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剝皮剔骨
蕭錦華甩袖進屋,對窗外招招手,千流立刻出現:「終於想起我了?」
蕭錦華眼角都懶得賞給他:「你整日掛在這裡,看起來你很閑?」
千流跳腳:「唉唉!你做人能不能別這麼沒良心啊?我剛剛才給你當完跑腿,如果不是擔心你傷心欲絕,你以為我樂意掛在這裡啊?」
蕭錦華終於正眼看他,順便附送他一個燦爛的微笑:「我現在真的很傷心,所以英雄的俠盜閣下願不願意幫我做一件小小的事情呢?」
千流瞬間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得了!別這麼陰陽怪氣的,你又想讓我做什麼啊?溲」
蕭錦華做到椅子上,幽幽道:「我聽說冷太尉養了一頭藏獒,我現在想吃紅燒藏獒肉!」
千流:「.……」他是俠盜,盜遍天下,雖然高傲自負,但是也不是真的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冷家戒備森嚴堪比皇宮,他混進皇宮是鑽了空子,但是冷家不是啊?而且就算他混進去了,那藏獒可是比野狼還可怕的東西,他不被對方啃了吃就不錯了,果然最毒婦人心!
英勇就義一般將手臂伸出去:「藏獒肉沒有,人肉隨你吃!恧「
蕭錦華一把將他的手拍開:「滾遠點兒!」
千流沒好氣的收回手:「不領情就算了!」
鬧一鬧心情總是會舒暢些的,蕭錦華舒舒服服的沐浴就睡下了,今晚百里夙是不會過來了,但是他也據對不會去藍幻兒那裡,她有什麼好擔心的?
想象總是美好的,現實中總是有人喜歡攪你的美夢,半夜三更聽見門外傳來悲愴無比的哭聲,乍一聽還以為鬧鬼了,夏芙推門進來,一臉的惱意:「王妃!藍側妃求見!」
蕭錦華懶洋洋的支起頭,半眯著眼:「怎麼了?」
「藍側妃進不了王爺的院子,就跑來我們院子,此事已經過了午夜,侍衛們有些困意就打了個盹,哪兒知道就給她鑽著空子沖了進來,轉身想去王爺的院子,卻被趙侍衛攔下,沒想到就在我們的院子里開始鬼哭狼嚎了!」
蕭錦華揉揉太陽穴:「她還真是鍥而不捨啊,這麼大冷的天兒也出來折騰。」
從床上起身,夏芙連忙拿了披風給她披上,蕭錦華攏攏披風走出去,一眼就看到了跪坐在她院中一身海棠紅嫁衣的藍幻兒,一個人捂著臉在那裡哭得無比的傷心,幾個侍衛站在不遠處不知所措,看到蕭錦華出來立刻行禮:「王妃!」
蕭錦華用披風將自己包裹,整個人懶懶的靠在柱子上:「藍側妃這是準備哭倒這一面牆么?」
藍幻兒緩緩抬頭看向蕭錦華,突然對蕭錦華跪過來:「王妃姐姐,求求你,讓王爺見見我吧,今天可是我們新婚之夜,他怎麼可以拋下我獨自一人?」
蕭錦華啞然,她還真是小瞧了藍幻兒的臉皮厚度,這樣的話也說得出口?
