手!”
眾人循聲望去,果然,一襲暗紅色長袍,銀冠束發,身後跟著莫眠和幾名侍從,荀鈺的臉色愈發低沉,冷冷的看向前方一切。
南雎的心中安定了三分,唇角似是勾起了一個笑。
姒月強擠出一個笑容,上前走了兩步,“那個,荀鈺哥哥,你怎麽來了?”
荀鈺負手而立,劍眉微蹙,滿眸皆是怒意,在荀鈺上前之前,莫眠早已將擒著南雎的那兩個宮女拉開。
荀鈺未曾說話,隻輕哼了一聲,冷冷的看了姒月一眼,下一刻,他伸手將南雎扶了起來,一臉關切,“你可還好?”
南雎點點頭,“還未動手,無礙。”
他將南雎護在自己身後,清俊的臉龐強露笑意,“郡主早些回吧,下次,郡主定要謹記宮中規矩。”
姒月一聽,狠狠地跺了跺腳,嚷道,“荀鈺哥哥,我是你未出嫁的妻子,你怎可為了一個奴才……”
“我荀鈺的妻子隻有一個,但絕不是你。”不等姒月說完,荀鈺一口便打斷了姒月的話。
聽了如此決絕的話,姒月心頭的憎恨更多一分,如此直白,又是當著如此多宮女侍衛的麵,讓她的臉都丟盡了。
眾人都低著頭,微微抬眸觀察著荀鈺的神色,不等眾人反應,荀鈺一下將南雎橫抱起來,在如此大庭廣眾之下快步離開了禦花園。
一路上,南雎任由他抱著,竟然沒有反抗。
回了司正司,一群宮女們躲在柱子後麵看著這一幕,頓時議論紛紛,雖說這南司正同世子殿下的事情已不算什麽秘密,可聽人說千遍萬遍,也不如親眼所見,更何況還是發生在一個征戰南疆的大將軍身上的事情。
荀鈺也不管他人,隻大步向堂後走去。待人影漸漸遠去了,孫憶謹才從屋內出來,朝那些宮女們說道,“快回去吧,小心一會兒挨罵。”
嘈雜的人聲這才安靜下來,沒過一會兒,人群也逐漸散去。
荀鈺徑直將南雎抱進了屋內,直接將她放在了正前方的軟榻之上,南雎一句話也沒說,一雙眸子隻緊緊的盯著她,眸中似有些倦意,荀鈺一把將她攬入懷中,旋即伸出修長的手指輕撫了撫她的背,“雎兒,我們盡快完婚吧。”
此刻,仿佛再沒有了什麽宮中禮製,南雎的裙裾輕輕掃過那紅色的毯子,窗外依舊響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好。”
——這一聲舉足輕重的應答如今卻變得愈發的重要,在這微雨聲中顯得愈發清晰。
她的身子微傾,靠他肩頭更甚,呼吸間滿是他身上的氣息,南雎忽然覺得有些不真實,如此近在咫尺的他,就這樣緊緊的擁著自己,毫無阻攔的,隻有他。
她的心砰砰的,跳的有些厲害,窗棱上的雨水將屋裏襯得愈發潮濕,在這陰雨天氣中,他的懷抱就顯得愈發的溫暖。
他低下頭,薄唇輕輕靠在她的發絲間,二人就這樣靜靜的,唯有雨聲,將一切襯得愈發靜謐,唯有他們二人,唯有他們。
“這宮中我是不敢讓你待了,雎兒,我同江西太守有過些許交情,本想讓他收你為義女,可我知道你的性子倔,此等大事你定是不願意做,我求了皇上,允許你以女官身份出嫁,以後的日子,有我。”
他的眼中似乎藏了星辰,藏了日落,這一聲聲回蕩在寂靜的房間裏,如此讓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