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這好比拿懷孕威脅他
夜裡十點多,裴培打著哈欠開了自家的門,隨棠站在門口,一臉陰鬱。
「你這是怎麼了,感覺像欠了人高利貸?」
裴培將她拉進屋,關上門之後給她拿出一雙女式拖鞋來。
隨棠扶著牆換鞋,嘆了口氣,搖搖頭,「我看我說不定哪天就神經衰弱了,最近智商急劇下降,連個小孩子都對付不了。」
她一臉糾結的瞧著裴培,裴培雙手揣在睡衣口袋裡,癟癟嘴道,「我也沒有打擊報復熊孩子的經驗。溲」
一高一矮兩個人往客廳走,隨棠四下看了看,驚訝今晚她家只有她一個人,「咦,你爸媽呢?」
裴培給她倒了杯果汁過來,「下午有個親戚過世了,我爸媽去幫忙今晚不回來。」
「那你怎麼不去?恧」
裴培扶了扶眼鏡,鄭重其事道,「算命的說了,我見不得死人。」
「……」
隨棠對這種迷信的人向來是無法說道什麼的,乾脆就閉嘴了。她喝了口果汁,又再喝了一口,以前不覺得好喝的,現在居然覺得味道不錯。
250ML的玻璃杯,隨棠很快喝完了一整杯,她把杯子拿給裴培,「麻煩你,再給我一杯。」
裴培將杯子拿過去,站起來奇怪的盯了她一眼,「大晚上喝這麼多水,不怕明早起來眼睛會浮腫么?」
「不怕。」
隨棠喝完第二杯果汁,覺得太甜,又踢了裴培一腳,「今晚的盒飯太難吃,我就吃了兩口……麻煩你,給我煮碗面吧。」
「!!!!!」
裴培很惱火的瞪著她,但還是起來去給她煮麵,嘴裡啐道,「你說好了來睡覺的,沒說要讓我給你當保姆!」
「你怎麼這麼小氣!」
「我就是很小氣!」
裴培說完就笑了,一邊往鍋里加水,一邊問隨棠,「你怎麼不在阿姨家住下?」
隨棠摸著額頭嘆氣,「自從我媽答應和顧叔叔談戀愛之後,顧叔叔幾乎就沒怎麼回過家了,那你說我怎麼好意思在那裡當人家的電燈泡。他們倆挺不容易的,過了這麼多年還能走到一起,確實是皆大歡喜。
可我媽那個人太倔了,她經歷過一次婚姻之後,大概是怕了,就算對方是顧叔叔,她也不會那麼輕易鬆口,所以,有時候我看顧叔叔很無奈的樣子,除了安慰他,好像也幫不了什麼別的,但願他倆一直這麼好下去吧。」
「會的。」裴培笑著說。
「對了。」
隨棠想起了重要事情,「有關專利方面,你和時哥溝通得怎麼樣了?」
「放心好了,有時哥,我們保證吃不了虧。」
「嗯。」
面煮好了,煮得多了,裴培就和隨棠一起吃。
兩個姑娘坐在餐廳明亮的燈光下,面對面坐著,能將對方臉上的毛孔都看得仔細,隨棠看著裴培,彷彿就像在家裡和蕭鈞默一起吃飯一樣,一想到蕭鈞默,心裡一陣熱熱的酸疼。
說到底隨棠只是個普通人,她的善良她的大度,不可能達到聖人的高度,換做任何人,大概早就容不下程程了,只有她還在強撐,只有她覺得在這種事情里,她能化干戈為玉帛。
她很難受,那種難受又無法用言語解釋。
蕭鈞默不是不在乎她,只是,他作為一個男人,有太多和她無法一致的處事方式,夫妻之間存在溝通障礙的原因,這大概能算其中一個。
她能心平氣和去思考這些道理,卻無法太過理智的去面對那些早就存在的問題,她不過才虛歲二十一歲,她也不見得成熟懂事。
「你打算怎麼辦?」裴培問她。
