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百里無憂的生辰
千流看著那個大汗淋漓卻依舊不服輸的糰子,忍不住道:「這小子是不是又胖了?」
李昭一腳將他踢開:「他是小王爺,說話注意點兒!」
罵完千流李昭再看向百里無憂,連他自己都忍不住道:「小王爺似乎……又圓了一點!」
燕九:「.……」
「李叔叔!」眼尖的百里無憂突然看到李昭,立刻放棄了對自己父親的攻擊跑過來,胖胖的身子全身肉肉都在抖,那張嬰兒肥但是卻極為白皙勻稱的小臉上還滴著汗水,精緻可愛的五官讓人一看就喜歡溲。
百里無憂是胖,但是不是那種胖得一坨一坨的,而是很勻稱,讓人只覺得可愛,絲毫不會覺得難看,尤其是那雙跟黑珍珠一樣又大又黑的眼睛,只要看著你笑一笑,絕對心都化了,長公主因此還一度拋棄了自己的兒子,經常來非禮他呢,就連對他很嚴厲的紅劍只要他一笑的喚一聲『紅劍姨姨』,紅劍立刻舉旗投降。
府里的侍衛都把他當寶貝,唯一能降住他的怕也只有百里夙一人,不過如果百里無憂被人欺負了,呃.……生氣起來最可怕的也是百里夙!更別說他還有個皇帝伯伯,百里琅對他也是寵愛有加,朝堂里不知道多少人懷疑百里無憂是百里琅的孩子呢。
「李叔叔!」百里無憂氣喘吁吁的跑到李昭面前,小臉期待的看著他,脆生生的問道:「李叔叔找到我的娘親了么?恧」
李昭可不敢亂說,只是看向百里夙:「王爺!」
在朝堂上呼風喚雨的淳親王,此刻彎腰撿起他兒子丟掉的木劍,將一大一小兩把木劍遞給身旁的侍衛才緩緩走過來:「說吧!子回他有資格聽!」
得到肯定的回答百里無憂瞬間小腦袋如同搗蒜:「快說快說!」
李昭看著百里無憂那樣子也忍不住失笑,微微嘆口氣:「這一次我們找到王妃了,只是.……」
「她不願意回來,對么?」百里夙似乎能洞穿蕭錦華的心思:「罷了!知道她安好就好了,她什麼時候想回來看看我們父子就回來吧,我們會一直等她的!」
百里無憂堅定的點頭:「對!我會跟爹爹一起等娘親回來的!」
說完之後百里無憂的小臉又皺起來了:「不過這次娘親不回來給我過生辰,我又得給韓子安當媳婦兒了!什麼時候韓子安能穿女裝當我媳婦兒啊?」
童言無忌,童真的話語卻讓幾個大人莞爾,長公主自從知道王妃生的孩子是個兒子就一直悶悶不樂,覺得自己的兒媳婦不見了,一連好久都食不下咽,卻不知道她怎麼想的,某一天突然親手給百里無憂做了一身女裝穿上,粉嘟嘟的樣子,分明就是個女娃娃嘛,從此長公主就染上了給百里無憂做衣服的嗜好,而且全是女裝,不僅如此,她還給自己兒子做,做同樣花色同樣款式的男裝。
百里夙哪兒會讓自己兒子穿女裝,然後長公主在百里無憂開始懂事之後就誘哄他,可是礙於百里夙的威嚴她不敢真的給百里無憂天天穿女裝,最後只能約定,在百里無憂生日那天才讓他穿漂亮的女裝給韓子安當一天媳婦兒,等到蕭錦華回來了,就換成韓子安穿女裝給百里無憂當媳婦兒,最後說了好久加上撒潑才讓百里夙接受這件事情。
紅劍帶了百里無憂下去洗澡,李昭和千流同百里夙去了書房,書房門一關,李昭瞬間跪地:「求王爺責罰!屬下本已經見到王妃了,可是卻沒能將王妃帶回來,還讓王妃在我面前失蹤,屬下無能!」
百里夙坐在上首,眼眸微微有波光閃動:「你的意思是她真的又去了趙赫那裡?」
李昭點頭:「是!不過王妃並沒有住在攝政王府,而是自己開了一個小院,一隊老夫妻照顧她,屬下也查問過了,王妃似乎只是負責為攝政王治病而已,沒有男女之情,倒是攝政王妃一直張羅著為王妃介紹男子,不過都被王妃拒絕了!」
「屬下雖然沒有帶王妃回來,但是已經可以確定,王妃已經往天極趕來,只是.……只是似乎有人在追殺王妃!」
百里夙眯眼:「她往天極來了么?」
