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敵為友【185】
我危危的眯起鳳眸,定定的望著華胥,如果將來我有力量,我一定讓天族滅了。這樣陰暗的三界的守護者,不要也罷。
我對華胥說:「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饕餮現在就是一具驅殼,而饕餮的神魂現在已經化成了神芝草,它現在已經沒有了神識,終日只知道守在著神芝草的身邊。華胥,我和那四匹太古獸一樣,都是永生不死的,怎麼除都除掉的。如果有一天你逼不得以要除掉我,你會怎麼對付我?」
華胥忽然抓住我的肩膀,深深的凝望著我的雙眸:「不會有這一天的。雖然你們都是天地孕育出來的,但是,你有思想,有驕傲,你和那些低等的妖獸不一樣。」
我說:「我的力量是火,可以燒毀一切。如果哪天我失去了思想,失去了驕傲,我的力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只怕比那四匹太古獸還要可怕百倍。」
華胥默默地望著許久之後才說:「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絕對不會對你真么殘忍。我會以我自身為牢,囚禁你。生生世世我們都會在一起的。溲」
他的眼睛里都是無盡的溫柔,這句話怎麼聽都感覺更像他對我許下的誓言。
我們站在小小的土丘上,遠遠的眺望著那一小片火紅的神芝草,而饕餮就睡在神芝草的旁邊,饕餮的一隻眼睛已經瞎了,還有一隻眼睛因為剛剛被倉宸挖下來,傷口沒有癒合,還在流血。
饕餮比混沌小很多。也就只有兩個人這麼高,此時它伏在神芝草的旁邊,更像一隻受傷的豹子,用舌頭默默地舔著受傷的爪子。那一刻,我忽然對它十分的同情。我想走過去,摸一摸它的頭,叫它不要難過恧。
華胥一把拉住我:「你不能過去,太危險了。」
我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肚子,輕嘆一聲:「饕餮和混沌都是最強大的太古獸,更是不死之身,但是他們現在卻比死了還不如。它的眼睛已經瞎了,如果可以的話,盡量不要傷害它,好不好?」
華胥忽然把我拉進懷裡,柔聲哄著:「你不要怕,我不會讓任何人這樣對你的。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情,我會保護你。」
被他摟進懷裡的這一刻,我才發現,我的身體已經抖得不成樣子了,看到混沌和饕餮的下場之後,我真的害怕了。
我的眼淚忽然流了出來。也許是因為感動,也許只是因為單純的害怕。
忽然,我猛地一個激靈,我想明白了一個很可怕的事實,能這樣對我的,全天下也就只有一個華胥而已。佛祖仁慈,冥王更是我的教父,句芒也視我為親妹妹,三界之內能奈何得了我的也就只有一個他而已!可是,這些殘虐的異己的方法,不正是顓頊天君自創么,華胥已經盡得顓頊的真傳把!
我像噩夢驚醒一般,立即用力的推開他!
華胥目光有些受傷:「靈樞,你不要怕我。」
我深吸一口氣,盡量的讓自己平靜下來:「你快去吧。我只是有些不舒服,寶寶,又再鬧我了,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華胥點點頭,臨走的時候還用仙障做了個保護結界護著我。我想,他肯定是怕我趁他不注意的時候開溜。
我暗暗地的下定決心,一會趁著華胥專心對付饕餮的時候,我一定要儘快溜走。不然等這些事兒都了解了,華胥肯定不會放我走的,他本來就是過來抓我的!
我站在遠處的土丘上,仔細的觀察著,等待逃走的最佳時機。
天地風雲色變,映入我眼瞳的都是華麗而繚亂的劍光。饕餮雖然兩隻眼珠都沒有了,但是它的嗅覺和直覺非常的靈敏,失去了視覺,對它的行動沒有絲毫的影響,而且它十分的兇殘,好幾次它的利爪都差點要按住了華胥。
龍淵帶著呼嘯的悲鳴聲直直的劈向了饕餮,饕餮後背被重重的插了一劍,鮮血噴涌而出。
饕餮引吭長嘯,開始發狠了,它上天入地的一陣狂滾,把騎在它背上華胥狠狠的甩了下來。
華胥滾了一圈,翻身站起來,用劍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他的內臟顯然也已經受了重傷,嘔了一口血。
現在正是我逃走的好時機!
