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之後,白術和阿茵都被安排在了世子府內。
巽兒帶著她們熟悉各處事物,她們融入的倒也很快。
這一日,荀鈺帶著阿茵和白術入宮去,因著上次南雎詢問了她倆的情況,若此番能見到,也好叫她放下心來。
剛過午時,南雎正在前堂查看司正司的賬目,卻發覺上麵記載的大部分都是不明不白的案子,一般各妃的宮女太監大多都是無罪釋放,卻也說不上緣由。
南雎皺著眉,不解的將芳兒叫來,“芳兒!”
芳兒聽聞,急忙跑了過來,“南司正有何事啊?”
南雎伸手拿起桌上的本子遞給芳兒,語氣有些低沉,“這些案子,你一件件的都講給我聽。”
芳兒皺皺眉,麵露難色,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這……這一本記錄的都有幾十年的事情了,奴婢不知道如何說啊。”
“那就從最近的說起。”南雎厲聲道。
頓了頓,芳兒深吸口氣,低著頭,無奈說道,“這……一月之前,王美人身邊的奴婢馨兒因為與膳房的仙兒起了爭執,因為仙兒不慎溺亡被押往司正司,最後……無罪釋放,仙兒被判自盡而亡。”
“如此破綻百出的案子,你當我是傻子嗎?”
芳兒聽罷,立刻俯身跪在了地上,“司正恕罪,這麽多案子,都與後宮各宮各妃牽連甚廣,這小小的司正司怎敢與娘娘們抗衡啊!曆來……曆來都是如此的。”
南雎聞言,久久而立,良久,她道,“去將孫典正叫來。”
“是,奴婢這就去。”像是得到了什麽特赦一般,芳兒趕忙起身離開了前堂。
沒多久,隻見孫憶謹一襲素色紗衣,步子不緊不慢,抬腳踏進門檻。孫憶謹已然站到了南雎麵前,她先是斂身行了個禮,“南司正好,不知南司正是有什麽不明白的事要問我嗎?”
南雎也朝她輕笑一聲,“孫典正先坐。”
待她入了座,南雎也坐到了堂前的正位之上,“這司正司的案子可都是孫典正審的?”
孫憶謹一手扶在桌案之上,聽完南雎的話,心裏也明白了幾分,她朝她莞爾一笑,輕聲道,“有我,還有司正司的幾個大宮女。南司正怕是要問這上麵的冤假錯案吧。”
南雎皺眉看向她,隻見孫憶謹抿了一口身邊的茶,又將那印著好看瓷花的茶杯輕輕放回了桌案,“我剛來這司正司的時候,同你一般,也揪著這每個案子不放。你可知,我曾上罪奴庫走過一遭?南司正,這後宮之中的事情,本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南雎那雙秀眉蹙的更深了,她從孫憶謹的話中聽出了端倪,她無法想象淪落至罪奴庫,又是如何不屈的爬出來,如此溫婉的女子,究竟經曆了什麽可怕的事情。
孫憶謹話說完了,才要起身離去,便一口被南雎叫住,“多謝孫典正,若是不能來硬的,我也必不會像這本書上記錄的這般,幫這宮中的人草菅人命。”
孫憶謹沒有說話,背著身,隻是輕輕的笑了一聲。
下午的時候,荀鈺進宮探望北疆王妃,寧合卿見到荀鈺,自是欣喜萬分。
“母妃,你快坐下。”寧合卿日日呆在宮中,如今荀鈺從邊疆大戰而歸,董方卓卻絲毫放她回北疆的一絲也沒有。
寧合卿吩咐身邊的宮女沏了上好的茶,她握了握荀鈺的手,深深歎了口氣,“唉,再過一月便是你大哥的忌日了,我們二人卻不能親自為他上墳。”
寧合卿連著歎了好幾聲,荀鈺劍眉微蹙,“母妃放心,會回去的。對了,兒臣命人做了些糕點,母妃嚐嚐。”
隨後荀鈺便示意阿茵將那食盒拿過來。
離去之時,順便去了司正司探望。
荀鈺來過幾次,已經都打點好,內侍局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深知南雎日後的身份絕不僅僅是一個女官,於是對她便愈發的恭敬。
當南雎見到荀鈺之時,是孫憶謹離開後不久。
阿茵一見南雎,也沒了一貫的含蓄和矜持,直接就跑到了她身邊,“姐姐,你在宮中過的如何?”
南雎沒想到會見到阿茵,因此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也極其興奮,“挺好的,你師父去雲遊四海,也不知何時才會回來,你就在世子府好好住下。”
“殿下待我們很好,姐姐,我就不同你多說了,殿下難得進宮,你們好好聊聊,我去外頭守著。”阿茵轉頭看了看身後的荀鈺,他正背過手站在院中,一襲淡青色錦袍,腰間掛著兩枚玉佩。阿茵笑了笑,提起裙擺便跑了出去。
南雎看著她的背影,竟然有點不知所措。她抿了抿嘴唇,走到院中,抬頭看向他好看的眸子,“你怎麽來了也不同我說一聲。”
“本世子難得進宮,女官大人這就怪我了?”南雎聽罷,不由得笑出聲來。
她正了正神,笑道,“不是,我才送走了孫典正,你這就來了,若是被人撞見可如何是好。”
他伸手攬她入懷,柔聲道,“那也不怕。”
南雎隻歎他這人太不正經,現在才是真的認識了她。
“對了,孫典正似乎是跟恭譽之間有什麽瓜葛。”
“我正要同你說此事,我讓莫眠去查了恭譽的底細,並未發現什麽可疑之處,他家祖上世代都是讀書人,隻是三年前他曾在南豐城和南疆一代混跡。”
荀鈺一手背在身後,沉聲說道。
南雎微微頷首,“這便怪了,也不知孫憶謹同恭譽之間究竟有何關係。”
荀鈺倒並不怎麽擔心,“無妨,五日之後便是京城會考,以他的才華,定能入宮,我想到時候,真相自會分曉。”
南雎點點頭,既然是以後的事兒,便也不多想了,“還有,我在司正司的幾日,發現這記錄的案子全都有很多漏洞,我估摸著各宮娘娘都與這司正司有聯係。”
宮中的水究竟有多深,荀鈺自是知道的。司正司同後宮各宮那些內裏上的關係,荀鈺在朝堂這麽長時日,自是再清楚不過。
“雎兒,我知道你定不會容忍此事,可無論如何,我隻有一句,保護好你自己,莫要強來,僅此而已。”
南雎深知自己身邊有這樣的人處處庇護,何其萬幸。
“我知道。”語罷,她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輕輕烙下一吻。不等荀鈺反應過來,她趕忙道,“好了好了,時候不早了,這裏你也不便多待,快走吧。”
她的臉頰微微泛紅,這才推搡著他離去。
荀鈺眼神一亮,唇角一勾,他一個轉身,一下拉住了她的手腕,南雎隻感覺衣袖被人拉住,隨後便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