「不知道呀。」
筷子上挑起的麵條,其實,她並沒有多想吃,只是幼稚的想著興許吃飽了,就不會再去難受了。
裴培看著她,無奈的嘆了好幾次氣,就她來看,那個傅程程早晚害得隨棠跟蕭鈞默大吵一架。
也不是。
以隨棠的性格來看,她不太喜歡跟人大吵大鬧,真氣急了,頂多也就是冷戰。
而事實上,相顧無言冷漠對峙的兩個人,比爭鋒相對的兩個人要可怕多了,難道不是嗎??裴培想了個萬全之策,「不如這樣,你就先忍忍,平時在家不理會那孩子就行了。明年我們就畢業了,到時候你跟他商量要孩子,等你懷孕了,跟他提的任何要求他估計都能答應,誰都知道孕婦最大,我就不信那孩子再重要,還能重要過你肚子里那個!」
「你凈出餿主意。」
隨棠放下筷子,拿紙巾擦嘴,「這好比我拿懷孕威脅他,就算他當時照做了,也不是心甘情願。到時候他心裡不舒服,對我有情緒,我看著也彆扭,還要不要好好過日子了?」
「那你說怎麼辦吧?」
「不知道,你去洗碗。」
隨棠又跑回沙發去趟好,剩下裴培坐在那裡罵她,「你這個人太他~媽煩了,你動一動會死嗎?」
隨棠心煩,閉目養神中,淡淡的回她,「會死。」
……
……
隔天是周末,蕭家老太太打電話來,說要蕭鈞默帶孩子回去見見家裡人。
程孝正進去之後,蕭鈞默家莫名其妙多了個孩子,並且那還是傅恩希的孩子,怕長輩真有什麼誤會,蕭鈞默也就找機會把事情說了一遍。
其實程孝正真要判的話,絕不止七年這麼短,雖然在這件事情上蕭鈞默和蕭國棟沒有溝通過,但他心裡清楚,父親肯定在背後搞了些名堂。
於公,這算不得廉潔;於私,但凡有點能力的,誰又希望自己親生兒子在裡頭呆得越久越好?
眼下誰都知道傅程程是程孝正和傅恩希的女兒,也就是說那孩子是姓蕭的,所以不管她父親是程孝正還是蕭鈞默,事實上在蕭家長輩看來,這都沒多大區別。
他們暫且忽視了隨棠的感受。
三個人到了蕭家,隨棠因為情緒不太好的關係,不像以往那樣見了誰都有說不完的話,今天她稍顯沉默,只是見了長輩,還是禮貌的面帶微笑。
大概是覺得那孩子爹媽都不在身邊很可憐,蕭老太太一見到她就眼睛紅了,對她特別親熱——孩子嘴裡一口一個奶奶叫得很甜,蕭鈞默又站在她旁邊,那畫面,那對父女還真真兒像是一對父女。
隨棠心裡就是不舒服,就算蕭鈞默看出眼中的不悅,也視而不見,這就更讓她覺得委屈。
秦佩雯倒是大度,雖然程孝正不是她的兒子,但是她看程程至始至終都是滿臉寵溺,她摸程程後腦勺那動作,很是溫柔,她身上有淡淡的葯香,那可是隨棠很喜歡的一種味道,而現在,那抹香氣的主人,注意力並不在她這裡。
以往得寵慣了,如今一大家子都圍著那孩子團團轉,隨棠雖不至於吃醋,只是感慨,那孩子太得人心,估計有朝一日她和程程有什麼大矛盾,他們都不會站在她這邊……
「你也別太在意,是因為才認回程程的關係,所以大家一時間疏忽了你。」
午後,隨棠閑來無事在花園澆花,蕭翰林走過去陪她。
她低著頭,望著那一簇簇盛開的嫣紅,笑了笑,「你誤會了,我又不是那種喜歡跟人爭寵的人,再說,程程也就是個孩子。」
蕭翰林笑著從她手裡拿過澆花的噴水壺,「其實爺爺奶奶,還有我爸媽,他們都對你很好,你和我大哥不在的時候,天天都要提到你,」
