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八日,南疆軍隊再次大舉進攻新川城。
荀鈺帶領三千名赤北軍奮勇殺敵,將敵軍殺得節節敗退,又攻入了函岐關口,占領了函岐關的地界。
夜漸漸褪去,東方泛出了一絲白光。
南雎被關在營帳中,門外有重兵把守。她並不怪梁騫,隻是訝異於他的轉變之大和他在京城時候的隱藏之深。
此時,門外一陣嘈雜之聲。南雎心中暗暗放下心,看來荀鈺和莫懷胤果真大破了南疆軍隊。
一陣虛弱的聲音響起:“別碰本王……帶我去找阿南……去找阿南啊……”梁騫的臉上一絲血色也沒有,渾身皆是劍傷。
沒過多久,門外的人便慌張的進了帳子:“姑娘,小王爺不讓我們碰他,可他的傷若再不治,怕是會有生命危險,到時候可汗可是饒不了我們啊!”
南雎一身戎裝,見到帳門口的梁騫,即刻從榻邊坐了起來,走上前將梁騫接了過來。
“找人帶兩瓶傷藥。”南雎淡淡道。
待人都走了,南雎將梁騫放到了榻邊,她查看了一下梁騫的傷口,替他處理了一番。
他緊鎖著眉頭,滿臉痛苦。南雎還記得在京城時,梁騫那雙邪魅不羈的雙眸,卻原來對他,皆是強顏歡笑的麵具。
南雎有些不忍,他的童年,比起南家皆被屠殺,來的更加慘。
她半跪在他的身邊,小心翼翼的替他擦著傷藥。
半晌,她才要起身,手卻被梁騫緊緊的拉住。他的神色愈發痛苦,隻聽他斷斷續續的呢喃著:“阿南……我陪著你……你相信我……相信我……”
“阿南……跟我走吧……”低沉的聲音不斷從梁騫的嘴裏吐出,他的額上青筋蹦現,即便是痛苦萬分,他亦是想著她,念著她。
“梁騫……”南雎的心仿佛被什麽揪了一下,她多希望他真的是曾經那個浪蕩的小公子,起碼他無憂無慮。
可他從一開始,便不可能這樣。
這時候,帳簾突然被人掀開,兮顏從門外走了進來,她看見南雎,總是覺得她身上有自己要找的東西,可因為梁騫,卻無法一探究竟。
“怎麽,看到他受傷,心疼了?”兮顏戴著麵紗,卻看不清她的麵上究竟是什麽流光。
南雎一愣,微微側過頭,冷聲道:“這不關姑娘的事吧。”
“畢竟是你們東陵的人害得他。”兮顏的聲音不快不慢,說的竟那麽理所當然。
南雎冷哼一聲,“你們為了自己的權勢,就可不顧如此多的百姓將士的性命,如今說害,姑娘難道不會心虛嗎?”
兮顏一聽,上前兩步:“你還看不清嗎?這東陵國的天下早該亡了,一個從內部腐爛的王朝,還有什麽資格綿延下去!”
南雎長歎一聲,守護國土,守護百姓,她必須這麽做。
“兮顏姑娘,他傷勢太重,還望你莫要打擾了。”南雎沉聲道。
兮顏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晃了晃手中的劍,才轉身走出了營帳。
這一晚上,梁騫口中不停的說著胡話。有時被驚得滿頭大汗,慌亂的說這邊不要。有時候又緊緊的抓著南雎的手,讓她不要離開自己。很少時候才會安安靜靜的睡上一會兒。
南雎支著頭,一晚上卻沒怎麽睡。
天色將明,梁騫昏昏沉沉的醒了過來。南雎整夜護在他的身邊,當他朦朧的睜開雙眸之時,看到南雎的那一刻,他的眸中有欣喜,又轉為淡淡的憂傷。
南雎緩緩睜開雙目,看到梁騫醒來,她直了直身子,忙拿起一旁桌案上的一碗藥:“梁騫,你快把藥喝了。”
他猛的握住南雎得手,那雙桃花眼難得的柔和下來:“阿南,你還是在乎我的,是不是?”
南雎皺眉看他,良久才道:“梁騫,你先把傷養好。”
“告訴我!”他眸目半嗔,怒道。
南雎緩緩起身,將那碗藥放到了旁邊:“你還不明白嗎?我早已將心托付給了他人,我說過,我拿你當知己,但我的心絕不會變。”
梁騫冷笑一聲,“我就不信,你在我這裏待上一年,十年,還會如此。”
南雎微眯起雙眸,隻淡淡答道:“這裏全是你的兵,你若要用強,我無話可說。”
“阿南,你我在一起那麽多時日,我從未在乎過任何一個人,除了你。”梁騫的語氣有些哀求,似乎在想要緊緊抓住那屬於他的,抑或是不屬於他的,隻為了心中的那份執念。
南雎的心中百轉交集,她知道,她與他的情誼,再不會像往日在京城那般,飲酒而論,相談甚歡。
不等梁騫反應,南雎已掀開帳簾,吩咐道:“去將你們小王爺的傷藥拿來,叫上一名醫師。”
第二日,運送糧草的軍隊已到達南疆軍隊的軍營,此刻,南雎正在帳中翻看兵書。
忽然聽到門外有動靜,隻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二位,我奉小王爺的命令來給南雎姑娘送吃的,說著,他舉了舉手中的木餐盒。”
二位看守的士兵檢查了一下盒子中的食物,便示意那人進去。
當他掀開帳簾的那一刻,南雎的瞳孔驟然放大,她猛的站起身上前去,盡量壓低聲音:“莫眠!你怎麽來了?”
她實在是不知莫眠到底是如何混進南疆軍營的,若是被發現,這絕對是必死無疑。
莫眠四下張望了一番,“赤北軍已經占領了函岐關,主上讓我告訴你,半月後他們會從水路進攻南豐城,此舉是聲東擊西,還望南雎你定要想法子混進南疆軍隊,等到了戰場,主上定會救你。”
南雎點點頭,立刻回到桌案前坐下,在一張布帛上寫下幾個字,趕忙塞到了莫眠手中,緩緩道:“你替我把這個交給荀鈺。”
莫眠立即收好:“保護好自己,我先走了。”
南雎再次拉住他的手臂,一臉擔憂:“你如何脫身?”
“無礙,我們劫了他們運送糧草的車子,如今蒙瀚在外接應,這裏隻有我一人,更方便逃走。”
南雎這才放下心來,卻還是囑咐著:“萬事小心。”
看著莫眠走出了帳子,南雎豎起耳朵聽了好久,見外麵沒有什麽動靜,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此時,外麵守衛的士兵忽然通報:“小王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