我立即祭出了七禽五火扇,左右一揮扇子,破了華胥給我下的仙障。
華胥感覺到他的仙障被破了,吃驚的望著我,然後沖著我憤怒的吼了一聲:「靈樞,不要走!」
華胥的一聲怒吼,激起了饕餮的鬥志,就在華胥憤怒的望著我逃跑的而分神的時候,饕餮猛地撲向他,準確無誤的一口咬住了華胥的肩頭。
我聽到了一聲野獸的利齒撕咬骨肉的聲音,血肉四濺。可是我卻沒聽見華胥因為被咬噬而發出一聲嚎叫。越是這樣,我就越擔心華胥會恨我入骨。
我聽到華胥又憤怒的叫了一聲我的名字:「靈樞!回來——」
我不敢回頭,繼續往前跑。
可是跑了一會,我還是決定回來了……因為,蓬萊島上處處是詭異的秘境,我才跑出去一段就發現了自己根本不認得路!
除非我一把火將蓬萊燒成一片平川,這樣我就能夠走直線了。雖然我的方向感不好,但是走直線還是不會迷路的。
可是,我受得住火燒,我的寶寶不一定受得住啊。寶寶現在還沒生出來,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什麼屬性的。萬一寶寶隨了他父君,是個水性的,天生與火相剋怎麼辦?!
我又回來了。
華胥和饕餮依舊在惡鬥,但是華胥也因為肩頭被扯下了一塊肉,血流不止。
我回來之後,華胥沒有在看我一眼。就好像我不存在那樣。
最後,華胥實在是撐不住了,化出了真身——黑龍,一時間風起雲湧,烏雲壓頂,紫色的雷電在黑雲里翻滾著,一條受了傷還在滴著血的黑龍在黑雲里咆哮著,那畫面十分的血腥詭異。
饕餮的塊頭稍微比混沌要小一些,就是一隻四不像,身體像老虎沒有尾巴,頭像龍沒有角,爪子像老鷹沒有毛。只見它一躍跳上雲頭,毫無畏懼的和黑龍纏鬥。
狂風吹過,卷著一陣細密的血雨迎面撲來。
我頗為擔憂的望著那條威武的黑龍,要是華胥死了,誰將我帶出蓬萊島啊?
我望著那片火紅的神芝草,在狂風中想翻騰的波浪一樣,也像跳躍的火焰。不如,我現在就過去采神芝草,等會華胥死了,我好用神芝草救活他。
趁著饕餮和黑龍在天上打鬥,我捏了個訣,將周身的氣息都收斂住了。雖然感覺瞞不住饕餮的鼻子,但是,這樣做我的心裡至少瞞住它一段時間。
我一把抓住兩株神芝草,用力一拔。
饕餮感應到了神芝草被拔,然後立即發出一聲慘叫,立即從雲頭上翻下來,閃電也似的撲向了我。
黑龍緊隨其後,但是卻沒能趕上饕餮發狠的速度,我立即幻出了十重火結界來擋,可是根本擋不住來勢洶洶的饕餮,這兇殘的畜生似乎根本不怕火燒。
就在饕餮突破了最後一重火結界的時候,它對著我張開了血盆大口,一股腥臭的氣息將我熏得差點暈過去了,我小小的人身瞬間就被巨大的陰影給吞噬了。
我懷著孩子,顯不出真身,不然這區區一條走獸,哪裡及得上我的速度?!
就在最後的關頭,黑龍從天際俯衝而下,一口咬住了饕餮的脖子,把饕餮狠狠的撞到一旁,兩隻獸又滾在地上纏鬥了起來。
我嚇出了一身的冷汗,華胥救了我!
