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3 人事變遷,風雲再起,不知道又會掀起多
開庭那天,江城已經陰雨連綿了兩天,空氣潮濕,剛六月的天氣被這雨水沖刷掉了燥熱之氣,而蘇家的事情依舊是眾人茶餘飯後的閑聊的話。
一個貪官,一個無恥的女人。
這些日子,蘇念越發的消瘦,原本就纖細的身形現在更加的嬌小瘦弱,令人看著就覺得她缺少力氣。
這些天她都在家裡陪著母親,由於她的事件影響之大,校方以事件發酵反響熱烈對學校的名譽造成了不好的影響為由將蘇念勸退。
她夢寐以求的大學就這麼泡湯了溲。
人心終究是肉長的,蘇念再堅強,她也覺得難以撐下去了,還好,父親的案子現在還沒宣判。
計程車停在法院門口,蘇念拿著雨傘先行下車然後把孟黛清攙扶了出來,孟黛清面色蒼白,整個人的目光軟切遊離。
「媽,沒事的。」蘇念故作堅強,唇角扯出笑意恧。
孟黛清神情隱忍的搖了搖頭,她知道孩子心裡更哭,她這個做母親的卻毫無辦法。
雨滴啪嗒啪嗒的打在傘上,蘇念的心底從未像這一刻如此平靜,她抬眸,目光看向這威儀的法院。
猶記得上次她來的時候,她想,只希望以後不會有機會再站在這裡,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和她作對,她想要的得不到,可是越怕什麼卻來什麼。
於此同時,檢方的人也都到了,因為檢方開庭只需要來兩個人就好,所以只來了一輛車。
車門打開,男人精緻的皮鞋踏入地面,整潔的西褲,筆直的褲腿,他的手腕處帶著一塊精緻的腕錶,西裝裡面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整潔的白色袖口微微露出一抹邊,彰顯了成熟男人的味道。
他利落的短髮被風吹得起伏,側臉冷硬,蘇念的目光剛好落在他的身上。
薄晏北轉頭,蘇念目光深深,她轉眸,摻著母親的手,儘力的給母親撐著傘邁著步子往樓梯上面走。
那眼中的陌生,就如同她不認識他一樣,如若不是今天因為案子交集在一起,似乎她也就不認識他了。
「薄檢,時間快到了。」林安白手裡撐著傘,好心的提醒著他,不知道為何,平時開庭時總要提前來的男人,今天會壓著時間點來。
究竟是不屑這個案子,還是心生後悔不想來,說白了,林安白不知道。
主審官宣布開庭,蘇念坐下下面冰冷的椅子上,兩隻手緊緊地攥住母親的手,直到父親被拘留所的人壓了上來,蘇念急切的想站起來,卻被孟黛清按住。
見到父親的那一剎那,蘇念的眼眶就紅了。
這哪裡是她那個和藹可親的父親,這也不是她那個有時對她會很嚴厲的父親,僅僅幾個星期沒見,他的頭髮全白了。
蘇念的牙齒死死的咬住下唇,她眼中淚光漣漣,只有強忍著才不會哭出來。
蘇向南回頭,往妻女的身邊看了一眼,他微笑著示意她們安心。
孟黛清手指緊緊地攥著,哭的無聲,清瘦的臉上布滿淚痕。
他怎麼被折磨成這樣了,她看見他這樣好難受,比死還難受,孟黛清捂住胸口,低下頭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主審官手裡拿著檢察院提交上來的詳細陳述。
法官一句一句,其實咄咄逼人,從蘇向南的出生年月,到哪年哪月哪天向和人索賄多少金額都歷歷在那些張厚厚的紙上。
那些紙就如同一張張的定罪書,主審官每問一句,蘇向南便承認一句,毫無反抗的意思,配合的令所有人都訝異。
而先陳述這些罪名的人,卻是薄晏北。
事關重大,當庭宣判,蘇向南被判有期徒刑二十年,並處罰沒收其全部財產。
而許景遇的所有的努力被一一駁回,化為烏有。
蘇念閉上眼睛,眼淚落了下來,二十年,足足有二十年,歲月蹉跎,二十年不等會發生什麼變故,她知道,她好好地一個家徹底毀了。
蘇向南被押送出去,蘇念從椅子上起身哭著追了出去,她情緒激動的攔在帶她父親走的警察面前,拽住父親的手。
他的手腕上面帶著冰冷的手銬,蘇念的心好疼好疼。
「爸,你不能走,不能走。」蘇念這些天建築的堅強一夕之間全部崩塌,如果可以換就好了。