「你們沿路沒有找到她的消息,她多半是脫險藏起來了,你們想要找到她怕是不易,不過既然來了,我也不急了!」百里夙轉動右手手指上的扳指:「燕九!你去將長公主請來,就說本王要她操辦子回的生日宴,本王要宴請所有官員,越熱鬧越好!」
千流眯眼:「你想將她引來?」
百里夙神秘勾唇:「他不想見本王,但是總該想見子回吧!」
「阿嚏!」躺在山頂上曬太陽的華錦突然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摸了摸鼻子起身,轉頭看向身後趟著的狼王,伸手摸摸它的頭:「行了!送我到這裡就好了,回去照顧你的妻兒吧!」
狼王靠近華錦,親昵的蹭著她的脖子,這匹狼就是當初救下她的那匹母狼所生的狼崽,本來身子虛弱要死了,可是硬是被她給救了下來,調養好身子之後還特意訓練,是狼中絕對的王者,就算只是灰狼,也絕對不會遜色於那些血統高貴的狼,要知道它可是曾經敢和雪山猿猴以及老虎獅子搏鬥的。
這些年它陪著華錦走了很多地方,也救了華錦很多次,一人一狼親密無間。不過兩年前華錦就放狼王離開了,去了那裡她也不知道,沒想到那天居然在那裡水邊見到它,而且還有了自己的狼群以及自己的妻兒,很幸福的日子,她真心為她高興。
狼王不依不饒的噌著她,索性將腦袋擱在她懷中不起來,華錦不懂狼語,但是她知道它的意思是不想跟她分開:「你不會想跟我去進京吧?」
「嗚嗚.……」可憐巴巴的聲音。
華錦莞爾一笑:「也好,暫時陪我進京去看看,就是不知道你還認不認得子回,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可算是他的兄弟呢!」
說完又嘆:「帶著你,我怕是不能光明正大的進京去了!」
拍拍衣裙起身:「走吧!想辦法先進京!」
三月二十九是淳王府小王爺的生日,作為百里皇室如今唯一的小王爺,他的尊貴程度可想而知,更別說他還被盛傳是皇上的孩子,而且還得長公主的逆寵,簡直是集天下所有的尊貴於一身,讓人艷羨不已。
此次宴會由長公主操辦,盛大程度無人可比,朝中大小官員都在受邀之列,就連來往的富商也專門開闢了一個園子讓他們參加,唯一的小王爺的生辰宴,豈有不湊熱鬧的?
華錦到的時候離生辰宴還有三天,可是整個皇城都已經沸騰了,大街小巷都在議論小王爺的生辰宴,要知道自從新帝登基之後,六年至今,這個皇城好像再沒有辦什麼大喜事了,難得的舉國歡慶,自然是人人都開心。
「三月二十九!」華錦抱著狼王的腦袋靠在窗邊,這個日子她怎麼會不記得?
那年她從狼群中衝出來,那時的她滿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大腿上還被兩匹狼撕下了幾塊肉,她差點痛暈在狼群里,她知道她快死了,可是她那時一心所念的都是自己未出世的孩子,這個唯一與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她拼盡最後一口氣衝出了狼群,可是她已經不行了,全身的傷口太多,失血過多加上狼牙之毒,足以讓她死去十幾回。
她陷入了沒有止境的昏迷,失去意識的時候她以為自己死了,帶著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一起走上黃泉路,那時她想這樣也好,他們母子生不能見面,黃泉路上也可以相偎相依。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彷彿過了一個世紀,滿嘴的苦澀,滿身的疼痛,活著么?為什麼還要活著?
就在她麻木的睜著眼的時候,一匹母狼來到了她的身邊,它嘴裡咬著漿果,看到她醒了顯然驚了一下,不過還是上前,將嘴裡的漿果放在她的身上,那一刻華錦是震撼的,她從未想到在自己生死垂亡的時候,救下自己的居然是一匹狼!