我靈機一動,立即化出一隻翠竹笛子,然後吹起了『玲瓏曲』,希望這個妖怪們都愛聽的調調,都稍微壓制一下饕餮的怒火。
果然,饕餮聽到了玲瓏曲之後,明顯的,呆了一下。不過,僅僅是呆住了一下而已,饕餮又開始和黑龍繼續撕咬起來。但是我看得出,饕餮還是想撲過來咬我。
耳邊傳來了華胥的喊話:「快把神芝草放下,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我也覺得我拔神芝草的時機不對,現在激戰正酣,我拔草的舉動徹底的激起了饕餮的鬥志。還是應該在饕餮奄奄一息的時候拔草,這樣才能對。
我只好默默的放下神芝草,找了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默默的吹著笛子。
饕餮也喜歡這個難聽得要死的調調。它聽著玲瓏曲漸漸的安靜了下來,不再那麼狂暴了。而華胥因為在音樂方面的造詣頗位深厚,所以,他聽玲瓏曲聽得都吐了好幾口血了。
我看華胥傷口流得血灑了滿地,怕他再吐下去就沒血了,所以只好將笛子收了。
最後,饕餮竟然放開了黑龍,然後晃晃悠悠的拖著一身淌血的傷口,晃晃悠悠的朝著神芝草走過去,因為雙眼已瞎,它只能靠著嗅覺聞到了神芝草的所在。受傷的獸,默默的用血淋淋的受了傷的爪子在刨著一個坑,然後默默的將神芝草埋進坑裡去。
沒有了神識的它,也許不明白自己神芝草對自己而言究竟是什麼,它只知道它喜歡這株小草,拼了命也要守護這株小草。
我看得一陣揪心,情不自禁的流下了眼淚。
華胥這個時候已經化出了人形,身上的戰袍被撕咬的破破爛爛,全身上下大大小小好幾個血窟窿。但是他的眸子依舊清冷堅毅,攜劍而立的身姿,似玉竹一般挺拔俊逸。然後,華胥還要繼續砍饕餮。
我想都沒想,立即就沖了過去,張開雙臂擋在饕餮的眼前。
華胥吃了一驚,凜聲問道:「你在幹什麼。」
我反問:「那你又在幹什麼?」
華胥蒼白的唇角微微的抽動著:「饕餮是惡獸,從前就是在三界無惡不作,才被父君用古木往生咒困在蓬萊,天下人,人人得而誅之。」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我和華胥的看法從來沒有一致過,我們在一起就是不停的爭吵。
我冷冷的說:「我真的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正義感。就算饕餮幾十萬年前曾經是殺戮三界的蒼生的公敵,但是饕餮並沒有對我們做過什麼壞事。反而是我們,要搶它的神芝草,對於它來說,我們才是無惡不作!」
華胥凌厲的眸子危危的挑起:「靈樞,你遁入魔道太久,已經分辨不出善惡是非了。你對普通的人類沒有慈悲心,卻對一個無惡不作的妖獸如此同情憐憫,你究竟在想什麼?」
我錯愕的望著他:「華胥,你自認為你是慈悲的天神,可是你卻要對一隻殘缺不全的畜生痛下殺手,你告訴我,究竟什麼才是慈悲!」
華胥又向我逼近了一步:「慈悲不是婦人之仁。我身為天君,還要有一個公正果敢的心!犯下罪孽的人就應該得到懲罰,被唾棄。靈樞,我聽說你在冥界也待過,十八層地獄難道你沒有見過嗎?裡面關押著生前作惡的眾生,每天過得凄慘無比,比起饕餮現在的處境來,恐怕還要慘烈千萬倍。難道,你也要去同情這些罪有應得的人嗎?」
我莫名其妙的望著華胥:「他們受苦跟我沒有一條毛的關係!我為什麼要去同情那些人?簡直莫名其妙!哎喂!我們現在明明就是在說饕餮啊……」
我一邊跺腳一邊乾瞪眼,我好蠢,我為什麼要去和華胥講道理,講道理我從來都講不過他!千年前就是這樣,我估計以後也不會改變的。希望寶寶生出來之後,能繼承華胥的好口才,能在我乾瞪眼的時候出來幫我辯解幾句。
華胥一直沒給我好臉色看,也許是因為我剛剛私自逃走觸怒了他,他現在看我還在繼續武逆他,他就更是不給我好臉色看了。
華胥冷冰冰的望著我:「你給我讓開。」
「不!」
華胥眸子里的寒氣又冷了幾分:「為什麼?」
我咬牙:「不知道!」
我這次學聰明了,不再去回答他的問題了,因為只要我一搭他的話,他就要和我講道理了。而他一講道理,我就啞口無言,只能幹瞪眼。
華胥一把將劍狠狠的插在地上:「你還講不講道理!」
我白了他一眼,我是蠢貨才會和你講道理!
