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爐裏的煙霧嫋嫋升起,將王美人的麵容映的更加慵懶朦朧,南雎行了個禮,悄聲道,“美人大福,奴婢代仙兒謝美人賞賜。”
此話一出,王美人和馨兒的麵色一下子沉了下來,她立刻直起身子,連表情也變得嚴肅,“你說什麽?”
“您昨日賞賜了那麽多的金銀財寶給仙兒的家人,她的家眷定會謹記您的恩情。”這話在這奢華的殿堂中不停的回蕩。
也不知過了多久,王美人強擠出一個笑容,應聲道,“是,都是本宮該做的,體恤後宮眾人,本就是本宮分內之事。”
“奴婢來就是跟美人您稟報一聲,若沒什麽事,奴婢可就告退了。”說罷,不等王美人反應,南雎便俯身行禮,欲離殿而去。
南雎獨步在回廊中,快走至宮門口的時候,身旁路過一個淑貴妃宮中的宮婢,她唇角一勾,緩步走出了宜春宮。
南雎走在宮闈之中,瞧見遠處有個女子正提著裙擺急匆匆的跑過來,待走近了才發現那人是孫憶謹。
不等南雎反應,孫憶謹連忙拉住她的手,又朝宜春宮的方向看了看,“南司正,你怎麽如此魯莽,若不是聽芳兒說,我還不知道你來了此處,此番你得罪了王美人,以後有你受的。”
南雎瞧見她如此擔心自己,還是有些小小的震驚,她回過神,笑著說道,“你可是小瞧我了,孫典正且看著,這一次,怕是這個王美人還要感謝我呢。”
“什麽?”孫憶謹一頭霧水,不過看著南雎胸有成竹的模樣,應該是已經有了對策。
二人繞過禦花園,趕回司正司。還未走到司正司門口,身後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聲恭敬地“南司正”攔住了她。
“南司正留步!”
南雎和孫憶謹齊齊轉過頭,循聲望去。隻見身後是王美人身邊的貼身侍婢馨兒,她急匆匆的趕了上來,站到了她們麵前。
不等孫憶謹反應,馨兒已然跪在了地上,南雎瞧見,急忙將她扶起,馨兒立刻從自己的袖口掏出些金銀珠寶塞到了南雎的手裏,聲音亦是愈發的恭敬,“奴婢奉美人之命特來謝過南司正。”
“無妨。”南雎輕笑著說。
馨兒又道,“若不是南司正適時提點,又將美人賞給您的東西給仙兒的家眷,我們才得以脫身啊。”
“莫要這樣說,隻是日後提醒你們美人,這後宮耳目眾多,後妃亦是眾多,難免要小心些。”
馨兒急忙點頭,“是,是,多謝南司正。”
此時的陽光正好,南雎一襲淡藍色絹裙,穩穩的站在這偌大的宮闈之中,待馨兒走遠了,孫憶謹才問道,“不知南司正是用了什麽法子,我倒是愚鈍了。”
“我讓五公主將後宮中近兩月無故而亡的宮女消息在淑貴妃麵前提起,淑貴妃如今是後宮之主,難免會上心查看,其實貴妃娘娘根本不知道仙兒是被誰害死的。隻是知道了王美人體恤亡故宮女的家眷,所以她身邊的貼身宮女才會在我走了之後去慰問賞賜王美人。這樣不僅賣給她一個人情,更讓她日後有所收斂,借貴妃娘娘的名頭,她更不會將此事與我聯係在一起。”
南雎又道,“既然這後宮的水如此深,繞這麽些個彎子自然也是值得的。”
孫憶謹聽後,麵上露出欽佩的表情。她深知這後宮險惡,卻不知麵前的女子竟然如此足智多謀。
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入宮之時,雖然仍有情傷,卻依舊是單純羞澀的,可經曆了這黑暗重重,她竟完全沒把心思放在那些枉死的宮人之上,而如今,她看著這個同自己年齡相仿的女子身上,那樣的沉穩和智慧,卻不是她這個年齡該有的。
她才尚至花信年華,已然沒有了花信女子的羞澀和純真。
回到司正司之後,南雎看到東方綰一身紅衣坐在前堂,還有幾名司女在前頭侍奉。
遠遠的就看到南雎向堂前走近,她從椅子上起身,急忙走到前頭迎接,“嫂嫂……”話還沒出口,南雎立刻做了個噤聲的姿勢,卻已然是被孫憶謹聽了去。
東方綰恍然大悟,立刻改口,“姐姐,可還順利?”
南雎有些發愣,這東方綰何時叫自己姐姐了?
“順利,多謝五公主。”南雎斂身行禮。
東方綰笑了笑,朝身後的人吩咐,“好了好了,你們都下去吧。本公主要同南司正單獨待會兒。”
語罷,隻見孫憶謹帶著那些司女行了禮,便離開了前堂。
待人走遠了,南雎才道,“你怎麽當眾叫我‘姐姐’,被人聽去了多不好?”
東方綰一昂頭,“我就是要讓她們聽去,好知道你的身份不簡單,荀鈺哥哥千叮嚀萬囑咐讓我照顧好你,可不能辜負了他的一片好意呀。”
南雎無奈搖頭,她就知道,又是荀鈺。
“對了,荀鈺哥哥說他這幾日都不能進宮了,父皇將會考準備之事交與他,他這幾日可是忙的手腳翻天了呢。”
南雎點點頭,又同東方綰聊了兩句,這才將她送了回去。
回到司正司,隻見孫憶謹正在那裏坐著,一看便是在等她。
“南司正。”孫憶謹從位置上起身,叫道。
“孫典正有何事,我們回屋說。”南雎心想,這孫憶謹找她無非就是恭譽的事,在前堂若是被其他司女聽到,那是極其不好的。
回了南雎的臥房,孫憶謹這才問道,“三日後便是京城會考,他也會參加嗎?”
“會。”
“南司正覺得,我該怎麽辦?”
南雎低眸,“你是如何想的?”
“我不知道。”
陽光透過雕花木窗細碎的灑下,照過她的發髻,臉頰,將她的發飾照的有些發亮。
“我同他相識在南豐城。”孫憶謹起身,緩步走到了那副駿馬奔騰的屏風之前。
“那一日,我去南豐城外的山野中采藥。正逢他在那裏乘涼,我卻以為他昏倒了,於是便擅自握起了他的手,想替他醫治。”
說到這兒,南雎似乎想到在邊關時她和阿茵去南豐城外采藥,便是如此認識的恭譽,難怪他會將自己錯認成秦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