她身上的狼毒解了,似乎是因為那個綠油油很難吃的堅果,而她的身上到處都是被嚼爛的藥草,動物天生能識別藥草,這是那一匹母狼為她找來的藥草,那一刻她的感動勝過了一切,她從未想過世上還有這樣的大善,而那不是來自人類,而是一匹懷孕的母狼。
她行動不便,只能躺在那個不大的樹洞里等著母狼為她找來食物維持生命,而母狼懷孕之後身體速度不比從前,她也找不回來肉類,只能找一些草果之類的,她就是靠那個維持了足足兩個多月的生命。
終於,她要生了,就在那荒郊野外,殘破的身軀,唯一幫她接生的就只有那匹母狼,痛了一天一夜,她覺得死去又活來,可是萬幸的,她生下來了,她期待了好久好久的孩子。
也許是前段日子在王府養得不錯,孩子沒有因為營養不良而發育不好,相反,他很好,沒有任何的缺陷。
孩子生下的喜悅沒過多久就被一件大事蓋過,她吃了不對的藥草變得沒有奶水,可是總不能讓這剛出世的孩子吃野草漿果吧?
就在那時,母狼走了過來躺下,示意她用它的奶來喂哭泣的孩子,華錦將孩子放過去,看到孩子終於吃到食物而停止哭泣,她掙扎著起身,對母狼跪下深深的磕了一個頭,從出生到至今,第一次她知道什麼叫做----感恩!
母狼吃下了她的胎盤和孩子的臍帶,靠著這個維持了孩子的奶水,然後在子回一個月的時候它也產下了它的狼崽子,為了救她導致身體疲憊,加上許久沒有吃到肉類,小狼崽身體不足,奄奄一息。
母狼不斷的舔著小狼的身子,可是小狼依舊不能醒來,也是在那時,她終於撐起自己殘破的身子出去為它找食物,兩隻兔子和一隻山雞,那已經是她的極限了,順便拿回了一些藥草,其中她挖到了一棵野人蔘,她如獲至寶的拿回去。
那顆人蔘吊住了小狼的命,靠著藥草維持才讓它喝上了第一口奶,那時她親眼看到母狼落淚了,誰說狼是絕情卑鄙的?大愛於天地,花草樹木誰說他們無情?
子回三個月,她終於出山了,拿著自己身上最後遺留的首飾換了身乾淨衣服和棉布,然後讓人幫忙傳信去金月樓。
她永遠忘不了千流看到她那時的表情,震驚的讓他都落淚,可見當時她有多慘,如果他看到她的傷,或許會覺得更慘吧。
千流勸她回去,王府會調養好她的身子的!可是她不能,也不願,她是因為自己失了防備才被人鑽了空子,她怨么?她不知道,可是她受了這麼多的苦,生生死死那麼多次,無數次的祈求著有人能找到她,百里夙能從天而降將她帶走,可是一切都是空想,一次次的祈求,一次次的絕望?
怨么?該怨誰?她覺得自己已經麻木了,愛與恨似乎都變得沒那麼重要,至少那時她不想再回到百里夙身邊,哪怕知道他也很痛心。
她自己心中難受,但是她不能讓孩子跟自己受委屈,所以她將孩子交給了千流,讓他吃一點送回京城,而她則帶著母狼和狼崽子走了,沒過半月,母狼死了,是狼的病,那時的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醫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死在她的面前,無能為力,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麼的無能!
那是一段辛酸悲痛的過往,可是她卻從來沒有忘記,一直記在心裡,每每夜晚夢回,她還能夢到母狼的模樣。
這些過往裝了她一生最大的悲傷絕望,也裝了她一生最大的愛和感恩,她不會忘記,這個傷疤,她永遠留著!
「子回!」華錦抱緊狼王的頭,她愛著自己的孩子,可是因為愛,她不能將他留在自己身邊,他還沒出生就受盡了一切的苦,他值得享受這世間最大的福祉,她的孩子,就該尊貴無雙。
狼王感覺到她身上的悲傷,伸出舌頭舔舔她的臉頰,華錦親親它的臉,斂下眸中的傷悲:「謝謝你!」
華錦夜晚帶著狼王出去,去了當今的戶部尚書的府邸,不為其它,只因這位戶部尚書的名字叫做----藍胤!