「王爺見不見你是他的是,今天是你大婚又不是我大婚?半夜三更跑來我這裡哭喪做什麼?」
「王妃怎麼可以這般無情?」藍幻兒凄聲控訴:「大婚之日,新娘卻獨守空房,這時何等不平之事?女兒家一生只有這麼一天,王妃為何不願意成全我?」
蕭錦華冷笑:「你的新婚之夜要我來成全?不好意思,你那身體本妃沒有興趣,本妃身上也沒有你要的東西!」
眾侍衛:……王妃似乎說了很黃很色的話……
「你……」藍幻兒怒瞪,但是隨即想到什麼又壓下怒火,期期艾艾:「幻兒知道自己以前惹了姐姐不快,但是幻兒做的一切只是因為對阿夙的愛,幻兒如今已經嫁入王府,以後一定以姐姐為尊,姐姐就當可憐可憐我,幫我勸勸王爺吧!幻兒是奉旨嫁給阿夙,阿夙若是抗旨不尊惹了責罰,姐姐捨得么?」
蕭錦華眼皮不受控制的抽了兩下:「皇上下旨讓你嫁為側妃,但是聖旨上說明王爺娶了你就一定要跟你洞房么?」
藍幻兒瞪眼:「.……」
蕭錦華聳肩:「沒有吧?既然沒有寫,王爺自然算不得抗旨,不如你再去皇上那裡求一份讓王爺不得不跟你洞房的聖旨如何?」
藍幻兒眼淚吧嗒吧嗒落下:「姐姐你怎麼這麼欺負人?」
「藍側妃前些日子叫我妹妹,如今叫我姐姐,一個二十歲的人叫一個十七歲的人做姐姐,你不覺得噁心得慌么?我娘親沒有生姐姐,同樣也生不出一個大我幾年的妹妹!」蕭錦華轉身:「藍側妃請回吧!」
說完掃了眼那些侍衛:「如果她不走,給我丟出去,一切責任本妃擔著!」
藍幻兒徹底破功:「蕭錦華!你怎麼這麼惡毒?我這般低聲下氣的求你,你卻這樣侮辱我,不就仗著阿夙被你迷得神魂顛倒么?你這個狐狸精,都是因為你阿夙才不理我的!」
紅劍飛身出來,幽幽的把劍架在藍幻兒脖子上:「側妃覺得低聲下氣求別人,那麼別人就一定得答應么?既然如此,我也就側妃一件事情.……求-你-去-死-吧!」
李昭和趙亭看著藍幻兒落荒而逃,再看看紅劍,頓時產生了一股敬意,果然不愧是跟著王妃的人!
蕭錦華進屋卻發現屋內多了一個人,動了動眉頭走過去:「你怎麼跑過來了?」
百里夙伸手抱住她的腰:「讓你受委屈了!」
蕭錦華坐進他的懷中,在他脖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果然還是他的味道聞著安心:「委屈到不至於,就是有些鬧心,她如今嫁進來了,以後更是有得折騰,這日子別想安寧了!」
百里夙輕撫她的發,猶豫的說出他的打算:「要不我們去封地吧,我的雙腿已經好了,沒有必要留在京城,我們去封地,走得遠遠地!只是.……只是我的封地是在極北,那裡是邊塞,接壤冰雪之國北狄,條件艱苦,而且有戰亂,本來我一直不想帶你去的!」
「條件苦點倒是沒什麼,只是百里傾怎麼給你這麼差的封地?你就一點兒意見都沒有么?」
「他是皇帝,況且聖旨已下,我還真的抗旨不成?」
蕭錦華看著他:「你也是皇子,難道你就沒有想過自己坐那個位置么?」
百里夙伸手點點她的唇:「這些話以後可不要輕易說,皇上順位第一繼承人,又是皇后養子,有冷家全力支持,這個皇位非他莫屬!」
蕭錦華當然能聽出些話外音,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沒用的,靠在百里夙肩頭:「離開也好,你決定吧!」
第二天百里夙終於遞出了自己四年多以來的第一個摺子,主動請辭去封地,朝堂驚然,不過想起前日百里夙從輪椅上站起來,他既然能走路了,這個請求也是合情合理的。
就在眾人都覺得這個摺子該準的時候,皇上一把將摺子拍在了桌面上:「淳王腿上剛好,不宜遠行,況且朝廷正是用人之際,淳王理當為國效力,他如果覺得自己的腿完全好了,就來上朝吧,這個摺子駁回!」
雖然感覺有些詭異,但是似乎也有道理,眾人也就閉口不言了;唯有站在一旁的百里琅表情淡然,對百里傾的決定沒有絲毫的意外。
時間轉眼即逝,如今已經是十二月中旬,要過年了!