「小念,好好照顧你媽媽,也好好照顧你自己,爸爸在裡面會好好地,爭取早日出來。」蘇向南老淚縱橫,再鐵血的漢子在這一刻心裡也無法沒有感觸。
「不行,你不能走,你沒做對不對。」蘇念搖頭,泣不成聲,她全身都在顫抖。
蘇向南心裡清楚,她快要承受不住了,蘇念是他的女兒,他比誰都知道她有多麼的聰慧,個中事實她怎麼會想不到。
她,是在麻痹自己,他沒犯錯,她的內心都給否認了。
警察有些不耐煩,把蘇念拽到一邊強硬的帶人走,蘇念還要追過去,許景遇拉住她的手不讓她追把她抱在懷裡捂住她的腦袋,他知道這樣殘忍,可是影響辦案人員執法是要被拘留。
現在她這樣,不定會出什麼事情。
孟黛清眼神僵硬的坐在那椅子上,她的目光落在前面的男人身上,神情悲傷卻又充滿了憤恨。
薄晏北目光淡漠的落在孟黛清身上,表情沒有愧疚,更沒有其餘的東西。
孟黛清晃悠著站了起來,手指緊緊地扶著椅子背走到他的面前站住。
她揚起手就是一巴掌,薄晏北沒躲。
孟黛清性子溫婉,這一輩子怕是第一次有這樣的神情。
「白眼狼。」她聲音顫抖的開口,眼裡猩紅一片。
她自從見到他開始,就知道這孩子城府極深,否則怎麼能跟蘇牧艮成了忘年之交。
自打聽說薄家的事情之後,她便惋惜這個孩子身世凄慘,這麼多年來他性子冷清,可是她一直都把他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看待,從未因為他的冷漠而不把他當做親近之人。
正因為就和自己的孩子一樣,她對他和蘇念並無什麼區別。
可是現在她才知道,這幕後的一切所有計劃都是他一手操作,一手謀划的。
孟黛清感覺自己很可笑,同時也覺得可怕。
這麼多年處心積慮的接近一個人,而且不動聲色偽裝這麼久,到底是什麼樣心思的一個男人可以做到,他的城府究竟多深。
到底多大仇多大的恨才會這麼下手。
哪怕,今天代表檢方來的不是他,她都可以忍下。
孟黛清並不知道關於薄家車禍原因的一切事情,所以她更加的崩潰和脆弱。
薄晏北英俊的容顏上毫無表情,眼神如同那漆黑如沼澤之地的深淵,令人徹骨的發寒。
蘇念被許景遇按在懷裡,她的嗓子哭的沙啞,心絞痛到簡直想去死。
薄晏北就看了蘇念一眼,眼神冷冽,那布滿陰霾的眼底卻藏有更深的東西。
「薄檢,我們走吧。」林安白走到薄晏北身邊,聲音沉著,今天一場世紀判定,讓他的心裡對眼前的這個男人更加畏懼。
而他,似乎再也看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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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黛清生了一場大病,蘇向南入獄后,她已經連續三天不吃不喝,外加上嚴重的貧血,整個人精神差到抑鬱。
蘇念衣不解帶的陪在母親身邊,母親的身邊只有她了。
就算心裡再難過,她也不敢有一絲的表露。
「媽,你多少吃一點好不好。」這幾天,蘇念的好話全部用盡,可是她卻不張口。
她的心裡擔心又害怕,怕再次失去什麼。
孟黛清依舊閉著眼睛不起來也不說話,蘇念把飯放在一邊,然後跪在地上。
「媽,你不吃我也就不吃了。」她不活,她也不活了。
孟黛清的身子猛地僵了一下,她忽的坐了起來,抓住蘇念的手。
「小念,答應我,離開這裡。」孟黛清臉上煞白一片,眼角含淚。
這房子已經到了最後期限,她得賣掉,賣房子的錢送孩子出國,離開這個地方。
蘇念知道母親的意思,她也不想在這裡呆了。
「我們一起走。」蘇念聲音顫抖,看著孟黛清,眼裡都是乞求,孟黛清搖頭,這裡還有她牽挂的人。
「你爸還在這裡,我要陪著他,萬一哪天表現好就提前釋放了,況且我也可以時常去看他,如果連我也走了,你爸爸沒人陪著該多孤單。」
蘇念唇角動了動,她何嘗不牽挂父親,可是她的心裡太愧疚,她覺得對不起父親。