他眉眼溫和的看隨棠,對她說,「是真的,把你當成自己家裡的孩子來對待,對你,和對我、蕭萌,是沒有差別的。」
隨棠點頭,「我知道。
他轉過頭去,拎著水壺往前走,隨棠跟在他身後,兩人一前一後慢慢的走,她聽他嘆氣,然後說,「我大哥,他是個重情義的人,所以不管程孝正曾經對他做過些什麼不好的事情,他始終念及兄弟之間的感情,老實說,換了我估計做不到,我可沒有那種胸懷。」
隨棠雙手背在身後,眼睛望著腳下的泥土,「程孝正並不是他外表表現出來的那樣,那個人邪氣歸邪氣,到不至於真的壞。」
「我才懶得搭理,反正這輩子也見不了幾次面是不是?」
蕭翰林停下腳步,毫無技術含量的給腳邊那些德國鳶尾澆水,一邊回頭看隨棠,「完全的陌生人,總不能要我叫一聲哥?那太彆扭。」
隨棠趕緊將那壺水奪過來,一邊瞪他,「你水澆太多了。」
「sorry。」他聳聳肩。
「這也不怪你,畢竟從小沒有一起生活,不管家人還是愛人,勉強不來的。」隨棠說。
「嗯。」
兩個人站在那裡,背後不遠處的樓上,男人站在窗前看著他們的背影,手裡拿著一支煙,煙霧繚繞間眯起了眼睛。
隨棠不經意回頭往後看,便看見了他。
可她現在在生他的氣,不想理會他,連個眼神交流都沒有,就又轉回了頭。
蕭翰林笑說,「估計我大哥他會覺得你是在斤斤計較。」
「可不就是,還說我小肚雞腸,還說看錯了我。」
隨棠很鬱悶,低著頭,眉心擰得緊緊的,「什麼叫做看錯了?我本來就是凡夫俗子,他能要求我高尚得到哪裡去——剛才你說你沒有他的胸懷,我也沒有。」
「程程不好相處?」
「哎。」
隨棠不想多說小孩的壞話,索性就搖搖頭一個字都不再說了,不過她嘆氣間,蕭翰林也能猜個大概。
他適時的換了個話題,「對了,林嘉俊回國了。」
「是嗎?」
隨棠抬頭看他,聽到這個名字,心裡不由自主一疼——那種疼,是除了她和林嘉俊,沒有第三個人能感受得到的,因為他們倆才是同一類人。
「是啊,前幾天見過,不過當時他有事找人,打了個招呼就先走了,」
蕭翰林有些無奈,眼中幾許惆悵,他說,「估計經過他父親的事,他是不會再和我做朋友了。」
隨棠只是聽著,沒有再說其他。
但她想知道,假如林嘉俊真不願和蕭家的人來往了,那麼她呢,他還會把她當朋友嗎??然而,一個星期後,他出現在了她的視線里。
隨棠記憶中的林嘉俊,是那種很拉風很酷炫的男生,哪怕他一窮二白,他還是那麼張揚放肆,因為他有讓自己驕傲的足夠資本。
可事實上,消失了近兩個月之後出現在隨棠面前的林嘉俊,早就不是那個穿一身黑皮衣皮褲,騎幾十萬賽摩的林嘉俊了,如今的他,那一頭短髮在陽光下根根都散發著金色的光澤。
早上七點三十,隨棠和往常一樣早的從地鐵站出來。
她手裡一個山東雜糧煎餅,一杯熱豆漿,身上穿著再普通不過的衣服,混在人群中,沒人看得出她是一個身家已經好幾百萬的小富婆,還有自己經營的公司。
林嘉俊在她的公司樓下,他抱肘靠在那輛二手大切諾基的車前杠上,閑閑的盯著前方,就這麼看著馬路對面那個剛從地鐵口出來的女人。 ——
題外話-——等等,一會兒還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