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摟得太緊了【184】
於是,我抬起一雙美麗的鳳眸,用看到了萌狐的眼神望著華胥:「我擔心你,想陪你一道去。」
也許是華胥沒有見過我這麼有愛的眼神,他渾身一抖然後竟然默默的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很想抱我?」
我輕咳了一聲,果然,不能用看寵物的眼神去看一個正常的男人。這種愛,男性是理解不了。
我放棄了,果然這種肉麻兮兮的表達方式不適合我。我鳳眸一凜,然後對華胥說:「我只是不想欠你的人情罷了。」
華胥凜然道:「不行,要是你同我一道去了,那混沌要是狂暴起來又沒有人去制服它,它一下子跑出了東荒,怎麼辦?你還是要留在這裡。溲」
我不以為然的還之以白眼:「這還不好辦嘛。」
彼時,我從指尖化出了四片桃花瓣,用法力貼在了那根骨笛的四個音孔處,密密實實的封好。然後我對星苑說:「這幾個音孔堵上之後,這樣一吹就是宮調。將笛孔放平,口風不能得溢大,要保持氣息集中,有聚在一個點上的感覺,基本口型應是保持微笑,千萬不要緊張。」
星苑的笨拙程度讓我望塵莫及,在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的指導下,星苑終於把宮調吹響了恧。
靠之,真是打架都沒這麼累人。我抬起袖子擦了擦腦門上的汗,鼓勵她:「好了,一會兒要是混沌又要撒野,你就一個宮調一直吹到底就行了。」
華胥凝眉疑問:「這樣真的行嗎?」
我回憶著前世在妖界修行經歷的一切,還有我的狐狸哥哥,恍然道:「你不了解妖怪。妖,和神魔不一樣,妖沒有什麼智慧。神魔想要的東西太多,不可能為了任何一件事件而停下自己追逐的腳步。而妖,他們沒有那麼多的***,也沒有那麼多想要的東西。一朵迷人小花,一片天邊的晚霞,就能讓他們停留下自己腳步,生出愛慕的心意來。妖,能幾千年幾萬年的懷著同一種心情活下去,不改變自己的心意。你們天族一直看不起妖怪,但是,妖其實是這個世間最純粹的東西。」
星苑忽然抓住我的手,一雙晶瑩閃爍的星眸正在水汪汪的望著我:「原來是這樣!我現在才明白,為什麼人間的那些小妖怪會一直跟我在一起玩耍,一直喜歡著我,一直追隨著我!」
我對著她微微一笑:「這個世界上,還真的很難找得出討厭你的人來。剛見到你的人都會被你美麗的外表所吸引。深交之後,也會被你的心所打動。」
星苑小姐也是一個很純粹的人。從前明明就是被派往人間去收妖的,卻和妖怪成了朋友,甚至成了妖怪的庇護者,以至於自己完不成捉妖的任務,在人間停留了幾十年。
和這樣的純粹的人待在一起,十分的省心,也很讓人安心。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華胥的身邊跟著這樣一個女人,我也就安心了。
華胥看到我和星苑這麼和諧的畫面,好像明白了什麼似的,他俊美如玉的容顏立即凝結了寒霜一般,十分的凍人。
華胥一言不發的走過我的身邊,然後似乎是很不情願的問了我一句:「你還走不走。」
我趕緊放開了星苑的手,然後去追那個清雋傲然的背影。
蓬萊在東荒之極,我們騰著雲,繼續往東走。
華胥一路上都不和我講話,我也不想與他多說什麼。因為兩族現在惡戰,我們兩個一句話不對,就是要吵得不可開交的。我不想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飛了一會兒,我們就看見了蓬萊島,猶如仙境,淡淡的仙雲縹緲的籠罩著,在仙霧雲海里幽幽的泛著五彩的光華,璀璨流麗。
我情不自禁的讚歎出聲:「我還以為困著凶獸的地方都是什麼窮山惡水的兇險之地,沒想到,這裡竟然這麼美。」
華胥沒有看我,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恩,小時候,我經常到這裡來玩。」
我大吃一驚:「什麼,你小時候經常來這種地方。東荒之極,可是囚禁饕餮的地方。不應該是禁地嗎?你是偷偷溜出來玩的么?」
華胥看我這麼吃驚,反而有些淡淡的生氣了:「怎麼,很奇怪么?你從小就睡在我的枕邊,這些事情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了么?怎麼,你忘記了?」
我的臉有些微微泛紅。緣深緣淺,我們從小就這般親密了,可是,就算有這樣的緣分,我和他最終還是走散了,直到現在也沒有走到一起,我們到底是緣深還是緣淺?