天氣越來越冷,昨夜就開始下起熙熙攘攘的雪,地上已經積了一層,聽說這雪大概要下個五六天,到時地上一定是厚厚的一層。
蕭錦華懶洋洋的躺在亭中的椅子上,手中捧著一個小暖爐,身上蓋著毯子,縮在上面看雪,日子不知道多愜意。
紅劍端著點心進來,手中拿著一張帖子:「明日百官開始休沐,皇上設宴宴請百官還有皇親貴族,我們淳王府也在邀請之列!」
蕭錦華沒有伸手去接:「拿給王爺吧,我不想看!」
紅劍將帖子收起來,一笑道:「王妃好些日子沒去公主府了吧?公主可想你了,出了月子好些天,天天都想來找你,可惜有捨不得韓子安,這不讓人來傳話,說今晚宰了羊肉做烤全羊,問王妃過不過去吃?」
蕭錦華『噌』的坐起:「烤全羊?哈哈,去,一定去!」
蕭錦華難得興緻高昂,快步走到書房去找百里夙,也沒有詢問一把就將門推開,然後就看到屋內驚訝的幾個人,一股血腥味飄來,蕭錦華才注意到地上還趟著一個,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燕九,只是他受了很重的傷,臉色也是不正常的青紫。
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快步進去將門關上:「出什麼事了?」
李昭和趙亭退開一步:「王妃!」
蕭錦華和百里夙對視一眼,走到燕九旁邊坐下,伸手去掀燕九的衣服想看傷,卻被李昭握住手臂:「王妃別看!」
蕭錦華看了眼李昭痛苦的表情,又看向燕九痛苦而絕望的眼眸,打開李昭的手,一把將燕九的衣服掀開,觸目所及讓蕭錦華都嚇得心中一跳,但是好歹定力過人,並沒有因此而後退。
燕九的身上從脖子一直到腰腹,整塊胸前一片血肉模糊,看不見一塊好肉,肉色已經變成了黑色,隱約還有腐臭的味道,蕭錦華細細看了一陣,突然看到什麼,從頭上拔下一根細簪挑開燕九身上一塊腐肉,一塊腐肉被挑出來,只見一隻米粒大小的紅色小蟲子從那塊腐肉中爬了出來。
「小心!」百里夙一把將她拉開:「這是南疆的蠱蟲,不要沾到!」
蕭錦華揮開百里夙快速跑了出去,屋內幾人一愣,趙亭喃喃道:「嚇到王妃了?」
幾人心中一涼,地上的燕九緩緩閉上眼,他對生已經不抱希望了,王妃被嚇到都是他的錯。
百里夙看著燕九終是不忍:「給雲老谷主傳信了么?」
李昭點頭:「早就傳了,只是最快也得三日!」
趙亭看著燕九的身體,不無擔憂:「三日之後,他一定會被咬死的!」
燕九重新睜開眼看著百里夙,艱難的開口:「王爺!不用管我,等下將我燒了,不要將這些毒蟲留下!」
百里夙痛心,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最清凈的侍衛啊!跟隨他多年,對他不離不棄,他怎麼能不同心?
「砰!」大門被踹開,蕭錦華躍進來,一手拿著一本書,一手拿著一把剪刀,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快步走到燕九的面前,先是掀開他的衣服,然後用剪刀將燕九的褲腳也剪開,他的腳上也是皮開肉綻,不過還不嚴重。
目光回到他的腹部,左看右看一會兒問燕九:「你是腹部受了傷?」
燕九回答:「是!是鞭傷,本來沒有覺得如何,可是後來身體就開始被啃噬腐爛,一路回到這裡,身體就這樣了!」
蕭錦華鬆口氣:「還好!」
李昭忙問:「還好什麼?」
蕭錦華翻翻眼前的書:「這本書是韓闕哪兒得來的,一本毒經手札,上面記載了不少毒藥,也涉及了少數蠱毒!」
將書本闔上看著燕九:「也算你命不該絕,這蠱毒雖然看著嚇人,但是這些蠱蟲啃噬血肉從皮肉開始,一層一層啃食乾淨,你這還在表皮,雖然痛苦些,但是暫時要不了命!」
「真的?」趙亭第一個驚喜的叫出聲來:「這麼說來燕九就不用死了!」
「太好了!」李昭也忍不住興奮起來。
燕九那雙死灰的眼眸終於有了光彩:「王妃.……」
蕭錦華直起身:「先別高興那麼早!」轉頭看了眼百里夙接著道:「這些蠱蟲想要殺死不難,但是需要燕九喝下大量的烈酒,而後以血為引,將蠱蟲引出皮外,然後烈火焚身,將身上被蠱蟲吃掉的部分用火灼燒,這樣才能完全清除蠱蟲留在上面的蟲卵,保證不會複發!」
蕭錦華嘆口氣:「這樣的痛楚不會低於活剝人皮,就算毒解了,能活下來可不一定!」
伸手指指天:「得看老天爺讓不讓他活!」