華胥挑眉反問我:「不將饕餮砍得只剩下一口氣,你打算如何取到神芝草?星瀲你不救了?」
我咬著下唇,認真的思索著:「讓我來試試,其實饕餮沒有了神識,它早就失去了戰鬥的意志。現在唯一能讓饕餮狂暴的,其實就只有神芝草而已。或許,我能和它交個朋友,它會送我一兩棵神芝草那也是說不定的。」
華胥輕嘆一聲:「你憑什麼認為你能和饕餮交朋友?饕餮從現世以來,根本不明白『朋友』是什麼東西,它只知道吞噬生命而已。」
我黯然失神道:「就憑,我們都是天地孕育出來的靈獸。」
華胥微微一怔,這是事實,他不可置否。
我化出一支翠笛,先吹了一首玲瓏曲給饕餮壓壓驚。然後我慢慢的走過去,想摸摸它的毛。
華胥很緊張。
饕餮的嗅覺十分的靈敏,也許在我的身上聞到了近親的味道,所以對我沒有這麼排斥。也許在它的眼中,我這隻火鳳凰就和四大太古獸差不太多,勉強算是同類。
當我伸出手摸到它的時候,它低低的吼了一聲,像是在警告我。
我柔聲對它說:「不管你聽不聽得懂我說的話,但是我不想傷害你。」
它的聽覺也很敏銳,雖然不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但是它能從我說話的語調里聽出我的心意。
我慢慢的順著饕餮的毛,漸漸的,它也溫馴了起來。
華胥吃驚的望著這一切,我轉過頭來,給了他一個勝利的微笑。
然後,我做了一件讓我自己覺得荒唐的事情。
我祭出了一條白色的綾緞,用自己的血在上面寫下術式,將這條綾緞綁在它的眼睛上,它就能與我共享我的視力。這個術式是我們魔族的,術式的力量並不強大,只要兩人的距離稍微遠一些,術式的力量就會消失。
術式寫好之後,我用法力輕輕一送,白色的綾緞就飛向了饕餮,束縛住了那雙已經沒有了眼珠的眼睛。
突如其來的光明讓它十分的愉悅!而我和它一樣開心。
饕餮十分興奮的引吭長嘯,當它想明白了是我給它帶來光明之後,它竟然伸出舌頭,舔了舔我的臉。
華胥這個時候就看不下去了。他走到我的身邊,將我一把拉回來:「你怎麼能讓它舔你。」
我不以為然:「它舔我又不是為了確認我的味道是否好吃,而是為了向我表示友好。」
華胥冷冷的說:「它是公的。」
饕餮看到剛剛和它打架的黑龍,它立即就炸毛了,開始兇巴巴的齜牙舞爪。
我情不自禁的笑了笑:「你的傷好重,我用神扇幫你止血。」
然後,我把華胥拖到一旁,化出神扇子,喚起土地神的力量給他扇扇風。
饕餮以為我不和它玩了,所以它有些生氣,一路跟在我們後面,好像想把獨佔了它朋友的黑龍給吞了。
我頗為困擾,好不容易剛剛交上朋友,這麼快就鬧翻了,
忽然,一方素凈的銀絲帕子掉到了地上,化成了我家的萌狐狸哥哥。
小銀狐的毒還沒有解乾淨,它的眼神有些渙散,嘴唇也是深紫色的。耷拉著一對毛茸茸的狐狸耳朵,沒精打採的。
我想到了一個比較好的辦法,能讓饕餮不要干擾我幫華胥療傷。
於是,我將小銀狐拎起來,放到饕餮的眼前晃了晃,然後對饕餮說:「它是我的狐狸哥哥,他叫句芒。我現在沒空陪你玩,它可以陪你玩一會兒。」
饕餮有兩個我這麼高大,它安靜的趴在地上,不知道我為什麼將一隻小東西在它的眼前晃……然後,它伸出舌頭也將小狐狸舔了舔……
然後,饕餮露出了一副很美味的表情,又留著口水把小銀狐舔了舔。
這次,狐狸毛上瞬間被口水浸濕了,句芒被驚醒了!
我尷尬極了,趕緊和饕餮解釋道:「不不不!他是我的哥哥,不是給你吃的食物!」
可是已經晚了,饕餮一張大嘴,把小銀狐整個關進了嘴裡!我暈,饕餮的厚嘴唇還把我的手含進去了!
我聽到我哥在饕餮的嘴裡拚命的掙扎著,嚎叫著!
我一著急,趕緊用力的去扒開饕餮的嘴,可是,饕餮把嘴巴閉得嚴嚴實實的!
華胥趕緊將我一把攬回來:「它可是兇殘貪婪的饕餮,只要被它嘗了一口你的血肉,你就別想活命,它追到天涯海角也會你吃個乾淨的!你居然還想從它的嘴裡救這隻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