我含糊的說:「這麼久了,誰還記得。」
我真的不忍心告訴他,小時候的他簡直就是個話嘮,我幾乎每一次都是用自己的鳥毛將耳朵塞起來,才勉強能在他叨叨絮絮講不完的心事里,昏昏欲睡過去的。
華胥忽然停下了腳步。
我警惕的望著他清雋冷傲的背影,生怕他忽然改變主意,立即就將我抓回去。
誰知道,華胥憋了半晌,才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就算你不在意我,也不要將我輕易的推給別人。」
我一愣,這個男人的心思怎麼比女人還細膩。我還什麼都沒說,只是和星苑眼神交匯了一下,華胥就能看出點貓膩來了。而我猜想,星苑還未必能看懂我究竟為什麼會對她露出那意味深長的一笑。
我琢磨了一會兒,暗暗的告誡自己不能激怒他,要是讓他無法維持自己的君子風度,那吃虧、吃苦的可是我自己。畢竟現在我懷著身孕,他要逮我,我是跑都跑不快的。
於是,我認真的想了想,然後謹慎的說:「我並不認為你是個能輕易推開的人。否則,我也不會有了這個肚子。」
這個男人,就算我用盡全力都推不開。
華胥轉過身來,默默的瞟了一眼我的肚子,果然激起了他作為男人的驕傲感,他的心情也漸漸的跟著好了起來。
他臉上的冰霜漸漸的融化了一些:「她是個好姑娘,你不要為了擺脫我就去利用她。我知道你是雖然不是什麼善良的人,但是你是個品格高貴的人,你絕對不會輕易的賜予別人苦痛,希望你不要降低了你的品格。」
我一看到華胥好像一副很了解我的樣子,我就頗為不屑:「多謝天君的謬讚。我從來不認為自己高尚,高尚只是用來形容你們天族的典範罷了,而你更是特別的高尚,我就不敢當了。我從來只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
華胥把眉頭微微一凝,然後淡淡的說:「你犯不著對我張牙舞爪的,我並不是關心她。我擔心的是你跟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讓她對我有了什麼莫名其妙的期待,這樣會增加我的心煩。」
我錯愕的望著華胥的眼神,他那眼神很明顯就是一副『好不容易才將這個麻煩甩掉,千萬別在回來』的表情。
我試探性的問了一句:「華胥你當時是以她們家門戶高低,把人家給甩了對嗎,這只是個借口吧。」
華胥淡淡的說:「年少輕狂,並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當握在手裡之後才知道,這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東西。如果我告訴她真話,她是絕對聽不明白的。我這樣說,才能讓她徹底的死心,也不必花什麼時間去解釋清楚。而且,這對她最小程度的傷害。」
我替星苑感到心寒,星苑真的不該喜歡上一個頭腦和手段比她高這麼多的男人。星苑甚至看不出他從未付出過真心。
事實上,天下的男人都是擅長說謊和騙女人的。我就是被他騙得最慘的一個,甚至還莫名其妙的連他孩子都懷上了。儘管我一直認為我在智力上並沒有什麼缺陷,而且我也沒有愛他愛到盲目。
我沉默著,忽然很不想和華胥講話,也不想離他太近,這個男人太冷酷、太可怕。只要他願意,他可以顛倒黑白,正如現在的神魔大戰,沒有人知道他最終的目的是我。但是偏偏沒有人能站在道德的立場上去指責他。因為,他做得都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天底下最腹黑的人,從來不會認為自己腹黑,也絕對不會有人知道他腹黑,大家都認為他是光明的化神。
華胥看沉默了這麼許久,他以為我也在懷疑他對我的心意,於是他馬上就解釋了:「靈樞,我們相處這麼久,你是知道我的。我若真愛一個人,我怎麼會用『門當戶對』這麼可笑的理由就輕易放棄。我們兩個別說門當戶對了,就身份而言,我們根本就是對立的死敵,可是,我從來沒想過要放開你。」
