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園裏的景色正好,天上飄起了細雪,落在點點梅花之上,傲雪寒梅,一片空澈。半晌後,這天上四散紛飛的雪花竟泠泠然無聲逸去。
姒月此時正在梅園裏和身旁的宮女一同替太後折梅花,好去討她老人家的歡心,誰想到靈兒悠悠轉轉這才返回了梅園。
“郡主。”靈兒手中抱著一個裝梅花的瓷瓶,釉色淡雅出眾,瓷花靜靜的在瓶身上鋪開,有種隱逸高潔之美。她道:“您看這個行嗎?”
姒月轉頭瞧了瞧靈兒手中的瓷瓶,滿意的點點頭,笑道:“太後娘娘最喜歡淡雅之物,就這個了,一會兒你同她們將折好的梅花插進去。”
姒月秉性刁蠻,但在討太後皇上歡心這方便她可是一點都不遜色。
靈兒四下望了望,見周圍沒人,立刻附在姒月的耳邊說道:“主子,我方才去公主那裏要瓷瓶,竟聽見五公主說要逃婚。”
姒月先是一驚,隨後大喜,“當真?”
靈兒點頭,“奴才親耳聽見的,五公主讓她身邊的侍女碧桃替她上花轎。”
姒月冷笑一聲,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像是撿到了什麽珍貴的寶物:“好啊,到那日待我稟報了太後,我看那個東方綰還怎麽囂張。”
靈兒猶豫了片刻,又道:“對了郡主,我還聽她們說,世子殿下心儀那個卑賤的女奴,那些傳言該不會是真的吧?”
姒月一聽,臉色一下沉了下來:“荀鈺哥哥怎麽會看上那個賤奴才。”下一刻,她好像想到了什麽,麵上得意一笑,悄聲說道:“既然那個奴隸這麽喜歡勾引荀鈺哥哥,不妨把她那些狐媚妖術用在東方靈身上。”
靈兒忽然明白了什麽,道:“郡主您的意思是,讓她代嫁給靈公子?”
姒月冷哼一聲,道:“我聽聞榮王府上的寶笙丫鬟瘋了,跟她可脫不開幹係。東方靈恨她怕是已經恨得牙癢癢了。”
靈兒微微垂下頭,心中正盤算了如何去執行姒月的吩咐。
而姒月此刻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她正暗暗自喜著自己這個一箭雙雕的計策。
靈兒也算得上姒月身邊最機靈的婢女,她在那日送花轎的太監中安排了郡主的人,更加方便辦事。
南雎這兩日鮮少見到荀鈺,心裏對那日的話竟然有些後悔。
可下一刻她便迅速的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不能妥協,更不能退卻。
月兒死的身首異處,死不瞑目的場景曾不止一次出現在她夢裏。
出嫁那日,整個宮中敲鑼打鼓,甚是喜慶,從四更天開始,宮中上下便忙做一團。
到了這一日,東方綰果真要讓碧桃代替自己出嫁。她瞞得也倒好,出嫁前一日,按時參拜皇上皇後和太後娘娘,可暗地裏卻早打好了小算盤,想著大婚這日如何逃脫。
知道了她要碧桃代嫁的姒月似乎比東方綰更要祈盼這一日的到來。
有時候在宮中撞見,東方綰麵對姒月有意的酸言冷語,她也毫不在乎,隻是示威性的回嘴以對,姒月雷聲大雨點小,常常嘴拙說不過她,心裏隻暗自想著,等到了大婚這日,看她如何脫身。
這日一早,南雎見荀鈺不在房中,便替荀鈺將他那身玄色玄紋雲袖的錦袍備好,又替他沏好了茶,炭爐裏的碳“咯吱咯吱”的燃燒著,將這閣內熏得暖洋洋的。
到了如今,南雎侍奉荀鈺,早已是處處到位,無微不至。
看那碳燒了一夜,南雎便走過去想要將底下燒完的碳夾出來換上新的,可手還未下去,便被一個有力寬大的手掌覆蓋住。
南雎一回頭,俏眉斜飛,驚訝的看著他。
她道:“殿下。”
荀鈺俊眸一揚,淡淡道:“這些事讓下人去做便好了。”
“習慣了。”南雎脫口而出。
下一刻,荀鈺的眸中明顯劃過一絲笑意,伴著她嬌嫩的聲音,他的心一顫,一把將她攬住,“雎兒習慣了?”
南雎仰頭看向他,好久才輕輕“嗯”了一聲。
荀鈺伸出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捏起她的下巴,南雎那雙水靈靈的眸子一轉不轉的望著他。
荀鈺的眸中好似有火焰燃燒,方才想吻下去,南雎一口喊道:“殿下,您這算欺淩民女!”
此話一出,荀鈺那雙勾人的鳳眸一挑,淡淡道:“欺淩?雎兒的性子可真是烈。”
“殿下,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荀鈺輕笑,將身子微微俯下,靠她更近,二人鼻息以對:“雎兒,你整個人都是本世子的,莫不說你是女子,即便是小人,本世子也照欺不誤。”
於是,又是一個熾熱的吻。
半盞茶後,荀鈺伸手撫了撫她的臉頰,又指了指一旁桌案上的箱子,“把這個送給五公主。”
他說話的語氣淡然如水,仿佛方才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
南雎無奈,她還是鬥不過荀鈺那隻狐狸。隨後,隻能灰溜溜的抱著盒子朝五公主閣中走去。
閣中濃密的花木掩映之下,還是能看見宮中太監宮女忙碌的身影影影綽綽。
兩個宮女要進來給東方綰上妝,碧桃隻點頭示意了一下,待她們上完妝,便拿了兩錠銀子塞到她們手中,朝她們說道:“好了,我侍奉公主換嫁衣即可。”
待屏退了那兩個侍女,碧桃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她的性子本就懦弱,到此刻還有些猶豫:“公主,其實靈公子家世龐大,您嫁過去也不會受委屈……”
東方綰一聽,立即咋舌,道:“不會受委屈?他那麽巴結姒月,如今娶了我又像巴結姒月一般,一看便是別有用心。反正他不是什麽好人,我要嫁的,必定是像胤哥哥那種人!”
碧桃一聽,低頭笑了笑:“公主怕是早將芳心許給他人了吧。”
東方綰一聽,雙頰微紅,抬手作勢要打碧桃,碧桃應著閃躲,隻聽得一陣笑聲傳來。
南雎正拿了金鎖過來,剛一推門,便聽得一陣笑聲,“公主,這鎖給您。”
隨後,南雎又抱著一個檀木雕花盒子放到了東方綰身邊:“公主,殿下他有事不能親自過來,這是殿下的賀禮。”
東方綰的手指輕輕敲了敲那檀木盒子,笑著點頭應答:“好了好了,我收下了,你快回去吧,荀鈺哥哥還需要你侍奉呢,省的他到時候說我搶他的小野駒。”
南雎將頭垂了下去,心裏一震,過了片刻,俯身行禮道:“奴才告退了。”
“去吧去吧。”東方綰擺了擺手,巴不得南雎趕快走,好讓碧桃趕緊把衣服換上。
南雎才出了公主閣中,便朝弘清苑的方向走去,突然感覺頸後一痛,眼前的景物漸漸模糊,不過片刻,便失了知覺和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