燕九艱難的伸手握住蕭錦華的裙擺,祈求:「求王妃相救……我一定要活下來!」
李昭和趙亭同時跪下:「求王妃救救他!」
蕭錦華無奈:「我不是不救,可是你們也知道我的醫術是個半吊子,看書可以,但是讓我動手,除了摸骨,真的什麼我都不拿手,我怕燕侍衛熬不過,最終反而死在本妃手裡,我可不想殺人!」
「王妃!」李昭磕頭:「算是屬下求您了,您若出手相救,他也許還有可能,哪怕只有一成,可是您若不救,他就只能活活等死,求王妃幫幫他!」
趙亭連忙附和:「屬下也是這樣想的,就算救不了,到底死得乾脆,不要這樣活生生的被這些毒物吃乾淨啊!」
百里夙上前握住蕭錦華的手:「我相信你,放手去做吧!」
蕭錦華轉頭和百里夙對視一眼,然後看向燕九,只見他的眼中也是無比的堅決:「王妃!屬下求王妃出手,若生,屬下今生感激王妃,若死,屬下無怨無悔!」
蕭錦華長嘆:「有道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就看你想要活下來的心有多堅決了!雖然我一直不想手上沾了人命,不過如果是你,也不算辱沒了我的手!」
蕭錦華轉身出去:「你們將他抬到空曠的院中,讓侍衛封鎖外面,不準任何外人進來!」
「屬下明白!」李昭和趙亭連忙分工去做事,燕九跟他們在一起多年,早就情同兄弟,他們自然比誰都希望自己的兄弟能夠得救。
蕭錦華讓紅劍去準備烈酒和雄黃,自己則進屋拿出上一次給長公主準備了卻沒用得上的東西,同時又去後花園中摘下十幾顆蘆薈,加上蒲公英、薄荷、白芨等十幾種藥材,將藥材全部打磨成粉,然後伴入新鮮的蘆薈醬,沒有讓夏芙和白珍幫忙,自己親手端著過去。
王府所有的侍衛都聚在院子外面,將外面封住,蕭錦華數了數,人數似乎比平時多了一倍不止,微微斂眸,並沒有多想。
燕九被放在紫竹苑正中的地上,為了防止毒物逃竄,蕭錦華讓紅劍在地上撲了一層雄黃粉,雄黃粉上蓋白色的錦緞,然後上面躺的才是燕九,全身上下衣服被脫下來,只留一塊小布蓋著私密部位,不過就算不蓋著,他那一身血肉模糊,也沒人去注意那裡。
李昭扶著燕九的頭,趙亭將加了雄黃的酒給燕九喝,大概是求生意識的猛烈,一大罈子酒燕九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就喝進去了。
蕭錦華將厚厚的披風解下,用繩子將袖子全部束起來:「紅劍!用一個大盆子裝滿水,放生石灰!」
「奴婢馬上去!」
蕭錦華將手中的箱子打開,裡面是擺放齊全的一套刀具,雖然沒有現代的手術刀那麼精良,但是這已經是她能拿到的最好的了!
將刀具全部放入酒盆中,點燃酒盆,烈酒燃燒,藍色的火焰閃爍,蕭錦華帶上絲絹手套,用夾子把手術刀一一夾出來,同時將一對手套丟給李昭:「過來幫忙!」
百里夙也沒閑著,去庫房找了兩顆夜明珠,用紗布抱起來吊在蕭錦華的面前充當照明。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可是紫竹苑卻燈火通明四個大火盆火光衝天,外面看見不知道的還以為著火了呢。
紅劍和一個侍衛拿來了一大盆生石灰,另外用桶擔來了兩桶水:「王妃還要準備其它么?」
蕭錦華拿過一把手術刀:「開始吧!」
蕭錦華看著燕九,烈酒上頭已經進入半麻醉狀態,看著他身上的血肉模糊,終於下了第一刀。
「啊……嗚.……」削去皮肉自然是疼的,燕九被刺激得全身緊繃,被李昭和趙亭死死按住這才平息下來。
蕭錦華很快揭開一片腐爛的肉,直接將刮下來的皮肉丟入生石灰中,紅劍連忙淋上水,生石灰瞬間沸騰,肉眼可見一群蟲子在裡面不斷的翻滾,最後死去浮了上來。
蕭錦華下手平穩,快准狠,很快一大片血肉被她切割下來丟進生石灰中,看著那密密麻麻浮起來的蟲子,簡直讓人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太驚悚了。
然而就在這裡面的人聚精會神的時候,攪屎棍藍幻兒又來了,在門口又打又鬧,死命要往裡面沖,生怕裡面有金子她錯過了似得。
紅劍皺眉:「奴婢將她打暈吧!」
蕭錦華手上動作沒有停,只道:「她要看就讓她進來看個夠吧,不過進來了,別給她出去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