華錦不想暴露身份,所以帶著狼王偷偷的潛進去,她如今的身手這天下怕沒幾人能發現她,而狼王本就是動物,動作自然敏捷,不會被人發現。
卧室沒有人,華錦便去書房,偌大的書房燈火通明,華錦小心的湊過去,卻突然聽到有人摔杯子,從窗戶的縫隙里看進去,一眼就認出那一臉怒容的人是藍胤,不過這藍胤向來穩重溫雅,她還是一次看到他發這麼大的脾氣。
「風寒、風寒、風寒,一群太醫整治,最後怎麼只有風寒?既然是風寒,為何連區區的風寒都醫治不好,這般無能,留著何用?」
地面上兩個太醫瑟瑟發抖,可是被罵卻一個字都不敢吭聲,要知道這確實是他們的無能。
藍胤看著他們那個樣子火氣更重:「滾!都給我滾!」
兩個太醫連滾帶爬的離開,藍胤發完怒之後無力的坐下:「皇上啊皇上,微臣該怎麼辦啊?」
突然感覺到有人進來,藍胤猛然抬頭:「誰?」
看到一身黑衣的華錦和她身旁健碩的狼王,藍胤眼眸一縮:「你們是什麼人?」
華錦伸手扯下面紗:「別來無恙?」
藍胤震驚的起身:「王妃!」
華錦走上前:「如今我可不是王妃,我叫華錦!」
一封信上壓著一塊令牌遞過去:「奉東越攝政王趙赫之命前來醫治一位病人,藍大人可以帶路么?」
藍胤驚喜無比,如果對方是別人他怕是還會猶豫,可是如果是蕭錦華,他根本都想不到其它,如果百里琅見到她,恐怕不用藥都能好起來!
藍胤幾乎是風風火火的就帶著華錦出門了,馬車一路往宮裡去,在宮門下車的時候華錦說了句:「我不想他知道我的身份,希望藍大人保密!」
藍胤表情微收:「為何?」
華錦斂眸:「一句話說不清楚,日後可以慢慢說給你聽,不過現在還不是讓他知道的時候,另外……幫我安排一個身份,我要去參加淳王府的宴會!」
藍胤何等聰慧之人,自然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華錦既然這樣說了,他也不能多言。
「狼!狼啊!」有侍衛看到狼王躍下來,立刻大驚失色,藍胤冷夏臉低喝:「有何大驚小怪?」
說完在眾人的注視下帶著華錦和她的狼去了帝寢殿,所有侍候皇上的人都知道藍大人是他的心腹,而且皇上明確吩咐過,藍大人進入帝寢殿無需通報。
「是狼.……狼!」不少人都嚇得不輕,不過藍胤一個冷冷的目光掃過去,她們縮了下脖子,怕怕的不敢多言,要知道最近藍大人為了皇上的病不知道發了多少次脾氣,他們可不敢惹藍大人不快。
藍胤抬手:「你們所有人都退下,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準進來!」
「是!」
等到所有人退去,藍胤才掀開前面的帳子:「皇上?」
「咳咳咳咳!藍胤你這麼晚怎麼來了?」百里琅沙啞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藍胤看了華錦一眼:「啟稟皇上!微臣託人從東越為您尋了一位大夫,特意帶來為您診治!」
「不用了!」百里琅虛弱道,不過說完又開始猛烈的咳了起來:「朕沒事!」
藍胤無奈的看向華錦,對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華錦頓了頓步子,到底是邁步進去了,當她看到床上咳得費力的百里琅,差點以為自己認錯了,這個臉色慘白,瘦得只剩皮包骨的人當真是那個玉樹臨風的百里琅么?
藍胤看著她震驚的臉微微一嘆:「皇上已經病了一年,以前所有大夫都以為是風寒,可是沒想到這病越來越嚴重,皇上一直堅持上朝,可是一個月前突然倒下,已經到極限了,朝堂上宣稱皇上只是染了風寒,可是再這樣下去就瞞不住了!」
百里琅疲憊的雙眸看著華錦:「她就是那個大夫?」
藍胤點點頭:「皇上別看她很年輕,醫術很厲害,且讓她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