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回暖,邊關不再像冬日裏那樣嚴寒,南雎靠在樹下看著兵書,欲想一個萬全之策以助荀鈺一臂之力。
靜默間,烏絲被風吹起,幾縷散在頸間,竟顯得有些褪去了南雎身上的那些棱角,稍有的柔順動人。
不知多久,有一隻溫暖的手掌將南雎耳畔的青絲繞到耳後,隨即在她的身旁坐了下去。
身旁的人一身銀線繡成的淡綠色錦袍,玄紋雲袖,衣擺上的流雲紋飾隨風搖曳著,宛若春日蕩漾的微風。那雙絕美無雙的臉頰輪廓分明,一雙鳳眸微微彎起,這樣的他,恰似春日的一抹驕陽。
“在看兵書嗎?”一陣清朗的聲音響起,南雎將手中的兵書放在羅裙一側,轉頭看向他。
“你今日怎麽這麽空閑?”
自己正看得焦頭爛額,沒想到他竟如此便出現了。
荀鈺輕笑,“怎麽?本世子就不能偷個懶了嗎?”
風聲,靜靜掃過他的臉頰。
“可以可以,你是殿下你說了算。我隻是在找一個萬全之策,好讓你出兵之時便能一舉拿下南疆王。”
荀鈺一把搶過她手中的兵書,伸手捏了捏南雎清秀的小臉,“這不是你一個女子該看的。”
其實南雎承認,在邊關的這幾個月,荀鈺把她護的很好,可依她的性子,是絕對不會什麽都不做的。
“你都能看,我為何不可?”說罷,便伸手要去搶那本書,隻見荀鈺側身一轉,那兵書便落到了另一隻手上。
搶奪間,南雎不小心一下跌入了荀鈺的懷中,兵書被荀鈺扔到地上,他展開雙臂,一下將南雎攬入懷中,她趴在他身上,一臉無奈神色,“荀鈺,你是不是故意的?”
“雎兒可真是玲瓏心思,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大言不慚!什麽叫大言不慚!
“嗬嗬嗬……荀鈺,你這個人真的是……”不等南雎說完,荀鈺便一下封住了南雎的唇。
南雎同他推搡了好一會兒,這才把他推開,她秀目斜飛,眉頭微蹙,怒道,“荀鈺!這兒可是外麵,你這樣不怕別人看見的嗎?”
荀鈺轉了個身將她壓在身下,附在她耳側沉聲說道,“被人看見又如何?如今這軍中誰人不知你是本世子的人?”
……
南雎無奈,隻得用力將他推開,從地上一下子站了起來。
遠處有讀書聲傳來,“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腳步聲漸近,南雎轉頭一看,竟看見恭譽一襲月白長衫,手中拿著一本書,邊讀邊向此處走來。
一見南雎和荀鈺,他將書微微側過去,眯起眸子,輕笑道,“好巧啊,看來是小生來得不合時宜了呀。”
自打那日救了恭譽之後,這人便在此處賴著不走了,這軍營整日整日都是他讀書的聲音,說是再過兩年他便要進京趕考。南雎曾無數次想轟走他,可他就是賴在這軍營之中,美其名曰會醫術,便留在了軍醫處幫忙。
不等南雎反應,荀鈺便將南雎護在了身後,“不知公子來此,還是我們打攪了。”
語罷,便要拉著南雎離去,恭譽見狀,也並未阻攔。
待他們走遠了,恭譽才朝不遠處的樹後說了一句,“出來吧。”
隻見白術從樹後走了出來,一襲白色素衣,低著頭走了過來。
恭譽將手中的書卷合上,“我讓你來此,是來打聽阿衣的下落,不是來讓你勾引荀鈺。”
白術冷眼看向他,“可我若不接近他,如何打聽?你既把我買了回去,我便任你差遣,你既無意於我,我便隻要往上爬。而如今,他便是這裏權勢最大之人。”
白術又道,“我會完成你交給我的任務,可我要做什麽,你無權幹涉。”
自那日南豐城戰亂,她全家被屠之後,便是恭譽將她買了回去,可她依舊記得恭譽將她買走那日,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我買的,是你的命。”
白術從未見過如此高傲而又清冷的眸子,那日陽光正好,他緊抿嘴唇,眸色清冷。尖巧的下頜透著一股冷傲的氣質,盡顯盛雪之姿。那一刻,他的臉便深深的烙在他的心尖,卻不知,那一句“我買的,是你的命”竟在以後的日子中,成了讖言。
“你見到她,就連我都不認識你了。”白術站在他身後問道。自打遇見南雎,他的身上便再沒有了對自己時候的那一股清冷孤傲的氣息,她這才意識到秦洛衣在他的生命中究竟是多重要的一個存在。
一陣柔風吹過,將他的衣袂吹起,一襲月白長衫隨衣帶飄舞著。
“我從不相信這世間有長得一模一樣之人,除非她與阿衣有著密不可分的聯係,又或者,她就是阿衣。”
“嗬,怎麽可能。據我所知,她從八歲起便長在南家,怎麽可能是秦洛衣。”白術眉眼清冷,眉宇間盡是嘲笑,“何況,若是你找錯了,豈不是白費功夫。”
恭譽側眸看向他,眸中盡是不屑,“那也不用你來管,你隻要記得,你的命是我的。為了阿衣,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我也會去找。”
白術緊緊的咬著牙,望著恭譽的背影,心中就好像被什麽絞著一般。
“好,我幫你此事,至少對得起你花錢買我的那些銀子。隻是以後,我無論對荀鈺做什麽,那都是我的事。即便不是他,到時候我隨他回了皇城,還怕沒有權勢滔天之人嗎?”
“瘋子。”恭譽淡淡吐出兩字便要離去。
白術冷笑一聲,“彼此。”
恭譽微眯雙眸,未做太大反應,徑直離開了這裏,獨留白術那抹身影,在樹下顯得清冷萬分。
南雎回到帳中,便問起荀鈺,“荀鈺,我總覺得近日我們軍中多了如此多陌生的人,心中有些不安穩。”
荀鈺的一雙劍眉微微蹙起,眉宇間亦是有些疑惑,“如今戰事吃緊,先暫時觀察著,等回了京,若他們還在,我再叫莫眠細細查起。”
南雎聽罷點了點頭,“你記得,上了戰場,一定要萬事小心。”
“雎兒莫不是每次打仗前都要囑咐我一番嗎?”荀鈺一下握住了她的手,眉眼含笑。
南雎一聽,撇了撇嘴,“你若說話算話,我也不至於如此操心。”
荀鈺一下將她抱起,在她額上輕留下一吻,“若本世子說,我就是愛看雎兒這副模樣呢?”
南雎深知,若是自己不從,很有可能惹壞了這匹狼。
果真,殿下這匹狼可不是如此好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