我心一陣寒慄,就是這樣才可怕。
華胥看我臉色不好,伸出手來關切的問道:「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是寶寶不舒服么?」
我下意識的躲過了他伸向我額頭的手,含糊的說:「沒事,我們去找神芝草吧。」
我們接著一路前行。
蓬萊島上雖然沒有被日月照耀得到,無晝無夜,但是,這裡幾乎每一種植物都會發光,處處流光溢彩,每一寸空氣都都閃耀著淡淡的微光,處處微風拂面,景色宜人。更神奇的是這裡還有一種翠綠色的小草,迎著風還會發出細微的風鳴聲,悅耳動聽。
見慣了大場面的我,不管見到什麼都是很淡定的。但是此時,我雖然表面上依舊是一派淡定,但是在我分明感覺到,住在我心裡的那隻小猩猩已經完全蘇醒了,它一邊的捶著胸,一邊激動的吶喊著『唷嚯——唷嚯——』
走到一株七色海棠的花樹下,我已經無論如何都移不開眼睛了,我帶著愛慕的神色,琢磨著要把這棵罕見的奇葩扛回灼華殿去。
華胥面帶微笑,一直在後頭跟著我,那神情就像在遛狗一般愉快一樣。
他悠悠道:「照這樣的速度走下去,我們應該能在明天都走不到神芝草的所在,星瀲的鬼魂恐怕還會比我們先到那裡,然後等著我們了。」
我悻悻的將採花的手收了回來,清咳兩聲:「那我們就快點趕路吧。」
為了不讓自己在被路邊的野花擾亂心智,我幾乎是一路閉著眼睛飛奔過去的。
忽然,我的腳底踩到了一個軟乎乎滑膩膩濕漉漉的活物,它在我鞋底蠕動的觸感讓我一陣頭皮發麻,我情急之下立即化出火扇子,一把火撲向自己的鞋子。
然後,一道勁風從我的身後襲來,把我的火瞬間吹滅了。
一雙堅實的手臂還住我的胸,然後一個騰挪把我抱了起來,一下子就離開了我原來的地方足足十丈遠。
華胥輕輕的責備了一句:「哪有人自己燒自己的?」
我趕緊抬起腳一看,我的鞋子已經不見了,遠處一團鼻涕蟲一樣噁心的東西緊緊的黏住了我的鞋子,像是找到了什麼美味一樣,蠕動著不可思議的形態,漸漸的將我的鞋子都吞噬了。
我看著一陣反胃。
華胥趕緊騰出一隻手來幫我順順氣:「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抓著他環住我胸的手臂,用力的扯開了一些:「你摟得太緊了,悶得慌……」
我滿臉通紅,真是奶都快被擠出來了。
華胥這才反應過來,鬆開了之後,一本正經的跟我解釋道:「你現在肚子這麼大,我只能摟住這裡了。」
我尷尬的吐了一口氣,立即化出一隻鞋子套在腳上,不過,這是變化術,沒有真正的鞋子,過一會兒法術失效了,我還得光著腳。
我們繞過那個噁心的東西,繼續走,我問華胥:「這個蓬萊島上怎麼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東西?明明說是蓬萊島,卻不見半滴水。」
華胥說:「蓬萊原先就是流放大妖怪的地方。這裡本來是有海水的,但是,據說二十幾萬年前,天地失去了平衡,天和地拉近了距離,大地被太陽燒灼著,海水都被蒸幹了。所以,父君才把蓬萊的海水都抽調去了四海八荒。你們魔族的地界這麼荒蕪,就是因為那一次被太陽灼燒,沒有補充到蓬萊的水,直到現在土地都是乾涸的。蓬萊沒有了水之後,這裡的妖怪大多渴死了,妖魔們滅絕了。據說,當時的蓬萊島,並沒有你現在看到的那麼美麗的,充滿了屍臭和血腥。經過漫長的歲月之後,這裡才被凈化成現在這麼美好的樣子。」
我聽完之後,不禁想到了現在,因為昊天塔失去了平衡,大地遠離了天空,整個世界陷入了一片冰天雪地。
我不禁嘆了口氣道:「我真是手氣不好,昊天塔陰陽兩個門,倉宸估計是被陰的那個給吸進去了,讓我離開了我可愛的太陽這麼遠。我們應該在抓一個修為比倉宸略高的人丟進昊天塔的另外一個門,這樣我們就能離太陽近一些了。」
華胥十分嚴肅的告誡我:「你不能在打昊天塔的主意了,這件事情就交給我來解決。」