如果早知道,便不惹他那麼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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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滿爬山虎的別墅里,氣氛安靜,只聽見許離瀟整理所有到手證據的柔和聲音。
薄晏北坐在椅子上,目光沉著,長長的眼睫毛在眼窩處落下一片美好的陰影,許離瀟的目光如往常一樣的看過去,有些失神。
「薄檢,我哪裡分析的不對嗎?」
許離瀟的聲音很平靜,就連表情都如同往常一樣優雅,薄晏北抬眸,眸子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涌動。
「全部都是廢話。」他冷冷的開口旋即起身,「以後這種沒有緊張性的證據就不必告訴我了。」
他說完,便直接走了出去。
許離瀟把手中的遙控器扔在桌子上,目光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她現在倒是覺得,她這個妹妹許安詩人雖然不怎麼樣,可是看上的男人卻是頂級,難以挑出什麼不喜歡的。
如果非要說一個,就是太不解風情了些,太冷漠了些。
她秀氣的眸子眯起,許安詩不構成威脅,蘇念也難以再來,可是她對他的興趣卻有增無減。
許離瀟知道這不是什麼好兆頭,可是她卻覺得還蠻有意思。
每個人和周圍的圈子都如同純生態的生物鏈一樣,總有人牽制著誰,也總有人害怕著誰。
「薄檢,我已經向上面遞交了辭呈。」林安白就等在車裡,看到薄晏北出來后才下了車,眼神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說著。
這些年,薄晏北對他很好,很用心的在培養,蘇念的離開讓他知道,有些東西是勉強不來的,不光是人,還有一些原本就很難接受的東西。
他見不得血,見不得死人。
薄晏北靜靜地站在那裡,俊臉半面逆著光,林安白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的,他的重要性別人很難替代。
他掀起唇角,看著大街上來來往往飛奔而過的車流,目光放遠,低低的說道:「以後有什麼麻煩,依舊可以來找我。」
林安白白皙的臉上捲起一抹笑意,他很感謝這些年來薄晏北對他的培養,有時像師父,有時像兄長。
「會的。」他笑著回答。
薄晏北頷首,伸手打開車門坐進了車裡,隨後發動車子。
這一仗,他並沒有想象中勝利的愉悅,反而是良久的疲憊和壓抑,車子在路上飆的飛快,他握在方向盤上的手背血管突出,就如他的神情一般緊繃到極致。
蘇家的別墅被孟黛清背著蘇念賣掉了,她不跟蘇念走,孩子死活也不讓她把房子賣了,賣了房子她住哪。
因為蘇家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這房子雖然地勢好,樣子精美可是開價的這些價格都低到了一定程度。
誰都知道蘇家落敗,必定缺錢,所以即使出的價格不公平,這房子該賣還得賣。
孟黛清也清楚,所以她手裡只拿到三十萬的賣房款時,她跟蘇念說,她把房子賣了三百萬,為的就是她毫無負擔的離開這裡出去好好生活。
蘇念走的這天,江城晴空萬里,太陽明晃晃的刺眼。
機場里人頭攢動,母女離別,終帶不舍,要走的這件事情蘇念誰都沒告訴,所以只有消瘦的母親一個人來。
「媽,我不在的時候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蘇念心裡難以割捨的下,在江城現在沒有她可以立足的地方,學校沒有,朋友沒有,能幫助蘇家的人沒有。
她長大了,可以獨當一面了,她發誓,不出五年,必定有成回國,讓母親重新過上好日子。
也讓那些人知道,一時的挫敗不會讓蘇家這棵大樹倒下的。
蘇念走了,上了飛機,孟黛清站在機場大廳裡面嗚嗚大哭,她這一走,就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再見到了。
