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南雎照例早起,先去荀鈺的房間侍奉他更衣洗漱,聽說今早荀鈺要進宮,南雎昨晚兩更才睡,翻看藥書,根據氣味和顏色終於將那毒藥辨認出來,一聽荀鈺進宮,心裏暗喊天助我也,這下便可以進宮找梁騫。
荀鈺今日一身深藍色廣袖長袍,替他披上袍子,南雎便要轉身去沏茶,誰知銀菱這時正好從門外進來,一臉諂媚的朝荀鈺說道:“世子殿下,早膳好了。”
荀鈺一臉冷色,恍若未聞,他從腰間解下一塊圓形玉佩,將它放到南雎手裏,“雎兒,這是賞你的。”
銀菱看了,心裏更加憤恨,不明白荀鈺為何如此寵愛這個小奴婢。
“奴才謝過殿下。”南雎將玉佩收了起來,便朝荀鈺謝禮。
“對了雎兒,一會用早膳,由你侍奉。”荀鈺低眸看向南雎,一臉寵溺的說著。
銀菱見了荀鈺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荀鈺見銀菱還站在那裏,厲聲道:“你還站在那兒幹嘛?還不走?!”
銀菱咬咬牙,行了個禮,不甘心的說了句:“奴才告退。”
天氣晴朗,白雲飄飄,今日的天氣倒是好得很。
自那次在宮裏同荀鈺乘了同一輛馬車後,莫眠便說以後出行南雎作為荀鈺的貼身婢女都要按例在車內侍奉,也不知是哪處的按例,竟有這樣的規矩。
一路上,除了一些小吩咐以外,荀鈺竟都沒有做什麽其他的事,南雎暗歎,這果真不像是他的性子啊。
到了宮中,南雎想起來若是要找梁騫,便去離大殿不遠的竹石院去尋他,南雎下了馬車,看著荀鈺走遠後,笑容可掬的朝身旁的巽兒說道:“巽兒,我昨晚上好像吃壞了東西,去上個茅房,若是殿下一會兒問起來,你記得幫我稟報一聲。”
巽兒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輕輕“哦”了一聲。
南雎成功脫身,可還在疑惑巽兒的冷淡,雖說算不上什麽朋友,可從前也是客套客套麵上過得去,不知為何如今這府上的丫鬟婢女對自己的態度都冷淡了許多。
南雎詢問了一名路過的宮女,這才尋到了竹石院的方向,她生怕被人看出端倪,便挑了個人少的路走,可讓她繞了個大遠。
竹石院還真是地如其名,裏麵植物生長茂盛,時不時的來院中賞景倒是愜意的很,怪不得皇上會給梁騫挑了個這樣的地方,倒很適合他。
走到竹石院門口,兩個侍衛在門口把守著,南雎笑嘻嘻的朝他們說道:“二位大哥,我是世子府的奴才,世子殿下找左賢王有要事,派奴才來通報。”
二人細細的打量了一下南雎,其中一人點點頭,轉身走進了院子。
不過片刻,那人回來後便放了心,南雎這才放下心來,看來梁騫這便是在了。
走進院子,卻不見梁騫的人影,這竹石院這麽大,南雎便有些迷茫起來,也不知上哪去找他。忽然感覺頭被一塊勢頭重重的敲了一下,她忙轉過頭,見那已經不剩幾片葉子的樹幹上躺著一個人,發絲零零散散的垂下,一身紅衣隨著微風飄起,眉梢一挑,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像是在這冷意了然的初冬中春風乍起,那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殷紅的嘴唇牽起一抹笑容,這樣的梁騫,好看的像是一副畫一般。
“阿南,你來了?”梁騫見到南雎,說不出的欣喜。
南雎眉梢一挑,目光迅速的在梁騫身上轉了一圈:“你倒是愜意。”
一聽這話,梁騫一皺眉,一下便從樹上跳了下來,仿佛是不開心任性的孩子般:“哪裏愜意了?我方才去麵見你們東陵國的皇帝,這不才回來沒多久,說是商討我的婚事,說是一個叫什麽姒月的郡主,反正我是不娶,到時候將這燙手的山芋交給我父汗算了。對了,你們那荀鈺世子也在,他才一進大殿,我便被你們這皇帝給轟出來了。”
南雎低眸一笑,這才想起姒月來,她一本正經的告誡道:“你日後若真娶了姒月,便有你受得了。”那日在狩獵場與虎搏鬥的生死一瞬間,南雎到死都不會忘。
“本公子才不娶她,本公子已做好了打算,到時候直接把你帶回我胡人的地方去。”梁騫一臉壞笑。
南雎一聽,急忙擺手:“別別別,我在京城還有要事要辦,再說了,你們那地方寸草不生的,我誰都不認得,我才不去呢。”
梁騫伸手揉了揉南雎的頭,稍稍皺眉,可唇邊還是帶著笑意,“唉,看來阿南你是沒有這個福分了。”
南雎冷哼一聲,“我才不要這樣的福分呢!”說罷,她從袖口掏出那瓶藥交到梁騫手裏:“說正事,這瓶是不是五石散?”
梁騫一愣,這不過才過了一晚,這小丫頭竟如此聰慧,這便將這瓶毒藥認出來了,自己從小識毒,第一次還是用了三日的時間,想不到……梁騫接過藥,眸中流露出讚許的眼神:“想不到你竟如此厲害,在下甘拜下風。”
南雎驚喜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繼續了?”
梁騫笑道,“那是自然。”
南雎忽然想起了什麽,忙道:“對了,你同那春香樓的老板很熟嗎?”
“我來京城一月,經常去光顧他的生意,自然熟了。”
南雎這才展開了笑顏:“你能不能給那老板寫封信,以你給他送的銀子,再加上我給他些好處,我想他應該會幫我忙的。”
“幫你什麽忙?難道我不能幫?”
南雎咋舌,道:“我是要尋我南慈姐姐,你日日在宮內,又不能天天出宮,這你可幫不得。”
二人正說的歡,突然從門口走進來一個人,那人穿著一身胡服,一看便是這竹石院的,梁騫像是想起了什麽,急忙將他拉了過來:“這是我身旁的侍衛,叫納罕,日後若是有事,我便叫他去找你。”
納罕將手放在另一邊的肩上朝南雎行了個禮,接著轉頭朝梁謙說道:“王爺,可汗正找您呢。”
梁騫一皺眉,用手一拍額頭:“啊?完了完了,想必就是那郡主的事,本公子先走了,阿南,你若有事便將口信給那春香樓的老板便可。”
南雎點頭,“知道了,正好我也該回去了,殿下尋不著我,我可是要挨罰的。”
“我就不愛看你家殿下那副冷著臉的樣子。”梁騫嘲笑說。
“什麽啊,殿下可不是那樣的人。”話一出,南雎自己都有些驚訝,她竟開始幫著荀鈺說話了,可說到底,第一眼見荀鈺的時候,他扔給自己藥瓶,第二次見他,他竟那樣輕薄了自己,第三次,他從虎口將自己救下。他護過自己,也殺了月兒,這個人不知有多少麵,而至今為止,南雎還是有些怕他,隻因為他是自己的主子,而自己是他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