我心中不禁對華胥有一絲的歉意,天君果然都是要把天下蒼生都默默的背負在自己的身上。顓頊那個老頭也是見天的算計,可是我卻沒有多恨他生生的拆散了我和華胥,說到底他也還是為了蒼生,為了我和他的兒子。
我對華胥說:「讓天地的距離拉近的事情,如果,有用得著我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畢竟,我也不想生活在冰天雪地里。」
華胥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了。
我們接著走,走到一處乾涸的海灘,華胥忽然停了下來:「饕餮守護著神芝草,太危險。你就在這裡等我。」
我不以為然:「饕餮的只剩下的一隻眼睛已經被倉宸挖了出來,現在,饕餮已經全瞎了,不足為懼怕。你去引開饕餮,我偷偷的把神芝草都拔了,這樣不是更好么?」
華胥立即沉下眸子:「就不應該讓你知道神芝草的存在。我告訴你,如果沒有了神芝草,饕餮也會像混沌一樣,不再受任何的束縛。就算你將來有必須要救的人,你都不能把神芝草拔光。」
我疑惑的望著華胥:「為什麼不能。神芝草不是能起死回生嗎?將來這個可是能救命的。神芝草和饕餮有什麼關係嗎?」
華胥凝眉道:「這是我們天族的秘密。不過,不告訴你,你是不會甘心的。就像我告訴你不能開啟,你也還是不聽我的勸告。」
昊天塔在我的眼裡,天塌下來都不算是個事。這些個天族的男人,都不知道都是窮緊張個什麼勁兒,就是看不開生死。我倒是很期待世界末日的那一天,不知道我的永生的詛咒會不會被破除。
我對著他輕媚的一笑,幽幽道:「既然你這麼想告訴我,那我就聽聽也無妨。」
華胥被我不屑一顧的樣子激得有些微微震怒了,但還是苦口婆心的告訴我:「混沌,饕餮,是四大妖獸排名前兩位的。上古四凶獸之首的混沌,六道神魔都無法看見它,它經常咬自己的尾巴並且發出傻笑。它的嘴巴很大,它吞吐著罡風可以肆意的吹跑一座高山,它最喜歡吃的就是人類,它喜歡把人類吸到空中,用罡風把人類的身體撕碎成粉末,化為一片血霧,然後吸食。而饕餮是窮凶極惡的走獸,只要被它咬上口,它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將你剩下的血肉吃完。所以,父君就化出了真身,親自把混沌的頭咬了下來,並將它的頭餵了饕餮,想讓他們自相殘殺。」
我問道:「這種陰狠的招數都想得出來,不愧是你家老頭。後來失敗了對不對?」
華胥說:「對!沒想到饕餮和混沌從此竟然形影不離,一起作惡。」
我開始有了點興趣,接著問道:「後來呢?饕餮怎麼會變成神芝草的守護獸?我好像聽說,顓頊天帝是感化了饕餮,讓它守護蓬萊,守護神芝草,難道又是騙人的嗎?」
「這個是父君沒有公開的秘密。父君用了禁術——『古木往生咒』。這個禁術有悖天地輪迴之道,父君他不敢讓天下人知道,他用過這個禁術之後,就截斷了自己的手指,發誓永遠不再使用任何的咒術。古木往生咒,中此咒者,化神古木,不論神魔,斷神識,滅慧根,永世不得再進輪迴。所以,沒有人知道,饕餮這二十幾萬年來,其實是在守著自己的元神。」
我聽得心頭一震:「都說我們妖魔殘忍,在我們的手上那也不過是死一次就罷了。可是你們這些天神卻比我們狠毒百倍,居然還有這麼惡毒的禁術。華胥,難道你守著這麼多的秘密,不會覺得特別的抑鬱嗎?」
華胥不說話了,顯然就是在默認。
我忽然生出一種強烈的願望來,天神們身負著黑暗,守護著光明的姿態著實讓人有些敬佩。可是,我忽然覺得,如果這些天神都死了,這個世界未必就會崩壞。說到底,他們只是用自己認為正確的方法去守護世界罷了。
我危危的眯起鳳眸,定定的望著華胥,如果將來我有力量,我一定讓天族滅了。這樣陰暗的三界的守護者,不要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