飛機上,蘇念望向窗外,頭一次覺得生她養她的這個地方會這麼的沒有人氣,容不下她,明明是艷陽高照的六月,蘇念卻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飛機起飛的那一剎那,蘇念眼中的迷茫逐漸清明,從這一刻開始,以前的蘇念就再也不在了。
許景遇追到機場,只來得及看到自己往外走的孟黛清,他找去蘇家別墅,卻發現房子裡面被徹底搬空,外面停了四輛來送新傢具的車,他問過人才知道,這房子換人了。
蘇念的手機他也聯繫不上,這才覺得不對勁兒往機場跑。
「伯母,蘇念人呢?」許景遇想知道蘇念去哪了。
孟黛清搖頭,不打算告訴他。
許景遇抿唇,在蘇向南的這件案子上他心裡總是覺得愧疚,因為他的能力不及人,造成了今天這樣的結果。
原本蘇向南的這種情況,可以減刑至十年。
可是現在想這些,已然是徒勞,他原本覺得薄晏北的那些傳言,多少帶了些虛構的意味,這場戰役,直到他和連成一線的蘇家輸的一敗塗地后,他才清楚的知道,那個男人冷傲的表面之下藏了多少暗芒和非常人所能及的能力。
他決定,解構景離,然後出國深造,總有一天他會回來堂堂正正的和薄晏北再次對決,誰輸誰贏,都是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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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許安詩的心裡出了一口惡氣,讓那臭丫頭在她眼前張揚,這回栽跟頭了吧。
女孩子家幹什麼不好,非得做些什麼丟死人的事,落成這樣倒也是活該。
她閑適的吃著瓜子,看著電視上的後續報道,想著是時候該去找薄晏北了。
許安詩又吃了兩顆,然後把瓜子皮扔入了垃圾桶,她拍了拍手起身,上樓去換了衣服。
等到下來的時候,客廳里已經有了一個人。
她的目光看過去,眼神里多少帶著不屑。
「許離瀟,你來這裡幹什麼,沒飯吃了啊。」
這女人長得跟朵蓮花一樣,說白了就是一個長相清純的狐媚子,越是這樣的人越是暗地裡壞。
許安詩自認她也不是什麼好人,可是比起許離瀟來,她算的上是光明正大。
許離瀟微笑,眼中一抹深意,她走到許安詩面前,低頭睨著她,表情冷了一些。
「安詩,下次還是叫我長姐為好。」她的語氣語調帶著淡淡的威脅,許安詩擰眉,冷哼一聲:「誰跟你長姐,我就人景遇一個哥哥,至於你,哪裡遠滾哪裡。」
「是么?」許安詩也不生氣,目光涼湛,眼神中一片清明。
「嗯,你能把我怎麼著?看不慣是吧,可是你沒法送我走,畢竟父親可從不疼你。」許安詩說的是大實話,許家長輩沒有一個能看的上許離瀟的。
不僅因為她的母親不是許家當家主母,更是因為,許離瀟這個表面清純的女人在十六歲的時候便和一個大她四歲的男人私奔。
十八歲的時候便懷孕了,可惜身子弱沒帶住,流,產了。
期間,許家曾試圖讓她回家,許離瀟寧死不回,許家父親一氣之下和她斷絕了父女關係。
直到幾年前,那個男人死了,許離瀟才回來。
這件事情對於蘇家來說就是一樁大丑事,只有家裡的人知道,若不是怕父親丟人,許安詩早就撕了這個女人的真面目。
「呵,父親疼不疼我我無所謂。」她有資本,她也有信心可以誘惑到讓許安詩想念的要死卻得不到的男人。
到時候,誰更勝一籌便會一分高下。
以前看不起過她的所有人,她都要一步一步的踩在腳下,讓她們低到塵埃,所以她也需要那個男人。
薄晏北啊,薄晏北,她該怎麼才能把他抓在手裡,讓他愛上她呢。
後來的許離瀟想明白了,只要在作風上像某一個人,他會為她所吸引。
這第一場暴風雨在一片狂風怒卷中落下了帷幕,而摻雜在裡面的所有人,都在悄悄的變化著,斗轉星移,人事變遷。
三個月後,A市最大的頭條版面毫不例外的是薄晏北。
他辭去檢察官一職,下海經商,這一事件轟動一時。
山河闊變,詭異的風雲再起,不知道又會掀起多大的風浪。